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不必,我不關心這些。”
屋內的陰影之下,男人的側影俊美無鑄,神情卻十分漠然。
他睫羽纖長,把茶杯放到脣邊的動作一頓,“我只想知道,他的下落。”
緋雲夫人把手從窗臺上收起來,她站起身子,身姿曼妙有致,優雅地走到他面前。
她眉眼含情,眼波撩人,半是調侃地說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這般執着找到他,但是若對方是個女子,我一定懷疑你對她有意思。”
男人沉默了一瞬,“你不用知道。”
……
“最後一局,小荷官輸了!”
祝蓉急忙報出結果,之後便頻頻往樓上的某個方向看,過了片刻,身邊的貼身侍衛便下了樓,對他說道:“緋雲夫人說,今晚約了別人喫飯。”
聞言,祝蓉騰地一下站起來,追問道:“什麼,你跟她說了那件事沒有?”
“說……說了。”侍衛小心翼翼地開口,“夫人說,她沒有興趣。”
“可惡!”祝蓉摺扇扇骨拍了一下掌心,露出幾分慍色,“那女人未免太不給我面子,我好歹也是個城主!”
顯然,緋雲夫人駕臨一事,蓋過了江榆和七爺之間的賭約,畢竟這裏十成人有九成九是男性,色字當頭是常態。
江榆雖然對其美貌真心認可,但是斷然不敢肖想。
原著中,緋雲夫人一共有兩段感情,一段是曾爲伍南葉情婦,不知是何原因分了,另一段則是對誤入魔界的陸致一見鍾情,後來陸致重返修真界的時候,還對其忠心耿耿。
至於他倆之間到底有沒有情感糾葛,就不爲人知了。
想到這裏,江榆心裏莫名的有些酸澀,他無奈地發現,做了人後,心好像也變得脆弱了。
夜幕降臨,經過三次詢問,蔡師爺終於能一睹芳容。
“緋雲夫人安好。”蔡師爺微微躬身,笑容滿面。
他命人奉上的佳餚美酒盡數擺在桌上,這屋裏除了緋雲夫人之外,竟然還有另一個人,還是個男人。
男人看着面生,但是氣場卻很強。
這種感覺讓蔡師爺斷定,他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是當他篩選掉所有可能的人之後,確定從前沒見過此人。
是從哪冒出來的?
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那頭緋雲夫人淺淺飲了一口酒,道:“你是什麼人?”
蔡師爺尷尬地笑了笑,“夫人貴人多忘事,我是祝城主身邊的師爺,有什麼事情儘可吩咐在下……”
緋雲夫人裙襬下露出的一截小腿雪白瑩潤,格外引人遐想,她把腿放下來,腳腕上的鈴鐺便發出清脆的響動。
“既然如此,便幫我做一件事情。”她婉轉的音調轉了個音,道:“前些日子,我養的‘寵物’跑了,尋遍了禍衣城都沒有蹤影,此番來便是爲了那隻畜生。”
蔡師爺追問道:“在下定然全力相助,只是不知它相貌,無從找起。”
緋雲夫人卻莞爾一笑:“我來了,只要沒人攔着,它自會找來。”
“是,夫人說的是。”
蔡師爺訕笑了兩聲,便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不多時便被打發出去了。
“可以走了。”陸致說道。
片刻後。
在衆人身後的另一條樓梯上,陸致正從走廊拐下來,突然,他余光中瞥見了一道身影,那一眼便叫他心臟狂跳。
不由得停住了腳步,他扶着欄杆往遠處眺望,目光緊緊鎖在一個人身上。
然後,那個人便跟着賭坊的一名打手,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
“爲何不走了?”
緋雲回過頭,疑惑地看向陸致。
“我改變主意了。”陸致目光落在她臉上,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
緋雲難得見他笑,心臟忽然加速了一拍,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如此。
她也忍不住喜悅,“哦,我很好奇,是什麼事情能讓你改變主意?”
“你想找的人,我現在便能找來。”陸致看着她,眼底的冷漠無需掩飾,“不過我不能保證,是死是活。”
緋雲笑容微滯,她來這裏也有自己的私心。
“呵呵……我只在意你的前一句。”
……
陸致尋找的氣息便在這間賭坊中,他避開行人,跟着一名打手來到了一間置物間,一打開門便有各種香粉的氣味撲面而來,原來裏面放置的都是女人用的脂粉香膏。
打手移開一隻櫃子,按下了藏在牆壁下的機關。
一條深不見底的通道便在眼前轟然出現,陸致心裏的直覺越來越強烈,他毫不猶豫地走了下去。
這一邊,江榆正應付着蔡師爺的刁難,他並不同意輸給七爺。蔡師爺也不惱,反而對他笑道:“我知道你心裏有氣,這不發泄出來,怎麼行呢?”
說罷,似乎推了個人到江榆面前,對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這是當初欺負你的人,現在我給你個機會,你想怎麼報復都可以,想怎麼折磨他好呢?”
那名士兵驚恐地看着他們,嘴巴卻被塞了一團布,發不出聲音。
不……不要殺我……
出於求生本能,士兵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不停地磕頭。
“放他走吧。”江榆輕輕地開口。
士兵來之前已經在折磨地近乎崩潰,此時猶如得到赦免,立即涕泗橫流,千恩萬謝。
蔡師爺放在江榆肩膀上的手,用了些力氣,他皮肉不笑地說道:“好,我說過現在都聽‘大荷官’的,你要放人,我哪能不聽?”
