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玲珑花
他看着玲珑,黑色的眸子因浸染了绝望和悲伤故而更加深沉。
“玲珑……”他嘶哑着开口,“不是我……”
他垂下头,又觉得這解释苍白无力,于是干脆闭嘴了。
俞遥叶虽然生气,倒還是记得這是在做任务,摊开自己微红的掌心对元骁說道:“元骁兄,這门口似乎被泼了东西,此物与我相克,你能否推开這扇门?”
听到玲珑的称呼不变,元骁立即抬起头来,眼睛裡又有了微弱的光,急忙应声道:“好,我来。”
他上前几步,打算推开门,手刚刚放在门上,却听得玲珑叫住了他——
“等一下,有人。”
元骁停下,果然听见院落裡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這是?
元骁后退两步,门却被哐一声暴力踢开了。
门后的是暮琴。
俞遥叶愕然——
倘若暮琴沒来,那么她将认定這件事是元骁做的,目的是占有玲珑,可是如果真是這样,暮琴又怎会是一副得到通知后来捉奸的模样呢?這并不合理。
元骁并不会通知暮琴。
可是這事又不可能是暮琴策划的,暮琴有多喜歡玲珑,恨不得把玲珑绑在身边不给元骁一丝机会,又怎么会放任元骁下药……
那么只剩下最初觉得最不可能的那個人了——
河阴。
元骁衣衫不整,玲珑在他身后,屋裡有淡淡的酒气。
暮琴有那么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怒火烧上眼睛,尖叫和哭泣都堵在喉间。
幸而玲珑的声音及时让她冷静了下来:“晚晚,有人要害我。”
他声音平静,无悲无喜。
玲珑看着屋周的黑色液体以及枯死的花草,肯定地說:“对方知道我的弱点,他想杀我。”
玲珑原以为是有人在屋周泼了黑雨水,才教他无法出门,可是出了屋子才发现,原来是刚刚进屋子那一小段時間,外边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有人将回乌谷中的天气和无妄门上头的天气调换了一刻。
也是因为這雨实在来得诡异骇人,暮琴才冲到了玲珑這边,结果看到了石桌上的酒,以及元骁的配剑。
這才踢开了房门。
事实上,雨水确实能伤害玲珑,但是只是让他元气大伤,并不能害死他,幕后的人只是要他虚弱,谁知道恰逢元骁喝醉,两人进了屋子。
不過那药——
俞遥叶想了想,沒什么其他思路和怀疑对象,還是觉得药的事是元骁做的。
事关玲珑,两师兄妹又开始一致对外。
元骁派人搜查了门派上下的弟子,并沒有发现异常,暮琴则把方向放在了流言上。
她发现這些传言有些太奇怪了,說得仿佛這個人就在他们几個人中间亲眼所见一样,包括這次元骁酒醉,无妄门上下黑雨,只是如此便罢了,流言竟還知道這黑雨是玲珑花的弱点。
這般言之凿凿,又对玲珑花和无妄门如此熟悉,暮琴虽然不想去怀疑身边人,但是想到元骁醒时河阴的状态,她還是不得不怀疑到這個从小看她长大的爷爷身上去。
但是河阴失踪了。
暮琴找遍山门上下也沒找到河阴,沒人知道河阴去了哪儿。
河阴的消失让元骁和暮琴都感到了不安。
然而這种不安并沒有持续多久,一场针对无妄门和玲珑花的讨伐就开始了。
为何是讨伐呢?
因为各大宗门都收到了当年自家师祖们大半死亡的“真相”和“证据”。
而始作俑者,就是传說中羽化登仙第一人,无妄门的师叔祖,林南。
那些证据半真半假,有些地方细想還是有点蹊跷和漏洞。
但是這些并不重要,他们有了正经的理由去无妄门,他们可以结合起来推倒這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宗门,可以得到——玲珑花!
蓝色的字体密密麻麻,组成一條似有若无的路,俞遥叶往前走了一会儿,发觉沒有边际,于是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耳畔忽有柔软的风轻轻吹动发丝,她睁开眼,眼前茵茵山谷,花色摇曳,分明是回乌。
“是做梦?還是幻境?”她开口,忽地挑眉,因为自己的声音好像是本体,而不是玲珑。
安静的草地上忽然出现了簌簌的走动声,她回過身来,面前出现的,白发金眸的少年,美好得不似在人间,赫然是真正的玲珑。
“玲……珑?”俞遥叶不禁歪了歪脑袋,突然出现的转折让她觉得此时自己脑子都卡bug了,平时如這般类似写作时的反转倒沒有那么惊人,只不過忽然以個体的视角去看玲珑,实在是太惊艳了。
他纯白,美丽,干净,脆弱。
脆弱?俞遥叶有点疑惑自己怎么突然会出现這么個词,比起人类来,玲珑当然不脆弱。
玲珑走到她跟前,眼角眉梢忽然都柔软了,那是一种经历過人世洗礼的安静柔软,他似乎……挺高兴看见她的。
俞遥叶此时并不能确定這是不是自己被美色冲昏头脑之后产生的迷之自信。
他开口,又迟疑了一秒,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于是斟酌片刻后直奔了主题:“召唤您,并非我的本意,包括那些报仇的愿望,您可用我的身体随心来与他们相处,不必拘于所谓愿望,您的選擇即是我的選擇。”
這裡指得他们应该是元骁和林暮琴,這是要她自由发挥?
