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票是昨天楚山野找人送来的,上面写着第三排靠中间的位置,看上去应该算是VIP区域,估计导播一把镜头给观众席就能看见。
顾轻言其实有些紧张。
往常他偶尔会跟着李洋看点LPL的比赛,但在網上看比赛是一回事,到线下自己参与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不知道穿什么,但至少得正式一点,也算是对楚山野和他们战队的一种尊重。
顾轻言以“正式”为目的,甚至已经打上了他去比赛时会穿的休闲西装的主意。
温桥早上去了趟图书馆,回来时发现顾轻言還在宿舍裡试衣服,有些困惑道:“你今天要去哪
顾轻言在百忙之中抬头看向他:“我去看比赛。”
“什么比赛……我靠,是不是NGU的那场娱乐赛?”
温桥原本有点睡眼朦胧,這会儿好像彻底不困了,立刻精神起来:“你抢到票了?”
顾轻言最后還是决定穿他那套舒服一点的衣服,将搭在椅子上的其他衣服收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沒有,是楚山野给我的票。
“哦,我說呢,怪不得。”
温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抢票了,就两周前周末早上十点五十五,我都定好闹钟了,结果掐着秒进去后一刷新界面,一张票都沒有了。
這么抢手嗎
在和楚山野重逢前,顾轻言還以为电竞比赛是一個小众的爱好,不会出现像演唱会那样十秒内票售罄的情况。
“真的嗎?”顾轻言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那下次他们表演赛,如果楚山野還给我名额的话,我……
“不用啦,”温桥摆摆手,“我就是想体验一下自己抢票去现场的感觉。”他說着,伸手揉了把顾轻言的头:好好玩,多给我拍点照片回来。
☆*★
表演赛所在的演播中心离X大有一段距离。顾轻言在学校简单吃了点午饭,而后坐了快半個小时的地铁才赶到。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参加這种大型线下电竞赛事,虽然只是個娱乐赛,但是场馆外面已经围满
了人,不少战队的粉丝正手裡拿着横幅拍照,甚至脸上和手心也有战队名字和队徽的印章。
顾轻言一路走到演播中心正门外,手裡已经被热心粉丝塞了不少物料,有各种应援手幅,甚至還有队员表情包做的扇子。
他這次来還顺便带了楚山野上次落在他這儿的一套衣服,于是顺手将這些物料塞进了袋子裡,只剩下一個印着楚山野游戏ID的手环還戴在手上。
其实他平时沒有戴這些饰品的习惯,只不過在接過手环时,忽然想起自己其实也是作为一個粉丝来看比赛的,
既然是粉丝,那身上戴着选手的应援物品,也算是……很正常吧
顾轻言想到這儿时,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有点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手腕上都戴着各色各样的应援手环时才稍微安心一些,正要随着人群去检票口排队时,一道有些焦急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小六,你再仔细找找,說不定票夹在哪裡了呢?”
他微微转過头,看见几個女生正站在屋檐的阴凉下,其中一個正焦急地翻着书包,好像在找什么。
“我记得我装进来了呀,”那個被叫作“小六”女生索性将书包往地上一放,把裡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去哪了?”
“我也记得你放进来了。”
站在她旁边的同伴眉头紧锁:“你别急,再仔细找找。”
可小六把所有东西都找遍了,却還是沒发现自己那张失踪的票。
她有些颓然地抱着双腿蹲在地上,眼眶泛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那出示收票平台的付款界面呢?另一個女生提议,“去问问检票员這样行不行?”
小六摇摇头:“不行,我之前還特意问過了,說只能凭票入场,我……
她似乎哽咽了一下,声音中都带着哭腔:“我今年就出国了,就看不到现场了,等我回国他可能都要退役了。
要不回酒店看看?一直安慰她的同伴低头拿出手机,“我叫個车……“你是NGU的粉丝嗎?”
小六有些讶异地抬头,看见一個穿着清爽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不远处,虽然戴了口置,但眼中带着关切的神色,让人一眼就
能放下不少戒心。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是,你问這個干什么?”
