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紙上談兵》9
于歸病好後收斂了鋒芒，開始向溫和派靠攏,甚至隱隱有對趙丞相示好之意。
他這一行爲立刻被原先的改制派強烈反對,被之前的同盟暗地中唾罵，說他是最先掀起改制之風的人，現在卻出爾反爾,甚至要毀了他們苦苦經營幾年的局面。
然而這些流言于歸毫不在意，他一邊時不時拜訪趙丞相，和趙丞相相近的大臣交好,一邊開始變得揮霍無度,風流張揚，大肆購買珍寶玉器,還成了京都最大的青樓“逸仙樓”的常客。
在一次查案過程中,于歸甚至幫助趙丞相揪出了眼中釘劉國公買通人證的證據，成功讓劉國公被貶,從此，京都之內,趙丞相一人獨大。
此舉一出,趙丞相也徹底對他放下了戒心。
這些戲份拍攝起來並不算難，唯一的難點就是人物的突然轉變。
白久習慣了正經地演于歸,突然要他換個風格，白久用了幾天都沒適應過來。
季降也來了片場，雖然這一段沒有他的戲，但他想看看白久演的怎麼樣，結果一到片場就發現白久穿着紗質的紫色外袍，長髮梳起一半,另一半隨意的披散着，額前挑出兩縷長長的碎髮，眉目也朝着嫵媚的方向描繪，整個人透着股慵懶和美豔。
這造型看的季降安靜了幾秒，隨後就覺得有些莫名的口乾舌燥。
白久一隻手託着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對面的演員，配合他這個造型，平添了幾分勾人。
原本他這樣已經很好看了，偏偏孟和志還在那邊強調：“不行，再放開一點，你現在要把自己當成一個浪子，很風流的，動作大一點！”
於是，白久扯了扯衣領，本就鬆垮的前襟往下一掉，露出了更多瓷白的肌膚。
……季降突然就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待在片場了。
他看着白久拍完了這場戲，看的十分專注，目不轉睛。
等白久拿着保溫杯朝季降走過去時，就發現季降正盯着他發呆。
“你怎麼來了？”白久說，“這兩天不是沒你的戲嗎？”
“來看看你，”季降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看看你有多風流。”
“……”白久有點不適應地扯了扯衣服，“這衣服太滑了，總感覺隨時能掉下來。”
“掉下來不是更好？”季降一本正經地說，“很符合人設。”
“……”白久懶得理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小離。
小離一直在抱着手機笑，白久忍不住問她：“你看什麼呢？”
叫了她兩次，小離終於從手機的世界裏擡起頭，卻只是笑着看了白久一眼，又看了看季降，問：“你要看嗎？”
白久立刻就反應過來，小離在看的東西多半和他們兩個有關，朝她走了過去：“什麼？”
結果看到了一條轉發十幾萬的微博，白久仔細一看，是上次自己和季降拍的紙雕藝術宣傳照。
“發出來了？”
小離笑着說：“白哥，說實話，要不是知道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爲你自己接了什麼新合作的項目呢。”
“……怎麼了？”
“你看看這些點贊數和評論數，”小離指了指微博界面，“聽說展覽館現在已經爆滿了，開放的前三天都在限流，這兩天稍微好了一點，但門外排隊的人還是能從開門排到閉館，這個展覽館直接成了當地網紅熱門打卡點第一名。”
白久微愣了一下，隨後又有點可惜：“沒收錢，虧了。”
小離嘖嘖稱奇：“白哥，我覺得你要是和博物館、藝術館什麼的合作賣個周邊，肯定能賣爆。”
“有道理啊，”白久想了想，看向季降，“不知道《紙上談兵》到時候出不出周邊。”
“會出的，”季降說，“要是票房高，周邊也好賣。”
小離卻還在哈哈大笑：“你們真的只是隨手拍了幾張照片嗎？也太受歡迎了，白哥，我能預測到，等這部電影出來，你們一定能殺回星動值前六十！”
“目標這麼低啊？”白久挑眉，“就前六十？”
小離一愣：“可是前六十已經很高了，上次《凌雲志》結局那天，你們兩個都是六十多名，現在從九十多名往上走，沒有那麼快的。”
