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65
滴答,滴答。
雨水沿着屋檐垂直落下,濺在水窪裏蕩起一片漣漪,兩隻燕子繞着屋檐飛了數圈最終停在泥砌的燕巢上。
顏玉梔無聊的坐在門檻裏數着雨滴,時不時又看看啾啾叫的兩隻燕子。
感嘆道:“荔川的人不識貨,南湘,北翼都開了那麼多杜氏小飯館了,生意各個火爆,怎麼到了這,就門前冷落車馬稀了?”
她身後走出一個繫着圍裙,端着面的靦腆青年:“餓了吧,吃麪。”
她接過面,用力吸了一口。
嘶溜,麪條軟糯有嚼勁,再配上濃郁的骨頭湯,別提有多好吃了,她邊喫邊忍不住伸出拇指讚歎。
杜子騰搬了個小板凳坐到她面前,笑道:“在南湘有黎虞幫忙宣傳,自然出名得快,再說荔川這邊又剛遭了水患,誰還有心思來喫飯。”
顏玉梔點頭:“之前就不應該太沖動,腦子一熱,跑這來開店,租金都付了半年,也不好收場。”
她吃了一半,朝麪湯裏頭看了看,撅着脣道:“怎麼沒有荷包蛋,也沒有大骨頭?”
杜子騰無奈:“昨日是誰說最近胖了,以後吃麪不放荷包蛋,也不放骨頭。”
顏玉梔抿脣,盯着他看,看得他臉紅了,才幽幽道:“大哥,你變了,之前你都生怕我太瘦,一日四五頓的喂,現在也覺得我胖了嗎?”
杜子騰連忙搖頭:“沒有,晚上一定放荷包蛋和大骨頭。”
顏玉梔這才滿意的接着吃麪。
屋外的小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偶有風吹來,她額前的碎髮頑皮的隨風擺動。
杜子騰想起一年前,他出去採買時,一早就看見穿着打扮奇怪的顏玉梔站在門口張望,手裏的菜籃子差點沒嚇掉。
再三確認是活人後,才喜極而泣,將她認作妹妹。
她除了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一切都正常,連心疾都恢復了。
這一年跟着他走南闖北,杜氏小飯館開了一家又一家,新鮮的想法層出不窮,整日唸叨着什麼‘連鎖店’。
他當初開小飯館,只是想着有一日
她出宮能喫到他做的菜,直到聽聞她的噩耗,還恍惚了好久。
杜子騰原本就沒什麼大的野心,不想開什麼連鎖店,可她想,他就陪着她,以哥哥身份一直陪着她也無礙。
街道上一聲接一聲的鑼鼓聲響起,顏玉梔喫飽了把碗放下,蹬蹬的跑到二樓,打開窗子往外瞧。
街道上不少人伸出頭來看熱鬧,甚至有人特意打了傘出門探頭看,不多會兒街道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屋檐下有人在議論:“聽說皇上派了欽差大人下來開河渠,治理水患,這次荔川的水患一定能解決。”
“欽差大臣,在哪呢,我看看。”
“旬陽來的大人,大抵都官威十足,長得很俊俏吧?”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好不熱鬧。
顏玉梔墊着腳望去,前頭的侍衛皆是一身大黃馬褂,騎在高頭大馬上,手裏舉着皇家旗織。身後跟着一隊步兵,隊伍的正中央一輛四角垂着風鈴的馬車緩緩移動。
風一吹,四角的鈴鐺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垂掛在馬車邊上的捲簾有一下沒一下的被風吹起,一縷白髮隨着風晃盪飄忽出車簾外。
顏玉梔心口突然猛烈跳動了幾下,好奇又迫切的想看看裏面的人。
然而直到欽差的侍衛隊過了長街,也沒能瞧見裏頭的人長什麼樣。
她立刻吧嗒吧嗒的跑下樓,杜子騰已經將碗筷放了回去,瞧見她下來,順嘴問道:“小心些,你這麼急要去幹嘛?”
“出去買菜。”她順手提走櫃檯前的空籃子,蹦跳着跑出了門。
杜子騰瞧見她着急忙慌的模樣,追到門口喊了聲:“傘”
然而人早跑沒影了。
荔川境內還算太平,再加上顏玉梔素來不是喫虧的主,脾氣又暴躁,誰敢惹她,她能直接在你腦袋上開個瓢。
有被打的不怕死找上門,她家大哥看似靦腆,卻是個及其護短的主,一言不合就養了十幾個光膀子的打手。
這一小片區,很快就都知道,杜氏小飯館裏有個俏麗的小姑娘,厲害着。
是以,她一個人出門,杜子騰也是放心的。
顏玉梔提着空籃子,一路打聽,很快打聽清楚欽差住哪裏,荔川接
待的官員都走了。
她纔敢搬來石頭墊着腳攀牆往裏看,四處圈巡了半晌,總算看到有人朝着這邊過來。
近了,近了。
那人穿着一身天青色長袍,滿頭的白髮用一根俗氣又彎曲的金簪冠着,髮絲被風吹得一跳一跳的,顏玉梔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還還不急看清楚他容貌,就聽到有人低喝:“誰?”
