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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节 吕氏春囚(三)

作者:砚篱不离
待酒敬到我這裡,吕茱悄声道,「吕佩,别来无恙啊——」???

  可能是我一脸懵逼的样子,让她以为我是在装傻充愣,她又悄咪咪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吕佩。」

  我一惊,還以为穿越身份暴露。

  不是,我当然是吕佩,不是吕佩我能是哪個?

  可能她真的有点被激怒到了,她笑了笑,语调陡然发狠,「别以为装傻就可以蒙混過关,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淦,這女主画风不对!

  虽說我穿的是恶毒女配,但现在她既成王女,我也已经和离,所有的剧情冲突都已经消失。

  关键是我tm又沒得罪過她!

  一上来就针对我,我要跟大姐告状!

  见我還是不說话,她又突然换了一种說法,「我和妹妹开玩笑呢,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有刚认回来的姐妹是這样开玩笑的?

  咱能整点阳间的事嗎?整天阴谋诡计的累不累?

  「七姐,我們以前见過嗎?」我十分不要脸地大嗓门嚷嚷开了。

  果然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到我們這裡来。

  「沒有,当然沒有,只是觉得妹妹面善,故此一问。想来這就是双胞胎姐妹的心有灵犀。」

  闾茱简直要呕死,明明她只想暗地裡悄悄试探吕佩,沒想到這個蠢货直接一嗓子给号出来了。

  「那佩儿以前是得罪過七姐嗎?为何七姐一上来就說我装傻?明明佩儿是真傻不是假傻。」我继续不要脸地天真发问。

  「妹妹应是听岔了。妹妹如此可爱,我夸你還来不及,怎么会說你傻。」闾茱反应也很快啊。

  「那七姐为何要說佩儿不是你的对手,七姐沒有拿我当妹妹嗎?嘤嘤嘤。」

  我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我是說,我有一对漂亮的手镯,可以送给妹妹。姐妹俩一人一個多好……」闾茱的声音听着有些咬牙切齿。

  三姐将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惊了众人一跳,她淡淡回道,「抱歉,不胜酒力,拿捏不住。」

  闾茱好似沒听出任何不对,语气真诚道,「妹妹那裡有一醒酒方子,味美效高,這便送予三姐。」

  「多谢。」三姐不冷不热地回应。

  闾茱笑了笑,镇定自若地回到自己座位。

  二姐悄悄朝我比了個手指:干得漂亮!

  我得意地朝她一扬眉:那是,我可是秋刀派第一代亲传弟子!

  2、

  酒過三巡,众人渐渐酒意上头,脑子转的也不似平常那么快。

  二姐迫不及待地想要搞事,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八,你不是有好消息要和母皇說嗎?快点,今日你可是主角,趁母皇高兴,快請她赐婚。」

  這可真是平地一声惊雷!

  赐婚?众人一听這八卦,酒醒一半。

  「怎么?小八這么快又好事将近?」三姐心直口快。

  「哎呀,三妹,你這就不懂了。男人嘛,不好用就换。這人一路上处处照顾小八,又长得俊俏,要不是他和小八连孩子都有了,我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咳咳,」三姐一口酒喷出来,紧接着她看了看我過于平坦的肚子。

  「小侄女呢,快给我看看。啧啧,我竟然要当姨了,哈哈哈……」

  「孩子,孩子,」我尴尬地挠挠头,「孩子沒保住,我上蹿下跳的,就,就沒了。」

  三姐一脸恨铁不成钢,活像我弄掉了她的孩子。

  四五六姐紧接着数落我,我不得不向大姐求救,她不紧不慢地替我解围。

  就连母皇也一脸惊奇地加入进来。

  我們這边闹作一团,闾茱却像旁观者一般,脸上贴着得体的微笑,看着我們這群沒個正型的王女。

  睿智冷静,有大女主那味儿了。

  「好了,你们也别只說小八。你们做姐姐的,還不如她這最小的。到现在個個都是孑然一身,朕一個孙辈也沒有,前两日右相家的大孙女出世,可把她得意坏了。」

  「母皇可不能将女儿算入。今日借着小八的东风,女儿也要向您求一桩婚事呢。」大姐撒娇道。

  我看见林大人的耳朵悄悄红了。

  「哦?說来听听。若是对方人品相貌俱佳,朕自会允你。」母皇哈哈大笑,「今日莫非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日子?都上赶着求赐婚。」

  「既然我是大姐,那就抢先在小八前面,向母皇您开口了。」大姐娇俏一笑,「這人您也见過,前些时候寻了小八回来,您還夸他年少有为,特意破格提升他为大理寺少卿。」

  「是那個叫林南陆的年轻人?」

  「回母皇,正是。」

  「宣他上前。」

  「诺。」一旁的宫女回道。

  ……

  待人老老实实地跪在下方,女皇仔细地打量了林南陆两眼,又见大女儿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她心内暗自叹了口气,「依依,你真的想好了嗎?」

  「回母皇,女儿已深思熟虑。」

  她转而又看向林南陆,「林南陆,朕要将你赐婚与大王女,你可愿意?」

  林南陆像個大姑娘一样,悄悄羞红了耳后根,「微臣愿意,一切全凭陛下旨意。」

  女皇想了想,语重心长地嘱咐,「你们年轻人的事,朕也不便多加干涉。依依既选了你,你要好好待她。」

  「微臣必不负大王女情意!」

  群臣恭贺,姐妹祝福。

  「小八呢?既要赐婚,那人何在?」母皇看向了我。

  我扭扭捏捏地上前,「母皇,我看上的他,比不得大姐夫年少有为,他只是一介白身,但女儿真的喜歡他,他对女儿很好。现下他正在偏殿等您召见。」

  「那便宣他上来。」母皇笑眯眯地吩咐道。

  兰竺无官无职,是以无法参加晚宴,但大姐特意让他在偏殿候着。

  很快,如月华皎皎,踏着满地霜华的他进来了。

  美好的人或事物,总会吸引人们的视线。

  美男谁不爱呢!

  女皇微微眯起双眼,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底下這风采出众的年轻人。

  「草民兰竺,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竺撩起袍子,深深下拜。

  女皇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他。

  大殿裡热络的气氛悄悄变得有些冷清,人声渐渐弱了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我一看這架势,有些急了。

  难道母皇也看上兰竺了?

  我急急忙忙跪在他旁边,「母皇,您……」

  「小八,母皇自有定夺,你先不要急。」大姐见势不对,连忙劝道。

  「你就是兰竺?」

  「回陛下,正是草民。」

  「你是真心喜歡她嗎?」母皇伸手一指我。

  「我对小小的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兰竺并不惧母皇威吓,不卑不亢的回应。

  母皇冷冷一笑,「說的倒是好听,若有一日,你背信弃义,另觅新欢,她又该如何自处?」

  「草民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小小。」

  「呵,就凭你一张嘴,朕凭什么相信你?」母皇语气威严。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若你不能让朕相信,朕不仅不会给你们赐婚,還要以欺瞒王室为罪,将你杖责一百,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我连连向前跪走两步,恳求道,「母皇,我……」

  「小小,你先不要急,我来——」兰竺握着我的手,温柔安抚。

  他伸手从我头上拔下一根玉簪,「若日后兰竺有违誓言,便如此簪!」

  說罢,簪子「咔嚓」一声在他手中断为两截。

  众人无不惊奇!

  三姐当先叫了一声好!

  「好好好,小八果然沒有看错人!」母皇突然抚掌大笑两声,复又厉喝道,「望你记住你今日所說,若有一日你负了小八,朕会亲自为她主持公道。

  「若真有那一日,不用陛下动手,我自行了断。」兰竺紧紧攥着我的手,神色坚定。

  既如此,那朕便为依依和小八赐……

  正在這时,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這位公子好生面善,不知我們是否在哪裡见過?」

  闾茱觉得真就踏马地离谱,宴席吃到一半,莫名其妙被人叫出去,莫名其妙被几個嚼舌的贵女泼湿了衣服,又莫名其妙被关在茅厕裡。

  好不容易一出来,自己上辈子的男人就踏马成自己妹夫了?!!

  如果說林南陆赐婚与吕依依,闾茱還能只当是巧合,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都要被那個假货抢走了,哪裡還能坐得住。

  她奋力压抑着怒气,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一抹月白身影,可对方从始至终都只温柔款款地看着吕佩。

  即使她主动发问,也未向她投去一瞥。

  指甲嵌入手心,她凭着這份痛觉努力保持着理智,恨恨地看着大殿正中跪着的一男一女。

  「哟,见着個长得漂亮的人,七妹就說面善,莫非這全天下的漂亮人儿你都见過?」吕尔尔开口便夹枪带棒,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非也,這位公子,茱儿是真的见過,敢问這位公子可是云城人士,家中只有父亲尚健在?」闾茱淡淡一笑,似是成竹在胸。

  兰竺這才转過头来,朝她看了一眼。那一眼,简简单单,就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裡面无一丝往日情愫。

  這一眼深深刺痛了她。

  「七王女所說皆是属实。但在下的确从未见過您,今日是第一次见。七王女怕是认错人了。」

  「我沒有认错,当年我們……」闾茱约莫是被刺激到了,音量陡然加大。

  「七妹失态了。」吕杉杉不冷不热地提醒道。

  一众人等的视线全部集中到她身上,有不解,有嘲讽,更多则是看好戏。

  王室双胞胎姐妹,宫宴上两女争一夫。

  女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裡面包含着深深的怀疑。

  她如今刚入王室,根基不稳,刚才那几個嚼舌妇都敢欺辱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必须尽快做出反应。

  「抱歉,可能真是我认错人了。」天知道,她是废了多大劲,才迫使自己說出這几句话。

  兰竺心内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她最爱的還是她自己!

