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紙上談兵》8
“白久的臉怎麼這麼紅？補一下妝。”
白久咳了兩聲：“……不好意思，屋子裏太熱了。”
說着,他毫不客氣地踹了一腳正在起身的季降：“尤其是旁邊還有個人,更熱。”
季降低低地笑了兩聲，也不反駁，受了他這一腳。
這一遍重新拍攝,這次白久調整了語氣，情緒更加內斂，但眼神卻始終是熾熱的,望向季降的時候,季降都忍不住動容。
“卡！”
這一遍成功過關，孟和志很滿意：“好了,休息喫飯吧,下午繼續。”
衆人全部歡呼起來，準備喫飯。
劇組的盒飯是定製的,後勤組非常有良心，找的是一家味道不錯的飯店,盒飯的樣式也很豐富,有足足五種套餐，劇組的工作人員可以自己選喜歡的套餐。
主演的餐食比工作人員要更好一點,白久愛喫雞肉，後勤就特意讓他的盒飯裏多一些雞腿。
此刻白久正拿筷子夾着一隻油光水滑的大雞腿，非常開心：“你看這個雞腿，跟咱們高中食堂的那個雞腿比起來怎麼樣？我覺得還沒食堂的大，但是肯定也沒食堂的鹹。”
季降看了一眼他的盒飯，皺眉：“怎麼沒有青菜？”
“我不愛喫青菜,”白久說，“上輩子喫煩了。”
季降的筷子頓了一下。
白久上輩子胃病到後期很嚴重，這件事是連粉絲都知道的，好多時候他都喫不下飯，加上飲食不規律，因爲胃病發作而被緊急往醫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那之後他的飲食就非常剋制，幾乎沒有油鹽，以清淡的蔬菜和粥爲主。
白久不喜歡這些，但他也沒辦法，畢竟胃病嚴重的時候，喫一口帶油的東西都會吐。
這輩子好不容易稍微解放了一點，白久就對那些綠色的蔬菜深惡痛絕，一口都不想沾。
季降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這樣也不行，過猶不及，你還是要喫菜。”
說着，從自己的盒飯裏夾了兩根上海青過去。
白久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兩根上海青，似乎是很想給他放回去。
“如果你把這個給我，”季降慢條斯理地說，“下一場戲，你喝的藥就不是可樂了，而是急支糖漿。”
白久瞬間臉色一變，哀嚎一聲：“你也太狠了！”
劇組的血漿有時候用的是急支糖漿，那個味道實在是太濃烈了，白久含一口兩口都還好，可是演的次數多了，他已經發展到聞到那個味道就想吐。
季降卻顯然是認真的，目光炯炯的看着白久筷子裏的青菜。
白久猶豫了一下，在急支糖漿和青菜中，果斷而自然的選擇了青菜，慢慢的把那幾根菜喫完了。
季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順便說了一句：“其實今天道具的急支糖漿已經用完了，我只是想讓你多喫點菜。”
“……”白久磨了下牙，“我真是謝謝你了。”
說着，他毫不客氣地從季降盒飯裏挑走了幾大塊排骨：“喫豬肉容易長胖，你也少喫點。”
“……”
——
藉着搭好的這個於府的場景，第二天拍攝的是另一場離別戲。
傅寒和于歸二人合力保住了下屬的性命，但他卻被調離京都，此生都可能不再回來。
這件事給了于歸不小的打擊，他的病不但沒好，反而加重了。
而另一邊，邊關戰火蔓延，傅寒不得不再次出征，臨行前，他來看望了重病中的于歸。
房間內有些昏暗，于歸虛弱的睜着眼，靜靜的望向傅寒：“這一去，何時能回來？”
傅寒：“如果戰事順利，大概三月餘便能回來。”
“可對方是齊恆國最精良的軍隊，”于歸皺着眉說，“讓你去，實在是有些冒險了。”
傅寒笑了：“怎麼，你不相信我啊？”
“不是，”于歸說，“你才接手這支軍隊，威信尚未樹立，貿然出兵，我擔心……”
“不用擔心，”傅寒拍了拍他的手，“你只需要安心養病，等我回來。”
說着，他故意擡了擡下巴：“別忘了，我可是戰無不勝的傅大將軍。”
于歸靜靜地看了他許久，笑了：“好，我等你凱旋歸來。”
“希望等我回來時，能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你，”傅寒起身，拿起了放在牀頭的佩劍，“我走了。”
“活蹦亂跳不大可能，康復還是可以的，”于歸咳了兩聲，說，“一路保重。”
傅寒出了門，于歸的目光始終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他，仍舊不肯移開目光。
