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沈鹤风头一抬,嘴一翘,重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气势汹汹,但走得不快,似乎在等人挽留。
陆嘉垚看看温霜白,再看看谢子殷,见這两人都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得自己出马,忙追了過去,拉住沈鹤风,一阵好言相劝。
温霜白手中還拿着她的火翎鞭,火红色的鞭身松软如羽,乃用火翎鸟之羽所制。
火翎鸟之羽不易得,因此价值不菲,但沒关系,這是比试作品,材料从千机阁出,又不花她钱。
她有意无意地挥动着火翎鞭,鞭尾在空中舞动,好几次扫到谢子殷的衣摆。
谢子殷掀了掀眼皮:“不会用就别用了。”
温霜白笑了笑,意有所指:“那是,我怎么敢和谢医修你比呢?毕竟,玄天最强非你莫属?”
莫属他大爷的!居然敢用小号加她!還和她讨价還价!
难怪他要祝她拿第一……废话,她拿第一,不是代表他也拿第一了嗎!
這人的心是用下水沟裡的污泥做的吧?脏死了。
谢子殷:“……”
谢子殷默了默,沒想到一個照面就被她发现了。
“哦,那是我师弟。”他一脸淡定地抬起手看了看储物戒,心想這女配也沒有像实习生說的那般沒有脑子,“這储物戒便是他孝敬我的。怎么,你做的?”
温霜白:“…………”
温霜白叹为观止,她当初看书的时候,怎么沒看出這渣男脸皮這么厚呢?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上方主殿的门忽而打开了,周遭哄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温霜白抬眼看去。
青灵山主殿高高在上,以阵法之力悬空在众山之巅,从下方望去,大殿四周云雾蒸腾,仿若云端圣国。
五道人影凭空出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距离太远,温霜白看不清這些人,猜测他们大概是门派掌门和四阁阁主。
众弟子不敢造次,一個個安静如鸡,等着大佬们发话。
時間一点一滴過去,那五道人影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先开口。
大佬们不說话,底下的人更是不敢說了。
半晌,一番眼神的较量后,中间那大佬轻笑了声,鎏金的袖袍一挥,一個巨大的青铜仪盘出现在众人头顶。
青铜仪盘遮天蔽日,就悬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温霜白刚想仔细打量,沒有任何预兆的,那仪盘突然间张开它的獠牙,一股巨大的吸力兜头而来,直接把众弟子给丢去了太华山秘境。
当然,這中间,有数十個偷带考试禁品的弟子被青铜仪盘吞进去后,又嫌弃地吐了出来,噼裡啪啦掉了一地。
下方的人瞬间少了九成,中间那道人影满意一笑,這才轻启红唇,优雅开口:“我青灵山第二轮比试,启。”
温霜白觉得自己仿佛被吸入了滚筒洗衣机裡,约莫着被洗了三圈,眼前一晃,周遭场景就变了。
眼前的天碧蓝如洗,耳边风声呼啸,她在空中不住地往下坠。
温霜白努力翻了個面,目光触及下方,眼皮就抖了三抖。
那是一处湖泊,湖面候着一只形似鳄鱼但比鳄鱼体型大了数倍不止的东西,正张着长满獠牙的血口大盆,流着哈喇等着食物从天而降。
卧槽!
温霜白脑中警铃大作,来不及多想,余光瞅见附近的水杉林,手中火翎鞭飞梭而去,紧紧缠住一根笔直挺拔的水杉,止住了下降的身姿。
沈鹤风反应也快,他手中噬灵幡出手,长长的杆子在鳄鱼身子上一撑,借力一荡,就把自己荡到旁边的沼泽地裡。
谢子殷和陆嘉垚就沒那么幸运了,两人修为不高,使不出御空术,也沒有傍身的倚仗,只能不住地往下掉落。
這两人一個医修,一個音修,本身就是团队中需要重点保护的脆皮,银玄关键时刻靠谱得很,第一瞬间御剑而去,眼看着就要捞到空中的两人了。
陆嘉垚這慢半拍的,终于发现了下方的妖兽,吓得张嘴尖叫,瞅到大师兄的身影,他赶紧冲着对方喊:“啊啊啊救命啊啊呜呜呜大师兄救我!!!”
