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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土遁双凶

作者:独孤红
這天早上,南昌附近的万寿宫传出了個震惊天下武林,能使整個江湖动荡的消息,那是——日月盟的总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汉民突然身罗怪疾,难以行动,在昨夜子时刚過之后卧床不起。

  這消息,很快地便传遍了南昌附近百裡。

  寻常人不知這是怎么回事。

  但那些武林人物却竞相走告,议论纷纷,有的扼腕叹息,甚至痛哭流涕,但有的却暗暗窃喜。

  自然這消息,這恶耗,对整個武林来說,影响够大,尤其对那些武林中的热血忠义之士。

  所幸的是,如今這消息,這噩耗,還沒有传出南昌周围百裡之外,不過,武林中的消息是传得很快的,要再過几天那就难說了。

  正是茶楼酒肆上座的时候,南昌城内一家酒楼上站起了一個人,那是個身材高大的黑衣汉子,他会過帐后,便匆匆下楼而去。

  他這裡走,那角落裡另一付座头上陆续地站起了五個人,那是两名黑衣老者与三名面目阴沉的黑衣汉子。

  這五個丢下一些碎银,鱼贯地跟下楼去。

  显然,他五個是跟上了那一個!

  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這五個跟下楼,楼头各处又站起了三個人,那是一個身躯强壮黑衣汉子,一個身材颀长的青衫客与一個较为矮小的白衣人。

  看身材,看衣着,那似乎是霍玄、端木少华与岑参,可是再看看那三张脸,却又完全不对。

  于是,那三拨人一拨跟一拨地穿大街走小巷,一直走出了南昌城,跟人的,始终不即不离,被跟的也始终茫然不觉,看来跟人的都有一套跟人的好本领。

  出南昌裡许,在那官道上,那走在最前面的黑衣汉子,背负着双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悠闲模样。

  走着走着,他那黑衣下摆忽然掉下了一件东西,那似乎是條汗巾,不错,瞧,他弯腰拾了起来,趁势抖了抖尘土,站直了腰,把汗巾收入怀中,又向前走去。

  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可是,当那两名老者与那三名黑衣汉子行经那汗巾落地处之际,却都同是身形一晃,躺下了两对半。

  這就不平常了,不但不平常,而且惊人。

  官道上来往的人不少,突然发生了這么一件怪事,立刻争先恐后地拥過来一大堆。

  那站在最后的三個,都沒有拥過去看热闹,個個目闪寒芒,加快了步子,可是就在這一阵惊乱之间,不過转眼工夫,那前行黑衣汉子已然沒了影儿。

  怪了,這真怪了!

  三人中那白衣人冷哼一声,道:“好厉害,老大,咱们也被他甩掉了。”

  那黑衣汉子巨目怒瞪,道:“我不信他能升了天,遁了地,走,往前找去。”

  当先向前行去,步子较常人快上两倍不止。

  那白衣人冷冷說道:“别只顾走不瞧路,假如咱们也踏上一脚,岂不也要跟那五個鹰犬一样躺在這官道上?知道么?”

  那黑衣汉子沒有說话,转眼间這三個便走远了。

  這三個刚走远,由那堆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一人,赫然正是适才那黑衣汉子,他望着那三個消失处露齿一笑。转身离开了官道,往西边行去,走了片刻,看看离官道已远,他突然腾身而起,向前飞驰而去。

  片刻工夫之后,他到了一座小村落之前,一近村落,他立即缓下身形,负手迈步向村裡行去。這村落总共不過十几户人家,四下裡都是树林,若不近看,若沒有那直上半空的炊烟,谁也想不到這儿会有十几户人家。

  那黑衣汉子走到一户围着竹篱开着门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站在竹篱外,扬声喊道:“二狗的妈,开门,我回来了!”

  那户人家的两扇门,呀然而开,开门的不是二狗的妈,却是二狗的爹?也是個黑衣汉子。

  那汉子拉开竹篱的两扇木门,外面的那位,一句话也沒說,举步进了院子,在屋门前,他又停下了步,躬身說道:“禀教主,属下告时。”

  只听屋中响起個阴沉话声:“进来。”

  那黑衣汉子恭谨应了一声,低头走了进去。

  看屋内的情形,這屋子這该是村落裡的小财主所有,因为這厅堂裡的摆设不类一般家庭。

  在這小小的厅堂裡,坐着两個人,一個是灭清教主和天仇,一個则是那昔日布达拉宫的阿旺藏塔法王。

  那黑衣汉子在和天仇面前躬下了身:“禀教主,属下回来复命。”

  和天仇目光凝注道:“消息如何?”

  那黑衣汉子道:“回教主,属下在南昌一家酒楼上听說,那姓朱的身罗怪疾,不能行动,昨夜卧床不起!”