日色逐漸昏暗，大軍即將在城門前整隊，隨後浩浩蕩蕩地出發。
而傅寒的腳步停在於府門外，停留了很久，終於，他像是下定決心般，飛身上馬，調轉繮繩，朝着城門疾馳而去。
……
白久演完這一場戲就要告別這張很軟的牀了，他顯得尤爲不捨，在牀上翻滾了幾圈，眼巴巴地看向季降。
“就不能再拍一遍嗎？我覺得我剛纔的眼神沒發揮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季降拍拍他的腦袋，“起來了，回去睡。”
他這句“回去睡”成功地把白久從牀上勸了下來，他脫下戲服，一邊讓造型師拆着頭套，一邊問：“之後幾天是不是沒有我們的戲了？”
“對，”季降說，“要集中拍幾天趙丞相的戲，我們可以休息一下。”
白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太好了，我要在酒店睡兩天！”
造型師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她聽到白久的話笑了：“其實，你們休息的時候可以去公園轉轉，我們這裏有個很大的陽山公園，這個季節花開的正好，很漂亮。”
白久擡眼看向她：“真的？遠嗎？”
“不遠，”造型師笑着說，“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白久無聲地看向季降。
季降點點頭：“去。”
……
陽山公園是當地的新建的一個公園，裏面集合了休閒、觀光、美食以及藝術展覽。
公園很大，一眼望不到邊，中心是一個人工湖，湖邊栽種着不少漂亮的花草，這個季節花開的正好，到處都是濃烈到彷彿稍稍一碰便能傾倒出來的色彩。
白久和季降沿着湖邊散步，大概是由於樹多，公園裏的空氣很清新，一路走過來，人的心情也跟着放鬆下來。
白久這些天瘋狂熬夜拍戲，晝夜顛倒，本來精力和情緒都已經降到了最低點，但好在昨晚睡得早，今天更是直接睡到下午纔出門，身處這種鳥語花香的環境裏，慢慢地就覺得放鬆了下來。
“最近真的好累，”白久說，“是拍電影都這麼累，還是隻有這部電影累？”
“你不是拍過電影嗎？”季降問他。
“我是拍過，但都是爛片啊，”白久坦然的說，“不知道正經電影什麼樣子。”
季降笑了：“是這部比較累，拍攝計劃趕得有點緊，孟導要求又比較高，整個劇組都很辛苦。”
白久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現在覺得，我想靠拍電影拿到影帝的夢想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了，這麼點苦我就已經受不了了，以後不是更難？”
季降停下腳步，認真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伸手，在他頭上揉了兩下：“不會的，你一定可以。”
白久微微偏了下頭：“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揉我的腦袋？這樣顯得我很矮。”
說着他看了一眼季降：“明明我也沒有比你低多少。”
白久上一世其實還是對自己的身高很自信的，一米八五的男明星，身高腿長，走到哪裏都是焦點，但偏偏季降又比他高了那麼幾釐米，不站在一起還好，兩個人同時出鏡時，總是顯得自己矮人幾分。
季降不動聲色：“你可以穿增高墊啊，上次我看你不是墊了一個。”
白久頓時漲紅了臉：“哪有！你不要亂說，我纔沒穿過增高墊呢！”
“……好吧，沒穿過。”季降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
兩個人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座造型比較奇特的建築，像是一盞倒吊的半圓形燈，閃着白色的光芒，似乎是陽山公園的展覽館。
白久走到門前，看着門口豎行立牌上的“紙雕藝術展”，來了興趣：“進去看看？”
“好。”季降點點頭，買了兩張票，遞了一張給白久。
一進門就是一個吊在半空的巨大鯨魚骨架，全部是用紙雕刻出來的，裏面點綴了淺藍色的小燈，遠遠望去，像是無數發光的藤蔓纏在鯨魚的骨架上，非常漂亮。
白久看了半天，推了推季降：“去合個影。”
季降走到這個紙雕前，轉頭卻發現白久拿出了手機，似乎是打算拍自己，於是問道：“不是合影嗎？”
“是啊，”白久說，“你和它合影。”
“……”季降卻走回白久身邊，“我想和你合影。”