白久突然好奇起來：“小離，你覺得我最高能到哪個名次？”
這個問題一出，小離頓時眼底一亮，連身體也坐直了：“白哥，我說實話，我覺得你能走到特別特別高的位置。”
“甚至是……前五！”小離原本想說前十，但想了一點，又往前湊了一點，定在了前五名。
要知道，星動值前五名那可都是娛樂圈的神仙，想超過他們其中任何一位，都是幾乎不可能的挑戰。
白久笑着轉頭看向季降：“你覺得呢？”
季降挑眉：“第一。”
白久哈哈大笑：“好啊，那就努努力，隨便拿個第一好了。”
小離頓時吐了下舌頭：“季哥，白哥，夢想是要有的，但也得一步步來呀。”
“……”
……
傅寒在外征戰了半年，終於大敗敵方軍隊、凱旋而歸，聖上龍顏大悅，直接封其爲一品大將軍，賜住將軍府。
而傅寒回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衝於府，找了于歸。
京都的許多人都等着看熱鬧，畢竟傅寒離京前。于歸還是個清正廉潔、剛正不阿的官員，而現在他已經成了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傅寒回來肯定是找他麻煩的。
但令衆人匪夷所思的是，傅寒只和于歸見了短短的一面，兩人幾乎沒怎麼說話，僅是對視一眼，傅寒就回宮覆命去了，之後的一段時間，他也再沒有找過於歸。
京都衆人先是議論紛紛，說這兩人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隨後就又猜測也許二人已經割袍斷義，畢竟誰都知道一品大將軍爲國爲民，定然是不屑與于歸這種人爲伍。
于歸去逸仙樓去的越來越頻繁，而這天，逸仙樓也迎來了此前從未想過會見到的一位客人——傅大將軍。
這場戲並不好拍，青樓場景複雜，光是燈光和氛圍佈置就花了劇組整整兩天時間。
等羣演全部到位，準備正式開拍時，白久和季降已經起碼對了三遍戲了，兩個人臺詞背的滾瓜爛熟，只等着開拍了。
這一場戲是電影裏的重頭戲，青樓的氣氛本身就曖昧旖旎，于歸更是因爲醉酒而顯得兩頰緋，醉眼朦朧的望着傅寒，似乎連對方是誰都認不得了。
傅寒的目光觸及到于歸身邊坐着的幾個衣着暴露、容貌豔麗的青樓女子，很快收回視線，冷聲開口：“於大人日子過得不錯。”
“過獎了，”于歸笑眯眯的將身邊的綠衣美人擁入懷中，手指在她光裸的肩頭揉捏了兩下，淺笑着望向傅寒，“可知美人最是銷魂蝕骨，傅大人，要體驗一下嗎？”
傅寒冷冷的看着他：“我原以爲你只是假意放縱，實則內心還存有一份志向，沒想到你已墮落至此，倒是令我失望。”
“墮落？”于歸笑眯眯地說，聲音帶着一絲天然的媚態，“這怎麼能叫墮落呢？美人配美酒，千金也不換。”
“人生苦短，難得一醉是今朝啊，傅大人~莫要虛度年華。”
傅寒的目光如果能凝成實質，此刻於歸恐怕已經被千萬道冰錐刺穿，但他只是坦然的躺在美人懷裏，笑眯眯的又飲下一杯酒。
酒液順着他的下巴滴落，淋溼了胸前的衣襟，薄紗質地的衣服清晰地勾勒出他的身形。
而他身邊的幾位美人就沒有于歸那麼冷靜了，傅寒畢竟是在沙場上拼殺過的，渾身的寒意光是靠近就凍的人發抖，此刻他冷着臉，目光裏簡直像是有是萬分的殺意，嚇得她們的手都快端不穩杯子了。
果然，一個穿着粉衣的女子由於實在害怕，手抖了一下，杯子裏的酒盡數灑到了于歸的身上。
她嚇得臉色蒼白，慌忙跪下求饒：“於大人饒命！我、我不是故意的。”
“美人，你道什麼歉呢？”于歸有些迷茫的看着她，然後伸出食指，輕輕挑起粉衣女子的下巴，“美人果然是連哭起來都好看，梨花帶雨，惹人心憐啊。”
“啪！”地一聲，傅寒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酒杯立刻全都被內力震的粉碎，就連於歸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從美人的臉上移開。
傅寒冷聲道：“全部下去。”
話音一落，房間裏的幾個美人立刻瑟瑟發抖的從屋子裏跑了出去，唯一一個膽大一點的綠衣美人，還在出門時回身把門給關上了。
關門的那一刻，她的目光掃過站在門口的將軍府守衛，兩人竟然對視了一眼，隨後同時點了下頭。
