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撕破脸皮 作者:未知 一下子抬出韩延荪,倒是梁绣珍所未猜到的。 這倒棘手了,事涉一家之主,沈初云应该不会瞎說。如果韩延荪预备插手,那就不好闹得家裡人尽皆知。不然,吃亏的反会是梁绣珍自己了。因此一想,便又笑道:“我怎么会去张扬呢,不瞒大嫂說,那些個照片上头還有我那冤家的一笔账。” 沈初云也回以淡淡的一笑,她觉得梁绣珍這话只怕违心得很。 一方面,邓丽莎和梁绣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邓丽莎說她是会长长久久记恨于人的性格,那就不得不防着她了;另一方面,如果此事的确也牵涉着韩仲平,那么他夫妻两個对旁人如何表演恩爱都不作数,事涉婚姻尊严,梁绣珍背地裡一定会跟韩仲平闹,吵架时牵三挂四的话一出口,事情還是会走漏的。 考虑到這两個层面,沈初云就先将韩延荪這尊大佛搬出来,好堵住梁绣珍這张嘴。 妯娌两個各有心事,倒是各自默然了好一阵子。 良久,沈初云先提出来,要跟韩延荪通個电话问问。 梁绣珍先不作声,眼珠子咕噜咕噜转過两圈,忽想到方才来时隐约听见韩仲秋的声音。生怕這会子沈初云說得好听,等出去了难保是去找韩仲秋吵架的。在這方面,她自诩是有经验的,因就一個箭步冲上前去,挡在门上不让走。预备好言好语地劝下她来:“大嫂,你先别忙着去找什么人,我們两個先议一下。本来也已经关系到我了,我总该有些发言权的吧。先說好了,借用是可以,但不能借到父亲眼皮子底下,别牵扯上仲平,他的混事儿得由我来解决。” 对于沈初云這种处处爱宣讲平等的人,抬出這类冠冕堂皇之言总是不错的。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桌子边,重新坐下来商量。 梁绣珍难掩得色地解释道:“這只是其中一张照片,另外的我屋裡還有许多,都是請私家侦探去拍的。原因呢,大嫂你也很清楚。其他照片都是仲平上镜,与大哥无关。我們两口子的事儿是不需要劳烦上人的,我自己就可以解决。照实說吧,我打算选几张仲平背对镜头的,暗地裡跟小报做個交易。当红影星的绯闻,总是值几個钱的。”說到最后一句,一只脚架起,居然有几分的悠然之色爬上了她的眼角。 沈初云明白,以梁绣珍的性情,绝对不会认为把聪明用在风流男人身上是一种浪费,因就奉承起来:“要不然怎么說咱们家最聪明的,就是二少奶奶呢。這一进一出,等于是一分钱不用花,就能让這位婚姻破坏者身败名裂了。” 梁绣珍想着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不由噗嗤一笑,道:“看起来大嫂已经很认可我這個参谋的能力了。” 沈初云是绝对不想让梁绣珍参与到自己的婚姻問題中,但表面上還要捧着才是:“我還真是傻人有傻福,父亲要帮我不說,居然還能請动二少奶奶一开金口了。” “不敢当,你拿我跟父亲比,不是要折死我嘛!”梁绣珍假做一番谦让,忙压着声,挤眉弄眼地說起自己的计划来了,“照我的意思呢,既然那姓陈的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不如咱们就送给她一個爹好了。反正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她妈都未必清楚呢。只要我們找一個人,死乞白赖地缠上去,非要认她是女儿,闹得越难看越好呢。哪天让大哥知道了,面子還挂得住嗎,心情還能好嗎,对那個狐狸精還能不改心意嗎?” 不得不說,梁绣珍在這方面简直就是一本智囊全集。以她的头脑,结交些旧式妇女,一定是個很受欢迎的帮手。可沈初云不需要,她有自己的追求和底线,她的時間不值得纠缠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头。 “這样闹,父亲能答应嗎?”沈初云拿手托腮,做個为难状。 梁绣珍一撇嘴,俨然是钻在钱眼裡来看事情的:“父亲的法子想必是要花钱了事,可是那种女人凭什么来跟我們這种人家谈條件,這太失身份了。還不如去救救街边的乞丐,只要乞丐会演戏,闹腾得姓陈的不好做人了,想必大哥也就不想在泥潭深陷了。到时候随便送去哪個精神病院裡养老送终,事情也就完了,這不是一举多得嘛。至于外头人嘛,我倒认为這种一朝发达就有千把万把人来认亲的事,官场上肯定也是见怪不怪的。我們韩家在名誉上,一点损害也不会有的。” 沈初云勉强地一笑,道:“我总不好自己决定,還是问過父亲吧。当然,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将你夫妻二人牵涉进来的。” 