白久撓撓頭：“可是這樣……就沒人給我們拍了。”
季降轉頭，看到一旁的工作人員，禮貌地詢問他：“您好，可以幫我們合影嗎？”
那工作人員是個年輕小夥，脾氣很好，笑呵呵地接過季降的手機，還十分專業地調了個角度：“二位可以把手臂舒展開，擺個……”
一句話沒說完他就頓住了，因爲眼前的兩個遊客一個手插兜低頭冷靜地看着鏡頭，一個側身靠着另一個人，朝鏡頭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姿勢跟電影海報似的。
工作人員拍了幾張，越拍越覺得這兩個人不是普通人，擺造型專業也就算了，那股天然引人注目的氣場，是普通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有的。
他將手機還給季降的時候，忍不住問：“二位是從事什麼工作的？”
“演員。”季降言簡意賅地說。
工作人員頓時興奮地睜大眼：“演員？！果然是明星，我就說，你們長得這麼帥，衣品又好，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說完，他又轉換了語氣，帶着點懇切：“那個……我們館裏新進了幾個大師的紙雕作品，想拍宣傳照，但這些作品需要手持，我們工作人員拍的效果不好，二位能不能幫我們拍一下宣傳照？”
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拒絕，立刻補充道：“你們放心，我們會給你們終身免費參觀權，還會送我們的禮品，價值也不低。”
說到這裏，他有點心虛：“當然，您二位應該也不在乎這點錢。”
工作人員說這些話，原本也只是抱着一點希望，畢竟明星拍一次雜誌不知道要多少錢，這樣貿然的請人家拍照，人家不答應纔是情理之中。
白久思考了一下：“是什麼樣子的藝術品？”
工作人員一看白久這麼問，就覺得有戲，頓時眼底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請你們跟我來，展品是剛送來的，還在庫房放着。”
跟着工作人員進入員工通道，沿着盤旋的樓梯往下走時，白久還覺得這場景有點奇怪，調侃着問季降：“你覺不覺得這底下看着有點恐怖？”
季降看了一眼旋轉樓梯，又看了一眼面色詭異目露精光的白久，冷靜的說：“相比之下，你比較詭異。”
“……”
庫房門口有一個值班的女孩，看到工作人員下來時還笑着打招呼：“小卓，你不在上面看着，怎麼下來了？”
等他看到小卓身後的白久和季降時，就瞬間瞪大了眼，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
小卓非常興奮的告訴她：“安安！我拉了兩個明星，想給咱們新來的那批藝術品拍個宣傳照！”
安安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忍不住把小卓拉到一邊輕聲問他：“你知道這是誰嗎？”
小桌搖搖頭：“他們說他們是演員。”
“天哪，這是白久和季降！”安安說，“特別火的兩個演員，那部《凌雲志》你知道嗎？”
“啊，我知道，你跟我說過，”小桌一愣，“他們就是主演？！”
“是啊！我剛纔看到他們的瞬間，都以爲我出現幻覺了。”
小卓立刻說：“快點快點，人家說要先看藝術品再考慮拍不拍照。”
安安立刻堆滿了一臉講解員的專業笑容，轉身笑着看向兩人：“跟我來吧。”
“我們現在經過的這一組藝術品呢，是來自m國的愛爾斯大師的作品，以靈動逼真的動物形象聞名，這是他的代表作中的幾個，即將於下個月展出。”
白久湊近一看，是幾隻動物造型的紙雕，動物栩栩如生，連神態都模仿的很像：“的確很精美。”
“再往這邊來，就是小卓跟你們說的藝術品，來自y國的科波菲爾大師，這是一組可伸縮變形的藝術作品。”
眼前放着幾個展示櫃，上面是一些像人頭雕塑一樣的紙雕作品。
“這是紙嗎？”白久有點疑惑，眼前的這一堆怎麼看怎麼像石雕。
安安笑着把雙手放到了雕塑的頭上，隨後輕輕往上一拔，就看到原先還是一個整體的直雕，突然變成了無數張接連不斷的白紙，被拉出了一個長長的弧度。
隨後，安安隨意擺動着紙雕，紙雕的每個部位都是無數張紙堆起來的，可以隨意拆解再復原。
這個作品勾起了白久的興趣，他和季降商量了一下，同意了拍攝宣傳照。
於是，展覽館跑來一羣工作人員，有把紙雕作品移出來擺好景的，有調好燈光方便拍攝的，很快，一個簡陋的攝影棚就搭好了。
