第二十章 促膝长谈
我下了楼,走进便利店,拿了两罐可乐,结账的时候看见了香烟,顺手就让店员拿了一包,顺带一個打火机。我多少年沒买過烟了?我都不记得了,今晚破了例,感觉有点像坚守了n年的童子功,在不经意间毫无价值的就给人破了似的。
走到沙滩上,找了個树下的位置,靠着树干,看着傍晚裡在海边嬉闹的人们,听着海浪声,本是一件惬意乐事。虽知世间并无纯粹的阳春白雪,但是一想起這视频,心裡就添堵。
手机微信震了一下,這么多年我都习惯将手机所有功能的声音都调成振动,微信也不例外。是紫萱发来的微信。
紫萱:“嗨,今天愉快嗎?”
看来应验還沒告诉她關於视频的事情。而且按照分析,如果微信上友人以“嗨”开头,至少說明对方此刻心情是愉悦的,真心的愉悦就是這种,假意的愉悦就是那种行骗的骗子,多数以美女形象出现。当然,现在在和我聊微信的,是個知性美女,当仁不让的那种。
我回:“還真不错。比预想的要丰富多了。”然后加了個开心笑的表情在句子后面。确实如此,今天的收获太刺激了,恐怖的伊万、啪针的小强、落水的插画师。
紫萱:“說来听听?我很期望呢!沒想到从你的项目裡能找到一些现实与理想的完美结合感觉。”你很期望,我却很失望呢!不過看了她后面那句,我就改变了主意,還是暂时不讲思壁村的吸毒现状,我也沒搞清楚到底实际情况,今晚要找找矮仔成了解清楚,之后再决定讲還是不讲。
我回:“有恐怖的伊万帮忙啊!虽然是要在项目启动后他的功能才会发挥出来,但至少有這样的人了。”
紫萱:“就這也值得你高兴?”
我回:“還不值得啊?如果真的启动了项目,实地勘察时候,他的能力不是无人机可以媲美的。”
紫萱:“只有一個利好就這么蹦跶?”紫萱果然是個挖料高手,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個美女,還有她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但是又不会令你反感。
我回:“我們下午出海打渔去了,收获巨大。”
紫萱:“不像你啊!打渔而已。”這样看来,小陈和她說了救人的事了。小陈毕竟是她的助理,事无巨细都会告诉她的,何况是她先发现了罗逸文這個大活人在海上漂着的。
我回:“顺便捞了個大活人上来。中国未来的插画大神。”
紫萱:“他额头上有這标签嗎?”我還以为她不会开玩笑呢?我這個人就是有时候开玩笑开了過头的,自己有时候收不住口。紫萱毕竟是电视台主持人,什么大风大浪沒见過呢?怎么样說话,分寸极好。
我回:“有。三斤姐一看就知道是同行。”
紫萱:“?”我可以想象手机那头的她满脸的问号。
我回:“!”
紫萱:“???”這回不但满脸是问号了,全身都是。
我回:“三斤姐的作品画脸上,罗逸文的作品画纸上。”
紫萱:“你的意思我的脸就是秀沂的创作根据地了?”
我回:“差不离。那些不时出现的痘痘就是鬼子袭击造成的。”
紫萱:“今天再来银海湾,你对這個项目什么感受?”這句话的前缀出现了一個龇牙咧嘴的笑脸。我回:“你這是要我写作文還是总结报告?”
紫萱:“嗯。正有此意。”
我回:“其实我是想把我這個项目从开始萌芽到生长到长成,全程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的。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么這部文字写就的记录和你的影像资料就完整的见证了悬崖酒店的诞生。”
紫萱:“希望啦!”這句话的后面加了個欢呼的表情。
我的心情不太好,聊了几句便决定结束,一来是见好就收,二来是想约约矮仔成,谈谈今天的事。我相信他一定知道小强的事,更知道思壁村所有的详细情况,他不对我說实际情况,那么对项目、对我、对他、对村子都是百害无一利的。他之前有刻意回避,那只能說明他沒有解决的方法,我现在也沒有,但是集思广益也许一些好的解决方法就出来了,這個世界上,从来都是解决办法比問題要多。
我回:“我现在要和邹家成谈谈一些细节和状况。晚一点再回你吧!”