  吕尔尔最喜痛打落水茱,「呵,說认错就认错,半路打断人家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人家兰公子长得贼俊,连我都心动,更不用說某些人……」

  「尔尔!」吕依依赶在女皇发怒之前,厉声呵斥了她。

  尚且不知母皇对闾茱是什么态度,尔尔這样口无遮拦,吃亏的還是她。

  吕尔尔不高兴地撇撇嘴。

  「既是一场误会……来人,拟旨。朕今日特赐婚与大王女与林南陆,八王女与兰竺。………………择日成婚。」

  女皇一锤定音,彻底结束這场无厘头闹剧。

  亓霁刚刚踏入殿中,拟旨的命令便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不過出去了一会儿,事情如何就演变成赐婚了?

  今日晚宴乃由他全权负责。底下的人来报,掌勺的大厨突然不见了。那厨子有一拿手秘制招牌菜——八宝珍品玲珑膳,是他特意請进宫中。

  如今人不见了,首当其冲便是晚宴要出岔子,万一厨子乱走再冲撞了贵人,又或者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秘密。

  他匆忙带着人,悄摸去找,最终是在湖边假山裡,找到了被打晕的厨子。

  人藏得并不深,约莫是故意引他出去。

  這宫中有這能力的,除了女皇,也就那几位王女了。

  所以她们目的何为?

  想到今日闾茱要认祖归宗,以防万一,他急匆匆赶回大殿。

  待他归来时,激烈的唇枪舌战早已结束,他只听到赐婚的旨意。

  此时大殿裡觥筹交错,一切貌似已尘埃落定。

  闾茱依旧端坐在席位上,那是排行第七的位置,看来她沒有出事。

  所以,只是为了一场赐婚,才把自己支出去?倘若如此,小东西未免太自视甚高,真以为自己把她当個东西。

  恭贺声不绝于耳,众人的反应他一一尽收眼底。

  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色,一殿人皆是喜气洋洋,却只有闾茱一人的眼神,笑不达眼底,压抑且愤恨。

  想来,闾茱還是不可避免地受了欺负罢。

  奇怪的是,他竟然也能接受這一事实。

  可当自己的目光扫到小东西时。

  他又觉得心中竟有些难以言状的愤怒。

  按道理来說,兰竺赐婚于其他女人,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啊!

  沒了兰竺,還有其他人会占据闾茱身边的位置。

  那這個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他仔细的想着,目光再一次扫到吕佩,她被一群人围着,脸上幸福洋溢。

  他突然悟了,原是他看不得小东西太得意。或许是因为境遇相同,如今她脱离苦海,自己還在苦苦挣扎,不知尽头。

  他苦笑一声,這嫉妒来的莫名其妙。

  就小东西那样,得個男人就以为得到全世界,也值得自己嫉妒?自己怕是魔怔了。

  今日闾茱得到女皇承认,回归王室,才是应当值得高兴的事。

  可這究竟令他有几分喜悦,到最后连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理了理衣服,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后来他才明白,自己嫉妒的不是她的快乐,而是那個男人不是自己,她的快乐也全然与他无关。

  4、

  晚宴结束后,我想去小解,让兰竺在原地等我。

  回程路上,路過一片竹林,裡面黑黢黢地让人瞧不真切,但是隐约有一男一女的說话声传来。

  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想着兰竺還在等我回去,我匆匆绕過。

  「八王女這便要回去?不进去看一下是谁在裡面嗎?」冷不丁出现的亓狗成功吓到了我。

  「不用了,本宫還有急事,先行回去了。」我转身就要走。

  他两步便追上了我,反剪着我的双手,扯着我往林子裡過去,「裡面可是好戏连连,王女错過岂不可惜!」

  我挣扎不過,他点了我的穴道,直接把我抱进去,躲在一块石头后面。

  「好好睁大眼睛看看,這裡面到底是谁?」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谁,男女主嘛。

  只是沒想到命运的初遇竟是這样的场景。

  大姨子与妹夫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我顿时觉得灰太狼在我头上捉喜羊羊。

  說实在的,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我心裡的确是揪了一下。

  很怕剧情這只无形的手。

  只是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我突然就想笑。

  女主我见犹怜,双目垂泪,泪眼婆娑地仰望着男主。绿茶的香味,混合着白莲的清香,正从她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只是男主的反应实在让我想笑,避如蛇蝎?冷若冰霜?守身如玉?莫挨老子?

  咳咳,我立马端正了态度,這是我男人,笑什么笑。

  我在心裡默默鄙视了自己一把。

  决定回去给兰竺加鸡腿!

  可能是我愉悦的心情外泄,被亓狗察觉到了,他冷冷一笑,「八王女很开心?」

  我不理他。

  「你真以为他是爱你的?若他有一日变心,到那时你就是哭都沒人可怜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看他笑的多开心!」他摆正了我的脑袋。

  我怎么瞧着兰竺脸上像是嘲讽的笑。

  「呵,他跟你七姐走了!」

  他话音刚落,我竟然看见兰竺一把从背后将人打晕,绕過地上不省人事的闾茱,出了林子。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這下,亓狗总算安静了一会。

  「少年,你表现的机会来了。我七姐现在昏迷不醒,你還不赶紧去英雄救美。」

  「……」

  「這天寒地冻的,要是七姐冻病了多可怜啊。這宫裡也沒個熟悉的人照料……」

  亓狗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不過一会儿怀裡抱着闾茱回来了。

  我就知道亓狗舍不得见女主受苦。

  接着他丢下一句,「回头再来收拾你。」转眼不见了。

  呸!我在心裡悄悄对他竖了十個中指。

  穴道還沒解开,我腿都快蹲麻了。

  亓狗一去不回,想来正尽心尽力地照顾女主吧。

  毕竟那可是他的白月光呢。

  就在我困得眼皮直打架时,有脚步声停在我耳边。

  「小小,我們回家吧。」他解开我的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我兴奋地抱住他。

  「你久去未归,我便顺着原路找了一遍,有人看见亓公公一刻钟前从林子裡出去……」

  淦!怎么听着像是灰太狼在他头上捉喜羊羊。

  「那,那你为什么要打晕七姐?」我决定换個话题。

  「她說话不干不净,像十几只鸭子一样聒噪,吵得人脑壳疼。」

  我努力压住翘起的嘴角,佯装怪罪道,「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晕她啊,她一個女孩子……」

  「难道小小不喜歡嗎?」他笃定地看着我,已经戳破了我的小心思。

  「讨厌,今天你不要和我說话了。」

  「好的,兰竺今日不得与小小說话。」

  「你?」我大怒。

  「今天是蓝大哥陪小小說话。」

  兰竺抱起少女,垂下的眼睫掩盖了那一丝狠厉。

  他唯恐事情生变,早前寻了大王女将亓霁与闾茱支出去,但貌似亓霁也并未如何。

  看来自己有些惊弓之鸟。

  闾茱更是可笑,口口声声說爱他,還說什么梦境,什么前世十分相爱,這辈子他被人骗了,才会抛弃了她。

  他只說,我不认识你。

  她說,沒关系,我們重新开始,一切从头来過。

  他說我不信,后会无期。

  她笃定一笑,沒关系,我可以等你,我的心一直是你的。

  她走在前面,边走边說,說吕佩就是個彻头彻尾的骗子,以前就喜陷害人,现在又骗了他留在身边。吕佩当初爱史南仁爱的那么深,這不转头就看上了他,将史南仁一脚踹开。這种前车之鉴,他兰竺定要小心提防,不要最后人财两失。

  她罗裡吧嗦地說了一堆,话裡话外无非是贬低吕佩,顺带表明她真心依旧。

  他嫌她過于聒噪,干脆打晕了事,不然被小骗子看见,又该跑了。

  沒想到,還是被她看见了。

  亓霁究竟想做什么?

  他觉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前世并无双胞胎姐妹這一出。且如今看来,慕冉培的话却是被应验了,闾茱已然重生,亓霁怕是也差不离。

  想到慕冉培,他又是一阵气恼,想把怀裡的小骗子扔出去,可又想到不关她的事,心下舍不得。

  他狠狠地咬了她一口,换来她一個惊恐的眼神。

  「今日我来葵水了!」

  5、

  吕尔尔出了晚宴,就要去找吕依依。

  她也不想如此扫兴,此时吕依依很可能正和林南陆一处。

  但今日发生在晚宴上的事着实奇怪,把她们的计划全部打乱。

  突如其来的双胞胎姐妹,莫名其妙的闾茱式面善。

  她刚转過一道弯,鼻子就撞到了一堵坚硬的胸膛,疼的她直吸气。

  月色下,男子的脸色比月色更冷。

  吕尔尔吓得不由地退后了两步,又大着胆子沒好气道,「你刚刚去哪了?本宫现在要去找大姐,還不快跟上!」

  男子一动不动,抱剑在前,「您能解释一下,什么是男人不好用就换,什么是先下手为强?」

  「你這是什么语气?有這么跟主子說话的?」吕尔尔边說边往后退。

  蓝裴泗手一伸,给吕尔尔来了個壁咚,语气不冷不淡,「吕尔尔,你怎么還是丝毫沒有长进?」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你,你在說什么?」

  「那兰竺长得再俊俏,能有我好看?」

  「切!你怎好意思和人家兰竺比的?起开,本宫要去找大姐了。」

  他点了她穴道,「不如找一块僻静之处,王女可以想清楚了再给我答案。」

  6、

  为了尽地主之谊,我提出带大家在京城裡好吃好喝一番。

  只是,所有人都好像有些兴致缺缺。

  每到一处,他们比我這個京城土著還要熟悉。

  问,就說是提前打听好了。

  搞得我這地主家的傻闺女很沒面子啊!

  路上遇见正要去找我的二姐,她非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顶着兰竺哀怨的眼神,我爽快地答应了。

  她打发下人把行李拿過去,自己和我們一道游玩。

  我问今日怎么沒见那個寸步不离的蓝侍卫。

  她說,死了。

  下一秒蓝裴泗便从她背后冒出。

  這???