“要票嗎?顾轻言說,我……”
“不买黄牛票。”
小六喊網约车的那個朋友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都是你们這些死黄牛炒票炒的,我們凑五张连座才這么难,结果你们卖票還卖到场馆外面了
顾轻言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反应過来后才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黄牛,我有张票可以给你。
楚山野之前和他說了,无论有沒有票都能让他进场,反正前排的位置就是给俱乐部选手家属留的。而且程凯也有他的微信,昨晚還和顾轻言說如果今天找不到地方就喊他出来接一下,他随时都在。
给我票
小六有些不敢相信:“你又不是黄牛,我們也不认识,你干嘛给我票?”“你喜歡的选手是谁?”顾轻言问她。“宋,宋如修,”小六說,游戏ID叫修泽……
顾轻言帮她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将书包還给她,温和道:“可以给我看一眼你的微博嗎?任何证明你是NGU粉丝的东西都可以。
他沒提钱,也沒提要她们帮忙做什么,只是想让小六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NGU的粉丝,大大地提高了他在几人心裡的可信度。
小六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点开NGU的微博超话给他看:我超话已经12级了,平时還有很多产出,比如這個夺冠集锦,直播切片合集,還有這個cp互动……
她似乎意识到顾轻言是個男生,而她剪的视频也是耽美向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立刻划走:“這不重要,我给你看上次我看比赛的repo。
但顾轻言還是看见了那個CP向视频的标题——
【[NGU]野神和他的水友小哥直播cut,粉色泡泡冒出来啦!!高甜预警!】
如果他沒记错,自己分手那晚楚山野带他和队伍五排后,和词條一起冲上热搜的好像就是這個
“怎么了?”
小六见他许久沒說话,有些紧张道:這些還不够嗎?顾轻言回過神,眸中多了几分温柔:
;沒事,够了。
他把自己一直妥帖放在背包裡的票拿出来给她:“去看比赛吧,我也是NGU的粉丝。”小六呆呆地接過那张票,属实沒想到今天像坐過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等她看见票上的座位号时,有些震惊地脱口而出:這不是……家属区嗎
顾轻言眨了眨眼,有些尴尬:“你掌票进去和朋友坐,這個位置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過去。”“我懂我懂,小六连忙說,“但你,你是谁的……”不說了,我走了,玩得开心。
顾轻言连忙往上提了提口罩,挥手和她道别,只是手腕上的应援手环在阳光下一闪而過,上面荧光黄色的楚山野ID格外显眼。
小六愣愣地望着那個背影,忽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她的朋友有些不解,“被天上掉的馅饼砸到,乐傻了?”不,不是……
小六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家属区,野神的粉丝,我,我好像知道了。
她啪”地一声将手按在额上,哺裡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我把CP舞到正主面前….不,我好像嗑到真的了。
☆☆★
检票口的人渐渐变少,顾轻言躲在一处阴凉下掌出手机,给程凯发了條消息。
对方居然是秒回的,就好像一直守在手机旁边一样:“你票沒了?沒事,我一会儿带你进去,站在原地不要走动。
顾轻言踟蹰半晌,還是决定和他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毕竟那张票是楚山野帮他拿到的,如果他只說票丢了,楚山野会不会觉得自己根本不重视他
之前他觉得楚山野是個神经大條的弟弟,但這段時間相处下来他才发现,原来這個弟弟心思细腻得很。
顾轻言又莫名想起前两天楚山野教自己玩露娜时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正要给对方发個消息說自己到了,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抬头,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一個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秦云一身短衣短裤,脸上好像化了妆,正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看向他,脸上的笑意很深:“顾学长,真沒想到会在這儿见到你。
顾轻言眉心
微蹙,不太想和他說话。
在他看来,秦云和楚皓一样让他觉得恶心。
“学长,在外面也這么放不开嗎?”秦云似乎压根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声音裡带着满满的恶意,“我還以为学长的娱乐活动只有去图书馆自习呢,但你每次出门都垮着脸,楚学长觉得你扫兴好像也是正常的。”
顾轻言冷冷道:你忘了上次我和你說什么了嗎
秦云愣了下:什么
“上次在酒吧,我记得我和你說過一句话,”比起他的阴阳怪气,顾轻言的声音可谓十分冷静,“我沒有对你们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你们也别对我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别来找存在感。
秦云蓦地瞪大了眼睛。
他觉得顾轻言好像变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上次见面时還是在酒吧裡,那会儿這個看上去古板又无趣的学长虽然說话也是一股傲气,但却也带着种像是马上要碎掉的苍白,似乎那种傲气只是强撑出来的一样。
可现在不是了。
顾轻言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是一点,這种傲气像是有底气了,是真的很瞧不上他。
顾轻言,你——
“秦云?你怎么才来?”
