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古道热肠
谈笑间,朱汉民突然问道:“五老,你知道那三位姑娘住在哪儿?”
苍寅一怔道:“哥儿,你要干什么?”
朱汉民笑道:“五老,這還用问么?”
苍寅诧声說道:“莫非你真要帮忙添上那一撇,牵牵红线?”
朱汉民笑道:“要不然我出来干什么?”
苍寅不由大喜,拍着朱汉民的肩头,赞许地道:“好,好,哥儿,功德无量,功德无量,为這种事我老要饭的不敢后人,你去,我也跟去看看。”
朱汉民摇头說道:“五老,您這是抢我的功德,您去不得!”
苍寅一怔,道:“怎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朱汉民笑道:“五老,您這是难得糊涂,论起来,我是個晚辈,自然好說话,那三位也肯把真心话告诉我,要是您這白胡子长辈也跟了去,人家一害臊,還肯說实话么?”
苍寅不由咧嘴大笑,“叭”地拍了朱汉民一巴掌:“哥儿,有你的,高明,看来老要饭的是白活了几十年,对這档子事,反而不如你這年轻小娃儿。”
朱汉民道:“那是因为五老由来不涉儿女私情。”
苍寅道:“我哪能涉得了哇?哪有机会?哪個娘儿们会看上又臭又脏的要饭化子呀?除非她是個瞎眼,瘸腿,塌鼻梁的大麻子,可是话又說回来了,要真的碰上個這样的,老要饭的還想多活几年,多吃几年安闲饭呢!”
此老人老心不老,出言诙谐,逗得朱汉民不由得失笑。
苍寅也笑了,可是他随即敛去笑容,道:“其实,哥儿,我是沒這個福份沒這個命,命裡注定不动红鸾星,我就怕见那些娇滴滴的娘们,见了我就头皮发麻混身打战,要說你霍叔嘴笨心笨肠子直,我比他犹有過之,像我這样一個人无拘无束,今东明西,吃饱了倒头便睡,睡醒了到处逛逛,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多舒服,多惬意?干什么非找個笼头加上自己的脖子?走到哪儿后头都跟着一個,還得管她吃管她喝,那有多麻烦?看来,老要饭的這辈子光棍是打到底了。”
朱汉民又笑了,道:“其实,五老,我也是为大局,假如能在這时候不动声色地争取得她三個,那对咱们该有莫大的助力,对方的一动一静,咱们也能了若指掌,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对!”苍寅轻击一掌,道:“只是,哥儿,這种事要是弄砸了,那可是能要人命的,所以要做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有把握么?”
朱汉民笑道:“五老,既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還谈什么有无把握?”
苍寅犹不放心地道:“說真的,哥儿!”
朱汉民笑道:“五老确实难得的热心人,十成不敢說,九成把握该有。”
苍寅又轻击一掌,道:“够了,哥儿,你打算怎么做法?”
朱汉民道:“五老,天机不可泄露,策略运用,俱在方寸之中。”
苍寅笑道:“你那小小方寸内蕴藏万有,老要饭的信得過,快去吧!”
朱汉民道:“五老,您叫我上哪儿去呀?”
苍寅失笑說道:“你瞧,我怎么忘了?哥儿,北郊桃花林中佑民寺走走,那儿风光宜人,老要饭的回分舵去了。”
语毕,腾身飞射而去。
朱汉民望着那隐透豪迈的背影,莫名地有点默默然之感。
片刻之后,朱汉民出现在北郊佑民寺左近。
正如苍寅所說,佑民寺坐落在大片桃花林中,无限风光,万花如锦,红色耀目,小桥流水,垂柳成行。
香气浮动中,那鲜红的桃花瓣因风飘落水面,流過那朱栏小桥,随碧波而远逝,此情此景,委实迷人!
此时,桃花林中寂静空荡,那高出树梢的红墙碧瓦,飞檐狼牙,佑民寺也显得那么宁静。
朱汉民痴立半晌,定了定神,刚要举步入林。
蓦地裡,那宁静的佑民寺内突起一声冰冷轻笑:“要饭的,你還想走么?”
