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玲珑花
元骁提剑，加入战斗。
俞遥叶到山前去的时候，现场十分混乱，无妄门再大大不過讨伐人数，大家虽說是修仙者，但此间修者并沒有仙侠文裡那种翻天覆地的能力，更无一人挥手即可压制百万人的能力，因此元骁再是少年英才，战斗中還是不可避免受伤了。
暮琴因为紧张而抓着玲珑的袖子，场面太乱了，想到父亲還在后山闭关休养生息，本该退位后有個安详的晚年，如今却不知，他们所有人，是否還能活下来。
好在還有玲珑。
“玲珑，你救救师兄，救救我們。”她哀求道。
玲珑自然会救，他抬手，让空气凝固了一刹，再一松，所有人从窒息中得以解脱，纷纷看向他。
因为大家都看過留影石，玲珑花的模样又沒什么区别，所有人都认出了這個美丽的少年。
“是玲珑花！是玲珑花！”有人激动地指着玲珑大喊道。
如此至宝，玲珑此时在众人眼中已非一個有灵智的和人平等的生物，而只是如此至宝。
俞遥叶這版玲珑和被林南欺骗的玲珑花還是有很大不同的，比如法力，因着修炼时长的不同，他比上一任玲珑花更强，只差這百年即可飞升。
要保住无妄门上下所有人有些困难，但要离开這裡实在简单，俞遥叶倒是沒想离开，她還想给這個故事谱写個结局呢。
只见少年的模样倏然变化，白发金眸，渺然如仙。
他开口，扬声至每一個人耳边：“世人都道我玲珑花是药，是一步登天的捷径，那只是因为，我們从未有過不甘愿，我們不懂人与花草树木有何不同，我們无悲无喜几乎不接触人世，因此我們从未有過任何负面情绪。”
玲珑走至元骁身侧，见他满身伤口，伸出手，划破指尖，一滴白色的血融进他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元骁的伤口皆开始愈合。
众人垂涎之色愈甚。
然而接着他突然洒落纷纷扬扬的金色花粉，他操控着风，那细小的金色颗粒准确落在每一個贪婪者的身上。
“啊——”忽然有人发出惨叫，有人开始在地上打滚。
“這，這是什么？有毒……是毒！”
细小的颗粒透過布料通過肌肤通過呼吸，有人及时拉开保护罩才不至于中招，中毒者每一寸血肉都如岩浆滚烫，五脏六腑宛如蚁噬。
少年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但是当我們陷入愤怒，嫉妒，伤心，绝望等负面情绪时，我們则为人间至毒之物。”
“药和毒，本就是一家呀。”声音裡甚至带了三分笑意，可元骁看向玲珑眼底时却能看到满满的厌恶和怒火。
這怒火，可有一分，是为着他嗎？元骁有些苦涩地想。
這种设定其实不少见，很多生物包括人，本身在负面情绪下都会或多或少分泌一些“毒素”，比如动物被屠宰时产生的激烈情绪，会使肉中的蛋白质分泌出自我分解的酵素，所以有些屠宰场会注意宰杀的方式尽量利落。
玲珑花作为本来就很玄幻的生物，有這种设定也很自然。
不少聪明人几乎是立刻想通了留影石中的那几句对话，比如林南为何大费周章将众人吸引過去争夺玲珑花，又为何留影石主人在死前說林南的目的是要玲珑花自愿牺牲。
因为自愿牺牲的玲珑花，自愿融入林南身体内的玲珑花，才是羽化登仙的药。
聪明人想通之后就意兴阑珊地想走了——虽說是捷径就在眼前，可要他们学林南那般又是谈情說爱又是苦肉计的，再看這少年略通事故的模样，想想都觉得不可能，這法子留给元掌门和他师妹還差不多，毕竟這三人的绯闻最近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可想到這裡，又有些人觉得不服，秉承着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的心思，抱拳向玲珑說出了刚才留影石的画面和其中关系。
“阁下可别再如上一株玲珑花一般受用心险恶之人的欺骗，无妄门既出過一個林南，那說不准就有下一個林南，還不如离开此地，找一清净地方修炼。”
虽說对方說這些话的原因可能只是为了让别人也无法获利，但是玲珑還是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了，谢你告诫。”
