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你姓叶 作者:未知 叶澜盛站在镜子前,手指划過脖子上的那块膏药,而后扣起一角,用力一扯,将膏药扯了下来,露出鲜红的齿印。 “你放心,我结了婚也不会冷落你。”他将膏药丢进垃圾桶,拿了毛巾,擦了擦脖子。 季芜菁笑了笑,默了几秒后,又道:“你别动沈遇。” “心疼?” “当然心疼,這么好看的一张脸,被你打成什么样了?” 叶澜盛冷笑,垂了眼,目光落在洗手池上的一滴水珠上,說:“那還打的不够狠,得打到面目全非叫你认不出来才好。” “你下次要是再這样打人……” “你想怎样?”不等她往后說,叶澜盛就快一步问出口,“你能怎样?” 季芜菁攥紧了衣服一角,心裡有口气难平,身上的不适感,反反复复的刺激着她,电话那头那個男人的恶劣行为!他沒有顾過她的死活,她的好坏。 沉默良久,电话一直沒有挂断,她低低一笑,說:“是啊,我现在不能怎样,等我能怎样的时候,我该是站在你的面前,让你低头认错!” “叶澜盛,你不就是仗着我什么都不是,才胡作非为么?那我要是嫁给了沈遇,成了沈家的媳妇,那我們之间的地位,会不会近一点?” 說完這句话,她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還给了苏颖,“让那個男人别跟着我,否则我就报警。” 苏颖站着,瞧着季芜菁不敢作声。 “你也别跟着我。” 她转身大步走了,苏颖到底沒有跟上去,季芜菁的表情看起来過于严肃,而且還有点凶。 手机震动,来电是叶澜盛。 她颤颤巍巍接起来,“叶总。” “她人呢?” “她回去了。” “回哪儿?” 苏颖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說:“病房。” 叶澜盛把手机摔在了洗手池裡,瞧什么手不顺眼,一挥手,便把上面的东西全给扫在陆地上。 “阿盛。” 叶敬之的声音随之响起,隔着门缝,传进来。 门沒有关严实,裡面的动静外面的人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叶澜盛拉开门,叶敬之面色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說:“跟我来。” 叶澜盛沒动,“您不用說什么,我不想搅和這些事儿,我也不想混生意圈。你们密谋的事儿,不需要跟我說,我不参与。” 叶敬之停住脚步,神色不变,几秒后,缓慢转身,平静无波的說出三個字,“你姓叶。”叶敬之看到了那個刺眼的牙印,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盯着他,說:“你知道一個人到达什么程度以后,可以自己選擇配偶么?” “要么一无所有,要么拥有一切。你希望自己是哪一种?你觉得哪一种更像一個男人?” 叶澜盛轻笑,“我觉得您這样挺好。” “我?”叶敬之笑了笑,“我最爱的,并不是你奶奶。到了今天为止,我依旧无法得到自己的最爱,是我沒有本事,那么你呢?” “鱼和熊掌可以兼得,這完全取决于你的能力。现在是一個很好的机会,看的出来,薛妗是对你用了真心,只要你好好利用,薛家的一切迟早都是你的。”叶敬之又往前走了一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不想前浪死在沙滩上,我辛苦了一辈子的事业,我希望可以代代相传,而不是昙花一现。” “那些百年家业,为何能够延续到今天屹立不倒,是因为每一代人对這件事都有百分百的责任心,有使命感,会为了家族而做出让步和牺牲。你出生在叶家,吃穿用度全是叶家给的,能够有今天也都是叶家给予的,现在让你为了這個家付出,就這么难么?” 叶澜盛抿了唇。 叶敬之已经走到他的跟前,拿起手掌,戳了戳他脖子上的牙印,“女人就那么重要?她能给你什么?若是這個女人懂事,她就不该這样拖你的后腿,在這种时候還在你的脖子上留下這种东西!” “凡事以大局为重,以家族利益为先。我不管你现在心裡有什么谋划,都给我打消念头,三天以后,跟薛妗结婚。薛琰娶的廖家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等他们一结婚,合起伙来算计人,你大哥绝对不会他们的对手,若是再加一個薛妗。嗬……叶家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叶敬之略略平复了一下,“老天還是给我叶敬之机会的,薛妗爱上了你,這就是最大的机会。叶澜盛,我不管你是甘愿也好,不甘愿也罢,为了叶家,這婚你必须给我结。你不结也行,你在乎谁,我就让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叶澜盛嘴巴绷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却也反抗不得。 叶敬之走后不久,叶泽善进来。 他倒是沒有劝說,只给他递了根烟。 叶澜盛靠着门,点上烟,這一夜,他独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瞧着窗外夜色,抽了一個晚上的烟。 抽到最后咳嗽不止,吃了药才好一点。 …… 季芜菁同样彻夜未眠,她留在医院陪床,躺在小床上,闭着眼却毫无睡意。一整個晚上,她保持同一個姿势,到了早上,半個身子都麻痹了,一下子都起不来。 還是沈遇陈拉了她一把。 看到她眼底的乌青,眼裡的血丝,“昨晚沒睡啊?” 季芜菁坐在陪护床上,揉了揉眼睛,說:“床不太舒服,有点失眠。” 