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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死了也好

作者:未知
凌随走到她跟前,弯下身,双手自然的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他的眼神赤裸,沒有半分掩饰,一寸一寸的往下,扫過她的眉眼,鼻子,嘴巴,一路往下。他扬了扬唇,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說:“养得不错,比我印象中更好了。” 他的手轻轻一捏,季芜菁整個人像筛筛子一样抖动起来,他靠的有些近,身上有一股不知名的冷香,他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视线相对。 季芜菁咬了咬牙,說:“你想做什么?” 她可不相信,這么久,他再找上来,是因为他对她念念不忘。 像他们這种人,找個女人也不难,怎么样都只是宣泄欲望的工具罢了,当初他拿了那么多钱,应该比上她更开心吧,沒道理過去那么久了,還要回来找她。 一定沒好事儿。 她想的不错,确实沒有好事儿。 …… 就在沈遇陈挖出点眉目的时候,季芜菁回来了。 就那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好像只是出去了一個晚上,并沒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她开门进去,看到房间裡這么些人,吓了一跳,差点喊人。 索性沈遇陈及时回来,看到的是她像個斗鸡一样,站在房门口,对着那些人指手画脚,還找了酒店经理,客房经理,甚至還要报警。 就在她苛责酒店经理的时候,沈遇陈冲過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裡,也打断了她的架势。 其他人看了一眼之后,均垂下眼帘,安静的出奇,沒有人說一句话。 沈遇陈抱的很紧,紧的季芜菁都有些透不過去,她挣扎了一下,便拍拍他的背脊,說:“你先松开,你掐着我了。” 沈遇陈稍稍平复了一下,先把人都打发了,而后拉着季芜菁进房间,上下打量,检查了一圈,確認她是真的沒事,微微松口气,說:“谁绑了你?” 季芜菁沒說,直接到床上躺了下来,說:“我好累,先睡一觉再說。” 沈遇陈也不逼她,给她把窗帘拉好,“那你先睡一觉,安安心心的睡,我就在你身边。” 她睁开眼,窗帘拉上,房间内立刻暗下来,但還是能看清楚他的脸。 他就坐在床边,问:“吃過早饭了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睡觉?” 她摇摇头,“你不疼了?” “疼啊,但我在医院待不下去,看不到你安全,我也躺不住。”他咧开嘴露出個笑,握住她的手,說:“你要是心疼我的话,就让我在你身边躺一躺。” 季芜菁抽出手,哼了声,“回医院躺着去。” 沈遇陈自然沒有再回医院,他就待在季芜菁的身边,看着她睡觉。 但季芜菁睡不着,她很累,身心俱疲,可即便如此,她仍无法入睡,闭着眼睛就觉得脑子混乱,乱的她头疼,一疼就睡不着了。 最终,她微不可察的叹气。 沈遇陈听的清楚,他回到她身边坐下来,让她靠着自己,“睡不着?” 她睁开眼,索性坐了起来,“有烟么?” “沒有。” 她斜他一眼,“你当我眼瞎,外面厅裡有两包。” “女人抽什么烟。” “那女人发愁的时候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别人不知道,你的话抱抱我就行了。”他张开手臂,要扑過去抱她,季芜菁迅速的爬开,从另一边下床,到外面拿了烟,压根沒理他的话。 沈遇陈跟着出去,他现在伤势未愈,鼻子哪一块淤痕很重,用纱布挡着還好一点,看着沒那么吓人。 季芜菁找到了烟,但沒找到打火机,就站在那裡找,把沙发上的抱枕全部丢开,明显是借着找东西在发泄情绪。沈遇陈在旁边看着,沒有打扰。 季芜菁越找越烦,一屁股坐下来,把手裡的香烟给揉碎了。 沈遇陈拿了打火机過去,放在茶几上,而后在她身边坐下来。 季芜菁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重新拿了根烟,点上后,抽了一口,而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腿曲起,夹着烟的手搁在膝盖上。她抽烟不是老手,显得有一点儿生疏。 但手指夹着烟的姿势,倒是不错。 沈遇陈沒问她這一晚上去了哪裡,见了什么人,怕她烦。 她若是不想說,问也问不出来,若是想說,不问她自己也会說出来。 “对了,深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她失踪一夜,他哪裡有心思去管深城的事儿,“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她沒說话,坐了一会,又起身拿了自己的包包,翻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有几個未接电话,其中有一個沒有备注,是深城来的。 她抿了下唇,犹豫過后,還是打了過去。 她把手机放在耳边,盘着腿,夹着烟的手翘起来,抵在大腿上。 电话未通之前,她看了沈遇陈一眼,說:“我饿了,你帮我去买点吃的吧。” 這是要支开他。 沈遇陈眼裡免不了出现失落,但也沒多說什么,也不问她想吃什么,便起身要走。 季芜菁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心裡觉得不太舒服,又突然起身,拉住了他的手,“算了,不吃了。” 电话沒有通,她放下手机。 沒一会,那個电话又打了過来。 响到第三下的时候,季芜菁接了起来,“喂。” “你好。” 声音听起来是陌生的,她顿了顿,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并沒有弄错,就是那個号码,“你是?” “我是叶泽善。” 季芜菁抿着唇,沒有立刻出声,也沒有直接挂断电话,就是沒来由觉得紧张。 叶泽善是叶澜盛的大哥,现在源叶集团的董事长。 這個电话打的有点冒失了。 正当她想要挂断的时候,叶泽善說:“你是那個女孩么?” 她一愣,心說难道叶澜盛跟他說過? 可她搜集到的资料,叶澜盛跟家裡兄弟的关系比较一般,应该不会說這些吧? 叶泽善說:“阿盛中毒了,现在生死未卜,他沒有结婚。” 季芜菁脑子裡只有‘生死未卜’這四個字。 她蹭一下站了起来,几秒后,她把电话给挂了,在微信裡找出周佔,直接拨了语音過去。 周佔倒是接的挺快。 “叶澜盛怎么了?” 周佔:“中毒了。” “然后呢?” 周佔這会也在医院,为了接电话,他刚才医生办公室出来,說:“情况不是很乐观。” “那,那他会死么?” 這一次,周佔沒有很快回答,他像是在认真的考虑這個問題,刚才他听那些医生說了很多,沒有一個能够保证叶澜盛百分之百的能够沒事。 他的沉默,让季芜菁无措。 她沒等他回答,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她紧紧握着手机,半天都沒有反应。 沈遇陈看着她,不问都能觉出問題。 季芜菁沉默了足足十分钟后,回到房间,在抽屉裡找出自己的证件,二话不說就要走。 沈遇陈把她拦住,“先别慌。” “我要回去一趟,要紧的事儿。”她脸色发白,香烟烫到手都沒能让她皱一下眉。 刚才她打电话,他在旁边听到了一点內容,应该是叶澜盛出事住院了,事情還挺严重。否则,季芜菁也不至于這样慌神。 “他在医院,身边肯定有很多人照顾着,你不用担心。” 换句话說就是,就算她回去了,她也见不到人。她用什么身份去见?他们两人之间根本什么关系都沒有。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乱了,她去了,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叶澜盛倒是沒什么,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但她自己会惹很多麻烦。 季芜菁說:“我不担心,我就是想回去。” “你冷静一点,菁菁。你去了做不了任何,你明白么?” “我很冷静。”她一字一句的說,表情维持的很好,她用力的扯开他的手,說:“你不要拦着我。” 她快速的朝着大门口走。 沈遇陈只觉得脸上的伤口变得很痛,他拧着眉,說:“季芜菁,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 她停了停。 沈遇陈說:“我不准你去。” 他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 季芜菁跌坐回沙发上,倒也沒有反抗,她坐在那裡,沉默了好一会,抬眼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她看着他,眼泪在眼眶裡打转,而后掉落下来。 她說:“你知不知道他对我来說是什么?”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把他当什么。既然现在你跟我在一起……” 不等他說下去,季芜菁就自顾自的打断了他,她說:“我什么都沒有,我现在可以拥有這么多,都是他给我的,他是我季芜菁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比生我的父母更重要,我這一辈子都不可能把他忘掉。我知道我现在回去,什么都做不了,可我就是想要回去。” 她眼泪汹涌而出,突然变得无力,抬手捂住了眼睛,“我想见他。” 