  「你走路都沒声的嗎!」二姐也很沒面子,凶巴巴道,「不许跟着我。」

  「职责所在,不敢违背。」蓝裴泗一板一眼,很是正经。

  「小八,我們走,不理他。」二姐从兰竺手裡抢過我,大步向前迈去。

  蓝裴泗与南沛三他们一起落在后头,南沛三笑着给了他肩膀一拳。

  他们玩的這么好的嗎?

  男人之间的友谊,不懂。

  俗话說得好,冤家必逢路窄。

  今日出门大意了,沒看黄历。

  闾茱、亓霁与一男子站在桥的那边,我們在這边,两方人马顺利于桥上会师。

  大姐与林南陆站在桥下画舫上朝我們挥手。

  现场气氛很是凝重,我总觉得开启了什么了不得的修罗场。

  大家先是寒暄了一番,对面那男子原来就是女主心头的朱砂痣男二,闾篮迩。

  亓霁奉母皇旨意,陪闾茱游览一下京城风光。

  今日休沐,林南陆约了大姐出来。

  我看见闾茱见了我們這边的人,跟见了鬼一样。

  自从她出现,南沛三与慕弟弟還有蓝裴泗齐齐噤声,规规矩矩。

  這咋回事捏?

  虽然我迫不得已回過味来,猜出闾茱已然重生。但她侧漏而出的女主王霸之气,這么快就让你们缴械投降,拜服于她?

  你们這不是過河拆桥,是tm直接把桥炸了,顺带還淹死了我這個修桥的。

  吃水不忘打井人,過桥不忘修路人啊!

  画舫因为多了很多人,顿时有些拥挤起来。

  闾茱有意无意地在兰竺身边转悠,试图把我给挤出去。

  闾篮迩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试图把兰竺给挤出去。

  亓狗则帮着闾茱,想方设法把我给挤出去。

  南沛三护在我后头,慕弟弟拉着我的手,试图带我冲出包围圈。

  蓝裴泗死死跟着生气到处乱转的二姐。

  大姐跟林南陆在一旁卿卿我我地看好戏。

  淦,贵圈真乱!

  我tm不玩了。

  7、

  這贪吃蛇一样的游戏,最终终结于「噗通」一声落水声。

  众人转圈圈转着转着,就转到船边去了,挤得吕依依他们不得不加入。

  亓霁悄悄弹了颗石子,打算借吕佩的手将闾茱推入水中,再辅以闾茱的大方懂事,替妹求情,换得女皇的垂怜。

  闾茱告诉他,她不喜歡自己的八妹。因为吕佩从小长在母皇身边,自己却是孤零零一人。而且八妹還在宴会上让她出丑。

  他不明白,为什么這一世的闾茱变得如此目光短浅,斤斤计较。如此与姐妹争风吃醋的模样,实是她一代女皇不该有的。

  但他又想到,现在的闾茱从小被人收养,寄人篱下,心性不稳,又释然了。

  兰竺眼尖,将吕佩一揽,躲過了石子。

  南沛三趁机将闾茱往前一推。

  闾篮迩顺手将闾茱拉回身边,反手要将慕冉培推出去。

  慕冉培紧紧跟着吕佩,闪身一避過,闾篮迩的手眼看要落在吕尔尔身上,蓝裴泗轻巧一扯。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七王女的养兄闾篮迩,将大理寺少卿林南陆推下了船。

  這无冤无仇,你一介平民竟敢推朝廷命官落水!

  吕依依气得当即大喊,「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南沛三与蓝裴泗接连跳入水,将林南陆救了上来。

  慕冉培赶紧上前查看,催他吐水,又给他服了药。

  林南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瞧见吕依依心急如焚的面庞,他大感意外,「大王女,您不是已经死……」

  他想說的是,您不是已经死了嗎?只是死字刚出口,慕冉培一针就给他扎晕了。

  好在画舫快速靠岸,吕依依赶紧着人将林南陆送回宫中。

  闾茱见着昔日老朋友,本想趁此机会联络一下感情,试图再次收服這群得力干将。

  但闾篮迩還在吕依依手上,她不得不跟上。

  此时闾茱有难,亓霁也必须跟上。

  他路過兰竺身边时,对方轻声說了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8、

  好好的游玩游了個寂寞,我說我們下次再找机会出去,众人纷纷推辞有事。

  每日闲在王女府也沒什么大事,二姐搬进来之后,蓝裴泗也跟着进来了。

  两個人天天在我面前上演琼瑶奶奶的剧本。

  「尔尔,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如此反复多次,他们的台词我tm都能倒背如流了。

  一日,蓝裴泗背着行囊,高调地与南沛三他们道别。

  二姐急急地追出来,「蓝裴泗,你要去哪?」

  「尔尔,不是你說,我无官无职,不配娶你。我现在就去边关挣一份军功给你。你可要好好地等着我。」

  冰冷小哥突然做起苦情戏的表情来,說实话,我不厚道地笑了。

  好在二姐沒注意,「我不许,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是出了事,那,那我怎么办?」

  「你就忘了我吧,另外再找個人照顾你。」蓝裴泗双眼哀伤,情真意切道。

  「說的也对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二姐突然变脸了,对他挥挥手。

  「那我不拦你了,你趁天色未晚赶紧走罢。」

  「吕尔尔,你到底有沒有心?」男人愤怒地咆哮。

  二姐揉揉耳朵,「鬼吼什么,不是你叫我再找一個的。」

  「不行,我反悔了,我不去边关了,谁他娘的爱去谁去!」

  「呵,随你。」二姐转身进屋了。

  蓝裴泗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說好的江湖第一冷血杀手呢。

  蓝裴泗:屁,媳妇都快沒了,去他娘的冷血杀手。

  9、

  听說林南陆醒来后,拦下了要狠狠惩罚闾篮迩的大姐。

  不過在此之前,闾茱曾私下见了他一面。

  于是,大姐与林南陆大吵了一架。

  然后,大姐也搬进来住了。

  這边刚好了一对,又来了一对,当我這裡是月老庙嗎。

  不好意思,入庙收费,家属免費。

  大姐:「你是不是对那個女人還余情未了?」

  我勒個去,大瓜啊。我竖起耳朵要仔细一听。

  「依依,你误会了,我和她沒有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你跟她私下见面?還替闾篮迩求情。」

  「依依,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又来?真沒劲!

  我恍惚想起来,這几日好像很少看见南沛三他们了,就连兰竺也不缠着我了。

  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慌慌张张地将什么信收起来。

  我說,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们纷纷摇头,說只是男人间的感情联络。

  我正要威逼利诱,让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這时转角走出一人,却是林南陆。

  他看见我,明显迟疑了一下,不過很快镇定下来,走了過来。

  恭喜恭喜,成功加入男人茶话会。

  我說你们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他们說,你多想了。他们男人家的事,你一個女人瞎掺和什么。

  說的我悻悻然走了。

  呵,我要去跟大姐二姐告状!

  10、

  闾茱让人送出去的信,接连沒有回音。

  她原以为靠着上辈子的记忆,皇位简直是手到擒来。

  但她沒想到,自己人還未去西南,那些人已经来到了京城,而她却失了挟恩图报的先机。

  她想要联络的大臣沒一個有真正回应的。偶尔一两個,不是官职不高,看中她這王女身份,就是哪头都不想得罪。

  吕依依先下手为强,她吃肉连汤都沒给闾茱留。

  就在几方人马都在暗戳戳博弈的时候,女皇的一個决定让他们措手不及。

  八位王女被齐齐召进宫中。

  金銮殿裡闲杂人等都被清出去了,就连亓霁都不在。

  女皇稳坐高台,一身帝王服饰,越发显得气氛凝重。

  「如今你们都到了独当一面的年纪,朝堂上近来也多了许多立储的折子。」女皇声音平缓,无甚起伏。

  「但皇太女只有一位。按照祖制,非皇储者则分封出京。」

  「你们只有两條選擇,一是接受封地,但永不得染指皇位;二是留在京城,朕自会为你们安排官职,借此考验你们的能力。皇太女之位能者居之。但留在京城,若是落选,也不得有封地,只能留在京城辅佐新皇。」

  声音在寂静的大殿裡回响,她威严地环视一圈。

  「你们好好想想,再给朕一個答案。」

  一炷香過后。

  「你们有何异议?」女皇扫视過一個個低着头的女儿,心裡有些无奈。

  「回母皇,并无异议。」众王女齐声回应。

  「既如此,那便先从最小的开始。佩儿,你是想留在京城還是去封地呀?」

  說实在的,這一声温柔的佩儿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我大大方方回道,「回母皇,虽然女儿愿意留在京城,但自觉胸无大志,不堪大用。所以自請封地西南,還請母皇肯允。」

  「你想好了?西南多贫瘠,民风彪悍,不如选個富饶之地?」母皇打着商量。

  「母皇,女儿不求富贵,只求与心爱之人长相守。西南是我出生之地,佩儿想回去看看。」

  「唉!看来你已经考虑清楚了」母皇看着有些惆怅,「你所求,朕允了。」

  「谢谢母皇!」我恭恭敬敬地朝她下拜。

  闾茱在一旁有些纠结,她之前還在为西南封地与留在京城犹豫不决。但事实上,她心底更倾向于留在京城。

  首先,那些男人与自己并无如前世那样的瓜葛。

  最为重要的是,一旦离开京城,便真与皇位无缘了。那自己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无。

  只有她成为女皇,才能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时候,那些人不還得效忠于她。

  吕佩選擇了西南,只不過刚好加速了她的選擇。

  轮到她时,她情真意切地說道,「女儿才刚刚回到母皇身边,還未好好陪伴在母皇身边,倘若這便要离去,女儿于心不忍,更想留在京城,享受這来之不易的母女亲缘。也愿意辅佐几位姐姐,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希望母皇能答应茱儿這小小的請求。」

  女皇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允了。

  接下来,四五六王女纷纷选了富庶之地,离开這是非之地。

  吕依依与吕尔尔,還有吕杉杉则選擇留在京城。

  各人的命运,从此处开始分道扬镳!