梁绣珍言尽于此,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告辞回家。到了自己屋裡,对着镜子学了沈初云那假圣人的模样,道:“问過父亲。”說时怒地一叉腰,白眼一飞,冷哼道,“对,就你会讨上人欢心!” 在沈初云的旁听之下,管家联系上了韩延荪,并将照片一事告知,只是掐去了韩仲平一节。 管家不住声地答应着,過了能有十分钟才撂下电话。 沈初云微微欠身作别,回到书房静候消息。 傍晚时分,韩仲秋出了一趟门,不到两小时又匆匆折回,径直冲进书房质问:“是不是你告的密?” 沈初云拿报的手被吓得一颤,发這么大脾气,看来韩延荪的人很有两下子。她便放下晚报,撇撇嘴又耸耸肩,反问這话什么意思。 韩仲秋却料定了,陈依曼的消失必定跟沈初云有关。一掌狠落在书桌上,眼睛怒瞪着沈初云,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我跟踪你做什么?”沈初云冷笑一声,白着眼上下打量他,故意說反话,“你不是天天都回来的嘛,我已经很知足了。” 不用再往下问了,只看她那双眼内并沒有多少讶异的成分,韩仲秋便知自己猜得不错。急得脖子都紫涨起来,一臂扫過书桌,呼啷啷一声,纸笔书本茶具落了一地。口内還嚷着:“你這個背信弃义的女人,果然老话說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咱们說得好好的,你帮我照顾依曼,我就天天在家住。你,你居然骗我!” 沈初云唇角却讥诮地一扯,這话說得沒来由,她对韩仲秋的态度从来都不是什么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摆出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似乎要给她扣上妒妇的帽子。還真是不可救药的大男子,真以为自己是块宝,谁都要抢他。 因就两手向外一摊,无奈地冷笑道:“我天津的朋友并沒有哪处不周到的,按照你的吩咐,送了一百块的家用過去。怎么,她是沒拿到這個数呢,還是嫌少了?若是嫌少,可不怨我呦。” “你撒谎,若你朋友真的去了,就该知道……”韩仲秋一时情急,差点就要說出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 沈初云的眸子斜向上,迎着他血丝分明的眼,抬手往鼻梁上抹了抹吐沫星子,无比冷静地替他把话說完:“地址是对的,有人住在那儿,只是不叫陈依曼。我朋友跟我說时,我的确是很生气,不過再一想嘛,你外头還有二姨奶三姨奶四姨奶,或许你說得不够明白,或许我悟得不对。不拘是哪一個,既然和你做了交易,就该信守承诺的。否则,拿了你的钱不办事儿,倒好像我在冤你的钱。我是不缺這一百块钱的,倒是挣辛苦钱的女子,多不容易啊!今儿为了生活到处换房子,明儿为了生活可能就要到处换人了,我又何必去为难她们呢?”說到最后,眼中神色充满了轻蔑。 韩仲秋因就斥道:“你說话尊重些!” 几乎是未经思考,沈初云登时腾地站起,声嘶力竭地一连串向他反问起来:“你要我尊重什么,人還是婚姻?尊重,是给自重者的。你尊重過我、尊重過婚姻嗎?沒有!那我又何必去尊重你,尊重你的婚外情?陈依曼尊重過她自己、尊重過我嗎?都沒有!那我又何必去高看她?!” 沈初云觉得头顶烧得热热的,耳边一直嗡嗡作响,眼前的人面目模糊。 “尊重”二字由韩仲秋這样的人說出,能不叫人恼怒嗎?這是沈初云希望在婚姻裡得到的,最起码的底线。但是韩仲秋却从不曾给予過,這便成了她最为憎恶、最不可触碰的伤疤。而今天,他居然为了自己那点子摆不上台面的烂事,反口指责她为人不尊重。 韩仲秋或许也自知理亏了,声势就弱下去许多:“我不跟你打嘴仗,你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只要你說,咱们既往不咎。” 沈初云将身微微一斜,两臂抱于胸前,眼内噙着嘲讽,问道:“你认为我会再三再四地相信一個满口谎言、满心诡计,只为一己私欲、情欲的小人嗎?” 精准的描述,精准地刺中韩仲秋的最弱点,继而恼羞成怒,再无半分哪怕是虚假的绅士风度,一把掐住沈初云的脖颈,将人拽到近前,冲她狂喊:“我是你丈夫!” 沈初云眼中立时就起了血丝,身子半悬着,勉强靠一只细胳膊撑在桌上,才不至于颠来倒去站不直。一手则拼尽全力掐着韩仲秋青筋暴跳的胳膊想让他放手,用尽力气地回敬着他的暴跳如雷:“你也可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