有些人的地位,是很难被取代的。 叶澜盛在季芜菁心裡的位置,也很难被取代,即便他们无法在一起,也许往后的人生裡還能遇到一個不错的人,但任何人都不可能取代他。 并不完全是爱情,還有很多很多种别样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便成了一個不可取代的存在。 他出事了,她一定是這個世界除开他母亲之外,最难過的人。 她是希望他這一生都可以平安喜乐。 她好怕呀,怕他真的就這样沒了。 季芜菁捂着脸,无声的哭泣。 沈遇陈郁闷,却也无可奈何,他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背脊上,說:“不要哭了,我陪你一块回去。” 她侧過脸,一双泪眼看着他,半天憋出一声谢谢。 可沈遇陈才不想听到這两個字。 …… 薛琰的婚礼很顺利。 廖木槿是個很得体能干的女人,比薛琰小几岁,对于這样仓促的婚礼,她沒什么意见,本身這场婚礼就是商业联姻,婚礼不過是一個形式,她反倒觉得這场婚礼比她想象中要好,起码充满了人情味,若是换其他时候,就只剩下商业气息了。 廖木槿对薛琰這個人,谈不上有多喜歡,她本身有点慕强,喜歡各方面都很强的男人,嫁给薛琰总比嫁给别人要好。 长得不错,身材也好,当老公還是可以的。 跟叶泽善比,她更愿意嫁给薛琰。 婚后第一天,她很早就起来去厨房做早餐。 但有人比她更早,薛家的养女薛微。 她一個人在厨房裡忙碌,看到她的时候,很乖巧的叫了她一声大嫂。 “起那么早?” 薛微垂着眼,笑了笑,說:“给爷爷弄早餐,他醒得很早。” 廖木槿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在弄的东西,說:“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再去睡一会。” “沒关系,我帮你。我都起来了,就不会再回去睡,免得把薛琰吵醒了。他昨天喝了不少,要做点解酒汤。” “我准备了。”薛微說。 廖木槿摸摸她的头,說:“可真是個乖巧的妹妹,你几岁了?跟妗妗一样大么?” 她摇头,“我比姐姐小两岁。” “二十五了啊。” 薛微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 “妗妗昨天晚上沒回来吧?” “是啊,姐夫那边出了点状况。” “听說了,這事儿出的還挺古怪的。” 薛微沒有回应,只是专心的做早餐,廖木槿看她一眼,便也沒多說什么,在旁边打下手。 早餐弄好的时候,正好薛妗到家,她很累的样子,但還是打起精神,跟老爷子一块吃早餐。 一大清早,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吃早餐。 薛成明询问了一下情况,薛妗說:“還挺稳定,医生說沒什么大問題,放心吧。” 薛老爷子:“现在医疗先进,肯定沒什么問題,而且他们发现的也及时。你啊,也不要太担心,一会吃完早餐,好好去睡一觉。” 薛妗点点头,看了老爷子一眼,鼻子有点酸。而后,目光又落在薛琰和廖木槿的身上,两人坐在一块,廖木槿给薛琰夹了個荷包蛋,她脑子裡跳出四個字,模范夫妻。 吃過早餐,薛妗去休息,薛琰要跟着廖木槿回廖家。 薛成明带着老爷子去了医院,先去看了看叶澜盛的情况,薛微也一起跟着。 叶澜盛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裡,医生护士时时刻刻看着,能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了,现在在排查毒源,可以說是跟時間赛跑。 盛舒现在是什么话都說不出来,叶沛和叶敬之還算镇定,与他们简单寒暄過后,也就沒什么话了。 薛成明和薛老爷子只待了一会,就先离开了,老爷子得回医院。 路上,薛老爷子說:“看样子沒什么問題,人是真的中了毒,還挺严重。你這人就是疑心病太重,你相信别人,别人才会相信你,你不相信别人,人家也不会信任你。這毛病還要改一改,還有小琰,也是继承了你這個臭毛病。“ “我知道了。”這种时候,薛成明自是不会再去反驳自己的老父亲。 老爷子這一辈子,因为他盲目的给予别人信任,损失過多少? 他自己不记得,薛成明可牢牢记在心裡。 老爷子轻轻叹口气,也沒有再多說這些,只看了看坐在前头的薛微,到了医院以后,他支开了薛微,单独与薛成明說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這几年你对微微变得這么冷淡,我也不知道等我走了以后,你会怎么对待她。我想让你给我承诺,但我仔细一想,你這人嘴裡的承诺多数是不会兑现的,所以我决定把我手裡一半财产给微微,我不管你愿不愿意,這是我的决定,我也已经给我的遗产律师說過了。你要是還拿我当你亲爹,等我死了以后,别为难她。她是個可怜的孩子,我收养她是为了给她好的生活,這個社会要有温暖,她的父母很伟大,這件事我觉得我做的很值得。” “成明啊,不要伤害她。”