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有人矇住了他的眼睛,綁住了他的雙手。
這一次,他所在的地方非常悶熱,就像是站在一隻熊熊燃燒的火爐旁邊,能聽到木炭發出的滋啦聲響。
“叮噹——”
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音傳來,像是有一行人走了進來,那聲音就像是他們腳上都帶着一副沉重的鐐銬,斷斷續續,或長或短。
“如此……真能煉成那種東西?”一個帶着陰柔腔調的聲音,說道。
“大人,不如稍等片刻?”
江榆耳朵微動,他認出了後者的聲音,正是蔡師爺,不過和蔡師爺說話的人又是誰?
“把他帶上來。”蔡師爺說道。
那個“他”並非指江榆,而是另一個人,那是個渾身是血,跛腳的青年人,被賭坊的人推到了火爐跟前。
熱氣直往面前翻涌,幾乎要將人燙掉一層皮。
“這是什麼人?”面容秀麗的白衣男子,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摺扇,頗有故作風雅之態。
“來路不明。”蔡師爺回道:“不過,這人是在人界抓來的,當時溟龍現身,他從中逃出一命。”
白衣男子笑了笑,“如此,倒有幾分本事。”
“他的修爲與元魂完美契合之時,這樣的人作引子,煉成的丹藥才最上乘。”
兩人談話中,絲毫不見對人命的在意。
江榆只聽到幾個關鍵詞,這人是修士,來路不明,溟龍現身,逃出一命……
難道是楚越?
“住手!你們想對他做什麼!”他沒能壓抑住情緒,突兀地喊了出來。
空氣沉默了片刻,忽然江榆聽到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着像是有人在旁邊扇風加柴,周圍溫度更高了。
江榆用力地拉扯手腕上的繩子,直到皮膚被割破,滲入血肉。
這時,他感到有個小傢伙碰了碰他的後腰,然後一動不動。
“彆着急,還沒輪到你。”蔡師爺經過他身邊,古怪地笑了一下。
江榆憑着聲音站直,面對着他,語氣平和:“你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不怕將來報應到自己身上?”
蔡師爺卻用玩笑的語氣道:“不怕,便是天塌下來……自然有別人頂着。”
“……”
這整個地下室的人,都是蔡師爺採集的“藥材”,便是有一兩個會反抗,但是日復一日地囚禁,也叫他們麻木了。
最後,都會變成像是青年人一樣的“藥材”,蔡師爺點到了,便會乖乖跳下火海,“自願”獻祭。
蔡師爺站在石門口,滿意地看着這一切,以及“目送”他離開的江榆,他心裏冷笑了一聲,不自量力!
然後摁下機關,石門便徐徐關閉了。
又一次陷入黑暗,死寂。
其實,江榆剛纔看的不是蔡師爺,而是那隻“小傢伙”,他暗自想,方纔幫了小傢伙一把,若是命大應該能跑出去。
一夜過後,他再次被帶上了那條階梯,快走到頭的時候,又聞到一陣奇異的冷香。
他總覺得,這香味在哪裏聞到過。
賭坊還是那般五毒俱全,今日尤其不一樣,在江榆出現的那一瞬間,吵鬧的氣氛頓時一靜。
“原來是新來的,快入場吧!”
“小荷官,快快有請,我們等候多時了!”
江榆往記憶中的那一桌走過去,七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他對面了。
“就按你說的規則來,爲了公平起見,我可以讓你選擇一名公證人。”
說罷,七爺目光瞟了一眼站在他倆中間的蔡師爺,“這樣,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什麼人都可以?”
七爺點了點頭,“說罷。”
江榆無視蔡師爺赤果果的眼神,道:“這避水城裏,唯有城主最有誠信,不過若是七爺請不來……”
“前日我才與城主喝過茶,來一次又有何難?”
七爺一拍板,這公證人便定了下來,而蔡師爺則瞪了一眼江榆,只能如此。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門外便簇擁着一名男子進來,男子白衣銀髮,一雙狡黠的狐狸眼給人一種正在精密算計的感覺。
“祝兄請坐。”七爺態度陡然不同,迎他入座。
男子微微頷首,然後一語不發盯着賭桌。
“開始吧。”蔡師爺從旁說道。
賭局開始,江榆拿起面前的骰盅,旁若無人地檢查,待七爺快要耐心告罄之時,他便蓋上了蓋子。
“買大,買小?”
七爺猛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朝着他吐出煙霧,“小。”
江榆不甚在意,他隨意地搖了兩下。
他揭開了蓋子,語氣淡淡說道:“一二三,小。”
七爺氣定神閒地吐了個菸圈,擺了擺手,“賭局勝敗乃常事。”
倒是祝蓉擺正了身子,面露詫異之色,說道:“第一局,小荷官輸了。”
江榆聽到他的聲音,怔愣了一瞬,這個人便是昨夜和蔡師爺談話的人,竟然是城主玉面公子祝蓉!