拍照的也不是專業的攝像師，不好意思地拿着相機：“我是館裏搞宣傳的，拍的照片不好看，你們別嫌棄。”
“沒事，”白久和季降走到作品旁邊，“拍吧。”
他和季降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小心翼翼地拿起紙雕作品，把它們伸展開，隨後看向鏡頭，擺出了幾組不同的造型。
攝影師一邊拍一邊驚歎，不愧是明星，隨便拍拍都很好看，幾乎不需要費心挑角度，拍出來的每一張照片都能用。
拍攝五分鐘就結束了，一羣工作人員感恩戴德地把兩個人拉到了工藝品出售點，要他們隨便挑，大有隻要他們看中了，連牆上的雕塑都能拆下來送給他們的架勢。
白久原本不打算真的要，但他的目光觸及到一個紙雕燈，頓時忍不住走過去看了一眼。
這是個非常漂亮的紙雕燈，整體造型是圓形的，中間吊着燈體，燈體由薄紙雕刻成一朵盛放的蓮花，下面是一個紙雕的蓮臺，上面還有幾個小小的鏤空蓮子，配合着通體的淡金色燈光，看起來十分富有禪意。
“這個好看，”他拉了拉季降的衣服，“你喜歡嗎？”
季降看了一眼，點點頭：“造型很獨特。”
安安一直在關注白久，聽到他們的對話，迅速指揮店員打包了蓮花燈：“還有別的喜歡的嗎？再挑幾個吧。”
白久搖搖頭：“這一個就夠了。”
最後，兩個人提着巨大的紙燈包裝出了展覽館。
出來走了一段路，白久才猛然醒悟：“……我們不是來放鬆的嗎？怎麼又開始拍照了？”
季降笑着舉起手裏的燈：“不僅拍了照，還沒掙到錢。”
“……”白久“嘖”了一聲，“虧了。”
……
展覽館雖然不專業，但出圖速度非常的快——畢竟不需要怎麼修。
加上這次的紙雕藝術展覽已經籌備了很久，原本就打算在近期內舉行。
於是，兩天後，展覽館就發佈了全新的宣傳海報。
海報上，巨大的人頭紙雕被人從中間舉起，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弧形。
而拿着紙雕的人，赫然是已經消失了一年、最近也只冒過一次泡的白久。
更讓人驚訝的是，白久身後還站着一個青年，目光靜靜地盯着白久手中的紙雕，不過由於他的目光太過專注和深情，讓人一瞬間還會有種他其實在看白久的錯覺。
展覽館這條預告微博發出去十分鐘，微博評論像往常一樣，幾乎沒什麼反應，只有幾個紙雕愛好者在下面留言。
老驥伏櫪：支持[愛心]
淡然人生：科波菲爾大師作品，絕對的精品力作！[點贊]
前進中：能免費展出幾天嗎？票有一些貴。
……
發微博的工作人員安安嘆了口氣，再盯着界面看了一會兒，隨後無奈地關掉了微博——看來這次的展覽也只能吸引一點本地遊客了。
但她又有點不甘心：明明這海報拍的這麼好看，白久和季降也算是火過一陣，爲什麼大家的反應這麼平淡呢？
隨後，安安正常上班，沒再管微博的事，等晚上下班前，纔想起來需要跟領導彙報一下這次活動預熱的遊客反饋。
安安站到領導辦公室門口，一邊笑着跟領導打招呼，一邊低頭點開微博，隨後就愣了一下。
微博好像出bug了，一堆紅色的亂碼飛來飛去。
但很快，她意識到，不是亂碼，而是正在瘋狂滾動的私信。
與此同時，各種評論、點贊數也已經到了999+，紅色的消息數還在不斷增加，就連展覽館的粉絲數也由原先的一千直接飛昇到了五萬。
安安愣了很久，才終於回神，不敢置信地點開自己下午發的那條預告微博，發現轉發數竟然已經過了十萬，底下全是粉絲的激動尖叫。
星昀：啊！！！終於！！終於見到活的白久和季降了！[瘋狂搖擺]
木子醬：我好感動，他們真的沒退圈。[大哭]
木木：啊啊啊啊啊這是新的物料嗎？？？他們和展覽館合作了嗎？！有新周邊是不是！
北冥：好帥好帥好帥，嘶哈嘶哈。[口水]
有魚：這個照片拍的好有感覺嗚嗚嗚場景昏暗中透着雅緻，焦距故意只對着紙雕，人物微微虛化，更透出了人物的藝術特質！簡直帥的驚心動魄！這是哪個攝影師拍的！神片！！！
昨非：下週二開館是吧！等着！我這就訂機票！
……
等着她彙報的小領導等了半天也沒見人開口，忍不住問：“怎麼了？”
問完，他又心平氣和地安慰道：“沒關係，效果差很正常，咱們館裏一向就用不來那些新媒體。”
“不是……”安安找回一點理智，努力措辭，“領導，效果不差，反而是……好的過分了。”
領導一臉茫然：“啊？”
安安顫抖着把手機遞到他面前，說話都開始結巴：“這、這次展覽，咱們可能需要限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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