紧接着一前两后三條人影掠出了佑民寺,疾若闪电,飞闪而逝,朱汉民看得清楚,那前面的一個鹑衣百结,皓首银髯,赫然竟是九指追魂苍五老。
那后面的两個,一個是鸡皮鹤发,丑陋干瘪的老妇人,一個则是瘦高而阴森的黑衣老者。
刹時間,朱汉民明白了,姜是老的辣,此老毕竟有一手,也的确是個古道热肠性情中人,不由暗暗一阵激动。
略一迟疑,他立即闪身掠上了那朱栏小桥,然后背起了双手,面对着那红墙碧瓦的佑民寺,引吭高吟:
平明并骑出芳郊,带着诗来马上敲;着意寻春春不见,东风吹上桃花梢……吟声铿锵,裂石穿云,直逼长空。
只是,怪了,佑民寺中沒有丝毫动静。
他双眉微皱,振声又吟:
满眼如锦一片红,只缘身在桃花中;群花多情随流水,莫怨东风太轻薄……吟声未了,他脸上突然浮现一丝笑意,举步便要向佑民寺前行去,适时,背后响起了一声银铃娇喝道:“哪来的大胆臭男人,你還敢乱闯,站住!”
好厉害,劈头便是一個臭男人!
朱汉民心中暗笑,缓缓转過了身。
“呀!”沒想到是個唇红齿白,潇洒惆傥的俊后生!
他眼前,那小桥彼端,并肩儿站着三位姑娘,正是那黑衣人儿,青衣人儿与白衣人儿。
那白衣人儿以玉手轻掩檀口,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由此观之,那两次发话的,必然是她!
果然不错,那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青衣人儿横了她一眼。
朱汉民连忙跨前一步,举手一揖,道:“三位敢是叫我?”
白衣人儿脱口說道:“這地方可有别人?”
那黑衣人儿则深深地打量了朱汉民片刻,淡淡說道:“不错,正是我姐妹,你是……”
朱汉民忙又一揖,含笑說道:“小生博陵崔护,請教……”
黑衣人儿脸色一变,道:“小小年纪,怎生如此轻狂?”
朱汉民暗道一声:好厉害,忙道:“這位莫要误会,我只是身处桃花林中,正想着当年崔护那‘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千古伤心韵事,所以不知不觉脱口自道博陵崔护,姨您千万别生气。”
人品俊美,举止洒脱,有如玉树临风,高华超拔,本已争人好感,再加上嘴又甜,尤其那一声姨。
黑衣人儿就是有气也不忍发作,何况那只是一丁点儿小气,早就云消雾散,不知哪儿去了。
当下,她黛眉轩动,淡淡一笑,道:“你很会說话,但别跟我卖弄口舌,你是……”
朱汉民道:“谢谢您不罪,我姓岳(月)!”
黑衣人儿道:“我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朱汉民笑了笑,道:“我的来意有两個,不知您要问哪一個?”
黑衣人儿香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道:“既有两個来意,我两個都问。”
朱汉民应了一声,道:“第一個,我听說這儿桃花好,是来赏花的。”
黑衣人儿道:“那第二個呢?”
朱汉民目光一转,笑道:“我第二個来意,是来找人!”
黑衣人儿“哦”地一声淡笑說道:“你来找谁?”
朱汉民摇头說道:“不知道。”
黑衣人儿微微一愕,道:“怎么說?”
朱汉民道:“因为我除了知道我所要找的人,是三位风华绝代,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姑娘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青衣人儿眉腾煞气,冷哼了一声。
黑衣人儿抬手一拦笑道:“你干脆說找三位姑娘不就行了么?”
朱汉民忙道:“谢谢您指教!”
“不要客气!”黑衣人儿笑了笑,道:“你认识那三位姑娘?”
朱汉民摇头說道:“不认识。”
黑衣人儿又问:“你见過那三位姑娘?”
朱汉民又摇了头,道:“也沒有见過!”