  11、

  大婚之日愈发近了,大姐他们也从我王女府裡搬出去了。

  說实在的,很舍不得。此去一别,应是再无重聚之日。

  大婚之日,鸡還未啼叫,我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

  先是净面,又是绞面,再是厚厚涂了好几层的粉,描眉,花红,涂唇。我困得眼睛睁不开,随意他们摆弄。

  直到带上称重的凤冠,我才猛然清醒過来。

  今日是我大婚之日,我這個恶毒女配竟然拿下了男主。

  心裡忐忑不安又是期待。

  希望剧情君不要作妖!

  我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奋发,兰竺像個小媳妇一样端坐在凤鸾车裡。

  路上,两架喜车一绕东城走,一绕西城走,最后在金水桥汇合,进宫举行拜堂礼。

  一路上喜气连连,沿街的百姓纷纷出来向我們恭贺。

  终于到了宫门前,我却越发觉得有些忐忑。

  就差這最后一步便可礼成……

  我扶兰竺下车,一條红绸将我們连在一起。

  与大姐在金銮殿上相遇,她正领着林南陆過来。

  我与她相视一笑。

  高朋满座,宾客如云,母皇高坐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們。

  二三四五六七姐俱在。

  吉时到,礼官唱和。

  「一拜天地」。感念上苍让我重活一世,得遇兰竺。

  「二拜高堂。」感念母皇十七载养育之恩。

  「夫妻对拜。」从此喜怒哀乐,皆有人陪我度過春夏秋冬。

  「礼成。」

  我拉起兰竺的手,悄声戏谑道,「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他回我一個吧唧偷吻。

  王夫无需待在喜房裡等待王女,他与我一道向众人敬酒。

  南沛三与慕冉培刚从外面赶来,一身风尘仆仆,不知去了何处。

  他们一出现,便疯狂朝兰竺灌酒,林南陆拦都拦不住。

  今夜星月辉映,而我花好月圆。

  12、

  白日卯时,城外。

  罕有人迹的林子裡,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你来的也太迟了,以后买药得加钱。」

  「你怎变得如此市侩?」蓝裴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大夫不都该救死扶伤的?」

  「救死扶伤不求回报的那是圣人,我只是一個平平无奇需要养家糊口的大夫。」

  「你個神医還差钱?」蓝裴泗随口提道,「话說回来,他兰竺算的可真准,确实有人要破坏大婚。」

  「不是他算得准,而是他善于把握人心。」慕冉培說话一针见血,不无讽刺道。

  「你什么意思?」

  「我怀疑,闾茱她和我們一样。」慕冉培手下不停,将伤口细细包扎。

  「她一连递了那么多信进来,虽无一字提及過往。但话裡话外,无不在說,她认识我們,简直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那我可得提醒一下吕尔尔那個小笨蛋。」蓝裴泗一脸甜蜜幸福,随即又叫唤起来。

  「啊——你他娘的轻点。又不是我抢了你老婆!有本事你找兰竺去。」

  「闭嘴!」

  h1第七章暴雨前夕

  大婚之后,我与兰竺便要启程回西南封地。

  无奈兰竺一直催我,不然我還真想和闾茱battle两下的。

  开玩笑的,溜了溜了。

  我說跟我回西南,過简简单单的生活,你愿意嗎?

  他說,心之所向,必不敢辞。

  我转头去问南沛三,是否想要留下。留在三位王姐身边,好建功立业一番。

  看得出,对于林南陆能成为大理寺少卿,他颇为羡慕。

  他回绝了,說京城水太深,不如回家种地。

  因着慕婆婆的缘故,慕弟弟却是一定要回西南的。

  出发那日,几位王姐来为我践行,甚至连闾茱都来了。

  亓霁奉母皇命令,送来送子娘娘一座。

  他将东西交予我手上时,眼神清亮,定定地看了我一会。

  「希望八王女能一路顺风!」

  我却觉得他這话大有深意,客气道,「多谢公公关心。」

  闾茱送了她亲手绣的香囊,我与兰竺一人一個,只是瞧着针法有些不同。

  我严重怀疑這是两個人绣的。

  兰竺的那個還特意绣了兰花。

  哟呵,当我傻呢。

  辞别了众位姐姐,我转头就将他的香囊抢了過来。

  果然,在不起眼的地方,绣着小小的茱字。

  我斜睨着他,他乖觉地将香囊丢在了窗外。

  「小小,不要生气,我与她沒什么的。」他环着我。

  「你们要是有什么,你還能坐在這和我說话?」我像個肥鲶鱼一样瘪着嘴。

  「那我该在哪裡?」他虚心求教。

  「秘密。」我能說我当初打算送你去和亓狗作伴!

  兰竺說,他想重温一下,当初两人红尘作伴,携手走天涯的定情之旅。

  所以他提议不如乔装打扮去西南。

  于是我們半路偷偷溜走了,徒留南沛三他们与王女车架。

  一路游山玩水,顺带劫富济贫,惩恶扬善。

  帮李家闺女教训负心汉,

  帮张家婆婆教育不孝女。

  抓采花贼,破命案,救乞丐,促姻缘。

  可让我体验了一把江湖儿女,行侠仗义的威风。

  美中不足的是,我不仅要和女人抢男人,還要防着那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男人。

  淦!

  丝毫不知王女车架在路上遭遇了几多劫持。

  在西南汇合的时候,南沛三当场就和兰竺打了起来,拦都拦不住。慕弟弟還在一旁煽风点火。

  再见到慕婆婆,老人家也沒有很惊讶,只是叹息了一声,「终归是他沒有福气!」

  兰竺贱兮兮的笑而不语。

  2、

  我给慕弟弟开了一座药堂,誓要把它发扬光大,开成全国连锁店铺。

  再将西南的当地守军全部交予南沛三负责,让他過把瘾,锻炼一下能力。

  大姐他们想要兵不血刃地赢過闾茱,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我不能帮什么忙,起码也不能拖后腿吧。

  毕竟,我可能已经爆表了闾茱的仇恨值!

  骄傲!(从心

  她现在抽不出空收拾我,不代表以后不收拾我。

  我把這個想法告诉了兰竺,他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谁說你是拖后腿的?小小可是有大用的?」

  我顿时来劲了,兴冲冲道,「我有什么用?」

  他翻身而上,「比如陪为夫睡觉?」

  我一脚给他踹下床了,果然又是被好一顿磋磨。

  生活仿佛又回到在漳州时的模样,日子也就這么一天天安稳下去。

  很快一年就過去了。

  日子太平静了,西南几乎要被京城遗忘。

  闾茱和亓霁都沒有对西南出過手。

  难道這辈子她放弃了白月光兰竺,选了朱砂痣男二?

  众人谴责:呸!要不是大家明裡暗裡替你拦下明枪暗箭,你能這么快活逍遥?

  這一年裡发生了很多事,二姐经常写信给我。

  大姐进了吏部,二姐去了礼部,三姐去了兵部,闾茱去了户部。

  二姐說她本意就不是要争皇位,就是要看闾茱吃瘪。

  她還经常吐槽,蓝裴泗不懂女人心,看看人家林南陆对大姐多好。

  她說,闾茱似乎有意拉拢新晋状元郎顾宫雎,但人家瞧着似乎对三姐有意,整日对三姐围追堵截。

  三姐是個武夫,一碰上那笑面狐狸似的人。真真是秀才遇上兵,有嘴說不清。

  又過了半年,汉中不幸发生灾荒,消息传到京城后,大姐主动請命去赈灾,二姐也跟過去了。

  奇怪的是,听二姐說,凡事都喜歡压大姐一头的闾茱,這次出乎意料的沉默了。

  她与亓霁勾结到了一起,在母皇眼皮子底下作妖。二姐說她总觉得母皇不是一无所知,大姐也认为如此。

  但不知为何每次东窗事发,母皇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過。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我想起老头子常常鞭策我的一句话,回信告诉她,杀猪刀是越磨越快,不磨就会上锈。

  她回信說,她要跟大姐告状,我竟敢骂大姐是杀猪刀。

  我:???

  一般大灾之后必有大病,我有点担心,想着要不要去找慕弟弟說一下。

  被兰竺打岔了一下。

  這天,他神神秘秘地跟我說,他在漳州那块地,藏了好东西,是时候带我去看看了。

  我打趣說,难道是你藏的私房钱?藏得够深啊。

  他突然脸色一变,就像吞了苍蝇一样扭曲,不說话了。

  我這是真相了???

  呵!男人!

  3、

  我們到了漳州之后,竟是连夜摸黑去了南山。

  我說這是我的地,有必要這么偷偷摸摸嗎?

  他笑而不语,带我进了一处密道。

  啊啊啊,我的眼睛!

  這耀眼的金光,這明亮的颜色,我咔咔咔咔咔咔,這么多金子!

  這怕不是一座金矿在這裡吧。

  整個山洞裡四壁全是黄灿灿的金子。呜呜呜呜,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富婆了。

  不对,兰竺他竟然藏了這么大一座小金库。

  我转着手裡的小马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将马鞭抢過,扔在了角落裡,告诉我是当初开荒时发现的,但怕我說漏了嘴,先暂时瞒着我。

  這??要是沒把你娶回去,那我岂非人财两空?

  我蹬蹬蹬又過去把马鞭捡回来,握在手裡:那你怎么现在想着告诉我了。

  他又把马鞭抢過去,直接毁尸灭迹丢在角落裡,把我往怀裡一捞,按住不动。

  马鞭:我做错了什么???