顏玉梔嚇得跳下石頭,一溜煙的跑了。
月影翻到牆外,查看了一番,並無人影,正打算走,腳邊踢到了個小菜籃子。
他將籃子撿了起來,又翻了回去,走到牧危身邊道:“主子,估計是附近好奇的百姓,連菜籃子都不要就嚇跑了。”
牧危眉眼似是凝着常年不化的冰,側頭看着那菜籃子半晌,居然伸手接了過來。
月影和花影都有些詫異。
“放回牆那邊去。”
月影有些不明所有,還是依言將籃子放回牆上。
雨依舊在下,月影出門拿了一大疊荔川水渠建造的文獻來,牧危坐在書房的角落,安靜地看着。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牆上那隻被雨水打溼的菜籃子。他低下頭看了片刻,眼睛有些發酸,又擡起頭往牆上看,那隻籃子不見了。
顏玉梔將菜籃子頂在頭頂火急火燎的衝回小飯館,臉頰因爲奔跑染上了暈紅。
還沒進門正巧撞上撐着傘打算外出的杜子騰,她將籃子放下,鑽到了他傘下,用力怕了拍身上的雨水,語氣裏都透着輕快:“大哥,你這是去哪?”
杜子騰將傘收了,拉着她進門:“還不是去找你,下雨天的,玩野了也不知道回來,傘也不帶。”
顏玉梔吐吐舌頭,將菜籃子往他懷裏放,問道:“大哥,我存錢罐呢?”
“你要那個幹嘛?”之前不是一直說要存嫁妝,死都不動裏面的銀錢。
她笑得猶如三月杏花枝頭的花骨朵,神神祕祕道:“做娉禮!”
杜子騰一愣,提着籃子的手有些僵硬:“你有心上人了?”
顏玉梔點頭:“之前我總夢到一個人,今日我好像見到他了,我覺得我們甚是般配。”
杜子騰緩了好半晌,面色才一如往常,正色道:“若是真喜
歡,大哥幫你去提親,你不許胡來。”
顏玉梔將他推着往裏走,笑道:“哎呀,我們那步驟不是這樣的,要先追人,再談戀愛,雙方都同意了,纔去提親的。”
此後的幾日,一大早牧危總能在牆頭上發現那隻籃子,月影將籃子提了回來,籃子裏頭每日換一種喫食。
連着十日後,月影喫得有些撐了,打了個嗝道:“上次去瞧見背影,好像是個小姑娘,還特別鬼祟,跑得比兔子還快。”
第十一日,不僅是喫食,月影還在碟子下發現一封信,一封歪歪扭扭,算不上工整的信。
“主子,那姑娘好像給你寫情詩。”
花影白了他一眼:“你,怎知道是情詩?”
月影將信遞給她看:“這信表面還簪了桃花,一看就是情書。”
那信的表面果真黏了一支開得正豔麗的桃花,然而牧危眼也沒擡,冷聲道:“你這麼閒不若親自去挖河渠?”
月影連忙將信收好,搖頭道:“不閒,屬下這就去衙門將所有的戶籍查看一遍。”
這幾乎是每次出來月影必做的事了,當年空鏡的說辭是穩住了主子,可主子像是魔愣了,不僅大肆選妃還派出大量的暗衛找人,要求有兩個。
其一要麼生辰八字和公主一模一樣,要麼和公主長相相似。
知道內情的人道一聲皇帝癡情,民間的百姓都在傳皇帝風流成性,三年納了數千妃子,卻還不知足……
月影知道,很多時候主子外出,定是想多走走逛逛,期盼能碰見奇蹟。
每日的喫食和信還在送,‘烏石毒’雖然解了,可倒底傷了心脈,牧危開始有些莫名的煩躁。
“以後這東西不必拿到面前。”
月影手抖了一下,手上簪着桃枝的信正巧落在了他的書案上。他急忙伸手去拿,那封信卻被一雙冰冷的手一把摁住。
他詫異擡頭,就見自己主子眼中情緒極劇的翻轉,摁着信封的手都有些抖。
信被攤開,是一手比封面上還歪扭的情詩,月影蹙眉,這姑娘想追人怎麼字也不練練。
牧危突然站了起來,聲音沉沉:“那姑娘在哪?”