黑衣人儿美目凝注,秋水若刃,直欲透人肺腑,道:“素昧平生,缘悭一面,你找人家干什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您知道,对有些事,对有些人,是不必认识,更不必见過的,假如愿意听听,我愿意先說說我自己!”
那青衣人儿突然冷冷說道:“大姐,此人吟声高亢入云,分明身怀高绝武学,站在這儿贼头贼脑,向寺中窥视,也分明……”
那黑衣人儿淡然一笑道:“二妹,我不糊涂,但听他說說又何妨?……你,你說!”
朱汉民答应了一声,目注青衣人儿笑道:“您如今骂我,待会儿恐怕就不会骂我了,不信您請听听吧……”
青衣人儿黛眉方竖,朱汉民已然长吸一口气,接道:“洞庭湖滨,君山之上,我有三位叔叔……”突然住口不言。
她三位俱皆脸色一变,黑衣人儿有点儿急,道:“說下去!”
朱汉民笑了笑,笑得那三位脸一红:“我那三位叔叔,乃僧、道、儒三圣传人,莫不品貌出众,文武双绝,更难得都是盖世英豪,顶天立地大丈夫……”
白衣人儿突然說道:“谁要听這個?”
朱汉民一笑說道:“您請静静听下去,他三位,一個叫霍玄,一個叫端木少华,一個叫岑参,武林人称……”
黑衣人儿接口道:“武林人,人人都有名号,這无关紧要!”
朱汉民道:“是,但我還有最重要的在后头……”
白衣人儿突然說道:“你要不要到寺裡坐坐?”這话,說得有点怯怯的。
朱汉民望了她一眼,摇头說道:“我這個臭男人怎敢乱闯?”
白衣人儿红了娇靥,道:“好厉害,男子汉别那么窄心眼儿!”
朱汉民淡淡笑道:“我不敢为這点小事跟您记恨,可是我是为人跑腿,舍命冒险,劈头便挨人骂了一句臭男人,您知道那有多委屈?”
白衣人儿报以深深一瞥,道:“下次不骂了,好了么?”
朱汉民注目道:“還有下次?”
白衣人儿皱着眉笑了:“姐姐,瞧他沒完沒了的!”
黑衣人儿笑道:“他有点涎脸,谁叫你假以颜色的?”
白衣人儿目注朱汉民,道:“你可是要我给你叩头赔罪?”
朱汉民道:“那我不敢,要是让我三位叔叔知道了,他三位不剥了我的皮才怪,您這不是害了我這個好心人么!”
白衣人儿又笑了,嗔声說道:“那你就說下去吧!”
“是,我遵命。”朱汉民应了一声,然后慢條斯理地道:“我那三位叔叔由岳阳来……”
青衣人儿眉锋一皱,道:“读书人說话都是這么慢吞吞的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有些事不能急,您要听简单的,我也有!”
青衣人儿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别在我面前施刁,照你自己的意思說。”
照朱汉民自己的意思,那该是详细而冗长的。
朱汉民强忍笑声,但仍露出了一些。
青衣人儿嗔声說道:“你笑什么?”
朱汉民忙道:“沒有呀,有什么事值得好笑的……”
顿了顿,接道:“您听我說,我那三位叔叔由岳阳到這儿来找到了我,第一件事他三位便告诉我在岳阳一家客栈裡,遇见了三位美似天仙,风华绝代的姑娘……”
黑衣人儿道:“生就一张甜嘴,你很会替他三位捧人,還有些什么好听的词儿,干脆一并說出来好了。”
朱汉民忙道:“天地良心,我可是怎么听来怎么說,他三位我最清楚,从不轻许,也从不作虚言,那该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我相信那三位确是天上人,人间少见……”
三张娇靥上同时浮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真要仔细分析,仔细体会,那该是无限的喜悦,還带着三分羞涩。
黑衣人儿道:“我不打岔了,你說下去吧!”