紧张之下,他的声音如雷贯耳,震破這方天地,银玄正当其冲,被這波音袭给反方向推远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飘远了的谢子殷:“……”
被迫飘远的银玄:“……”
努力抱紧水杉树的温霜白:“……”
好不容易从沼泽地裡爬出来的沈鹤风:“……”
生平第一次,沈鹤风开始怀疑他的卦是不是卜错了。
不然他真看不懂,陆嘉垚的加入,是怎么让卦像从下下变中下的?
……
青灵山主殿三楼,一個幻晶球悬浮在半空,四周坐着不少长老们,正在磕着瓜子聊天。
弟子们被投放在太华山秘境的各個方位,幻晶球被切割成无数個小场景。
有位眼尖的长老忽眯起眼,指着其中一個,哎了声:“這几人怎么回事?怎么一进去就遇上了巨齿鳄?”
旁边的人听见這话,凑了過来,奇怪道:“嗯?不应该啊,不是都有保护期嗎?今天第一天,他们不会遇见什么危险才对。”
有人一副過来人的模样,一语道破天机:“也不一定,不受天道待见的倒霉蛋也会這样。”
弟子们带着的路引,能在危急时刻救他们一命,带他们出秘境,因此长老们也不担心,反而乐呵呵地道:“這两人怕是要出来了,我记得往年,沒有弟子這么快就出来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還未感慨完,就有人打断了他:“沒出来。”
只见画面之中,谢子殷和陆嘉垚不可避免地朝巨齿鳄的嘴中坠去,巨齿鳄算准时机,刚想闭嘴把食物吞下,一個炼丹炉突然间凭空出现,像一個气球般越吹越大,越吹越大,直接把巨齿鳄的嘴巴撑满。
巨齿鳄的獠牙死死钉入炼丹炉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痛苦得要死,尾巴不断抽打着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那边,银玄止住后退的身形,见状脚在剑上一踢:“去。”
一柄窄窄的银剑破空而来,顺着獠牙和炼丹炉之间的缝隙钻入,在裡头一通乱绞,直接将巨齿鳄的内脏戳了個遍。
腥臭的血渐渐染黑湖面,温霜白跳到草地上,手裡的火翎鞭倏然伸长数倍,变得细如绳索,将那條巨齿鳄连带着她做的炼丹炉,還有炼丹炉裡的两個人一起,拖回了岸上。
主殿的长老们集体沉默。
“……這貌似就是個七品炼丹炉吧?巨齿鳄居然也咬不烂?”
千机阁的长老仔细看了看,乐了:“那上头刻了五十几個加固用的符纹阵纹,能咬烂才怪了。”
“還刻了缩放纹,能缩小如拳头,也能放大如缸。”
“不是,這是一個七品炼丹炉该有的嗎?”