  他說,他以前和大姐作了一笔买卖,如今到了兑现的时候。

  前几日大姐给他写信,向他要钱赈灾。

  他說本金不要,但算利息,大姐爽快的同意了,說反正最后找我给她免了。

  我反问他,要是大姐不给你写信要钱,你是不是就不告诉我?因为你怕大姐回头找我通气,你就露陷了。

  呵,男人!

  兰竺:???你难道不该问,为何大王女找他要钱赈灾?

  他不說话,就睁着他那双卡姿兰大眼,水汪汪的看着我,企图萌混過关。我吕佩琪岂是被美色迷惑的人!

  得,我就是。

  出密道的时候,两股战战,双腿发软,风吹裤裆凉。

  嘤嘤嘤,我今天新穿的裤子……

  骑马来的,坐车回的。

  按照兰竺与吕依依的记忆,在灾疫结束后,紧接着便是边境暴动。

  起初边境局势還算控制的住,但后来外族趁机大举入侵,三王女孤身一人,招架不住,向京城請求支援。

  当初闾茱凭着金矿,与慕冉培顺利解决了汉中灾疫。

  而后马不停蹄地奔赴边关,继续凭借手中金矿,大肆购买粮草与兵器,再加上骁勇善战的南沛三,与足智多谋的顾宫雎,毫不费力平定战乱。

  一时之间,闾茱的声望在朝中达到顶峰,无人可匹及。

  当时的女皇不问朝政,沉迷于长生不老,大权四分五裂,光凭闾茱一人是沒有办法收回的。

  是亓霁暗中收拢了权力,替她铲除异己,做下那些肮脏事,又将权力尽数归還。

  一开始,吕依依便担心,闾茱会从中作梗。

  果然,户部的赈灾银子迟迟不到。

  只能求到他们這裡了。

  更坏的是,如今三王女已收到边关密报,边境最近怕是不太平。外族正在纠集人马,屡屡进犯。

  這让人心裡隐隐觉得不妙,边境战乱竟是无端提前了三個月。

  虽說三王女已請命奔赴边关,但如今赈灾尚未结束,吕依依根本抽不空来,对于三妹的情况也是爱莫能助。

  她不知如何提点不是重生的吕杉杉,只好写信告诉兰竺,借慕冉培与南沛三一用。

  接连的天灾人祸,打的她们措手不及。

  4、

  沒等我主动找慕弟弟他们說明情况,他们俩已向我辞行。

  一人医者仁心,愿去汉中止疫。

  一人心怀家国,愿去边关平乱。

  目送他们离去后,王府冷清了不少。

  兰竺提出要带我出去散散心。

  我們去了他的家乡云城,我邀請慕婆婆与我們同去。慕冉培不在,我不好让老人家一個人留在家裡。

  兰老爷子很和蔼热情,兰父有些严肃,不苟言笑。

  不過颇为狗血的是,慕婆婆当初的初恋情人竟是兰老爷子。两人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分开,你另娶,我另嫁。

  不只是我,连兰竺都惊掉了手中的馒头。

  两位老人家沒想到自己都快半截身子入土,還能来段夕阳恋。

  我尴尬的捂住脸,我该怎么跟慕冉培交代。

  出来一趟,我把你奶奶变成我奶奶了?

  兰竺劝我放宽心,两位老人家知道分寸,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大不了他吃点亏,认下慕冉培這個弟弟。???你确定這不是你一直以来做梦都想干的事?

  别骗人了!你翘起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你。

  慕冉培去了汉中之后,瘟疫果然被立刻控制住了。

  紧接着大姐传来好消息,她已经有孕两個月了。

  果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喜歡!

  南沛三在边境屡立军功,隐隐有与三姐并驾齐驱之势,两人被合称为大祁雌雄战神。

  說真的,听到這個名号,我一口鱼汤喷出来。

  而后是止不住的干呕。

  吓得兰竺以为他煮的汤有多难喝。

  但我想到上個月沒来葵水。

  他欣喜若狂,在屋子裡转来转去,一会要自己請大夫,一会又說要亲自陪着我。

  我索性让管家去請大夫。

  原来我已经有孕一月有余了。

  沒想到,我竟然要做妈妈了。

  這個小生命,无论男女,皆是我的心头宝。

  又是三個月過去,灾荒已经解决,瘟疫也已止住。边关战乱渐渐平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你永远猜不到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

  5、

  京城突然传出消息,女皇病重,命闾茱监国。

  大姐与二姐连夜赶回京城,慕冉培则继续留在汉中做收尾工作。

  但闾茱禁止任何人探视女皇,她与亓霁牢牢控制着整座宫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姐与二姐刚到京城,随即被变相软禁起来。

  其余姐姐皆是如此。

  三姐因为边境诸事繁琐,故而延迟未归,侥幸逃過一劫。

  而我因为害喜严重,還未出西南,便收到蓝裴泗借千金阁之手递来的消息。

  闾茱与亓霁控制着皇城禁卫军,御林军,整座京城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但她此时還不敢对三姐下手。

  边关有五十万大军,三姐坐镇中帐,左有军师顾宫雎,右有大将南沛三,隐隐剑指京城,与闾茱渐成犄角之势。

  又過了十几日,母皇又忽然退位,成为太上皇。而后昭告天下,传位于七王女闾茱。

  新皇登基。

  我很荣幸,成了新皇第一個迫不及待开刀的对象。

  新皇突然發佈诏令,称八王女吕佩勾结外族,通敌叛国,引外敌入关,导致战事不休,民不聊生。

  现证据确凿,废除王室身份,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一时之间,天下哗然。

  我呵呵一笑,真是贼喊捉贼!

  三姐已传来消息,她在边关发现蛛丝马迹,闾茱有投敌卖国之嫌。

  她要接我走,我拒绝了,因为大姐他们還在京城。

  兰竺說,是生是死,他都陪着我。

  但我宁愿以我死换你生,至少闾茱对你還有情。

  沒想到,来抓我竟是老熟人。

  亓霁亲自請我回去。

  「請吧!」

  面前的并不是囚车,而是黑漆漆的马车,帘子将裡面遮的严严实实。

  我本欲与兰竺同乘一车,但亓霁拦住了我。

  「陛下有令,废王女与兰公子分别关押。」

  兰竺安抚地抱抱我,告诉我不要担心。

  我坐在马车裡,听着外面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以及车轮碾過石子的轱辘声,心烦意乱,惴惴不安。

  手上是亓霁刚刚交给我的信,信上說,如若我负隅顽抗,逃出西南,则就地格杀。大王女吕依依一干人等,皆以谋逆同党论处,处以连坐之刑。

  有人打着马,在车窗边慢慢跟着。

  「扣扣」两声,有人在敲打车窗,我掀开帘子。

  「佩儿……八王女,别来无恙——」是史南仁。

  虽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闾茱登基匆忙,身边并无亲近可用之人。

  史南仁作为她的妹夫,应是从边关紧急召回入京。

  他变得成熟多了,边关的风沙让他从一個京城贵公子变成了糙汉子,眼角处有一道可怖的疤痕。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王女了,你可以叫我吕佩。」

  他从怀裡掏出一油纸包,递给我,「你已经一天一夜沒吃东西了,我买了你最喜歡的桃花酥,你快尝尝。」

  我接過,沒想到還是热的。

  可喜歡吃桃花酥的并不是我,而是原来的吕佩啊。

  「你近来如何?和挽挽姑娘還好吧,听說你们的女儿都有两三岁了。」我随口寒暄着。

  他苦笑一声,「挽挽她,她走了?」

  我又随口打趣道,「走了?莫不是你将人气走了?女孩子是要哄得……」

  他冷冷讥讽,「不是,她是和别人走的。孩子,也被她带走了。」

  這话我沒法接,总不能說:兄弟,想要生活過得去,头上還得带点绿。

  我只好安慰他,「她不珍惜你,是她有眼无珠,凭你如今的身份,总能找到更好的。」

  「佩儿,对不起,我当初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我不该那样对你……」

  他突然停住不說了,我随他转头向前看去,是亓霁来了。

  「史将军,你作为此次押解犯人的主将,還是少与犯人交谈为妙,以免有人說您徇私枉法。」

  「多谢亓公公提醒,」他又转头来看向我,「佩儿,你好生待着,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证明你的清白,救你出去的。」

  救?救是不可能救得了的。

  闾茱是一心想让我死,谁让我抢了她的男人。

  就算你找出证据,那又如何。

  我随即恶声恶语道,「不劳史将军费心。我的事,自有大姐她们操心。慢走不送。」

  亓霁在這看着,我不想连累别人。

  「佩儿,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你!」丢下這句话后,他便打马离去,走在队伍前方。

  我放下帘子,隔绝了亓霁的视线。

  与闾茱一丘之貉,沒什么好說的。

  去京城的速度颇快,看来着实嫌我活的太久。

  再走一遍进京路,心境与当年已然不同。

  自从上次的桃花酥之后,史南仁经常会给我带一些吃的,但却会与我保持距离。

  我感激地朝他笑笑不說话。

  我被勒令不能下车,除非三急。我只能透過车窗看看外面的景象,偶尔会与亓霁的目光相撞。

  這时,我都会轻轻转過头去,视而不见。

  我在看窗外的风景,殊不知,窗外的人也在看我。

  6、

  回京之后,我被押解进了大牢。兰竺与我被分别关押。

  一天夜裡,兰竺被带走了,他用口型告诉我,等他回来。

  紧接着,我被亓霁带了出去。

  「闾茱让你来杀我的?」我冷笑,终于還是按耐不住了。

  他挥了挥手,有人拿来一件狐裘,「非也,带你离开這裡。你有孕在身,大牢不适合养胎。」

  「你想做什么?」我捂住肚子,戒备地往后退。

  他走過来,强硬地将狐裘披在我身上,「不過知恩图报罢了。当初你在西南小村救我一命,如今我還你一命。」

  他又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有一穿着打扮身形,皆与我相似的女子出现,她恭敬地跪在亓霁脚边。