月影和花影被他問話驚住,這些年無論
何事,主子情緒沒有半點波動,只有每次暗衛帶回疑似公主的女子,他纔會焦躁不安。“屬下失職,小姑娘沒做什麼出格事,我們也沒深究,屬下這就去查。”
牧危壓抑着激動,擺手道:“不用,明日她還會再來的,將之前所有的信都拿來。”
月影傻眼了,支吾道:“主子,不是,說不看嗎?”他都拿去銷燬了。
牧危:“....算了,你下去。”
屋內的油燈點了一宿,牧危拿着那封信反覆看了一宿,這字跡他再熟悉不過,當年公主學讀書習字時,抓着她的手學了許久,她總能寫出令他神魂具蕩,擰眉嘆息的字。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院子的時候,牧危就站在籃子常常出現的地方等,然而從清晨等到黃昏依舊沒有人出現。
殘陽在他眼中倒映出一抹紅,等得太久,他怕總有一日會撐不住。
他腳步移動,正要走,牆頭上突然出現一束小花,緊接着攀上一隻細嫩的手。
牧危眉眼微動,上前兩步。
一張笑臉從花束後面落了出來,看到他是明顯驚豔又雀躍。
她道:“好巧。”
牧危心如雷鼓,眼淚瞬間滑落。
趴在牆頭的顏玉梔有些慌亂了,心口處像針紮了似的疼。一陣風吹過,他身後的杏花紛紛揚揚落了她滿頭滿臉。
莫不是她太孟浪,嚇着美人了!
她將手上的花束往前伸,急切道:“這個給你。”
她雙眼晶亮,期盼的看着面前的落淚仙人。
仙人眼角還有淚,卻突然笑了,伸出手握住她持花的手,聲音裏帶着就別重逢的愉悅。
“我在等你!”
顏玉梔驚詫,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他直接拽着撲掛在他身上。
古人都這麼直接的嗎?大哥想直接提親,心上人上來就抱,只有她還停留在想談戀愛的步驟上。
“公主!”
顏玉梔微怔,用力推開他,氣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叫顏玉梔,顏色的顏,白玉的玉,梔子花的梔。”
牧危眉眼都染上笑意,拉着她的手立刻改口:“織織。”
顏玉梔:“.....你怎麼知道我小名?”
最初的激動過後,牧危才發現,她好像不記得自己了。
眸
光沉了一瞬,立馬又想開了。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只要織織活着,他就重新再創造屬於倆人的回憶。
這次來過,一定不會有難過和丁點的委屈!
“因爲我每日都夢見你。”
顏玉梔驚訝的瞪大眼,難道這就是緣分!
真好,自己的心上人正好也喜歡自己。
向來臉皮厚的顏玉梔頭一次面頰緋紅,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見着天黑了下來。
顏玉梔道:“我明日再來看你。”
牧危點頭,扶着身後的杏花樹,臉色有些發白,瞧着很不好。
“怎麼了?”她擔憂的問。
牧危的額角開始冒冷汗,“無礙,可能是感染風寒了。”他撐着杏花樹的手都在抖,明顯是在忍着痛苦。
顏玉梔急得上前扶住他:“怎麼能沒事,風寒是會死人的。”她說完微愣,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她好像以前也說過。
牧危任由她扶着,甚至將身體的重量往她身上傾斜:“真沒事!”
她有些惱了,扶着他的手,掐了一下他的腰:“怎麼這麼倔。”
見他神色古怪,她立馬不好意思的道:“不知怎的,順手就.....”
顏玉梔有些懵,她明明只是來送花的,最後不僅知道了心上人姓名,還莫名其妙的留宿了一晚上。
三月的初,夜裏還有些冷。
她擁着被子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側頭瞧見窗戶的小榻上躺着的人影。
銀白的髮絲在月光下像是有光,她突然有些好奇,這麼好看的人,怎麼就滿頭白髮了。
夜風吹得窗戶吱呀搖晃兩下,輕輕淺淺的杏花香鑽進屋子。小榻上的人突然動了一下,轉身對上她的眼睛。
顏玉梔立馬閉眼。
黑暗裏,那人輕笑:“可是腳冷,要不要暖牀?”
顏玉梔:“.....”這才第一天,暖什麼牀。
她沒答,翻了個身,朝着裏側裝睡,那人動了動,目光沒再看這邊,她才狠狠鬆了口氣。
次日一早,花影親自將顏玉梔送了回去。
後腳全荔川數得上名號的媒婆全都上了杜氏小飯館。
杜子騰和顏玉梔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門口又響起爆竹和鑼鼓聲。
倆人跑出屋外,就見一身青衣的牧
危騎着高頭大馬,後頭跟了十幾車系紅綢的車隊。
顏玉梔頓時傻眼了,這人比她大哥還急!