一道声音打断了秦云的话,让顾轻言和秦云一起转移了注意力。
一個個子不高,但长得有点凶的男生踩着双洞洞鞋走了過来,头发的颜色染得乱七八糟的,眼睛下面挂着两個黑眼圈,不知是睡眠不足,還是纵欲過度。
秦云倏地换了种表情,带着笑意迎了上去:“吕神,好久不见啊,我来给你捧场了。”原来他就是日神,长得属实有点抽象。今天楚山野应该是和他们打表演赛?吕神转過头看向他,挑眉:這是谁
“你還记不记得上次我带你和朋友打游戏遇见的那個补位对抗路?”秦云嬉笑道,“就是他啦,我学长,今天能在這儿遇见也是巧。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让吕神想起了那個被排挤着去补位的程咬金,以及那個之后不知从哪杀出来抢他位置的打野。
吕神冷笑一声,把账都算到了顾轻言头上:“你来干什么?玩游戏就会软辅,硬辅一個也拿
不出来,還能看得懂比赛?我看八成票都沒有吧。
顾轻言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人瞧不起软辅嗎?”
吕神以为他就是個人人都能欺负的软柿子,却沒想到被人反问了這么一句话,下意识道:“什么人
“是生活裡懦弱又不如意的人。你讨厌软辅是因为你菜,你不敢操作,总觉得如果是硬辅就一定
能帮你吃控抗伤,”顾轻言声音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阐述一個特别简单的事实,“那天我沒有帮你抗伤嗎?只是你急于求成又沒到随便打就能带飞的水平,但游戏就是你唯一可以仰仗的东西了,所以你破防你甩锅,你怪全世界你也不怪自己。
他說到這儿时轻轻笑了下,不知是嘲讽他還是可怜他:“打游戏打出优越感有什么用?你不還只是個连星耀二都打不明白的小丑嗎
吕神的脸涨成了青色,怒道:“你他妈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顾轻言淡淡道,“总而言之,你就是废物。”吕神拨开秦云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猛地上前两步,看样子似乎是想给顾轻言一拳。
想打架
顾轻言身子倏地震了下,有些惊讶地转身,看见楚山野正从自己身后慢慢走過来。
是来接他的嗎
他以为来的会是程凯,沒想到却是楚山野来了。
吕神原本十分狰狞的表情瞬间僵住,生生变成一個带着点谄媚的笑:“野,野神,你怎么来了
楚山野在顾轻言身边站定,装若无意地将手搭在顾轻言的肩上:“来接人,正好看见你,這不巧了?你也来接人
吕神眼睛瞪得溜圆:他,他是你……
“家属,我邀請他来看比赛的,所以他沒有票,這很正常吧?”
楚山野出来时沒戴口罩,而额前的碎发似乎也打理過了,毫不遮掩双眸的锐利,轻而易举地让刚才還想给顾轻言点教训的人变成了锯嘴的葫芦。
“原,原来是野神的家属,”吕神說话碴磕巴巴的,一点也沒有刚才的嚣张,“那,那上次打游戏时候进队的打野……
楚山野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倒是非常友好:“我记得你,89段打野,正好我也是打野位,一会儿好好表现。
他說着,低头对顾轻言道:走吧,快开始了。
顾轻言“嗯”了一声,沒看秦云一眼,转身和楚山野向场馆内走去。
楚山野胸前挂着個工作牌,過了检票口后他将工作牌取了下来,给顾轻言戴上。
顾轻言怔了下,低头看去,发现上面印着楚山野的名字和照片,甚至還有NGU的防伪水印。“沒有票,就這個当票了,”楚山野說,“场馆的工作人员一看就知道,沒有的人进不去
区。
顾轻言动了动唇,见他像是想走,猛地抓住他的衣袖:“我…….我不是故意把票弄沒的。”
楚山野有些意外地扬起眉:嗯
“我在场馆外遇见了你们中单的粉丝,她票沒了,好像是被人偷了。”员工通道裡有些黑,只能靠应急出口的灯光勉强看清彼此的表情。
顾轻言语速很快,似乎生怕楚山野等急了:“她說她是你们中单的粉丝,但她马上要出国了,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看比赛,所以我就把票给她了,让她能顺利进场,我…
楚山野忽然抬手,有些发凉的指尖轻轻抚過他的鼻尖。
“這么紧张?鼻尖上全是汗,”他轻声說,你又沒做错,和我解释這些干什么
“我怕你觉得是我不重视你,你辛辛苦苦弄来的票說给别人就给别人了,”顾轻言說,“但我大概能懂她的感受。
“千裡迢迢来看什么人,结果阴差阳错地沒见到,应该很难過吧。”
楚山野的动作顿了下,无端想起了H市那個两人错過的夜晚,忽然笑了。原来是這样。
沒事,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怪你干什么
