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風塵僕僕的侍從看了看緋雲,突然不說下去了,而伍南葉卻擺了擺手,說:“不妨事,你說出什麼事了?
侍從似乎有些猶豫,“不是什麼要緊事,只是魔宮來人說……有兩個客人到訪,自稱是緋雲夫人的人,手裏還有禍衣城通關玉牌。”
聽到後半句,緋雲眉頭動了動,她可沒有派什麼人去魔宮,只有……
伍南葉看向她,“可有此事?”
她心緒變化轉瞬間冷靜下來,斜視着侍從,冷笑道:“我讓幾個人去魔宮怎麼了?你能帶着沈無來我禍衣城,還不准我派援兵出城了?”
伍南葉啞然失笑,自己還未說話呢,她倒是埋怨了一大堆。
他瞪了一眼侍從,揮揮手讓人下去。然後朝着緋雲陪笑道:“派人來便算了,我自然是信得過你的。”
過了半晌,沈無從門外進來,與他附耳說道:“城內親信傳來消息,陸致和江榆打着緋雲夫人的名號,四處通行無阻……現在若無意外,應該到了宮內。”
伍南葉臉色如常,他略有深意地看着沈無,道:“傳下去,不要攔着。”
“……是。”
他回過身,對緋雲笑容風流,眼中萬般深情,說道:
“雖然我心中不捨,卻也該回去了。”
……
他們從通道出來,便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偶爾頭頂吹進來的風,在這個寬敞的空間發出迴音。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洞窟。
江榆下意識將陸致的手握得更緊,他總覺得這裏除了他們,還有別的“東西”,在暗中窺伺。
這裏是什麼地方?魔宮底下,竟然藏有這種規模的空間,明顯是人力而爲。
“溟龍,還不醒來?”
陸致的聲音猶如清泉入江,在石壁傳遞間,顯得有些空靈。
下一瞬,在黑暗中,洞窟上方出現了兩點紅光,像是兩隻大燈籠一樣,高高懸掛在他們頭頂。
“吼!!”溟龍發出類似野獸威脅的低吼,震耳欲聾的同時,連周圍的石壁也在微微顫抖。
溟龍原是魔物,本體十分龐大,顯得洞窟狹隘逼仄,隨着一聲怒吼,混雜其中的鎖鏈便接連響起碰擊的聲音。
“冷靜點。”
陸致微微蹙眉,他眼底掠過一絲陰鷙,在溟龍攻擊性的眼神中,緩緩擡起手,掌心釋放出一個白色的結界,將它罩住。
稍許,被結界吸收了大部分修爲後,溟龍情緒安靜下來,它眼裏仍有警惕之色。
“若是還想活命,便帶我去娑羅之眼。”陸致的神情尤其冷酷。
江榆心中一顫,這一切未免太順利了。偏偏溟龍便被伍南葉私囚在地底,又恰好被他們發現。
對面的溟龍眼裏浮現疑惑,猶豫了一會兒,便站了起來,然後往後退。
溟龍的身體開始消融,血肉變成碎光,像是一個漩渦般向內流動旋轉着,當漩渦漸漸平穩下來,在中央便出現了一片荒漠景象。
這個漩渦相當於一個入口,由魔宮連通了北邊的大漠。
此時的大漠正上方,飄着層層烏雲,雲層中閃着血紅色的閃電,發出轟隆隆的震天聲響——一場風雨欲來。
“阿致,此事也許不簡單……”
陸致踏進漩渦門前,腳步一頓,他側過臉去看江榆,聞聲撫慰地說道:
“門內兇險未知,我不敢讓師兄冒險,你且在外面等候,我去去就來。”
江榆只能剎住腳,他此時心裏沒有害怕,反而是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心想,現在便要拋下自己,走了嗎?