綠衣美人依舊一臉驚慌失措的從樓上跑了下去，似乎要去散播於大人和傅將軍不和、在青樓裏起了爭執的事情。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于歸臉上的醉態一掃而空，他放下手裏的酒杯，坐直了身體，安靜的看向傅寒，眼底含笑。
“回來了？”
“嗯，”傅寒的目光也瞬間變得溫柔下來，“如何？我沒讓你失望吧？”
“那當然了，”于歸說，“傅大將軍出兵，必然是百戰百勝。”
“好了，別聊這些虛的了，我聽說，你昨日去了大理寺？”
“你的消息果然靈通，”于歸點點頭，“沒錯，我去查一樁舊案。”
“誰的案子，需要幫忙嗎？”
“不用，”于歸說，“你只管做你的傅大將軍，有事沒事給我下下絆子就好了。”
傅寒笑了：“你就不怕世人都誤會你？”
于歸的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窗戶是半開着的，隱約能看見半空掛着一輪月亮。
“世人誤會我又如何？我的老師、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已經化作了天上的星辰。”
“死亡於我而言，也不過是早一日去和他們會合。”
“但若是犧牲我一人，能換大梁國徹底改制，日月新生，那我縱然千刀萬剮……也是值得的。”
傅寒聽他說這些話，眉頭越皺越緊：“不必咒自己，改制會成功的，況且，還有我，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于歸又笑着看着他：“有傅大將軍在，我自然不必擔心。”
兩人交換完了最新的情報，話題便逐漸轉移到別的地方。
傅寒調笑着說：“方纔我看你調戲美人、喝酒投壺，倒是熟練的很，我竟不知道，於大人在這方面也頗有天賦。”
于歸咳了一聲，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但依舊不甘示弱，舉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掩飾道：“那看來是傅將軍見的少了，不明白這風月場所，你來的多了，周身自然就會沾染風流之氣。”
“哦，是嗎？”傅寒的目光從於歸被酒淋溼的前襟掃過，“我倒覺得，這滿樓的美人，還不及於大人半分顏色。”
“咳咳！……”于歸頓時嗆了一下，有些狼狽地放下酒杯，似喜似嗔地瞪了傅寒一眼，目光有些複雜，眼底卻又含着水光，看得人心底癢癢。
……
“卡！”
孟和志非常滿意的拍了板：“好好好，這一版比之前的演的都好，演員臨時發揮非常棒啊！”
白久卻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
這句“滿樓的美人不及於大人半分顏色”是季降臨時發揮說出來的，白久沒想到他會說這麼一句，原本在按着劇本冷靜地喝酒，結果猛然聽到這麼一句，瞬間就真的嗆住了。
季降的神情卻很是無辜：“我說的是實話。”
他用手悄悄的指了指一旁的幾個飾演青樓美人的演員：“沒你好看。”
白久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人家是女孩子，我能和她們比嗎？”
“能啊，”季降坦然的說，“比如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很讓我心動，像個被欺負了的良家婦男。”
白久順着他的目光朝着自己身上一看，方纔拍戲的時候，美人大概是撒嬌撒的有點多了，他的前襟淋溼了一大片，爲了體現人物的風流特質，這套衣服又尤其的薄，此刻透過被淋溼的布料往裏看，上半身幾乎是一覽無餘。
白久一驚，迅速將衣領拉攏，又覺得這樣擋不住，索性兩隻手都抓着衣襟，稍作遮擋。
季降挑了挑眉：“嗯，這下更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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