牧危跳下馬來,一步一步朝着她走來,堵在門口看熱鬧的百姓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笑容燦若春花,聲音溫暖又纏綿:“欽慕卿已久,此生只心悅卿一人,許以白頭之約,可否應允?”
他與織織雖是成過兩次婚,可哪次她都沒有當面應允。
這次他要三媒六聘,十里紅妝,風風光光的將人娶回去。
自從牧危出現,杜子騰臉色瞬間白了。
他千算萬算都沒想到小梔的心上人又是牧危,當年他就弄丟了小梔一次,這次.....
“牧公子,你與小妹才第一次見.....”
“我應允”
杜子騰驚愕的回頭。
顏玉梔接過他手上的聘書,又重複了一遍:“我應允。”她看着牧危含笑的雙眼,那裏有柔情萬丈,有——她的倒影!
成親的日子定在三日後,時間緊迫,偏生所有禮節都不能省。月影和杜子騰忙得焦頭爛額,一對新人卻整日不見人影。
牧危帶着她去南山看朝霞,去桃林賞桃花,去荔川城樓上並肩看晚霞。
騎上大馬在草原馳騁,她在馬上興奮的尖叫,連着跑了數圈後,馬慢慢停下來。
她還在興頭上,嚷道:“怎麼停了!”
牧危從背後摟着她,輕笑道:“織織頭一次騎馬,不宜過度,不然明日身上會痠痛。”
顏玉梔臉莫名其妙的紅了。
沒聽見她回答,牧危輕聲問:“怎麼了?”
她搖頭,突然回頭在他脣角親了一下。
牧危愣住,心裏發瑟,發軟。用力扯了一下繮繩,馬開始狂奔,顏玉梔嚇了一跳,整個人往他懷裏靠。
“不是說不跑了?”風將她聲音吹得支離破碎。
牧危暢快的笑聲一圈一圈盪漾開:“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
牧危帶着她直接到了昔日的荔川王府,如今的婁府。
婁府的老管家迎出來的時候,牧危已經帶着她到了霜降苑。
當年她母親種下的那棵棗子樹依舊枝繁葉茂,牧危接過下人遞過來的小鏟子,拉着顏玉梔往棗子樹下走。
直
到他開始挖土,顏玉梔才笑了起來。
“你特意帶我來刨坑?”
牧危接着挖,方向不對就換個地方挖。當年母親埋的木盒子他去淮陰霜降苑挖過,可一無所獲。
或許是他記憶出了岔子,母親是將盒子埋在了荔川的棗樹下,挖了許久還真被他挖到了。
顏玉梔驚詫的看着他手上的東西:“這不會是你小時候埋的吧?”
“是我母親埋的,她說將來我娶親了,可以將這東西送給心上人。”
顏玉梔被甜到,眼巴巴的看着他將木盒上的泥土去掉,落出精緻的小鎖。
“怎麼還有鎖?鑰匙呢?”
牧危取下頭簪,對準鎖孔,輕微扭動,鎖開了。
她眼睛瞪圓:“你還會這個?”
自然會的,這三年他沒少研究。
漆黑的木盒被打開,裏頭躺着一塊扇形玉符。牧危愣了一下,委實沒料到當年牧崇明送給母妃的定情信物是玉符。
玉符周圍出現淡淡銀白色光暈,顏玉梔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觸碰。
接觸到玉的一剎那,所有的記憶紛雜而至。
等她回神時,早已經淚流滿面。
當年的三塊玉符早就被銷燬,一看到玉符牧危就想起她渾身是血的模樣,如今見她哭成這樣,立馬緊張的去奪玉符:“這個不好,我再送你另外的東西。”
顏玉梔任由手上的玉符被他碾成粉末,淚眼盈盈依舊盯着他看。
牧危心緒不安:“織織.....”
“牧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番外會隨機掉落,主要分爲主角婚後日常;牧昭昭番外;奇妙的夢境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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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一段故事裏總有那麼一個人癡戀女主,爲她生爲她死爲她一無所有,下場悽慘的男二。
原因無他——和龍傲天男主搶女人。
殊不知他也是別人白月光。
鹿雲昭從來都只喜歡夢寒星,別人視你如敝履,我視你如珍寶。
從來都是雙向奔赴!(在你愛上她之前,我先住進你心裏)
男主有色彩視覺障礙,世界只有黑白:只有女主在他眼裏是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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