朱汉民应了一声,仰首向天,道:“妾等倾慕三位一代英杰,奇豪盖世……为三位解此粉身碎骨危厄,试问三位,将何以谢妾等……”
他這裡背诵之声未了,人家那裡已红了三张娇靥,红透耳根,娇羞欲滴,直恨不得马上找個地缝钻下去。
白衣人儿薄怒說道:“男人们的嘴就這么不紧!”
朱汉民忙道:“您错怪了,跟自己的侄儿說說又有什么关系?何况我所以背诵出這一段,還有后话要接?”
黑衣人儿恢复得最快,她白了朱汉民一眼,道:“說你的后话!”
朱汉民点头道:“我遵命……他三位身受那三位姑娘的活命大恩,深觉难以消受,特别向家母請教报答之道……”
白衣人儿嗔声說道:“不是向你請教的?”
朱汉民道:“小孩子哪敢乱出主意?也做不了大人们的主!”
白衣人儿道:“算你会說话,說下去!”
朱汉民当即接道:“家母当时便要他三位以心相报,并限期三月各报佳音,否则一辈子也不见他三位……”
三张娇靥上的神情一阵微微激动。
朱汉民接着又道:“人海茫茫,惊鸿一瞥,何处寻觅芳踪?加以我那三位叔叔脸皮儿都够嫩的,我不忍眼见他三位困坐愁城,一筹莫展,于是我就自作主张,寻来了這桃花林中佑民寺!”
黑衣人儿道:“你怎么知道那三位住在哪儿?”
朱汉民笑道:“丐帮眼线遍布,消息最灵,是刚才那位丐帮五长老,九指追魂苍寅苍五老告诉我的呀。”
青衣人儿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串通好的……”
朱汉民道:“那您又错怪了人,我不敢,那位丐帮五长老,跟我一样是個古道热肠,爱管人闲事,喜歡为人跑腿的人!”
青衣人儿又哼了一声,但未再說话。
黑衣人儿却道:“你說完了么?”
朱汉民笑了笑,道:“主要的說完了,附带的還有几句未說。”
黑衣人儿道:“那么你說。”
朱汉民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是前生注定的事,莫错過姻缘,我是巴不得赶快有三位婶婶的!”
那附带的几句更窘煞人,一声轻“呸”,两個侧過了身,只有那黑衣人儿未转身,可是她那脸上却红得最厉害。
她迟疑了一下,容得脸上红热稍退,這才說道:“你该知道,我姐妹便是那三個……”
朱汉民点头說道:“我第一眼就知道了,您该明白为什么?”
黑衣人儿微微地笑了笑,道:“别再甜嘴奉承人,你不该姓岳!”
朱汉民道:“不,我姓岳,叫岳月老,您沒见我手中拿着赤绳红线?”
黑衣人儿忍不住笑了,好白的一口贝齿,她道:“你三位叔叔一定很喜歡你?”
朱汉民道:“那当然,难道您三位不喜歡我?”
刚退的红潮又上了娇靥,黑衣人儿红着脸道:“看来再多說我只有自讨苦吃,說你的真名实姓!”
朱汉民笑了笑,扬眉說道:“您别见怪,我姓朱,叫汉民。”
青衣人儿与白衣人儿霍然转過娇躯,两双美目圆睁,惊讶目光直逼朱汉民,青衣人儿道:“那日月盟的总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龙?”
朱汉民点头笑道:“别见笑,那正是我。”
青衣人儿动容說道:“怪不得……”
朱汉民道:“怪不得什么?”
青衣人儿道:“怪不得這么大胆,這么贫嘴!”
朱汉民笑道:“您保留了不少好听的。”
青衣人儿侧顾黑衣人儿,叫道:“姐姐,瞧他脸皮有多厚!”
黑衣人儿笑了笑,道:“這一点也正是他的可爱处。”
朱汉民忙欠身一礼,道:“谢谢這位姨,我以为您最公正,說的话也最中肯。”
黑衣人儿笑了,笑得有点黯然,道:“你三位叔叔知道我姐妹的出身么?”
朱汉民道:“据他三位猜测,您三位可能是轩辕前辈的义女!”
