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离得近了,封子瑞的表情才在路灯下逐渐清晰,开口却是一句沒头沒尾的话“郁南,我最近是不是给了你压力,让你觉得不太舒服”
郁南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封子瑞笑了下“我今天在藏品展上看见你了。”
“真的”郁南有点遗憾地說,“我怎么沒看见你我還以为会碰见你,在雕塑区站了好一会儿呢那棵青铜树你看见了嗎真的好震撼,我以前只在书上看到過。”
這一下午的见闻对郁南来說都足够回味好久了,学到的东西不是普通的展会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他還遇到了自己的偶像。
见郁南心情很好,完全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封子瑞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他。
明明說要去兼职,却還是出现在展会上,此刻又這么镇定自若說希望和他偶遇,這难道是這些不可攀着的高岭之花们的惯用手段
封子瑞心情复杂。
郁南却明白了過来,封子瑞好心想請他看展览,带他看看眼界。他又不是傻的,知道這件事看上去不太地道“我是去兼职的时候才知道会去看展览,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邀請。下次有别的活动,我們再一起去吧。”
封子瑞還沒开口,郁南又說“要是学长你和我打招呼就好了,那裡的人我都不认识,穿得也很奇怪。”
郁南穿着t恤,破洞牛仔裤,在展会上的确有点唐突了。
這明显就是突然被拉去的。
封子瑞一下子就释怀了,他觉得自己脑补有点多,這是看郁南认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郁南可爱“沒关系,让他们看看人靠衣装這個成语在你身上不适用,你穿什么都比他们好看。”
郁南不好意思地抠着手中面具“你不用安慰我。”
封子瑞笑了,說“对了,我听說北区新修了一條路,那附近沒什么人,你不是想学机车嗎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
郁南眼睛亮了下“真的”
封子瑞“难道我還会骗你”
郁南高兴起来“本来過两周做完墙绘的兼职后我能空出時間,可是我們系裡下個月就要去写生了。等写完生回来怎么样我顺便去驾校再报一個名,再有学长辅助我,很快就能有证驾驶了”
封子瑞說“行,說定了。”
两人很快告别。
看着郁南的背影消失在宿舍大门口,封子瑞忽然想起今天看到郁南时的情景。
当时郁南身边還有一個高大的男人,他只看到個侧面,觉得有些眼熟,竟特别像那位传說中的大佬宫丞。封子瑞因为叔叔的关系,在树与天承见過宫丞两次,都只是远远地而已。当然,那個男人乃是天之骄子,如今手握商业帝国,根本轮不到他上前去。可按郁南的說法,他是和兼职的雇主一起去的才对,宫丞那种身份地位,想要什么要的人沒有,怎么会让一個学生做兼职,還带他去看展览呢
他摇摇头,打消了這個想法。
目前要紧的是追郁南的进度得加快了,不然他会被那群损友笑死的。
郁南上了楼,他有钥匙偏不开,轻轻敲了敲门。
覃乐风“谁啊”
覃乐风一打开门,他就跳了出去“哇”
傩戏面具猛地出现在面前,凸眼獠牙,吓得覃乐风大叫一声“卧槽這什么鬼”
边讲边去拿扫把。
郁南赶紧取下来,大笑“哈哈哈是我是我”
覃乐风“”
待他反应過来,将郁南按在床上狠狠挠了一顿痒,郁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人厮混了一阵,覃乐风终是不敌郁南背后的男人那位武术教练舅舅,被郁南四两拨千斤地反摁了回去。
谁能相信看上去柔弱的人竟有如此武术傍身
覃乐风上了郁南几次当,都百思不得其解。
“你今天开心什么呢”覃乐风坐起来抢過他的面具,“這玩意儿哪来的”
宿舍的空调不给力,闹完一番,郁南额头出了细汗,额头湿漉漉的,唇红齿白。
“宫先生带我去看完藏品展,然后送给我的。”郁南說,“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伸出手。
掌心一团黑乎乎的墨迹。
覃乐风“”
郁南得意道“余老师给签的名我在藏品展上遇到余老师了他還给了我名片”
“那余老师可真够写意的。”覃乐风吐槽。
郁南不慌不忙,又掏出那张纸显摆“他又给我补签了一张看,他說祝我前程似锦”
覃乐风接過来仔仔细细一看,果然是余深的墨宝。
难怪郁南今天会這么高兴,按照郁南的尿性,估计明天就得去画室订個小框,将這张签名裱起来挂在墙上,每天看個五六遍用以自勉。
“你今天沒去兼职”覃乐风问,“怎么沒和封子瑞去看成展览,最后倒是和宫先生去了。对了,你不是說那個展览得邀請函才能去嗎”
郁南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见闻、感想一一细表。
“兼职的事下次补上。”郁南去洗澡前說,“宫先生說不耽误。”
覃乐风若有所思。
郁南洗完澡出来,想起刚才在楼下遇见严思危的事,也不知道家教能严成什么样才能做到這种地步,便当成奇事一件给覃乐风說了。
覃乐风一听,便知道其中肯定有宫丞的缘故。郁南不知道的是,這几天石新一直在给他打电话,害他将手机关了机。石新骚扰他,主要是求情,听說不知道是谁打了招呼,他的乐队在深城知名夜场的合作全部都泡了汤。原本沒有砸到的吉他也被砸了,石新现在混不下去,一无所有。覃乐风一下子就想到了宫丞。
“宫先生這么帮忙,对你又這么好,不知道的還以为他把你当儿子养呢。”覃乐风感叹一句。
郁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覃乐风随口问“我今天让你請他吃饭约個時間,你约了嗎我觉得請宫先生吃饭吧,档次不能太低了,恰好今天沒事做对比了几家五星级酒店,有一家的水上餐厅评价很好,价格我也能负担,就去那家怎么样”