  和天仇目中异采暴闪,笑顾那位法王,道:“法王,如何?”

  那位法王脸上未见喜色,淡淡說道:“教主以为如何?”

  和天仇仰天大笑道:“自然他已毒发身死,這還用說得?”

  那位法王道:“死了就是死了,何谓身罗怪疾,不能行动?”

  和天仇笑道:“群医束手,药石无效,此即所谓身罗怪疾,伸腿瞪眼断了气,一缕冤魂赴九幽,此即所谓不能行动。”

  他倒挺会为人解释的。

  那位法王摇头說道:“我是說,那沒有假托骗人的必要。”

  “有。”和天仇道:“這样可免影响打击各门派心理……”

  “不然。”那位法王摇头說道:“這消息给人打击与影响也不小。”

  和天仇道:“那总比死了总盟主要好得多。”

  那位法王摇头說道:“以我看,此中大有文章。”

  和天仇道:“法王,怎么說?”

  那位法王淡然一笑,道:“教主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自己不說出来,谁会知道,既有假托骗人之必要,何如根本不动声色?”

  和天仇呆了一呆,道:“法王的意思是……”

  那位法王道:“可疑就可疑在他们自己为什么要說出来?”

  和天仇道:“那恐怕不是他们自己說的,也许是万寿宫中的杂毛无意之中泄露出来的。”

  那位法王摇头說道:“教主,内情绝不会這么简单。”

  和天仇笑道:“法王太以多虑,须知那毒无人能解。”

  那位法王点头說道:“這個我知道,除了服用独门解药外,便是大罗金仙也只有束手,他们是绝对救不了他的。”

  和天仇笑道:“那他還不必死无疑?”

  那位法王道:“该如此,可是他们应该根本不动声色的,而今却假托身罗怪疾,不能行动,這令我不能不疑……”

  略一沉吟,抬眼接道:“我請教主下個令。”

  和天仇道:“下什么令?”

  那位法王道:“命人至各处散布消息,就說那朱汉民昨夜身罗怪疾,不能行动,卧病不起,延至今晨已不治身死。”

  和天仇呆了一呆,道:“法王這是什么意思?”

  那位法王笑道:“既有先前之消息,此一消息一经散布,必然人人深信,我要看看那各大门派来吊祭的情形,同时也给他们一個重大的打击……”

  和天仇点头笑道:“好,法王,我听你的……”

  “還有。”那法王及时又道:“請教主下令那三個丫头,要她们到万寿宫探视回报。”

  和天仇诧声叫道:“法王,那岂不是要她们去……”

  那位法王摇头說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和天仇忙道:“法王难道忘了,上一次她们還带了伤……”

  那位法王淡然笑道:“姓朱的身边俱皆当世高手,那三個丫头差他们良多,一旦动起手来,哪可能只受那么轻的伤?”

  和天仇眉锋一皱,道:“法王怎么又来了……”

  那位法王道:“教主莫责我多疑,且想想我說的道理对不对?”

  和天仇道:“对是对,可并不一定非丢條胳臂断條腿不可啊。”

  那位法王道:“固然,可是我对轩辕神君放置的那盒火药沒有爆炸,至今也深感怀疑。”

  和天仇道:“那可能是他们自己发觉的,法王怎好……”

  那位法王截口說道:“教主,那只有极小的可能。”

  和天仇道:“王该知道,目前正值用人之期,咱们不能轻易得罪……”

  那位法王道:“可是万一我不幸而料中,那三個丫头果真跟他们暗中有勾结,不及早除去,那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和天仇沉默了一下,道:“法王說得是理,但我担心真让她三個去冒险,会激起轩辕神君夫妇的反感与不快。”

  那位法王沉吟了一下,道:“教主何妨這么說,着她三人去暗窥究竟,愿不愿去由她三個?”

  和天仇微愕說道:“去不去由她三個?”

  那位法王面露诡笑,点头說道:“不错,去不去由她三個。”

  和天仇讶然說道:“法王這是什么意思?”

  那位法王笑道:“给她们個選擇余地,她们若是去了,那表示她们急于去看看情形,她们若是不去,那就表示……”

  和天仇摇头說道:“法王這一說法,我不敢苟同,我既然下了令,她们不会不去。”

  那位法王笑道:“教主怎么忘了,去不去由她三個呀。”

  和天仇道:“她们要是真跟朱汉民等暗中有勾结,早就偷偷溜去看個究竟了,哪裡還会等我下令?”