祝蓉不是受邀而來,他早就來過了。
連這位城主都與那間地下室有牽連,說明蔡師爺只是一個棋子,若是存在某種交易,那……蔡師爺爲之牽線的另一頭究竟是什麼人?
他的目光對上祝蓉,對方只是打量了自己一會兒,便不再留意。
江榆只能壓下心裏疑雲,繼續賭局。這一桌上,幾人正以一種莫名其妙的和諧,進行着以性命爲賭注的遊戲。
“五五六,大。”
“第二局,七爺贏了。”
“三個一,小。”
“第三局,小荷官輸了。”
“哈——”祝蓉打了個哈欠,有些睏意了,“兩位快些,我晚上還有飯局。”
“咚咚!”七爺的菸斗敲了敲桌面,他表情有些陰鷙,用菸斗尖尖指了指江榆。
幾名下屬便一擁而上,圍住了江榆。
七爺:“怎麼可能三局都是贏,我懷疑你作弊,給我搜!”
“七爺若是搜不出什麼,又當如何?”
江榆眼神冰冷地掃了一眼那些人,一副魚死網破的架勢。
七爺一時啞然,他沒有正當的理由搜身,又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江榆餘光瞥見角落有一個頭戴方巾的男人,男人神態與周圍格格不入,正和賭坊的一名打手交流着。
這個男人拿出了一疊票子,給了那名打手,打手左右看了看,覺得沒問題後便拿出了只方正的藍布袋。
“行了,別橫生枝節。”
祝蓉一出聲,七爺便使了個眼色,那些打手紛紛退下。
江榆總覺得那兩人古怪得很,怎麼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忽然他心裏咯噔一下,一個模糊的猜想呼之欲出。
他的目光緊緊盯着那個戴方巾的男人,男人提着藍布袋,便從人羣的邊緣走到門口,消失了。
“小荷官,該揭蓋了!”
七爺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江榆把手放在骰盅上,身旁有個人撞了他一下。
當骰子掉落的瞬間,江榆彎下腰,手疾眼快地用骰盅托住了。
“……”七爺咬牙笑了笑,“好身手。”
這一局,是七爺贏了。七爺從未想過,原來有一天,他也會因爲連贏四局而感到悲痛,輸一次就這麼難?
於是,七爺決定中場休息。
七爺正享受着美女扇風、捶腿、按肩多項服務,一會兒喝喝茶,一會兒喫喫點心,就是不打算開始。
江榆便只能跟着乾等,他也能感覺周圍的人也等不下去,閒聊起來。
有人說:“我看這賭局定然是七爺贏。”
“何以見得?”另一人不服。
“七爺爲的可是魔界安危,溟龍大人的傷勢好轉,都是七爺的功勞,修士沒一個好東西!”
“妖界大亂,也是因爲修士插足,不過那些修士自食惡果,遭巫師趕盡殺絕。”
“巫師爲何干這等蠢事?殺了正道幾名弟子,據說都是玄清宗的人,這樣豈不是跟他們撕破臉了?”
那人慢悠悠地說道,“那不是正好,待他們打的兩敗俱傷,我們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有理,有理!”
他們一邊說着風涼話,一邊酣然大笑。
直到江榆涼嗖嗖的眼神無差別掃射過去,那兩人才一臉懵地住嘴,兩兩相看,一時無語凝噎。
江榆這邊心情複雜,估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與此同時,在旁邊的蔡師爺忽然看向門口,有個下屬小跑過來,彎着腰在蔡師爺耳畔,附耳低語了一句:
“那個孩子不見了!”
聞言,一直在喫瓜的蔡師爺臉色驟變,他眼神兇狠,壓低聲音,對下屬囑咐道:“快去找,一定要找到他,必要時不必讓他活着,明白嗎!”
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他不會有好果子喫……
“明白明白。”
沒有人發現,蔡師爺身邊的一名下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現場。
今日最後一局,即將開始。
江榆神情鎮定,微微虛握着拳頭,它心裏其實也有點緊張,只要這一局混過去,今日便算性命無憂了。
之後的事,再從長計議。
“喲,這位小荷官生得好俊。”
正在衆人屏息凝神之際,一道女子獨有嫵媚,帶着調笑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聽得人春心蕩漾,心口酥麻。
江榆聞聲擡起頭,一名穿着性感的絕色女子正憑欄往下看,兩隻雪白的手臂搭在窗邊,極爲吸睛。
樓下只要是長眼睛的男性,都挪不動腳了,有幾個還當場流下了哈喇子。
江榆也是看得一愣,心裏想的卻是有這排面的女子,除了那位美貌無雙的魅魔夫人,還能有誰?
講道理,她不該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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