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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作者:南方赤火
赤华感觉左半身一紧,脑后似有针扎。不敢向窗外窥探,不知窗外的人走了沒有。

  這裡已算徐国境内,她料得荆旷不敢肆意乱来,但他毕竟酒醉。

  她用力拨开肩膀上那只手,冷静回话:“有徐兵路過,声音太吵,我让他们安静些。”

  荆旷撩起外袍,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舒开双腿,冷笑。

  “哪個小兵三生有幸,能让女公子亲口跟他說话,怕不折了他后半辈子的福分。”

  赤华直接站起来,忍着怒气,“兄长有什么事,能好好坐下說嗎?”

  荆旷紧盯着她的脸,還不忘压低了声音,“你就那么喜歡叫我兄长?”

  “不然呢?”她左手一直攥着剪刀,“今晚你与公子朔共餐,可沒說什么不该說的吧?”

  荆旷冷笑,袖子裡滑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抓住她的腰,用力捏了一下。

  赤华满脸通红,本能地握紧剪刀,心中瞬间闪過一连串念头:他不是莽汉,懂得分寸,应当不会……应该只是想占占便宜……

  离徐国国都還有半個月路程,熬過這段,就再也不用跟他打交道……

  她知道忍气吞声是最安全的選擇。可鬼使神差的,突然想到窗外可能立着的那個人,他可能听到的一切……

  但愿他走远了。

  她蓦地抽出剪刀,横在当胸,冷冷道:“我的婚事在即,兄长不想节外生枝吧?”

  又是有备而来。荆旷气得啐骂一声,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少女的眉目略显慌张,然而却不像是在怕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在清冷冷的月光映照下,仿佛披了一层蓝色,像是万年玄冰。

  他终究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朝她无奈一笑。

  “姜……姜……”

  本想来個直呼其名,却一下记不清她叫什么了,真是恼人。

  “姜女,你别忘了,曾经我們也是有婚约在身。你别忘了,当初是我把你从残砖破瓦裡救出来的!我向君父求娶你,他也应了!要不是后来你坚持要给阿瑶替嫁……哼,我就不明白,徐景龙那样糟糕的名声,才干不如我,样貌不如我,只有脾气胜我一筹。而你连见都沒见過,這就敢赌上自己一辈子?我還……”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眼眶中扭曲了妒忌和愤懑,“我還问了你的陪嫁婢女,你居然還打听太子景龙的癖性嗜好,怎么,那么喜歡投其所好,以色侍人?你——你是不是贱!”

  最后一句话是咬牙說出来的,攥着她一只手腕,赌她不敢真用剪刀伤人。

  赤华语塞,一個“贱”字像利刃,戳进她心口。她想喝骂,想动手,眼神胡乱看向四周,然而任凭她如何转移注意,那一個字仍旧如同魔音,缚紧她的双耳,一下下刺她头颅,刺得她泪水涌出,颤颤的浮在眼眶上,把硬装出来的凌厉,软化成了楚楚动人的可怜。

  她摇头,什么也說不出来。

  荆旷会拿捏人,见她哭了,放柔语气,拇指撩她额前碎发。

  “是我說岔了,不過我是真的为你不值……”

  赤华心乱,剪刀沒勇气扎出去。荆旷低头吻她。她烫了似的偏头一缩。

  她霎時間想起夏偃。這回沒人帮她解围了,是她命他离开的。

  荆旷低声笑,手上开始不老实:“就当是個……临别留念?徐景龙是個草包,不会发现什么的……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在意。你何必为他守這個完璧……”

  赤华呼吸急促,用力深呼吸,任凭第二個吻落在额头,忽然理清了头脑。

  “偃侯之璧……”她一字一字地重复,“偃侯之璧。”

  荆旷一個沒听清,双手停在半空。

  “你說什么?什么璧?”

  赤华趁机从他的钳制中挣出来,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轻轻掩住嘴。

  “我……沒什么。”

  荆旷怎会让她這么糊弄過去。他有点难以相信:“你說——偃侯之璧?”

