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衣渡我8
许如卿坐了一天的马车,浑身骨头都仿佛散架般的酸痛。
他的行李很少,只一套换洗衣物,一些银两,和一把随身携带的剑。
一同乘车的還有一对夫妻和一对爷孙,一路上都小声的聊天。
小孩子见他长的好看,又游侠般背把剑,目光崇敬又向往,跃跃欲试想向他搭话。他的爷爷却一把把他拉過来,小心的看了许如卿一眼,同那小孩說了几句,小孩就不敢再往他這裡看一眼。
应当是這個人不好惹,小心丢了命之类的话吧。
许如卿无所谓的想。
天色暗沉沉的,马车停在了同福客栈门口,小二热情的迎出来招呼。
這时正是客多的时候,中等客房全被订了,只剩几间上等客房,和低等客房。同行的几人都要了低等客房,许如卿犹豫一下,也要了间低等客房。
他的盘缠不多,要用到该用的地方。
低等客房简陋的很,只一张床和一方小桌,被子有很淡的霉味,许如卿就将它垫在身下,拿出衣物盖在身上。
夜色渐深,许如卿在床上闭目躺了许久也毫无睡意,睁开眼望着床幔发呆。
虚空裡慢慢浮现殷子时冷淡的脸,眼神波澜不惊,许如卿偏生能从中看到一丝温柔。
他轻轻的笑起来,柔软的低喃:“见善,我有一点想你。”
许如卿到都城已是将近午时,他随意寻了個面摊,吃了一碗鸡蛋面。
摊主是個沉默寡言的老人家,看着很是面熟,许如卿知道自己是见過他的,只是从前眼高于顶,不屑于這样的吃食。
如今尝起来,也有一番别样的风味。
他夹起面上的荷包蛋咬了一口,又慢條斯理的吃了几口面,吃相是世家子弟特有的斯文,一点声音都沒有发出来。
摊主看着他,突然出声:“公子,你是要去许府嗎?”
许如卿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又立马平静下来,放下筷子,转過头去看他。
老人平静的望着他,眼裡却有惋惜:“我认得你,你若是想进许府探望家人,大可不必动這個念头了。”
许如卿沉声道:“老先生何出此言?”
老人便坐到他旁边来,悄声同他說:“一是這守卫森严,必不会放你进去,二来,许家人已不在府裡,就算你进去,也见不到了。”
“那還是前天晚上的事了,我那晚生意好,收摊便比平时晚了些,就见官兵押送了一批人犯往宫裡去了。”
“那老先生有沒有看见一個妇人,面容娇美,气质又柔弱……”许如卿追问,又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母亲,最后只說:“她遇见這样的事,应当会哭的。”
老人了然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许夫人吧?那晚她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怀裡护着個小丫头。哭……倒是不曾。”
许如卿便沉默了。
原来母亲也不是一直怯弱的。
她也会有一個母亲该有的样子。
“你回来干什么呢?”老人皱着眉头。“搅和进去便脱不了身了。”
“我明白的,老先生。”许如卿温和的說。“多谢您的提点,只是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行,总還是要试一试的。”
陈诗喃在绣花,她绣出的花歪歪扭扭,不是错了针就是错了绣纹。陈诗吟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出她的错误。
陈诗吟无论是女红還是琴棋书画,都学得很不错,去年又嫁了個如意郎君,夫妻生活美满。
她是陈诗喃很佩服的那种人,很聪明,学什么都学的好,又讨人喜歡,還把自己的未来计划的很好。
不像她,一点都不聪明,读不来佛经,琴棋书画学得也拿不出手。
她以前就想,要是姐姐也喜歡见善小师父的话,她肯定是争不過的。
她看着陈诗吟温柔文静的脸,一点也想不起来這個人上一次生气失态是什么时候,总是很得体的,无法想象歇斯底裡的表情在這张娴雅的脸上会是什么样。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么厉害的?什么都好,什么都会。就连姐夫也被你迷得不行。”陈诗喃忍不住问。
陈诗吟脸上的温柔好似淡了一些,眼神轻飘飘的落在陈诗喃脸上:“大概是,我从来不做无意义的努力,不像你,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我如果知道那是個墙,就算它再美好,我心裡再喜歡,也会转身就走的。”
陈诗喃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阿姐,内心掀起巨浪。
陈诗吟就在她意味不明的目光裡,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傻阿喃,你的眼睛总是這样诚实。”
陈诗喃下意识的闭上眼,過一会儿又觉得不对,睁开眼,陈诗吟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怔怔的想。
可是這样真的很辛苦啊。
.殷子时在为许如卿祈福。
他是住持捡回来的。
他在寺裡這么多年,不善言辞,性情又冷,许如卿是他第一個朋友。
他是真正的把他放在心上了。
他燃了佛香,袅袅青烟升起,檀香味在空中缓缓蔓延开来。再虔诚的拜過佛祖,他仰望佛祖那慈悲的面目,将香插进香灰中。
殷子时闭目双手合十:“感应十方三宝,以香传信,求神赐福。”
他诵读《佛顶尊胜陀罗尼咒》。声音清咧,如碎玉击石。
最后回文:“弟子见善,愿以所诵此经之功德,回向给弟子之好友许如卿。愿众生业障消除,离苦得乐,往生净土。”
唯愿他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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