紫萱:“你叫上应验去做個影像记录如何?”
我回:“不好。有些情况還是两人知道吧!不過你放心,我会对你說的。”
紫萱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回:“好。”可能她觉得這些也是要记录下来的,這個算是职业病吧!關於思壁村這些人可能是吸毒的,怎么能留作影视资料?万一流传出去了,不但对思壁村、对银海湾和我們也是有极大影响的。我相信矮仔成也是這样想的,不然他早就对我說了。中国人历来都是息事宁人、家丑不外扬的,這是属于中国的很有传统市场的一种习惯性动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实這個陋习真的很不好,造成社会环境的纵容性无原则的宽容。不過在一些利益面前,這种陋习還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市场。但是我也看到现在的中国,正在弘扬清风正气,整体的环境逐渐在变好,比如說關於酒后开车、走后门等等,现在再沒有类似的宽容空间,而是公平公正公开的处理,老百姓拍手称快。所以,我觉得类似思壁村這样的情况,還是能驱浊迎清的,不過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不做假设不做额外的动作为好,尤其我是外来者的身份更是如此。
和紫萱聊了之后,点上一根烟,刚吸了两口,一個小女孩和妈妈从我身边走過来,那個小女孩站在我面前,然后转头对她妈妈說:“妈妈,你看這個叔叔不乖,在抽烟。抽烟不好。”
她妈妈赶紧对小女孩說:“你沒礼貌,不可以這样說叔叔。”
小女孩似乎有点委屈:“可是幼儿园裡的老师也是這么說的,說抽烟会得病的。”
她妈妈說:“好了好了,叔叔是大人,大人就可以抽烟了。”
我见赶紧把烟摁沙滩上给灭了,对女孩的妈妈說:“哎呀不好意思,做了個坏榜样给孩子看。”
她妈妈說:“孩子不懂說话,你不要怪。”
我說:“是我错了,不過你這样說孩子可不好。”
小女孩又說:“叔叔,你不能乱扔垃圾在沙滩,你是垃圾虫。”
我感觉到脸立刻像火烧了的一样,赶紧把烟头捡起来,然后对小女孩說:“小朋友,叔叔不会再乱扔垃圾了,我保证不做垃圾虫。好不好?”
小女孩說:“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哎哟,我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比较好。幸好天色较暗,看不清我的样子,不然我可要找條地缝钻进去好了。我平时還真不是這样的人。
小女孩的妈妈对着我笑笑,然后拉着孩子走了。我想我是能理解這個妈妈的话语的,童言无忌,但是现在這個戾气很重的社会裡,谁敢保证你說了谁谁谁不要這样做,对方会不会对你动起手来?类似的新闻看得多了,人们就自然而然的先求自保,至于社会原则、社会公德就放一边去了,谁不怕有无妄之灾?换位思考,我带孩子来的话,我也会這样教孩子的。
和矮仔成的沟通,我們是用电话的,微信打字不太喜歡,他嫌慢。我拨通了微信电话,他很快就接了:“平凡哥,我正准备打给你呢!”
我說:“真够虚伪的,次次都這句。我现在在海滩,你過来走走不?”
矮仔成說:“要么你過来村裡坐坐?”
我說:“不了,有些事在村裡不好說。”矮仔成說:“你不是要說這项目嗎?我叫上那几個有一定影响力的村民一起啊!”