他說着,对顾轻言摆了摆手:“快到時間了,我先回去准备上场,你顺着這條路一直向前走,沒多远就能到内场区,给他们看牌子就行。
顾轻言“嗯”了一声,忽然抬高了声音:“楚山野!”“嗯?”楚山野回
头,却只能朦朦胧胧地看清他周身的轮廓。“比赛加油,”顾轻言說,“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
這條安全通道是條员工通道,顾轻言按照楚山野的說法一直往前走,果然沒走多远就听见了场内鼎沸的人声。
楚山野的身份牌很好用,即便沒有票,他也一路畅通无阻。
在落座之前,他先去了趟洗手间。
刚才在外面晒了很久,让他后颈的皮肤有些难受,再加上和人吵了一架,他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可能因为是VIP区独立的卫生间,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不用排队。顾轻言洗了手,正准备出去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两人谈话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弟弟是职业选手,”這是秦云在說话,“我要是知道我怎么可能不和他搞好关系
“你和他搞好关系?你和谁关系不好?”
這是吕神。
顾轻言便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从。他不想看见這两個人,也不想再吵一架,情急之下找了個旁边的隔间躲了进去。
秦云和吕神进了洗手间,似乎也只是为了洗手洗脸,于水声中站在水池边聊了起来。
“你還不去准备嗎?”秦云說,“一会儿上场呢,可不好打。”
吕神似乎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好打的?除了打野和中单,剩下三個位置都是青训生和二队,我們好歹也是城市联赛冠军队,打個二队不是轻轻松松?是他们别阴沟翻船让整個联盟看笑话。
水声停了,秦云似乎走到了吕神身边,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顾轻言轻轻眨了下眼,直觉让他点开了手机的录音软件。
“你怎么這么凶呀?”
秦云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一样:“你昨晚可不是這样的。”顾轻言瞳孔地震,手机险些掉进厕所裡。
昨,晚
等等。
秦云不是在和楚皓拉扯不清嗎?他這是……
一阵暖昧的水声响起,半晌后他听见了秦云带着喘息的声音:“讨厌,打比赛前你還這样……”“一会儿打比赛又怎么样?”吕神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再亲一個。
他们两個似乎笃定這個卫生间沒有其他
人,也沒想過要检查一下每個隔间,就這么躲在培后腻歪起来。
“你去试训HG的结果怎么样?”秦云问,“你不会打一辈子的K甲吧?”
“怎么可能。”
吕神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自信:“刚刚想告诉你来着,被外面那個傻通耽误了。我试训過了,等合同到了就转会去HG。他们队裡因为之前的瓜缺了一個人,這会儿正急着让我去呢。那個叫宣兴安的打野也是個垃圾,教练让他转辅助给我腾位置。
“哎呀,這么說以后我就是KPL明星打野吕神的男朋友了?”
秦云咯咯”地笑着,嘴上像抹了蜜一样甜:“下個赛季能不能拿冠军啊
“当然能,换一帮队友那不是轻轻松松?”吕神說,“我們现在這個队伍全靠我一個人带,真他妈无语,一個比一個菜,不如快点退役滚回厂裡打螺丝,简直是耽误我的发展。
他說到這儿时顿了下,又问道:“你能不能别和你那個学长联系了?上次還让我和他一起打游戏,当面ntr是吧
“他学习好,马上保研了,在学生会裡有人脉,”秦云“啧”了一声,“我正钓着他呢,等我把导师搞定我就把他踹了,抠死了,我過生日就送個破耳机,還不够我买化妆品的钱。
两個人肆无忌惮地在這一方密闭的空间裡說着话,平时不敢公开說的所有恶意和所有野心此刻被统统放大,一字不漏地录进了顾轻言的手机裡。
顾轻言垂眸,看着“正在录音”的标志,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一咬牙,轻轻地推开隔间的门,将镜头贴在门缝上,对着两個人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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