  「走吧。她会代你留在這裡。」他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我不动,让人代我去死,我做不到。

  他像是看破了我的想法,笑了笑,「她不会死,但你若再在大牢裡待着,孩子却不一定保得住。」

  「你有法子?」我反问。

  「這是秘密,你不必過问。」

  人总归是自私的。有了亓霁的保证,我跟他走了。

  亓霁将我带进了他宫外的大house。

  他现在也不再是那個卑躬屈膝的宫内大总管,如今他控制着京城禁卫军,闾茱手中控制着御林军。

  两人共同把持着朝堂,他可谓权势滔天。

  他隐隐有与闾茱抗衡之势,三姐說他们之间,相互提防,又相互依赖。

  在這裡好吃好喝,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就是沒有自由。

  我很担心兰竺的安危,但亓霁一直闭口不谈。

  虽然我心裡早有预料,但始终不愿承认。

  亓霁看样子很忙,经常夜不归宿。

  也对,闾茱虽然顺利登基,可三姐還在外面虎视眈眈。

  他再忙也一定会来我這吃晚饭,我却只想打发他赶紧走人。

  一天夜裡,仿佛冥冥中有感觉,我一睁眼就看见亓霁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

  他正在盯着我圆滚滚的肚子。

  我吓得立马坐立起来,警惕地盯着他,枕头下有一把剪刀。

  他安抚道,「不早了,睡吧。」

  我不为所动。

  「我不会伤害你,我就在這看着你。」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裡有血丝,眼下青黑。

  這我哪能睡得着。

  他俯身坐在床头,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吓得立刻打开他的手。

  他也不生气,将我拉過去锁在他怀裡,脸埋在我的脖子上,喟叹一声。

  「我后悔了。」???

  「当初我应该阻止赐婚,而不是拍手叫好的看你成婚。」

  「即使将她拱手让人的时候,我也未曾像如今這般后悔。」

  「或许因我是唯一知道你不是吕佩的人,我一开始便觉得你应该是我的东西,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才对,而不是有自己的主意,寻了机会逃跑。」

  「你,我……」我听了有些愤怒,合着当初是因为這個,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人。

  「你不要說话,听我說完。」他伸出一根手指,压住我的嘴。

  「后来掉落山崖,你說无意于皇位,恰好闾茱已见到女皇,我便同意与你两清,恩怨一笔勾销。」

  「我尽心尽力地辅佐她上位,可见她的心情却一日不如一日的欢喜。」

  「我去西南捉你回京,闾茱防着我,派了史南仁一同随行。我再见你的时候,心中有股难以言状的欣喜。那时,我便知道,我着了你的道了。」

  「我看见史南仁和你交谈甚欢,你对他笑颜如花,你们曾经是夫妻,如今又是心平气和的說說笑笑,但对我,你却视而不见。」

  「我才明白,原我嫉妒的不是你的喜乐无忧,而是你的喜乐不是因我而生。」

  「你大抵是不知道的,回京路上我一直在看你。我那时就在想,为何当初不在悬崖下面直接要了你,或将你直接带走。去一個无人知晓的地方,只有我們两個人在一起。」

  「皇权富贵,于我如云烟。比不得你一根手指。」

  「答应与你井水不犯河水,是我這辈子做過最愚蠢的决定。不過好在,亡羊补牢,未为晚矣。」

  「所以,小东西,跟我走吧,我会比兰竺对你更好!」

  「我不会再吓唬你。這個孩子,他是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我只想与你携手同游。

  他說完,面色平静,但眼神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

  信息量有点太大,我得缓缓。

  「我,我不喜歡你。」我决定直话直說,「你放過我吧。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何必吊死在我這颗歪脖子树上。」

  「世上女子千千万万,可我只想要你一人。」

  「对不起,這份感情,恕我无法接受。」我低着头,避過他的视线。

  他强硬地掰過我的脑袋,四目相对,仿佛要直直地看到我心裡去。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你不答应也无妨。」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這辈子大抵只能待在我身边。」

  「這一世我偏要与你纠缠到底,至死方休!」

  我不言,他不语。

  我們就這样僵持着,我困得眼皮直打架,头一低一低的,然后直接睡着了。

  亓霁叹息一声,将她放进被子裡,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h1第八章我是男主和反派得不到的恶毒女配

  原来那晚的一切并不是梦。

  他是认真的。

  他要把這個孩子当成自己的养。

  拨浪鼓,虎头鞋,小衣裳……這些小孩子的东西,源源不断地充斥了我的屋子。

  他甚至连接生婆和奶娘都替我找好了。

  我說我是戴罪之身,你藏着我,不担心和闾茱反目成仇嗎?

  他說,他自有瞒天過海之计。

  很快他又讽笑起来,「你当真以为我与她亲密无间?她对我毫无保留?」

  「不過,」他神情一变,满眼戏谑,「你若是因此事而吃醋,那大可不必,我与她毫无关系。」

  「但是,我很开心!巴不得你多来几次!」

  温柔款款的语气,成功让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說,我只爱兰竺,這辈子也只会和他在一起。

  他立马沉下脸来,「他?恐怕现在已成了新皇的入幕之宾了罢。」

  我一阵眩晕,兰竺果然是在闾茱手上。

  這剧情還是被拨回了正轨?

  男女主幸福地在一起,虽迟但到?

  唯一不同的是,我這個「从中作梗」的恶毒女配虽然沒死,但是却被困在大反派身边。

  「何必伤心,一切只不過回到了原点。」他摸摸我脑袋。

  「我可以比他对你更好。」

  「你只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好——」

  我置若罔闻,心中只想着兰竺。

  2、

  皇宫。

  未央宫内,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兰竺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兜兜转转,谁能想到,竟有一日又回到這老地方。

  這個地方曾经承载着他前世的喜怒哀乐

  与绝望。

  就在他闭目沉思时,门开了。

  走进来的闾茱一身帝王冠冕,好不春风得意。

  她柔柔地问道,「听說你不想吃饭,为何?」

  他闭目不言。

  「我知你這人最是固执,一旦决定的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過沒关系,我們有一辈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耗。」

  她又俯下身子,摸着他的脸,「你为何不肯睁眼看看我?」

  「当真如此這般绝情嗎?」

  兰竺還是沒有反应。

  她想了想,换了個口气,懒洋洋道,「朕打算立你为皇夫。」

  「姐夺妹夫?陛下真是好气魄!」他终是睁开了眼,却是满目讥讽。

  闾茱也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你本就是我的,又何来夺取一說。」

  「沒有谁应该是谁的。」他又闭上了眼。

  「夜深了,该就寝了。」她不想和他吵架,上辈子已经吵够了。

  她脱下衣裳,躺在兰竺身边。

  她的手悄悄滑进了他的衣服裡,他依旧不为所动。

  手继续向下,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想要一個和你的孩子。」

  可是无论她如何摆弄,那东西還是软踏踏的。

  「你竟然真的爱上了那個贱人!」她难以置信。

  「怎么?你要为她守身如玉?」

  「那朕杀了她,看你還为谁守?」她大吼大叫起来。

  「你若杀了她,我自会随她而去。」

  她怒火中烧,忍不住嘲讽出声。

  她最恨他這幅云淡风轻,不把她放在心上的样子,从前是,现在也是。

  「呵,你真以为你俩情比金坚?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你万万想不到,她会在亓霁府上罢?說不定此时此刻,她正在他身下辗转承欢……」

  「闭嘴!」

  「哟,這就生气了?」她笑了笑,用手轻轻拨弄着他的长发,一圈又一圈地绕着。

  「放心,朕自会替你报仇雪恨,那女人如此待你,朕不会让她好過。」

  「你以为,亓霁会让你把人带走?」既在亓霁府上,他莫名松了口气。

  小小挺着個大肚子,天牢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亓霁愿意护着她就好,闾茱一时半会也动不了她。

  「那就连他一起杀!天下是朕的,他一個阉奴,也配和朕平起平坐!」

  「不妨告诉你,他亓霁活不了多长時間了,朕看到时候還有谁能护着那贱人!」

  「到时候,朕還会好心送她和姐姐们,還有那個老不死的,一家在天上团聚——」

  「至于你,朕不介意把你一辈子关在宫裡。」

  无论她怎么威胁,兰竺就像死了一样,不言不语。

  越想越气,闾茱翻身下床,居高临下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好自为之。」

  气急败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兰竺睁开了眼。

  看来计划该开始了。

  闾茱气的睡不着觉,一個人在亭子裡借酒浇愁。

  她不是沒想過用药。

  但倘若用药,岂非承认自己是一個失败者。

  更何况,兰竺如此心高气傲,上辈子甘愿留在皇宫,是因为爱她。

  這辈子本就情薄,她已经用十香软筋散麻痹了他,再用强,她怕他有一天能在梦裡杀了自己。

  還是慢慢来吧,等那女人一死,她就不信感化不了人。上辈子他会爱自己,這辈子也一样会爱上自己。

  闾篮迩亲眼看见闾茱进了未央宫,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他险些冲进去将人夺出来。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只能忍。现在茱儿对那小子最是上心,他得避其锋芒,徐徐图之。

  最终才能抱得美人归。

  沒想到,一刻钟后,闾茱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他大喜過望,觉得机不可失,悄悄跟着闾茱来了這亭子。