沈遇陈不会去问让自己自讨沒趣的問題,“那今天回酒店去睡,我可不想看到你日渐憔悴。跟我在一起,你必须是容光焕发,红粉菲菲。” 她抬起头,“你以前的女朋友都這样?” “不记得了,以后我就只记得你一個。” 她笑了笑,真会說话。 她看了下時間,打起精神,說:“我去给你买早餐。” “嗯,走路别走神,小心看车。” “我不是小孩。” 她把陪护床收起来,拿了手机就出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接到了薛妗的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幕跳动的名字,并沒有立刻接起来,她不想应付,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应付。 她揉了揉额头,电梯出奇的慢,慢的她有点烦躁,手机坚持不懈的响着,最后她還是接了起来。 在快要挂断的那一瞬。 “喂。”她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波动。 反倒是薛妗的声音,听起来跟霜打的茄子,恹恹的,“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沒有。”原本应该宽慰两句,但季芜菁不太想說,便只干巴巴的說了两個字。 薛妗:“我要结婚了,原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儿,可现在我却开心不起来。菁菁,你要是不忙的话,回来给我当伴娘吧。” 电梯门开了,季芜菁并沒有立刻进去,她站在原地,电梯裡出来好些人,左右两侧从她身边走過去。 季芜菁盯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說:“怕是不行,我男朋友受伤了,我得在這裡照顾他。” “男朋友?”薛妗有些惊讶,显然是沒有想到。 季芜菁說:“是啊,前两天刚确定关系,他陪我出差。” “那下次要带我见见。” “肯定会的。对不起啊,我沒办法回去,而且這边的工作也挺忙,我都不知道過年能不能回去。爷爷的事儿,你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 薛妗默了一会,轻叹口气,說:“我知道。” 又聊了几句,两人才挂了电话。 季芜菁收起手机进了电梯,突而想到了薛微,忙拿出手机,给她发了個微信。 她比薛妗脆弱多了,老爷子這样,不知道多难過。 薛微确实很难過,她每天都陪在老爷子身边,亲自照顾他,老爷子清醒的时候,她总是笑着,给他讲這個讲那個,老爷子睡的时候,她便偷偷的抹眼泪,晚上都睡不着。 其他人都在忙着婚礼的事儿,只她最是清闲,便日日陪在這裡,哪裡都不去。 收到微信的时候,她正在洗脸,盯着镜子裡憔悴的自己发呆,眼睛又红又肿,人不像人。 她好难受,她无法接受爷爷会离开的事实。 她看了一眼微信,并沒有回复,待在卫生间裡发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卫生间的门被推开,她惊了一下,抬眼,就看到了薛琰。 他眉眼染了疲惫,這两天一定沒有好好休息,两人对视一眼,薛琰走了进去,把她从角落裡拉起来,随手拿了一块毛巾,给她擦了擦脸,說:“爷爷醒了,别总是哭,眼睛都要哭坏了。” “今天你回家休息,這边有看护照料,不必担心。” 薛微摇头,“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裡照顾爷爷。” “听话。”薛琰的手落在了她的后颈上,轻轻捏了一下。 薛微身子颤了颤,抬眼看他,露出乞求的神色,“哥,我求求你,让我留下吧,让我好好照顾爷爷。医生說時間不长了,我想在最后的時間陪陪他。” “听话。”他只重复這两個字,沒有商量了余地,“只让你休息一天而已,明天再過来,别把自己折腾坏了。爷爷会心疼,我也会心疼。” 她的眼泪掉下来,却动不了薛琰的决绝。 …… 薛琰和薛妗兄妹两同时结婚的消息放出去,立刻就成了城中佳话,但薛琰控制了消息,并沒有大肆宣传。 這三家人有头有脸,婚礼本来是非常隆重,但時間仓促,一切从简,只为了让老爷子能够高兴,能够安心,也沒有邀請很多人,只小范围的邀請了一圈。 周妍是从周佔那裡听到的消息,然后立刻将电子請帖发给了季芜菁。 彼时,她才工作,专心致志的工作,并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等中间休息,她才看了一眼,沒有打开软件,只是回复她,【我早就知道了。】。 季芜菁坐在茶水间,一只手抵着头,盯着那张封面好一会,最后還是点开来看了看,照片不多,电子請帖做的還挺漂亮。 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她到底沒有全部看完,就关掉了,喝完咖啡去上厕所。 她刚进厕所,周飞就带着两個人来了,苏颖跑出去接待。 周飞来者不善,可脸上還是挂着笑,說:“我找你们季助理,让她出来。” “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說。”苏颖挡在门口,正色道。 “跟你說不着,把她给我叫出来,要不然就請我进去。” “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說。” 周飞笑了,“我這样子怎么不想好好說话了?我骂你了么?我动手了么?我這不就是来跟你们好好說么?” “那就請你說明来意。”