老爷子极难得的用這样的语气和态度,他這是在乞求自己的儿子。 薛成明微微皱了下眉,“爸,你說的话我一直都听,你這样說,岂不是在打我的脸?间接說我不孝顺?” “那你别叫我失望。” …… 季芜菁回到深城后,才给苏颖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苏颖听她沒事,才稍稍松口气,也沒有多问。 她沒有立刻去医院,先回了家,然后把周佔叫過来商量。 晚上,周佔抽空過来。 季芜菁开门见山,說:“我想找個机会见见他。” 周佔看她一眼,想了想,說:“小姨一天到晚都守在他身边的。” 周妍端着茶水過来,“那就想想办法呗。”她說着,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的沈遇陈一眼,說:“你肯定有办法吧?” “假扮护士进去。”他淡淡的說,默了一会,他看向周佔,說:“你小姨肯定有不在的时候,你仔细想想,我們就趁着那個时候,让季芜菁进去。” 周佔仔细想了想,“反正到目前为止沒有离开過,谁劝都不听。” 沈遇陈說:“那快了,估计這两天会有机会。你做内应,一有动静就联系我。” 周佔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說完,沈遇陈起身,說:“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 等人进了房间关上门,周妍拉了拉季芜菁的衣服,小声說:“你们吵架了?” 周佔坐在旁边,听到這话,不免看了季芜菁一眼。 “沒有。” 周佔突然问:“他那是被谁打的?” 季芜菁一顿,看了他一眼,也沒瞒着,“叶澜盛。” 默了一会,周佔又问:“你们在一起了?” 季芜菁点点头。 周妍偷偷瞄了他一眼,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瞪他一眼,觉得他這問題别有用意,让人不舒服。 他缩回脚,瘪瘪嘴,說:“那我先回去了,有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 周妍把他送出去,回来以后替周佔解释了一句,“我估计他也沒其他意思,就是随口一问,男人也有第六感,估计是感觉到你跟沈遇之间不太一样。” 季芜菁:“我沒在乎,就算他问的别有深意,也无所谓。” 她這会哪有心思去在乎這個,就算周佔看不起她,她都不在乎。 周妍說:“你也别太担心了,应该沒什么大碍。” “希望如此。” …… 第二天,季芜菁他们便有了机会。 盛舒身子骨不好,還那么硬撑着,盛茹瞧着不是滋味,便在第二天的傍晚把她带回家,强迫她吃饭休息。 周佔自告奋勇,說在医院守着,有什么事儿就会立刻打电话通知他们。 然后,季芜菁穿了医院护士的衣服,在沈遇陈安排好以后,进了重症监护室。 叶澜盛所在的是独立间,季芜菁穿好衣服进去,叶澜盛躺在床上,也就两日沒见,她還记着在农家乐的时候他的恶行,那么可恶。 她当时很生气,真的很生气,生气的在心裡骂他,骂他去死。听到他要结婚的时候,她也想让他去死。 现在他真的快要死了,她又怪自己,为什么要這样想,是她害了她。 短短两日而已,叶澜盛瘦了一圈,脸色苍白有点发青,整個人沒有一丝生气,好像只是吊着一口气活着而已。 她站在床边,眼泪模糊了视线。她垂着头,胸口似有巨大的石头压着,喘不過气。 她努力克制,却怎么都克制不住难過的情绪,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插了几刀,疼的要命。她无法想象,如果叶澜盛真的死了,她会怎么样。 她沒去想,只要想到,就难受的无以复加,便觉得生活沒了光,日子也很难過下去。 她能待在這裡的時間不多,能看到他的机会也不多,她不能浪费在哭上。可是除了哭,她又能做什么? 她哭的整個脸都开始发麻,站都站不稳,门轻叩了两下,似是在催促她。 季芜菁强忍下眼泪,胡乱的擦了擦,而后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他一根手指,眼睛看着他的脸,小声的說:“你要是走了,把我也带走吧。” 她說着,低下头,额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死了也好,死了以后我就有机会跟你在一起了,做鬼就沒有高低之分了吧?”她闭着眼,像是开始做梦了,梦到两個人化成了蝴蝶。 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 眼泪止住,她抬起头,眸色深谙,脑子裡闪過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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