他往後擺了擺手,下一刻便有兩個人上前,拉住士兵,士兵慌亂地掙扎,在地上徒留一道歪斜的腳。
不多時,便再次陷入了安靜。
江榆感覺到身邊的溫度滾燙灼熱,那種隱約烤焦的味道令他胃部作嘔。
“下一個,你要好好想想,該怎麼做。”蔡師爺已有所指地說道。
他回過身,對那羣抱頭蹲在一起的“藥材”,手指隨意點了點,便點到直挺挺站在一邊的傢伙。
“就你了,過來。”
那人被點到後,便麻木地從人堆裏走出來,站在江榆面前,像是一具有呼吸的行屍走肉。
“你便看着他們,一個個去死,最後才輪到你。”
“……”
蔡師爺語氣忽然變得冷嘲熱諷,“正是因爲你與他們素不相識,才這般無情,若是……他是你的師兄,或師弟,此時又當如何?”
“不信,你摸一摸。”蔡師爺示意下,黑衣蒙面的男人便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卻空洞無物。
江榆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拉住了眼前人的手臂,企圖拉住他赴死的行爲,這些人都是無辜的,是蔡師爺一手操控,也讓他……
他不能再裝作鎮定,眼睜睜看着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逝去。
“該上路了。”
耳畔是蔡師爺陰冷的笑聲,江榆感到那人抽離了他的手,他只來得及握住那人的手一瞬。
男人不易察覺地扶住江榆的手臂,以免他失衡摔倒,江榆微微一愣,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有了人。男人一步步往火爐的方向走去,沒有一絲遲疑。
發現男人一直站在火爐旁邊,一動不動,蔡師爺皺起了眉頭,催促道:“你在幹什麼?”
男人背對着他們,辨不明情緒,說的話也在滾燙悶熱的空間內,顯得不甚清晰。
“我正尋思着去哪裏找,現在看來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陸致看着裏面熊熊燃燒的火焰,低低地喃喃自語道。
他將手心貼在火旺的爐子上,頃刻間,附近便出現了裂痕,裂痕迅速蔓延開來,火爐發出一陣微微的顫抖。
“不!我的煉丹爐!”蔡師爺終於意識到不對,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跑過去撲向陸致:“不!你不能毀了它,它是我的命啊!”
可是爲時已晚,火爐“嘭”的一聲,土崩瓦解,落了一地的碎片。
陸致從烈焰中與祭魂鼎感應,並將它取了出來,那隻鼎約莫掌心大小,雕刻着某種上古圖騰,通體赤紅,給人一種不祥之感。
祭魂鼎掙脫樊籠,在陸致的手上顏色愈加深沉熱烈,彷彿對“見”到主人這件事尤其喜悅。
“這……這是什麼東西!”蔡師爺看到陸致手上的東西,目露疑惑。
“你能憑藉這隻爐子煉製逆天丹藥,是因爲‘它’在裏面,難道你當真以爲是自己能力過人?”
對着這明顯的譏諷,蔡師爺臉色一變,他眼睛佈滿血絲,兇狠惡毒地瞪大了眼睛,“你還敢這麼說,是你……是你把我的寶貝給毀了!”
蔡師爺猛地衝上去,想抓住陸致,但是後者身形一晃,他便撲了空,面向仍在燃燒的烈火,當即想剎住腳,但是根本反應不過來。
蔡師爺身上沾上一團火,那火非同一般,是他從修真界一位大佬求來的“燃元真火”,無論是什麼元魂,瞬間都會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啊啊啊——”他驚恐萬分地發出慘叫,一不留神又捎上幾點火苗。
過了一會兒,蔡師爺睜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終於安靜下來。
“……”江榆有些感慨,雖說蔡師爺惡有惡報,可是如此下場確實慘烈……
面前站着一個人,對方靜默了片刻,帶着些許疑慮說道:“你不害怕嗎?”
江榆耳朵一動,心裏更是有些驚訝,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便是化成灰他都記得。
“如果是別人,我自然害怕,可是這個人是你,我便不怕。”
那雙熟悉的手繞到他腦後,當黑紗解開的一刻,兩人目光相對,沒有一絲驚訝,就好像本該如此。
“幫我解開吧,綁得難受。”江榆眼眸璀璨,笑了起來,一直笑到陸致心裏。
陸致爲他解開手上的繩索,當看到那血跡斑斑的模樣,臉色忽的陰沉,方纔不該讓蔡師爺死那麼快。
“師兄,等我片刻。”
江榆應了一聲,便見他走到那些放置藥材的木櫃前,佈置在搗鼓些什麼。
他眼睛適應了黑暗,忽然能看見了,便有些好奇,這個被蔡師爺藏得嚴嚴實實的地方。
他百無聊賴地往旁邊轉轉,看看藥材,翻了翻醫書,那醫書寫得確有意思,這是……江榆在一個櫃口發現了本冊子,他皺着眉頭,迅速地翻閱,越是往後看,心裏越是七上八下。
這是一本採集清單,他瞄了一眼署名——玄清宗。
他腦袋有瞬間的空白,玄清宗的東西,爲何會在這裏?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江榆立即合上了冊子,轉過身,臉上的困惑之色來不及收斂。
“手伸出來。”陸致輕聲道。
江榆莫名地伸出手,見對方彎下腰,拿着一條布纏上了自己的手腕,上面帶有藥物的粉末,能夠鎮靜疼痛。
他瞄了眼手腕上的布條,顏色和陸致身上的衣裳一模一樣,主要是,上面還被細緻地綁了個蝴蝶結。
“……”江榆暗自發笑。
正在此時,石門的方向傳來了另一陣腳步聲,有人來了,聲音由遠及近。
“師爺,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來者竟是祝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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