苏颖也不怕。 周飞:“我說了,我要见季若安,你算個什么东西挡在這裡?” “我也叶总的助理,叶总有事先回去,這裡的事务有一半需要我来做决定。所以,有什么你也可以跟我說。” “我是跟季若安对接的,你给我滚蛋。” 他们跟另一家建材厂签了意向合同,正式合同要等到明年年初签订。 周飞接到這個消息的时候,气不打一出来,這完全是不给老张面子!耍人玩! 苏颖說:“那我只能叫保安了。” 话音未落,人就被一把推开,周飞理都沒理她,径自走了进去。 几個男同事過来,被他带来的两個人分别推开。 跟霸王一样。 季芜菁从卫生间回来,就看到他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脚搁在桌子上,气势很足。 苏颖看到她,立刻過来,說:“找麻烦来了。” 季芜菁进去,让人泡了茶,“飞哥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個电话,這边门市部比较简陋,沒什么可以招待的。” “别啊,怎么叫我飞哥了,您叫我小飞不就行了么,這哥我哪儿敢当。您多有本事,就這么不声不响把我给踹了,我還在家裡巴巴等着呢,结果這生意就這么飞了,我可真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儿得罪季助理你了?” “我也只是個助理,真正敲定這事儿的也不是我,是叶总。我是嘴巴都說破了,他也要用凯发,我也沒办法。” “叶澜盛不在這裡,你就把责任推他头上去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两什么关系?你两就是一個被窝的。” 季芜菁噗嗤笑出声,“飞哥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跟叶总一個被窝的,我還能坐在這裡,辛辛苦苦工作?祸从口出,叶总要跟我們薛总的妹妹结婚了,這话可是不能随便乱說的。” “你们敢乱来,我就敢說。還怕人不知道那天在施城你们都干了什么?” 周飞嗓门很大,办公室的门沒有关,只是虚掩着,门口团队的人都听着呢。 季芜菁脸色微微变了变,仍笑着,說:“飞哥你太能开玩笑了。這次不能合作,那就下次吧,下次我一定遇你。明年振锋就要来這边开发房地产,有的是机会合作呢。” “你当我是叫花子?” 显然周飞不买账,无论她說什么,都不买账。 都怪叶澜盛,让她出面拒绝,现在人找麻烦来了,自己跑回去结婚了,让她一個人挡着。 季芜菁抿着唇,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那您想怎么样呢?” “签合同!之前怎么說了,现在就怎么做!丫的,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老板還得给老张面子呢,你算個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既然我在這裡,那么我做出的每一個决定,都是上司的决定。我确实不算什么,但老板不在的时候,我就代表了老板。請你放尊重一点。” 周飞挑眉,收了脚,眯眼看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我到還蛮想知道您的罚酒是個什么滋味。” 她沒有半分惧怕,目光冷冽,与他对视,“我倒要看看,老张是有何滔天的权利,让你四处撒野。你那厂子质检不過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闹尽管去闹,看最后谁下不来台。” “行啊,嘴皮子很厉害嘛。“ 季芜菁起身,主动走到他跟前,“我不光嘴皮子厉害,我手段也挺厉害,你的那些下三滥手段我都会,你要找我麻烦,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好過。出来混的,谁不认识几個黑白道的人啊?你挂着老张的名头,胡作非为,要真的出点什么事儿,把老张個连累了,我看你怎么办。” “妈的……”周飞蹭一下起身,拿了桌上的烟灰缸就要砸。 季芜菁沒反抗,也沒躲,瞪着眼瞧他,“你砸一個试试看。” 周飞有几秒的犹豫,就這几秒的時間,季芜菁,拿起旁边的钢笔,狠狠的朝着他的手臂扎了下去。 紧接着,周飞一阵尖叫,伴随着季芜菁的大喊,外面的人立刻冲进来,看到的画面,就是季芜菁倒在地上,恐惧害怕的样子。 苏颖立刻過来,“报警,立刻报警!你真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沒人治得了你是么!” 周飞骂了句娘,“是她拿笔扎的我,我什么都沒干!” “她這是正当防卫,你想侵犯她,你以为我沒看出来啊!” 很快大厦保安来了,其他同事也都冲进来,替季芜菁出头,周飞被赶了出去。 人走以后,季芜菁拉着苏颖說:“小心防范,這种人就是无赖,估计還会找事。” “放心吧。”苏颖并不慌张,显然是有对策的,她上下打量,“你沒事吧?” “沒有,吓他呢。” ……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 两对新人的婚礼准备就绪,虽然匆忙但也不失隆重。 這一天,薛老爷子的精神格外的好,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早早的回了家。 他要看着孙女出嫁,看着孙子娶妻,這真是一個人最开心,最满足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