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顾轻言只能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实在有些害怕:“楚山野,你慢点。”
“怎么了?”
楚山野的声音被笼在头盔裡,有些发闷:“沒超速呢。”
“不是超沒超速的問題,是我”
有点害怕。
顾轻言想了想,把后面這四個字咽了回去。
其实他不是在害怕這還不算特别快的车速,而是好像在害怕离开已经习惯的生活。
比如和从前看不顺眼的楚山野关系渐好,比如和谈了快五年的竹马分手。
之前他還沒有什么感觉,直到刚刚在校门口楚山野带着他骑车走时他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告别這段時間很长,但也很失败的感情了。
楚山野沒催他說剩下的话,而是适当地放慢了车速:“這样呢?還会觉得不舒服嗎?”
“其实也還好。”
顾轻言的手依旧紧紧拽着的他的衣服:“你曾经有沒有因为离开熟悉的生活而害怕過?”
楚山野停在路口,和其他非机动车一起等红灯,听见他的话后想了想:“所有人都会害怕吧。”
“因为你习惯了之前的生活,就好比闭着眼睛,伸伸手就知道自己的东西放在哪裡。如果忽然有一天你要搬家,你当然觉得抗拒,只不過是因为潜意识裡认为换一种生活就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适应新生活。”
“但是,如果旧生活是不好的呢?”
楚山野转头问他:“如果旧的生活带给你的难過大于快乐,這個时候换新的生活方式,难道不比维持原状态更轻松嗎?”
顾轻言蹙眉:“你說得对,但是”
“我知道你为什么這么拿不定主意。”
楚山野轻笑了一声:“嫂子从小就是好学生,循规蹈矩长大的,沒干過我干的那种离经叛道的事,当然不敢。”
“我不是不敢。”
顾轻言被人看轻了,下意识地反驳他:“我怎么不敢?我只是觉得我好像還沒准备好。”
他从十来岁时开始,周围的人际关系就慢慢地被楚皓框定了。他交的朋友必须是楚皓认识的,同意的,這個情况在他们谈恋爱之后变得更加严重,以至于现在除了几個舍友外,他大部分朋友都和楚皓有一定的关系。
分手只是第一步,分手之后的一切都需要洗牌和被重新规划。
顾轻言是個愿意做计划的人,小到每日计划,大到人生规划,他都力求计划得井井有條,太虚无缥缈的未来会让他很沒有安全感。
“那你呢?”顾轻言问他,“你当时从家裡出来打职业的时候,有害怕過嗎?”
“当然有啊。”
楚山野将摩托车拐进旁边的一條路,准备找地方停车:“又累又怕,每天训练得和狗一样還担惊受怕自己上不了首发。”
“那你最后是怎么克服的?”
“走一步看一步咯,我又不是神棍,沒法算明白每一步的。”
“那你”
顾轻言话說了一半,戴着的头盔忽然被人取了下来。
楚山野掂了掂头盔,唇角微翘:“其实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学习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顾轻言沒明白,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
楚山野看着坐在车上的人,沒有意识到自己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他现在的样子,還蛮像之前杜兴贤养過的一只小兔子,会這样揣着手坐着望向窗外发呆。
“你目前最需要关心的事,就是和我去玩。”
楚山野忽然抬手揉了把顾轻言的头发,趁着人沒反应過来时,先一步溜进了旁边的电玩城。
顾轻言高二的时候有几次考试沒考好,虽然家长沒說什么,但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整晚整晚地失眠,身体的健康状况特别差。
那天他又是最后一個结束自习回家的,刚拐进通向小区的小路,身后就响起了一道特别嚣张的自行车铃声。
他转头,看见楚山野骑着车从自己身边骑着车经過,在他面前停下,吊儿郎当地看着他:“呦,這不三好学生么?”
顾轻言早就习惯了他话裡带着的刺,只瞥了他一眼就算打了招呼。
“哎,三好,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楚山野仗着自己腿长,自行车座儿调得可高,這会儿正好弯下腰来打量他:“晚上睡不着?”
顾轻言蹙眉:“不要你管。”
“嘁,我還懒得管你呢。”
楚山野挑眉,满脸都写着“不屑”二字。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哥不知道你失眠啊?他這個男朋友怎么当的,一句关心的话也不问啊?”
“楚皓在忙学习,不像你一样每天都闲得很。”
顾轻言掩唇轻咳了两声,眉眼间满是厌烦:“沒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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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三好,”楚山野在他背后喊他,“我带你去电玩城玩两個小时,你晚上肯定睡得着你信不信?”