黑衣人儿点了点头,道:“他三位沒猜错,那么我姐妹侧身邪魔……”
朱汉民截口說道:“家母說,看人首重心性,尘土之中有明珠,出污泥而不染,仍能冰清玉洁者,为可贵,何况……”
顿了顿,接道:“轩辕前辈夫妇生平并无大恶!”
黑衣人儿道:“可是彼此立场敌对……”
“不,您错了!”朱汉民道:“我以为轩辕前辈是被人诱惑,为人利用,唯一立场敌对的,只是当今的满清朝廷!”
黑衣人儿道:“你說的是真话?”
朱汉民正色說道:“您该知道,朱家的人从来不說假话!”
她三位娇躯倏起轻颤,垂下了粉首,再抬头时,三双美目中都含着晶亮的泪水,黑衣人儿带泪而笑道:“既蒙他三位不以邪魔轻贱见薄,我姐妹還有什么话說?”
朱汉民忙道:“三位姨,武林儿女轻死重一诺!”
黑衣人儿嫣然笑道:“你放心,我姐妹不是人间贱女子,虽侧身邪魔,但尚知信义,一经许诺,便是海枯石烂,天塌一角,也绝无更改!”
朱汉民肃然一揖,道:“我谨代三位叔叔谢過,不敢委屈三位,信物我改日請三位叔叔交到三位手中,三位尽請放心!”
黑衣人儿娇靥如醉,摇头說道:“彼此均非世俗中人,无须注重這些形式……”
朱汉民道:“谢谢您,但我這裡却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三位俯允。”
黑衣人儿含笑說道:“对你,我姐妹沒有不答应的!”
朱汉民道:“請您三位各给我样东西,让我带回去,一来可证明我沒有逞能白跑這一趟,二来也可让他三位安安心。”
黑衣人儿眉锋微皱,道:“這似乎有点不好吧!”
朱汉民垂下目光,微显赧然地道:“我自知失礼,但您忍心让我回去被人笑话胡吹么?”
黑衣人儿美目中陡现怜惜色,一叹說道:“也罢,看在你的份上了……”
說着,摘下一方项佩递了過来。
朱汉民忙伸手接過,然后目注另两位。
青衣人儿黛眉微挑,自粉首上拔下一支玉钗。
白衣人儿则娇靥微红地自腰际解下一個白玉环。
朱汉民分别接過后,躬下了身:“汉民谢谢三位婶婶!”
那三位脸又一红,青衣人儿嗔声道:“不许你胡叫!”
朱汉民眨眨眼,笑道:“二婶,人前我不会的。”
青衣人儿一跺蛮靴,道:“姐姐,你看他還得了么?”
黑衣人儿未理会,向着朱汉民道:“要是沒什么别的事儿,你该走了!”
朱汉民道:“汉民還沒有請教……”
黑衣人儿道:“我姐妹一母同胞,我叫司徒琼华,二妹叫司徒霜华,三妹叫司徒婉华,听清楚了沒有?”
朱汉民忙点头說道:“谢谢您,汉民听清楚了……”
话锋微顿,接道:“汉民想问一件事……”
黑衣人儿司徒琼华道:“說,以后說话别再這么吞吞吐吐的?”
朱汉民应了一声,道:“那灭清教主是不是和天仇?”
司徒琼华摇头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他姓仇。”
朱汉民眉锋微皱,道:“那晚在洞庭湖上跟他在一起的那個老者,您可知是谁?”
司徒琼华道:“我只知道他是灭清教的军师,别的一无所知!”
朱汉民眉锋又皱深了三分,道:“您知道他如今在哪儿?”
司徒琼华道:“這個我知道,他跟教主现在东湖百花洲上!”
朱汉民眉锋微展,道:“谢谢您,您可知道清明子夜滕王阁之会,灭清教将有什么不利于汉民的阴谋么?”
司徒琼华吃惊地道:“难道他们真有阴谋?”
朱汉民道:“不敢断言,這是汉民三位叔叔的推测!”
司徒琼华摇头說道:“我沒听两位老人家說起,不過,有备无患,你最好小心些!”