我說:“你千万别。這個项目還沒真正落地,意向都沒落地,谈什么?何况今晚我想和你聊的,可以是和這個项目息息相关,也可以是毫不相关的。所以你過来吧!我在公共海滩這裡,喏,就海滩有树的這裡。”
矮仔成說:“听你的语气,你說得這么严重,我都有点慌。好吧!我现在就過来,等我,五分钟。”
他說的五分钟,我领教過,一般三分钟就到。我喜歡這样准时的人,說到做到,因为我也是。我从开始有這遵守時間的意识后,就沒有迟到過,做任何事都是,读书、恋爱、出差,都沒有迟到過。
可是今晚,矮仔成居然半小时后才赶了過来。等他赶過来的时候,我的烟都抽了好几根了,当然,是偷偷的躲着抽的,万一再遇上那個小女孩,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矮仔成气喘吁吁的跑了過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迟到了。”他這么一說,我就知道绝对不是餐厅的事物拖着他了,而是其他事情。如果是餐厅的事物,他一定会說“不好意思,餐厅人多我要处理”。
我說:“我沒事,你有事。”
矮仔成明显的楞了一下,虽然是傍晚昏暗,不過我也感觉得到。他說:“嗯,你推理能力强。這次算你对了。怎么,抽上烟了?给我一根呗!”
我扔了一根给他,他把烟放手掌上,然后另一只手一拍有烟的手腕,那根烟应声而起,在空中翻了两三個跟斗后,過滤嘴刚好落在他那颇厚的嘴唇上黏住了。我說:“抽根烟都這么拽,你在卖牛仔情怀嗎?”
他笑笑:“我最初抽烟就是看看了那個广告才走上抽烟這條不归路的。喂喂喂,烟有了,火沒有啊!点上啊!”
我說:“迟到還有理由让我把烟给点上,你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我暗暗将火机的火焰档位调到最高,然后将火机扔了過去:“自己点,最好就烧烧眉毛,好好的体会一下火烧眉毛。”
他接過火机,边看着我便啪的一下点着火机:“我可沒火烧眉…”,“毛”字還沒出口,火焰就窜了上去,還真的到了眉毛的高度。
“這次真的火烧眉毛了。”他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他肯定不知道我将火焰档位调高了。
我趁热打铁:“這次還真的是火烧眉毛了。你知道你堂弟小强吸毒嗎?”
矮仔成将刚点燃的烟放了下来:“你怎么知道?”语气颇为惊讶,還带着无奈。
“应验今天放无人机的时候拍摄到他在村西面大榕树下啪针。”我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晰,然后看着他。
“是的,這帮家伙吸毒。我劝過他们,不過沒什么作用。”矮仔成语气很是无奈,“连他家裡人都管不了他。如果不是他怕我,怕是我的东南敢都给他拿跑了很多了。我揍過他,狠狠的揍過他。”
“家成,本来這事不属于我的范围,是你的家事、你家族的事、你村裡的事。可是,如果我這项目要在思壁村落户的话,像小强這样的人,对项目就很大影响。”
矮仔成說:“其实真的会影响嗎?他们過他们的生活,這是他们的選擇,你做你的项目,不会互相影响的。”
我說:“如果這個项目能做下来,你觉得有人愿意瘾君子住附近,对你产生潜在的威胁嗎?”
也许是我的语气有点冲,我也是很在乎這個项目的环境所以才冲。矮仔成也有点脾气上来了:“林凡,你的项目還是镜花水月中,你来和我說他们对你的项目有影响?至于嗎?你的项目還是虚幻无比的,只有像我還有点理想主义情怀的人才会听一听你的空中楼阁设想,换了其他人,谁听你的?你觉得你的项目找投资人很容易嗎?现在社会都很现实,投资人很现实,村裡的人也很现实,我也可以很现实。你今晚真的不该指责小强他们的存在对你有影响。他们的存在,首先是对我家族、我村裡有影响,对你的影响暂时說不上。暂时就這样吧!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沒等我反应過来,他就走了,留下一個昏暗光线裡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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