這当然不应该是一個七品炼丹炉该有的啦。
湖边,谢子殷正在查看炼丹炉,只见炉壁被那巨齿鳄咬出了好几個牙印,虽极深,但沒破,也還能正常使用。
他這才放下心,将炼丹炉放入储物戒。
温霜白看着谢子殷的一举一动,再看看他指间戴着的储物戒,心情十分复杂。
若知道這些东西是他要的,她定然不会那么好心,给他加這么多小功能。
但话說回来,也幸好她加了這么些功能,他们队伍才沒有刚入秘境就喜提队友-2。
医修作为奶妈,在团队中可是很重要的存在。
算了,就当她在行善积德。
温霜白将這些抛到脑后,把视线集中在那條大鳄鱼身上,上上下下打量,在思考這條鳄鱼值多少钱。
要知道,比试成绩是根据他们从太华山带出的各种天材地宝的价格决定的。
换言之,太华山秘境本就是青灵山豢养的猎场。
裡头的妖兽、各种丹药都要投入到门派的各项运作中,平日无比试的话,也有师兄姐们进入秘境猎杀妖兽,和采集药材。
带出的东西,值钱的门派会收,且根据价值计算工钱。
也就是說,此次门派比试,就算拿不到好名次,与奖金失之交臂,但若带出去的东西多,也能赚一笔工钱。
“這是七品高阶巨齿鳄。”为了养活师父和两個师妹,大师兄很小的时候就下山打工了,做過不少任务,也杀了很多妖兽,因此他知道這是什么,熟练地剖了颗七品妖丹出来,想了想,递给温霜白。
温霜白沒接,她思索片刻,道:“妖丹大师兄你收着,炼器相关的材料我收着,丹药相关——”她朝谢子殷点点下巴,连名字都不想提,“你收,其他沈兄收。”
太华山虽是青灵山的猎场,但裡头依旧危险重重,說不定就遇见什么突发情况。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篮子裡,分开存放比较稳妥。
谢子殷自然懂這個道理,下意识打量了温霜白一眼。
他和她组队,一半是打着来了解她,摸清她七寸的意图来的。
但,她好像不太吻合他对她的人物画像。
谢子殷蹙眉,若有所思。
一旁,陆嘉垚正十分自责地面树思過中。
若刚刚不是谢子殷将他一起捞入炼丹炉,他现在已经在那巨齿鳄的肚子裡了。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极为不好,从炼丹炉裡出来后,就很有眼力劲地道歉思過了。
可這会,听见温霜白沒提到他,他還是忍不住转過头,期期艾艾地问:“那、我呢?”
三人目光如刀,齐齐朝他扫射而去,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大概已经死了千遍万遍。
陆嘉垚下意识朝大师兄求救。
大师兄温柔笑着,退后三步,靠着树,安详的闭上双眼,摆明了不想管。
陆嘉垚于是只能捂着嘴,继续思過了。
妖丹被挖走后,温霜白走上前去,嘿嘿笑着,拔了巨齿鳄的牙,剥了巨齿鳄的皮,妥帖地存入储物戒中。
這些都是不错的炼器材料。
当然,据她所知,门派不怎么收妖兽的躯体,因为处理躯体到能用的状态,需要付出不少精力,对比起来是不划算的。门派和绝大多数修士,都是更青睐于妖丹。
可温霜白不介意,就算最后门派不收,她自己带走也是极好的。
她连垃圾都收了,還在乎這個?
温霜白挖走大半,剩下的便是巨齿鳄的肉和内脏。
沈鹤风一早起来什么都沒吃,這会也饿了,想起什么,问谢子殷:“這能吃嗎?”
妖兽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但具体哪些可以吃,就得问医修了。
温霜白不由建议道:“烤着吃怎么样?”
两人這话一出,大师兄几乎瞬间就睁开了双目,一向黯淡无光的双眸亮了起来,声调开始上扬:“我很会烤。”
谢子殷:“?”
谢子殷看着面前双眼发光的三只吃货,顿了顿,唇角轻勾,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能。”
温霜白和沈鹤风都开始上手准备用清洁术清洗食材了。
大师兄已经跃上枝头,四处搜寻上好的柴火了。
谢子殷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代价是,這大概会是你们的最后一餐。”
巨齿鳄的肉,可是有毒的。
三人:“……”
银玄索性就坐在树上,哀莫大于心死地重新闭眼。
温霜白瘪瘪嘴,起身离开。
沈鹤风也觉得沒劲得很,到一旁起卦探路。
谢子殷這才走上前,想了想,本着不要浪费,储物戒空着也是空着,放点东西也好的原则,把那堆肉放进储物戒裡。
忍不住盯着這群人一举一动的长老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