朱汉民扬眉笑道:“您放心,凭他灭清教還奈何不了汉民!”
司徒琼华正色說道:“骄狂轻敌乃兵家之大忌!”
朱汉民玉面一红,道:“谢谢您,汉民知道,已有准备,自会小心!”
司徒琼华点了点头,道:“這才是,别让人为你担心……”
顿了顿,接道:“义父母两位老人家耳朵都软,一时糊涂为人惑动,正如你所說,他两位生平并无大恶,到时候……”
朱汉民忙道:“這個您請放心,汉民省得!”
司徒琼华笑了笑,道:“已经是自己人了,我不谢了……也正如你断說,他两位是为人所利用,并沒有参与机密,所知道的事不多,所以我也沒有法子告诉你多少,不過有一点我略有耳闻,你可千万留意,听說灭清教主最近又礼聘了两位护法,我虽不知道是谁,但却知道這两個人是武林中硕果仅存的大魔头……”
只听一声短促厉啸划空传来。
三女脸色一变,司徒琼华急道:“两位老人家回来了,你快走吧,记住,千万小心!”
朱汉民泰然笑道:“遵命,您三位也請多保重,汉民告辞了!”
腾身飞射,疾闪不见,连桃花瓣都未落一片……朱汉民离开北郊尚不到百丈,由那身旁十余丈外一处杂树丛中突然掠出一條灰影,拦住去路。
是那九指追魂苍五老。
朱汉民一怔停身,笑道:“怎么,五老,您沒回分舵?”
苍寅摆手說道:“哥儿,别装蒜了,快說,事情办得怎么样?”
朱汉民自袖底拿出那隐透幽香的三样东西,在苍寅眼前一晃,笑道:“五老,您瞧這是什么?”
苍寅一跳几丈高,喜得打跌,咧嘴直笑:“哥儿,有你的,媒婆媒婆,到处說合,我瞧你是抢了她们的饭碗,断了她们的财路……”
朱汉民皱眉笑道:“五老,别說得這么难听成不?這叫红线使者。”
苍寅道:“便算你是玉皇大帝都行,无论怎么說,老要饭的绕着南昌城這几個大圈子沒有白跑,走哥儿,回去报喜信去!”
拉起朱汉民便走。
朱汉民忙道:“五老,您不听听我這得意的杰作是怎么完成的?”
苍寅点头笑道:“哪能不听?路上說。”
于是,老少二人联袂飞身离开了北郊。
途中朱汉民把经過由头至尾說了一遍。
闻听之下,只乐得苍寅一路笑得合不拢嘴。
欢谈不觉路远,似乎在转眼间便到了青云谱。
一进后院,苍寅便扯开嗓子大叫道:“你三個還不快来迎接?大元帅班师回朝了!”
這一嚷嚷立刻把聂小倩等嚷了出来。
聂小倩与霍玉兰一见這老少二人的神色,便知事成,当即喜上眉梢地急步迎上前来,道:“五老,民儿,都辛苦了!”
苍寅一個劲儿地摇头道:“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为這种事跑断两條腿都乐意!”
转望独自发愣的霍玄、端木少华、岑参叫道:“說吧,你三個将何以谢民哥儿?”
敢情他把那一句也用上了。
那三位看看朱汉民,又看看苍寅,苦笑道:“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苍寅转望朱汉民笑道:“這敢情好,咱两個老的跑断了腿,小的說破了嘴,人家還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又转望三人,叫道:“快来谢這位扛着冰斧,拉着红线的人吧!”
三人刹時間明白了几分,同时一怔,一阵惊喜,三双目光齐集朱汉民,尚未說话。
朱汉民已然带笑拿出了三样东西,把司徒琼华的那块项佩塞到霍玄手裡,道:“霍叔,這個是您的!”
把那玉钗塞进端木少华手裡,道:“端木叔,這是您的!”
最后又把那白玉环塞进岑参手裡,道:“岑叔,這是您的!”
然后,他拍了拍手,道:“這是侄儿为你三位讨来的,至于你三位的,改天找個时候,麻烦您三位当面交给人家,不容易,您三位可千万别委屈人家!”