“我找到魔劍便立即出來,若是遇到危險,立即喚我出來。”
仔細地叮囑完,陸致便在江榆面前,眨眼間被漩渦吞噬,而那個漩渦中,仍然只有一望無垠的大漠景色。
江榆佇立在空間門旁,默然不語。
‘約莫一個時辰,洞窟內平靜如水,漩渦也只是在緩慢地旋轉着,此時仍不見陸致的影子。
他背後倚靠在一片光滑的牆壁上,肚子發出咕嚕的叫聲,自己苦笑道;“真是不合時宜。”
在肚子的埋怨中,江榆感覺眼前的黑暗似乎有催眠作用,不知不覺,便闔上了雙眼,進入冥思。
休憩了片刻,江榆隱約間聽到有人喚自己,他答應了一聲,睜開眼才發現,這裏是洞窟,除了自己,不會有第二個人。
可是,分明有別的聲音。
一種難以言說的鎖鏈輕微碰撞升,傳入他的耳中,像是有人雙腳鎖了鐵鏈,故意不想引起注意,而小心行走。
他皺起眉頭,站直了身體。
“噔噔——”
江榆轉頭看向一個位置,那是洞窟深處,他看了看門,又看了看深處,便決定進去查探一番。
陸致此時,也應當回來了……
江榆步履小心地走上前,面前霍然出現前後兩個方向,聲音便是從前面去的。
他小跑了一段距離,當聲音消失,腳下便停住,“想不到,這洞窟中竟另有玄機。”
面前出現了三條分叉路口,身後同樣也有三條,宛如復刻,而他正是從最左邊一條出來的。
“……”
江榆思索了片刻,便依從直覺,繼續往自己正前方的路口走去。
走在這條通道上,他再也聽不到異樣的聲響,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條路太長了。隨着時間流逝,江榆精神緊繃到認爲半路上會冒出一個怪物,將他伺機喫掉。
他終於走到盡頭,卻是一面堵死的牆壁。
江榆目光瞥到牆壁上的一個裂痕,形狀有些眼熟,像是一個龍首握柄。他把手放在上面,學着陸致的手勢,緩緩轉了個圈過半。
下一瞬,牆體出現動搖。
江榆稍微往後退些,面前的牆壁便緩緩往上升起,眼前頓時一片明朗。
他鬼使神差地繼續往前,直到走入這個“房間”,兩旁均放滿了一些日常用品,鼻尖縈繞着濃濃的藥味,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也許是他的腳步聲,驚擾了裏面的主人,空氣中又發出了鎖鏈碰撞的脆響。
當看到那個人時,江榆簡直難以想象會有這樣一副場景,甚至大腦出現了瞬間的空白,這個人該不會是……爲什麼……
在房間盡頭的牆壁左右兩側,立着兩根盤龍柱,柱子上面懸着兩條銀白的鎖鏈,一直從空中延伸到地面,將男人的手腕死死鎖住,鐐銬的位置染着血跡。
男人一身白色衣裳,衣襟上大片斑駁的血污,如同雪地上綻開的紅梅,卻叫人觸目驚心。他毫無生氣地垂着腦袋,烏黑的長髮散亂地掩蓋住面龐。
“楚師兄……?”江榆沒有發現,自己聲音在發顫。
他箭步上前,半蹲在男人面前,伸出手去撥開對方的額前的髮絲。
那一瞬間,江榆的眼睛發紅,他忍住悲痛,喚道:“楚師兄,是我……你看看我。”
楚越臉色慘白如紙,對外界更是沒有反應,江榆下意識去試探他呼吸,楚越沒有死。
“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他依稀記得,楚越是在與陸致戰鬥中受了傷,回到宗門不久後便不治身亡。原書裏關於楚越的記載只是一筆帶過,只說故事最後,楚越有與玄清宗共同作戰。
江榆怎麼也想不到,楚越是去了魔界,卻不是被陸致重傷,而是被困於此地,受盡折磨……
“江師弟……”楚越虛弱地看了他一眼,乾裂的嘴脣微張:“你怎麼來了?”
“到底是誰幹的!”
江榆此時精神狀態有些瀕臨崩潰,他神情悲憤交加,並急於得到一個答案。
而楚越只是譏諷地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們都小看了他,包括我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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