当年顾轻言才不信,他对那些地方的印象和长辈一样,裡面肯定是乌烟瘴气的,都是学习不好或者沒有工作的人才会去。
“买了100块钱的币,”楚山野对他扬了扬手裡的那個小塑料袋,“不够再换,走吧。”
顾轻言蓦地被他的声音打断了回忆,避开他的目光:“你還记不记得几年前你也想带我来电玩城的。”
“唔,记得啊。”
楚山野低头拆那個小塑料袋,闻言冷笑了一声:“反正当时有人可把我一顿阴阳怪气,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顾轻言听不出他是想计较還是不想计较,正不知道說点什么时,身边的人戳了下他的肩:“手伸出来。”
他不明所以地摊开手掌,一把游戏币被倒在了他手上。
“想玩什么就玩,今天我請客,”楚山野說,“主要是玩尽兴,尽兴就心情好啦。”
顾轻言攥着游戏币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自己想玩什么。
看上去好像都還挺有意思的,而且电玩城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裡面的设施很新,很干净,旁边玩游戏的也并非所谓的少年犯预备役,倒是看见了不少大学生模样的人。
刻板印象害人。
顾轻言第一次来這种地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看不過来了。
“哎呀笨蛋!就差一点啦!”
一道带着埋怨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对小情侣正站在一個娃娃机前。
娃娃机裡是小熊玩偶,和隔壁的小兔玩偶应该是一套的。這会儿那对小情侣正在夹小熊,男生手边摞起了一堆高高的游戏币。
“别急别急,马上就抓出来了,”男孩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說话声音也很温柔,“要相信我。”
顾轻言下意识地走到另外一台娃娃机前,犹豫着投进去了两枚游戏币。
看上去就松松垮垮的铁爪子在半空摇了摇,慢慢伸向娃娃堆,抓住了一只玩偶熊的脚。
玩偶熊被倒立着提了起来,缓缓带到了机器边缘的那個洞口。顾轻言罕见地心跳加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熊——
可铁爪子在洞口边不知为何轻轻晃了下,夹起来的玩偶熊又落进了娃娃堆裡。
怪无语的。
顾轻言面上露出了几分失落的神色,“啧”了一声。
果然很难。
楚山野刚刚在回消息,一抬眼看见顾轻言站在夹娃娃机前,于是走到他身后:“想要啊?”
“沒有,夹着玩的。”
顾轻言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玩偶熊旁边的玩偶兔子。
其实他很想要那個兔子。
兔子的耳朵长长的,毛茸茸的,看上去手感特别好。
但依照刚刚夹玩偶熊的难度,那個兔子也不会容易到哪去,不然身边的小情侣也不用這么费劲了。
“好难夹,算了,”顾轻言转身离开娃娃机,“一個玩偶而已,夹来又沒用。”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之前和楚皓逛商场时也遇到過类似的娃娃机,只不過那個机器裡放的是小动物的羊毛毡。顾轻言当时看中了一只小鸡羊毛毡,觉得特别可爱,心痒地花了20块钱买了五次夹娃娃的机会,却沒夹到。
他看着旁边几对帮女朋友夹羊毛毡的男生,第一次试着和楚皓撒娇要东西:“我喜歡這個诶。”
楚皓当时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有些不耐烦道:“你要這個有什么用?除了摆在家裡吃灰外一无是处。”
“言言,你能不能成熟点,别看着什么都想要?這個一点也不实用,而且娃娃机都是智商税,是专门骗人钱的,别要了,好不好?”
他也沒看着什么都想要,只是特别想要這個羊毛毡而已。
可平白无故被人责怪了一通,他也沒了继续尝试的心情,最后跟着楚皓走了。
顾轻言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却听楚山野說:“你先自己逛逛,我去办点事。”
他說着就风风火火地走了,顾轻言甚至沒来得及问他要去干什么。
但楚山野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他也早就习惯了。
顾轻言摇摇头,往前走了一会儿后被两個在跳舞机上pk的人吸引住了目光,索性站着看了起来。
他头一回知道原来跳舞机也可以pk,一時間看入了迷,等回過神来时,才意识到有人在拍他的肩。
“三好,回头看看我呗。”
楚山野痞裡痞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喊着那個好几年前给他起的外号。
顾轻言刚回過头,怀裡就被塞进了一個毛茸茸的兔子,那双长耳朵直接抵在了他下巴上。
他下意识地揉了把兔子脑袋,和他想的果然一样,软软的。
“站在娃娃机前都走不动路了,還骗我不想要呢,”楚山野的声音裡满是得意,“夹個玩偶的事,又难不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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