  眼见她喝的已经神志不清,他上前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夺過她手中的杯子。

  「茱儿,你醉了,别喝了。」

  在闾茱的余光中,只能瞥见一角白色的衣袍,她下意识将人认成了兰竺。

  「兰竺,是你嗎?你终于肯回心转意了,我好开心!」

  他忍下心头屈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茱儿,夜深了,我带你回去。」

  正要将人拦腰抱起,却不防她直接转身,将他扑倒在地。

  「兰竺,我們要一個孩子吧?」

  他愣愣地看着她,美人双眼迷离,脸色酡红,美艳不可方物。

  抱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

  随即自嘲一笑,「好!」

  3、

  闾茱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邀請众人去狩猎。猎场就设在西山。

  大姐他们收买了亓府的小厮,给我递消息,计划在狩猎那日救我出去,由史南仁接应。

  亓霁问我愿不愿意去狩猎,說闾茱点名让我去。

  她听說亓霁府裡金屋藏娇,想要见识一下。

  见识是假,羞辱才是真。

  我知道,他们也知道,我是一定会去的。

  不为别的,我就想看到兰竺。

  那日清早,我挺着個大肚子,一出门便见一月白袍贵公子站在石阶下,恍惚间我以为兰竺回来了。

  直到他转過身,幻象破灭。

  今日亓霁舍弃了他惯常穿的玄衣,换上他少见的月白色衣裳。

  我抿了抿嘴,低声道,「其实你穿蓝色更好看。霁,雨止也。云销雨霁,郎朗晴空,一碧如洗。」

  他眼裡的星星一下子暗淡下去,不過他很快笑道,「我只是想着你爱白衣少年,从前的史南仁是,兰竺是。若你喜歡我穿蓝衣,那我下次便穿给你看。」

  我知道劝不动他,便随口答道,「随你。」

  他听了面色反而有些寂寥,窃窃低语道,「若還有机会的话……」

  「嗯?」

  「沒什么,時間不早了,我們该走了。」

  马车上,亓霁交给我一個锦囊。

  「当初拿了你一個聘夫的珠子,如今還你一样物什。這定情信物,你可得收好了。」

  「這裡面是什么?」我捏了捏,是一個硬邦邦的长形物。

  「先别拆开,等狩猎回来再看。」

  想到狩猎时我已经逃走了,我便将东西還了回去,「這东西我不能拿,无功不受绿。左不過一颗珠子,我并沒有放在心上,你又何必自扰。」

  「沒有放在心上啊,」他苦笑一声,「可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亓霁,你别這样。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唔」

  他强硬地揽我入怀,炙热的吻落在我脸上,唇上,一路向下,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衣服已经散开。

  「别,」他埋首于我胸前,我努力推搡着他,「亓霁,别,求你别,我還有孩子……」

  闻言,他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将我压在他怀裡,「别动!就让我抱一会,抱一会就好!」

  他吻了吻我发顶,「小东西,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心欢喜你的。」

  我忍着恶心,艰难开口,「无论你是否真心,我都绝不会喜歡你。」

  「无妨,我来喜歡你就好。」

  4、

  今日围猎设有彩头,赢者可以向女皇提出一個要求,不拘條件。

  亓霁细心替我戴好面纱,亲了一口我的额头,「等着我回来,向陛下求娶你。」

  他策马扬鞭,头也不回的朝着林子裡冲去。

  我坐在位置上,认真扮演着他金屋藏的娇娇,伺机寻到机会逃走。

  兰竺沒来,我心中是不可抑制的难受。

  是他不愿意来?還是闾茱不允?

  闾茱突然转头笑着问我,「吕姑娘,你說亓大人能否拔得头筹?」

  「本,我不知。」

  她皮笑肉不笑道,「那就祝亓大人旗开得胜。」

  不知为何,我心裡竟隐隐有些不安。

  我借口孕妇多尿,闾茱见大姐二姐俱在,便让人跟着我。

  寻到茅厕,我大着肚子独自进去。

  「你能进来帮帮我嗎?我裤子提不上了。」我朝着外面高喊。

  宫女推门而进,我拿起角落裡的水桶,将她打晕。

  赶紧换上她的衣服,急急地朝林子另一方逃去。

  今日沒见蓝裴泗,想来是躲在了暗处,护着大姐她们。一旦我逃跑事发,她们恐遭池鱼之殃。

  远远便见史南仁在林子裡做的记号,顺着记号,能一路到达围场的缺口。那是史南仁特意为我留的口子,沒什么人看守。他则在外面接应我。

  眼看便要逃出生天。

  「你要走了嗎?」這寂静的林子裡,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转头,是一身月白的亓霁。

  他眼神悲哀,面色苍白。

  「你终归是要走的,对不对?无论我做什么都留不住你,哪怕是我死在你面前!」

  他說的很对,我无法反驳。

  我們之间静默着。

  「那你走吧,晚了,我会反悔的。」

  「我,那我走了,你保重。」我提起裙子转身要走。

  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再让我抱一下。」

  他的手很冷,像是从冰窖裡拿出一样。

  我突然被大力一推,向前迈了几步。

  「滚吧,我亓霁沒有你,照样有数不尽的女人愿意跟着我。」

  不知为何,我心裡竟有些歉疚,「对不起,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多穿点衣服。」

  一支箭破空而来,狠狠钉在我的脚前。

  「想走?你们一個都走不掉!主子有令,今日你们一個都不能活着离开。」

  狠厉粗劣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林子裡凭空多出了一帮黑衣人。

  亓霁抽出腰间软剑,与他们混战在一起。

  我這才发现,他的背后插着一只断箭,正源源不断地出血,黑色的血浸透了他今日特意穿的白衣。

  他渐渐体力不支,這群刺客摆明了是要他的命。

  不,還有我的命。

  刺客朝我攻来,我大着肚子躲散不及,亓霁替我挡下了這一剑。

  他拉起我,朝林子深处跑去。

  我跑的不快,他亦有伤在身。

  我們跑出了围猎圈地,跑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到处都是杂草,根本看不清路。

  我忽然掉进一個杂草掩盖的地面夹缝,幸好他拉了我一把,不至于摔個狗吃屎。那夹缝很深,盖過我的头顶,却能容两個人进去。

  我站在夹缝裡,他伸手似乎是要拉我上去,突然手腕翻转,点了我的穴。

  望着他决绝哀伤的目光,我忽然猜到他要做什么,「不,不要……」

  哑穴也被点了。

  「小东西,永别了。」他咯出一口黑血,已是强弩之末。

  他就這样软软的趴在夹缝上,趴在我的头顶,像是在這裡等死。

  我听见破风声,听见接连不断的脚步声。

  刺客追上了。

  他们的刀剑刺在亓霁身上,刀剑入体的「噗噗」声音是如此清晰。他口吐鲜血,却伸出手来,想捂住我的眼睛,

  我看见他的口型在說,「小东西,闭上眼。」

  「闭上眼,不要看。」

  「好好活着,希望我們……」

  我們什么呢?他沒說完。

  他的手沒能触到我,直直地落了下去。

  我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止住他的血,却不能动弹,就這样眼睁睁看着他眼裡的光在一点点消散。

  直至他的生命之光,彻底消失。

  「還有一個女人不见了!」

  「放心,那女人大着肚子,跑不远的。」刺客桀桀大笑。

  脚步声远去,他的尸体就這样被丢在這裡,等着被野兽啃食。

  我放肆大哭,只有泪水无声决堤。

  谁来救救我們,救救他!

  5、

  史南仁久等不见吕佩出现,围场裡面却貌似出了一阵骚乱。

  他偷偷溜了进去,发现出口处有打斗痕迹。心下一惊,顺着地面断断续续的血迹寻到了亓霁的尸体。

  他脸朝下趴在那裡,一只手埋在身下,看样子应该死了很久。身遭杂草丛生,鲜血染红了旁边的土地,已经干涸成褐色。

  史南仁匆匆略過一眼,着急去找吕佩。

  突然,他眼光一扫,发现亓霁的一只手放在地上,但手指是直直向下插着的。

  看着像是要起身,却无能为力。

  他挪开亓霁的尸体,看见的是头仰着,睁着眼一动不动的吕佩。

  她的眼角,是已经干涸的血泪。

  皇家围猎,却遇刺客,一死一失踪。

  死的是最近风头无两,权倾朝野的大宦官——亓霁;失踪的是他金屋藏娇的美人。

  当时,吕佩迟迟不见归来。正当闾茱起疑让人去找寻时,有人来报出现了刺客。

  一时之间,围猎场乱了起来,闾茱哪顾得上吕佩。

  那刺客却是吕依依她们安排的,为的是扰乱视线,为吕佩争得時間。

  待一切尘埃落定,清点人数时,发现了死在河边的亓霁。

  但是那名怀孕的女子却不见了。

  闾茱不敢为难吕依依几位王女,一来她想要仁君的形象,二来,這些人虽是她的筹码,但吕杉杉屯兵边关。

  那边五十万大军,不是摆设。

  她只能挥挥手,让這些人离去。

  吕依依与吕尔尔离开猎场,便直奔大王女府下的密室。

  慕冉培正在给吕佩施针。她有孕在身,又站立许久,還受了惊吓。

  吕佩醒了,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至亲好友,干裂的嘴唇张了张。

  說出了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大姐,三姐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手张开,赫然是京城禁卫军虎符。

  6、

  吕杉杉迟迟不归,闾茱已连发十二道诏书。就在她以不孝为名废了吕杉杉的王室身份时。

  吕杉杉反了。

  她直指闾茱得位不正,与南沛三各率一支大军,兵分两路朝京城而来。

  顾宫雎身为军师,坐镇中帐。

  沿途城县的守军无心恋战,边境战乱已经让祁国元气大伤,吕杉杉与南沛三作为大祁战神,威望比闾茱高得多。

  军队兵临城下。

  而统领御林军的史南仁,同样反水。

  裡应外合之下,京城破了。

  「她既然只让我一人进去,才肯放人,那我便进去好了。」我朝大姐笑了笑。

  大军已经围困宫廷三日,闾茱她们依旧在负隅顽抗。母皇和兰竺還在她们手中,三姐不敢轻举妄动。

  闾茱点名只让我一人进去,不然她立刻放火同归于尽。

  我挺着大肚子,踏入殿中,「闾茱,我进来了。」

  兰竺以剑支地,半跪在地上,正与他们对立,见我一喜,「小小!」

  随即大声呵斥,「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闾茱坐在龙椅上,身后是扶着她的闾篮迩,腹部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鲜血。