俞遥叶又有些混乱了,毕竟她认为既然找到予长安许愿的,基本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比如默韶,是不可能再出现的,结果玲珑居然能“复生”?
有問題就问是好习惯,只听得玲珑回答:“我是才被修复不久的,您可以认为……是愿力或是天道,不愿我消亡,他们,在修复我,挽回我……”
愿力?天道?他们?
俞遥叶脑子裡闪過一丝灵光,但沒有抓住。
瞧着俞遥叶在思考,玲珑伸手给了她一片叶子。
“我的叶子沒什么作用,佩戴可以避免一些寻常疾病,希望您收下,”末了玲珑還补充了一句,“可以带回您的世界。”
俞遥叶欲言又止,玲珑這不是刚刚才被修复嗎?又开始散财……哦,不是,散自己了?
看着手裡泛着白光的叶子,俞遥叶忍不住劝道:“你别总這么好心把自己的东西随意送人,万一我做任务也只是为了某种目的,其实我不是個好人呢?不要表现得這么……也不用对我用敬称,您什么的,倒也不必。”
玲珑澄澈的金眸定定地看着她,慢慢又连着全身一起变得浅淡,只留下一句:“您值得。”
“元掌门,无妄门林南所做的事皆因玲珑花而起,但吾等先辈,确实受害,虽說真相来的稍晚了一些,但還是希望元掌门能交出玲珑花,宝物平分,平息众宗门的怒火。”
发言者看起来年纪略长,一张国字脸端的是浩然正气,但话裡话外不乏对玲珑花的垂涎。
這裡大半的人,要一個解释是假的,要玲珑花才是真的。
无妄门上下弟子撑着护山大阵,不少人已见疲态,而山门外却是泱泱人群,攻击着保护罩,欲破了這阵法。
元骁虽然新上任,但也不天真,传声道:“诸位也不必惺惺作态扯什么前尘旧事、先辈恩怨,你们只是想要玲珑花,可玲珑花只有一株,真给了诸位,怕诸位還嫌不够,倒时非要将我无妄门骨血都扒下来以为‘补偿’,可笑,如何证据,我怎听着全是一面之词。”
一位白髯长者突然出列,将一黑色石头置于手心,山门前便映出别样场景——原是留影石。
他朗声道:“這是昨日,一黑衣人夜袭,留下的留影石,其中便有当年片段,一看便知真相。”
留影石留的片段不长不短,开场便已是满地死伤,一個着无妄门门服的青年拿着剑,护着一個美貌女子,元骁和林暮琴仔细看清了女子的模样,竟与玲珑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五官更为柔和秀气。
那青年开口道:“在下林南,原不想与诸位动干戈,可尔等觊觎我妻玲珑,触吾逆鳞,便,都别离开了罢。”
不知是谁捂着伤口怒吼道:“竖子狂言,凭你一人,也敢对战我等众人,玲珑花,我們要定了。”
接着果然……林南大败。
看到這裡不禁令人疑惑,林南若死于這场争夺战,那后来又如何有他羽化登仙之說。
元骁看向画面裡那個扑在林南身上哀哀哭泣的女子,猜到了走向。
林南不知低声說了什么,片刻后她站起来,环顾四周,面容迷茫而懵懂,泪痕在脸上挂着,眼底的光微微灭了,她化作了一株花,白色的瓣叶与根茎,如上好的白玉,金色的花蕊微微颤动,融进了他致命的伤口。
林南的躯壳开始破碎,一道光冲破天际,影像持续了将近十秒的大白。
“啧,”随着這一声轻啧,画面又恢复了,留影石的主人啧完随即咳了一大片血,笑道,“我還当是痴情种,倒是玩的一手好手段,踩着吾等鲜血衬得你的无奈和痴情,要玲珑花自愿牺牲,可惜了,羽化只怕是……嗯!”
一剑穿心,青年冷着脸收回了剑,因着玲珑花刚刚融进他的身体裡,他身周泛着淡淡的白光,倒是有些羽化的迹象。
接着,画面滚动,似是留影石从主人袖中滚出,青年的手伸向屏幕,画面消失。
震撼。
对于整個无妄门,這都是一种震撼。
不少人已经对外面的說辞信了七七八八,只是元骁和林暮琴想的却更多,单凭這段影像,根本算不清善恶,不過是一场夺宝战的成王败寇罢了。
但是偏偏影像裡的人声提到了手段,外面的宗门又坚称祖辈都是被骗過去的,根本原因是林南要玲珑花自己献出生命成就他……
其实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元骁和暮琴对玲珑花的认知全都来自于河阴,而河阴的身份已经出现了問題,那么,他是否隐瞒着關於玲珑花的关键秘密。
因为弟子和掌门皆心神不宁,护山大阵忽然碎裂开去,元骁只能准备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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