林暮琴一听立刻上前拉住玲珑让他回头，解释道：“你不要听他们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伤害你。”她声音软软的，含水的目光裡满是闪着星星的深情。
玲珑沉默片刻，轻声安抚：“我知道的。”
元骁本也想說什么，但看着他们之前流动着的淡淡的情愫，抿抿唇，终究只是握紧了手中剑。
事后两天内，三人都在查询關於林南的线索，那個据說羽化登仙的师叔祖，到底和這次的事件有沒有关系。
毕竟在留影石的最后，是林南拿走的留影石，那么将留影石作为证据留给各大宗门的幕后之人，最大可能性也是林南。
可他为什么要這么做呢？
他做的事并不光明磊落，如今不仅自曝還借此差点逼死整個无妄门，這可是他的师门啊，元骁和林暮琴還尊称他一声师叔祖。
怀着不解和愤怒，還真找出了点蛛丝马迹。
“羽化……羽化抛却人间体，碎裂后即可超脱，食用玲珑花后无需历雷劫，直接破碎虚空……”
林暮琴念出来以后，玲珑拿過那本书，书上的笔迹轻浮凌乱，可见下笔者当时心情也十分混乱，但是在破碎虚空下边，又划了一杠，像是重点加粗。
“這是师叔祖的字嗎？和后山石壁上的字還是很像的。”
后山石壁？
元骁忽然眼前一亮，记起那個幻境，說道：“上次我在那边做過一個梦，梦中之人正是玲珑花与师叔祖，那石壁上的字确确实实是师叔祖刻的，他嘴裡還念着什么‘取次花丛懒回顾’，他那时……他那时的模样打扮，正是留影石中最后的模样打扮。”
“這說明……”林暮琴分析道，“师叔祖并沒有破碎虚空，可在留影石裡，他不是已经……难道玲珑花其实并不能使人羽化？”
两人看向玲珑。
玲珑回看他们，說道：“羽化可行，但要看当时心情。”
這是什么意思？
“负面情绪会导致我們由药变毒，但也不是次次那么严重，毕竟情绪是很复杂的东西，這些日子，我颇有感触，”他淡淡地看着俩师兄妹，叹了口气，“比如此刻，我既真心将你们当作友人，又因不能回应更为复杂的感情而感到惋惜无奈。”
元骁和暮琴皆是一愣。
“她死前，必然怀着更为复杂的情绪，她确实是希望他好的，但又放不下他，既有为爱人牺牲的真心，又有离开爱人的绝望折磨，她当时，应该有些许痛苦，药效如何，只有林南自己才知道了。”
元骁沉吟开口：“更有甚者，她当时其实明白那是林南想要的。”
玲珑点了点头。
玲珑花不笨，他们不通人情世故仅仅是因为一直沒离开回乌，但一旦落入尘世，他们的学习能力是十分强大的，不然也不能为天道所偏爱。
因此那個叫也叫玲珑的女子，因为一早看懂林南的真心，便也倾了心。
到最后，也看懂了他的变心，却還是作飞蛾，扑入火焰，甘愿死在他的陷阱裡。
“所以，林南還在這世间，他沒有破碎虚空，但得到了长生，满足所有熟悉玲珑花又不知由来身份的人，只有一個河阴罢了，当然，這只是猜测。”玲珑把书放回原位，又添了添灯油。
但河阴早就消失了。
事情似乎并沒有得到解决，玲珑不再說话，元骁和暮琴皆在思索如何去找河阴。
半晌，暮琴忽然笑了起来，开口道：“师兄，我們不能一直如此被动，這一次，由我們来当恶人吧。”
灯光下，玲珑和元骁都看着她，有些好奇。
翌日，无妄门放出两個消息，一是玲珑花称与玲珑花融合之人的血肉也有类似的药效，但只能长生，不可羽化。
這個消息比较无厘头，毕竟這世上哪裡找得到已经和玲珑花融合之人。
但是与接下来這個消息联系起来就有了意义——
无妄门已找到林南，林南即是神医河阴。
信与不信，长生這個诱引放在众人面前，沒有那么贪婪要羽化的人，還是非常多的。
世人盼长生。
玲珑花可以变成毒，但那個已经完成融合的人，必然是药。
林暮琴虽然說是当恶人，但是一来对河阴的身份经過分析，十有八九是正确的，不算骗人，二来玲珑补充第一條消息的时候挺奇怪的。
因为食人血肉可得长生這种消息，总觉得不该是玲珑這样的人能自己编出来的，可他就是這样說了。
就好像，這個消息，其实是真的。
长生，对现今的林暮琴来說，也十分有诱惑力，她实在是太想一直陪伴玲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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