  她的一只脚,正踩在母皇的背上。

  「咳咳,吕佩,你也是重生的,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

  「你說谎!」闾茱大吼,「你若不是重生的,为何去西南,为何抢了兰竺,抢了慕冉培他们。」

  「我沒有骗你,我的确不是重生的……」

  兰竺焦急唤我,「小小,别跟她废话,你快走。」

  她指了指地上的母皇,「你過来,一命换一命。想要這老太婆,就過来。」

  「好。」

  必须得有人为亓霁的死付出代价。

  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一步步靠近她。

  兰竺飞身而来,想要拦住我。闾篮迩同样不甘示弱,挡在了他面前。

  耳边是乒乒乓乓的兵器相击声。

  我充耳不闻,一步步朝闾茱而去。

  就在快要接近她们时,闾茱将母皇一推,我下意识一接,她大吼着朝我冲来,「去死吧你!」

  「小小!」兰竺目眦欲裂。

  「噗嗤」,一道血色划過空中,在地上洒出点点血花。

  「母皇!」我大喊。

  「去死吧!都去死吧!」她疯狂大笑,继续朝我刺来。我一边扶着母皇,一边用匕首去格挡。

  她像疯了一样,不刺到我绝不罢休。

  我只能节节败退,根本找不到机会去拿怀裡信号弹。

  千钧一发之际,兰竺扑過来替我挡下了最后一击。他剑一挥,斩下了闾茱持剑的胳膊。

  我一边摸索着去找信号弹,一边扶着母皇。

  「佩儿,我,我对不起你的母亲……」母皇在我耳边断断续续說着。

  「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怪您。」

  「那我也能瞑目了。」

  她在宫内被囚禁许久,年老体弱,怕是真的不行了。

  我這才发现,那剑伤有毒。

  当初的亓霁也是這般……

  那兰竺……

  他摇晃了两下身子,倒在地上。

  闾茱瘫在地上,像個疯子一样大喊大笑,「哈哈,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哈哈哈哈哈」

  她竟然又爬起来,摇摇晃晃朝我刺来,還想着要杀了我。

  我摔破了怀裡的信号弹,蓝裴泗破窗而入,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他一剑挑飞闾茱手裡的剑,砍断了她另一只胳膊。

  闾篮迩撑着最后一口气,替闾茱拦下蓝裴泗的致命一击。

  他口吐鲜血,却依旧深情地望着闾茱,「茱儿不要害怕,我会比兰竺更快一步在下面等你!」

  是的,闾茱活不了的。

  「来世,我一定要先找到你!」

  「兄长!」她大吼。

  闾茱的朱砂痣彻底消失了,她才恐慌起来。

  军队撞破大殿的门,如潮水般涌入,将我們团团围住。

  「吕佩,你注定得不到兰竺,我先去下面等他了!哈哈哈——」闾茱朝我嚣张一笑,撞了柱子。

  大姐二姐冲到我身边,「小小!」

  有人在我耳边大喊,「女皇驾崩!」

  我怀裡的母皇被抢走。

  地上,兰竺的身影像是最缥缈的云一般,越来越远。

  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7、

  等我醒来时,已经過了三天了。

  慕冉培救醒了兰竺,他告诉我剑上既无毒亦有毒,与兰竺体内的毒,合则剧毒,分则无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這就是闾茱所說的得不到也要毁了?

  倘若兰竺站在她那边,自是安然无恙;若是站在我這边,则是死路一條。

  「還有多长時間?」我喃喃自语。

  「三年,最多三年。姐姐,都怪我学艺不精。」他一脸沮丧。

  「這不怪你,三年已是上天垂怜,想当初亓霁他……」說到這裡,我突然住口不言。

  国丧之后,新皇登基。

  经過她们的一致决定,三姐荣登大宝。

  大姐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很是可爱。

  许是孩子在我肚子裡受了太多折腾,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了。

  是一個女孩,取名吕兰玥。

  三姐登基后,還沒做几天,便撂挑子不干了。

  退位给大姐。

  据她所說,南沛三這個混蛋不喜歡呆在宫裡,她又不喜歡什么劳什子朝政。

  他们去了边关。

  临走之前,她与二姐一起举行了婚礼。

  我推着轮椅,在人群中围观,看他们行拜堂礼。

  「兰兰,你看,她们好像我們当初成亲的时候。」

  鲜红的嫁衣,幸福的笑容,一如那时的我們。

  我坚持要回西南,大姐留不住。

  慕冉培也随我回西南,慕婆婆還在那裡等他。

  三年不過一眨眼,我拼尽全力想留给他最珍贵的时光。

  我日日夜夜守着他,事必躬亲。

  我四处求神拜佛,渴望满天神佛能帮我留住他。

  甚至忽略了小玥儿,好在有慕弟弟陪着她。

  每当日子消失一天,我就祈祷上天能尽力让時間慢一些。

  临别的日子還是要到来的。

  那日,我与他在廊下赏雨。

  他突然說想喝我亲手煮的白粥。

  我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我在小厨房忙活一通,兴致勃勃端着汤蛊回来。

  他還是我离开时的那個样子,头朝外,只不過眼睛是闭着的。

  我心裡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兰兰,粥来了,快起来喝吧。趁热喝才好喝,你這次可一定要喝完,我可是熬了好长時間……」

  他的手已经如冰块一般冷。

  「我扶你进去吧,雨水寒凉,咱们明日再赏。」

  他毫无反应。

  「兰,兰兰,你快起来,我,我可抱不动你……」眼泪不知不觉滑了下来,喉头哽咽。

  他還是那般模样。

  我再也坚持不住,放声大哭。

  「你這個骗子,說好的陪我一辈子!」

  小玥儿還小,不懂得生离死别为何物。她被慕叔叔牵着,呆呆地看着搭起的灵堂。

  她的娘亲跪在地上,沒有眼泪流出,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她想起慕叔叔告诉自己,要好好陪着娘亲。

  她奶声奶气对吕佩說,「娘亲,小玥儿在這裡。」

  女子抬起头,面容枯槁,双眼无神,她看着那双十分与亡夫相像的眼睛,一把抱紧了眼前的小孩儿,「小玥儿,娘亲只有你了。」

  大姐坚持要我回京,我谢绝了。

  這裡有我和他共同的回忆。

  她一连生了五個儿子,沒一個闺女,见着小玥儿十分欢喜,经常接她进京。

  玥儿15岁那年,大姐說,她想立玥儿为皇太女。

  我问玥儿,想不想去。

  她羞涩地点了点头,說成为皇太女,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左相顾宫雎家的小儿子——顾景舟,按在地上摩擦。

  顾宫雎在三姐成婚时,曾大闹一场,而后四处游历,后来却是跟了一江南女子回来。

  大姐力邀他进内阁,推他为左相。

  右相则是我那依旧美丽的二姐。

  玥儿走时告诉我,娘亲在這裡困了十几年。如今自己走了,娘亲已经沒有理由在這裡坚守,不如出去看看,为自己而活。

  還有不要一味沉浸在過去的回忆裡,也要看看眼前人。

  我知道她是在說慕冉培。她从小便与慕冉培亲厚,对兰竺的记忆也大多是在记事前,而我那时又疏于照顾她。

  慕冉培尽心尽力照顾我們母女,可以說算她半個爹爹。

  虽然知道道理是這些,但我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玥儿走的时候甚至沒有去送她。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裡,门被扣响了。

  打开门,是慕冉培。

  「你沒有去看她,玥儿她很伤心。她知道惹你不快了,可她是无心,都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

  慕冉培一如当年儒雅清俊,不是沒有人吵着要聘他,但他全部回绝了。

  慕婆婆急的团团转,這注孤生的批命還是应验了。

  她是寿终正寝走的,遗憾的是未能在临死之前看乖孙成亲。

  「我沒有怪她,是我心裡想岔了。」

  「那就好。」

  「我這就写一封信给她,让她不要介怀。」

  「那,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玥儿她已经走了……你一個人……」

  「可能会出去走走?看看這大好河山。」

  「就你一個人嗎?」

  「对,就我一個人。」

  「那,那我不打扰姐姐休息了。」他语气落寞地转了身。

  三月后,我打点好一切,开始我的旅行计划。

  就在我登上马车时,有人在背后叫住了我。

  「姐姐,我可否与你一道上路。」

  他背着行囊,眼神清亮,含着太多的情愫与期待。

  我想起玥儿给我的回信,以及大姐的信。

  终究有些不忍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立刻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差点迷花了路人的眼。

  怪不得這裡的小姑娘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或许是遇见兰竺用尽了我一生的运气,出发不過两月,我便因水土不服生了一场重病。

  慕冉培耗尽了他毕生所学,却依旧找不到救命良方。

  他跪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姐姐,你坚持住,我马上就找到方子。」

  「我們還沒有去過大漠,去過东海,你怎么能半途而废!」

  明明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我递给他一块帕子,「你已是而立之年,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都說先成家后立业,我這辈子,大约是看不见你成亲了。」

  「我想一直陪着姐姐。」

  「可我已经快不行了,你還有大好年华……」

  「不,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置若罔闻,转头,窗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雪花打着旋儿在空中飘飘荡荡,最后却是落在泥水裡。

  尘归尘,土归土。

  火炉上的热水正在咕噜噜冒着热气,我却觉得越来越冷。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兰竺站在半空,含笑望着我。

  他朝我张开怀抱。

  我伸出双手,紧紧拥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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