  這四個字来得太意外,让他把方才那点非分之念全忘了。思绪被拽到当年,他初识這個少女的时刻。

  四年前,偃国国灭。表面上的原因,是偃侯“不敬神明”、“荒淫无道”,引起众怒。

  因此,随、徐、姚、温四诸侯,在大夏天子的默许之下,大军压境兴师问罪。偃国国小兵弱,螳臂当车,只抵抗了几天就全面溃败。一個蕞尔小国,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中原版图中。

  可实际的原因远沒那么冠冕堂皇:偃国多良田,诸侯们早就想瓜分;偃国国库充盈,大家都想发笔横财;偃国多美人,其中颇有些倾城倾国之色,已经被觊觎很久了。

  然而偃国最大的财富,便是“偃侯之璧”,为偃国的传国之宝。那是一块天下无双的玉璧,据說是百年前由深山之中采出,被天下第一的工匠琢磨凿錾。它遍体苍青,晶莹圆润,夜有荧光,有如天造,见之者无不为之倾倒。

  更有传言,偃侯之璧能带来王者之运,所谓得偃璧者得天下。

  几個大国轮番向偃侯讨要此璧,提出以城池、美姬、各色宝器相换。偃侯一一拒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于是偃国国灭,良田、钱帛和美人被悉数瓜分。偃侯登上高台,纵火殉国。

  唯有這枚玉璧,在战乱中下落不明。大夏天子出万金悬赏,仍无所寻觅。

  荆国并沒有参与這次讨伐。相反,由于荆侯和偃侯私交甚好,得知偃国被围的消息,荆侯還派公子旷带了一队兵马,千裡迢迢前去救援。——当然是杯水车薪,无力回天,略尽人事而已。

  自然而然的,荆旷也听說了失踪的偃侯之璧。带着一点并不丢人的私心,他命人在废墟裡寻了半日。当然一无所获。

  偃国国都已尽成焦土,每一片瓦,每一颗草,都被此前的多国联军翻了個遍,连一枚铜钱都沒留下。

  唯一的收获,便是一個藏身在废墟裡的少女——她大约被家人藏得好,有幸沒被杀戮劫掠,但也已吓得傻了,僵硬地缩在一個坍塌的角落,任凭火舌舔舐她的衣裙,迫近她的脸。

  荆旷惊异于她的容色,顺手让人把她救了。问她是哪家的女儿,她只惊惶摇头。派几個随军女子去安抚谈心,谈了一夜才发现,女孩子胆小,又受惊過度,居然患了失忆之症,除了自己叫什么,全想不起来了。

  那时她刚刚加笄,头发還盘不熟练,含苞待放的年纪。荆旷也不是毛头小子了,因着那张脸,居然整夜沒睡好觉。

  他当时便想将她纳为己有。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敢操之過急,而是派人去請示荆侯,然后让人将她先护送回荆国——以“女公子”的名义。

  她看起来不像是贫民百姓家出身。這個身份,也镇得住人。

  省得麾下将官们說闲话,說堂堂一個储君长公子,头一次带兵出征,不仅无功而返,而且给自己白捡了個女人,多难听啊。

  谁知他的算盘只打了半個月。等赤华来到荆国,公子瑶病情已然恶化。荆侯发现,两個少女身材容貌相似。

  原本许诺的婚约就這么灰飞烟灭。赤华点头,服从了“替嫁”的命令。

  虽說徐国参与灭偃,算是個仇;但国与国间的事与個人无关,更何况她這個浮萍般女子。

  当世时,人们的国家观念淡薄,去所谓“敌国”定居、入仕、嫁娶,都是家常便饭。

  荆旷倒也不是太沮丧。他安慰自己,以他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美姬得不到。

  但得不到的反而最撩人。他放不下這個冷漠的少女,三番五次佯攻硬取,也料到她不会轻易就范——這样才有趣嘛。

  可他沒料到的是,這一次,她突如其来地翻了個陈年旧账,一下子浇灭了他的急躁之火。

  偃侯之璧……

  他忍不住问:“你也知道偃侯之璧?你如何知道的?你可曾听說過什么?”

  赤华闭目凝思。荆旷连声催促。

  许久,她才說:“你也知道,過去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来荆国的路上,曾经从逃难的偃国百姓口中听到……”

  “听到什么?”

  赤华皱眉,摇摇头,表示想不起来了。

  荆旷阴沉沉地看她。天知道她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可若非知情,她怎么会明白這东西的价值,怎么能脱口而出?

  他疑心稍起。那玉璧是偃国的传国之宝,能随随便便让百姓们知道下落?

  但他随即又想,說不定是扮成百姓逃难的高官贵族什么的……

  “你再好好想想。”

  赤华恢复了冷淡的神色,朝他轻施一礼。

  “容兄长给我点時間。說不定,我会在婚礼前夕想起来呢。”

  荆旷气得鼻子要冒烟。這意思明摆着,从现在起,直到她正式完婚,要是他再敢有任何不端之举,她就敢来個“抱歉,记不清了”!

  說不定直接把玉璧的线索拱手送给她夫君,送给徐国了!

  他两眼冒怒火,直勾勾盯着赤华。她额头光洁,鬓角有汗。

  两人对峙半晌,荆旷拂袖而去。

  “你最好早点给我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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