那三位,沒有一個說话,全愣住了!也因为過份的激动,六道目光紧注朱汉民,那神色难以言喻!
定過神来,霍玄浑身轻颤,咧着嘴,喃喃說道:“汉民,有你的,有你的!”
端木少华则激动地带笑說道:“汉民,叔叔不言谢了。”
岑参目光呆滞,一句话沒說。
适时,聂小倩高兴万分的动问经過。
朱汉民遂把经過說了一遍。
听完,那三位向着苍寅兜头便是一揖。
苍寅哈哈笑道:“老要饭的功劳不大,可是看在這两條老腿份上,這個礼,我老要饭的受了,最要紧的,别忘了民哥儿的好处!”
聂小倩极为赞许地连连点头,含笑說道:“一举促成了三对好姻缘,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民儿做的好,民儿做的好,真可以說是功德无量……”
话锋微顿,转注那三位,接道:“我沒有說错,司徒姐妹确是难得的好姑娘,我這做大嫂的可不许你三個有丝毫对不起她们的地方!”
霍玄仍在咧着嘴笑,道:“大嫂放心,他两個谁敢我打谁!”
苍寅道:“小霍,你自己呢?”
霍玄道:“我要敢就让他俩打我。”
一句话又听得苍寅哈哈大笑。
笑声中,朱汉民向着端木少华施了一個眼色,道:“端木叔,那灭清教主跟他那军师住在东湖百花洲上。”
端木少华目中异采一闪,道:“谢谢你,汉民,我知道了!”
霍玄讶然问道:“老二,你要干什么?”
端木少华笑了笑,道:“不干什么,想那两头不落空的办法而已。”
霍玄似不信,還想再问。
朱汉民连忙拦過话头,道:“娘,三位叔叔,依您几位看,灭清教主新聘不久的两位护法,有可能是何等人物?”
一句话引過了大伙儿的注意,端木少华向着朱汉民投過赞许而佩服的一瞥,聂小倩沉吟說道:“民儿,司徒大姑娘說,那是两個硕果仅存的大魔头?”
朱汉民点头說道:“是的,娘,民儿那位大婶婶是這么說的!”
霍玄又咧嘴笑了,好不得意。
聂小倩微皱眉锋,道:“现下武林硕果仅存的大魔头不多。”
朱汉民道:“可以說该不会太难想。”
聂小倩道:“西昆仑有位說起来该是你师叔祖的恨天翁!”
岑参插口說道:“大嫂,不会是他,当年在那布达拉宫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七场较技中,他败在夏大哥神功之下,他羞恼转回西昆仑,曾有今生老死深山,绝不再出西昆仑一步之誓言。”
聂小倩点头沉吟說道:“硕果仅存的大魔头,我只知道他一個,除了他還有谁?”
岑参摇头說道:“在大伙儿的记忆裡,是沒有了。”
聂小倩道:“而且那位司徒大姑娘說是两個!”
岑参皱眉說道:“這就令人费解了。”
苍寅突然說道:“管他呢,三個也好,两個也好,如今何必去伤這個脑筋,到了清明夜子时,還怕不知道?”
大伙儿都沒有說话。
苍寅耸肩摊手,又道:“老要饭的功德完了,该回去了,你们歇着吧!”
說罢,他转身要走。
端木少华忽地說道:“五老,這回我跟您出去走走!”
霍玄张目道:“老二,你要上哪儿去?”
端木少华道:“想那两头都不落空的办法去呀!”
苍寅眨眨老眼,笑道:“端木娃儿,你莫非想去偷会你那未過门的媳妇儿?”
端木少华脸一红,笑道:“五老,這种事,要去我会找小霍跟小岑一块去,那彼此也好壮壮胆,我一個人哪敢去?”
大伙儿都笑了,笑声中,苍寅偕同端木少华飘然而去。
朱汉民心中了然,聂小倩似也明白几分。
唯有霍玄与岑参望着那端木少华的背影直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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