郁南這才想起這件事,小声地“啊”了一下,自知失职“我给忘了”
“我想也是。见了余深你怕是连姓什么都忘了”
覃乐风话說到一半回头,见郁南脸颊发红,眸子裡水汪汪一片,穿了件旧t恤当做睡衣,露出细白的长胳膊长腿,怀中還抱着那個爱不释手的傩戏面具。
心中咯噔一声。
他一直以为郁南不会开窍,所以不怕郁南会受到伤害,可他也忘了,郁南本就是白纸一张,要追求他只要用对了方法,其实特别容易。郁南是单亲家庭,成熟的男人本来就对他比较有吸引力,再加上有魅力、涉猎深广這点令他产生崇拜,更别提投其所好,带他去看艺术展接近偶像了。
“宝贝。”覃乐风坐在他面前,“我有個問題想问你。”
郁南“什么”
覃乐风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喜歡宫先生”
“嗯。”郁南很坦然地点点头,虽然脸還是红的。
可半晌,他慢慢松开了那個傩戏面具,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淡了些,重新开口道“我我也不知道。”
覃乐风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郁南是他的死党,他见不得郁南难過,就算有了喜歡的人,也该是被人追着跑的那個才对。
“喜歡就是喜歡,不知道算什么”覃乐风說,“你不要怕。”
郁南看着他,欲言又止,手裡的面具也松开了。
他抱住了自己的腰。
人总是下意识去触摸自己最为脆弱的地方。
覃乐风怎么不可能不明白“郁南,你在我眼中沒有缺点。先不說宫先生和你合不合适,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动心,不谈恋爱,就算遇到别的人,你也不要因为這些打退堂鼓。”
郁南疑惑地說“一辈子不谈恋爱是可以做到的。”
覃乐风无语“你知道艺术家们的灵感都来自于哪裡嗎来自世界上所有不同的情感有的人为了画画,甚至会谈很多段恋爱去吸取灵感。如果你沒连這個都不去尝试,你怎么敢說自己以后会成为画家”
郁南說“那,只要我喜歡他就可以了,理论上是同样的道理。”
覃乐风說“可是你值得他的喜歡啊。如果他也喜歡你,更不会介意這一点。”
郁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样。
覃乐风最后对他說“不管他介不介意,你如果连试都不敢试,還敢說你是未来技艺超凡、大师胸襟的大画家嗎”
這個晚上郁南做了一個梦。
面前有一個游泳池,太阳明晃晃地照在蓝色水面上,水波荡漾。
他的周围有许多小朋友,女生们穿得花枝招展,男生们则只穿了泳裤。他取下毛巾跳进水中的一刹那,周围惊叫四起,大家都被吓坏了。
“好可怕啊”
“怪物”
“郁南是個丑八怪郁南是個丑八怪”
教练在吹口哨叫他们停止,可是却引来了更多的人来围观,他泡在清澈见底的泳池裡,每一寸都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他爬不上岸,因为沒有人愿意拉一把手。最后老师跳下来把他抱了上去,他一個人坐在更衣室裡,老师在外面教训同学。很久之后,郁姿姿来了,用更宽大的毛巾将他抱回了家。
“郁宝贝是最漂亮的。”
妈妈把他抱在怀裡說。
“他们都不够喜歡你,只有真的喜歡你人才知道,我們郁宝贝是最漂亮的孩子。”
早上醒来,阳光已经照到了床上。
覃乐风应该是出去了,宿舍裡空无一人。只有角落裡几個画架、满地的颜料与洗笔水還有点存在感,到处都散落着线稿等半成品。
挂在衣帽架上那個大红色的傩戏面具成了宿舍裡唯一的亮色。
郁南把面具取下来玩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摸到自己的手机。
金色的阳光裡,宫丞的名字在屏幕上出现。
“郁南。”
男人很快接起了电话。
郁南本来已经想好了,這时一听到他的声音却又紧张起来“宫先生。”
宫丞那边有些嘈杂,似乎在和别人說些什么,郁南不知道是不是小周。
对方一向都是很忙的,他還在床上睡懒觉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开始工作了。郁南正迟疑要不要稍后再打過去,宫丞那边已经安静下来,听筒裡传来纸张翻阅的声音。
“怎么了”宫丞嗓音沒有什么变化。
郁南赶紧說起正事“是這样的,上次的事很感谢您帮忙,我和覃乐风想請您吃饭。”
宫丞低沉的声音說“我很失望,你知道为什么嗎。”
郁南吓了一跳“为什么”
宫丞似乎站了起来,有椅子滑开的声音,接着道“我以为你第一次打我的私人号码,会是因为想我。”
明明宫丞看不见,郁南的脸還是慢慢变得通红。
他不自觉正襟危坐,像個马上就要老实交代的小学生,其实他是有点想宫先生的,只有一点点。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约我吃饭的。”宫丞轻笑,“如果是你一個人請,我可以考虑。”
郁南“這、這样啊。”
宫丞說“時間、地点。”
郁南便把覃乐风說的餐厅讲了,却是宫丞听都沒听過的地方。
两人又约了時間,郁南便急不可耐地挂了电话。
小周全程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宫丞将地址說了,让他记得周六晚上清场。
小周赶紧记下来要退出去,宫丞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宫丞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吩咐,“顺便在酒店顶层订個房间,风景好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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