  那位法王笑道:“教主有所不知,我已在她们的住处周围派了人,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若是她们自己偷偷潜往万寿宫探视,我早就知道了,哪再要教主下這個令。”

  和天仇吃了一惊,道:“怎么?法王已在她们住处周围派了人?法王怎的這么做,万一被轩辕神君夫妇发现,岂不……”

  那位法王摇头笑道:“教主尽請放心,我做事向有分寸,那些人在暗中负责监视任务,表面上却是听候差遣调派的,轩辕神君夫妇不但不会起疑,反而对教主大为感激呢。”

  和天仇呆子一呆,摇头兴叹,道:“好吧,法王,我听你的……”

  向那垂手恭立面前的黑衣汉子一摆手,道:“去,传我令谕给三位司徒姑娘。”

  那黑衣汉子应了一声哈了腰,道:“禀教主,属下尚有下情禀报。”

  和天仇目光一凝,道:“你還有什么事,說。”

  那黑衣汉子应了一声,道:“回教主,属下适才在南昌城外官道上,收拾了五名满虏鹰犬,大内侍卫……”接着将经過情形說了一遍。

  听毕,和天仇含笑点头,道:“不差,我着五堂记你一功,有赏,去吧。”

  那黑衣汉子喜孜孜地施了一礼,转身欲去。

  那位法王却突又摆手說道:“且慢,我有话问你。”

  那黑衣汉子闻声转身,哈下了腰。

  那位法王道:“你說另外還有三個人?”

  那黑衣汉子道:“回法王,那三個人已被属下骗往东边去了。”

  那位法王道:“你看清楚了,不是霍玄、端木少华与岑参三人?”

  那黑衣汉子忙道:“回法王,霍玄三個属下认得,那三個人绝不是。”

  那位法王哼了一声摆手說道:“要是他三個,不但你骗不了他三個,只怕反過来被骗的是你,哼,既然你看准不是就行,去吧!”

  那黑衣汉子领命而去。

  他刚走,忽听门外响起另一话声:“禀教主,属下告进。”

  和天仇道:“进来。”

  门外哈腰走进個粗壮黑衣大汉,他近前施礼,道:“禀教主,七堂刚接获北京传书,二娘出府未归,至今下落不明。”

  和天仇眉锋一皱,尚未說话。

  那位法王已然喝道:“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黑衣大汉道:“回法王,传书中說有好些目子了,他们起初只当二娘是出外游玩,故一直沒有在意,直到……”

  那位法王变色冷哼,道:“该死的东西,他们为什么不早报……”

  旋即转注和天仇,道:“教主,那朱汉民未死……”

  和天仇一怔方待发问,只听门外有人震声笑道:“朱汉民当然未死,凭你们這些妖魔鬼怪哪能害得了他!”

  和天仇大惊失色,便欲站起,那位法王抬手一拦,目注门外,喝道:“霍玄,是你三個?”

  屋外霍玄的话声說道:“不错,是我三個,法王阁下,你两個真会躲,我三個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儿来,你两個還想跑么?”

  那位法王冷冷說道:“我两個自知逃走无望,其实也沒有逃走的意思,只是你三個恐也进不了那道竹篱。”

  屋外霍玄說道:“你把這区区一道竹篱当成了铜墙铁壁?”

  那位法王道:“竹篱虽非铜墙铁壁,倒却跟铜墙铁壁差不多,适才在官道上你三個看见了么?那五個满虏鹰犬……”

  屋外霍玄道:“看到了,我明白,你在這竹篱上面施了毒。”

  那位法王笑道:“当然,我怎能不预防万一?其实又何止是竹篱上面,举凡竹篱内的一草一木,大小什物都施有剧毒,只要沾上一沾,碰上一碰,那便绝无生理。”

  屋外霍玄道:“那有用么?倘若我三個凌空而渡,什么不沾呢?”

  那位法王笑道:“這一着我若想不到,我跟教主就不会稳坐在這儿了。”

  猛听砰然一声,那两扇木门豁然大开,由内外望,霍玄、端木少华与岑参正并肩站在竹篱外。

  那门口地上,躺着一個黑衣汉子,正是适才开门的那個。

  由外内望,也看得清楚,霍玄大笑道:“你两個果然敢稳坐在那儿,颇出我意料之外。”

  那位法王平静地道:“那沒有什么,有恃无恐,怕什么?”

  “好個有恃无恐。”霍玄道:“法王阁下,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那位法王一摆手,道:“沒有人拦你,不信你尽管试试看!”

  霍玄双眉一扬,道:“我自然要试。”

  抬腿便要踢向竹篱。

  岑参伸手一拦,道:“小霍,慢点,别跟汉民一样。”

  霍玄闻言连忙缩回了腿。

  显然,這三位奇侠是被那毒吓破了虎胆。

  那位法王笑道:“怎么,霍玄,你怎么不试呀?”

  岑参冷冷說道:“你休得意,就算你在各处施了毒,我三個进不去,可是我三個若由外面点上一把火,在外面等着捉活的,那只有比进去费事更好。”

  和天仇脸色一变,那位法王却平静地笑道:“這儿人家不下十几户,户户紧接在一起,只要不怕波及无辜,你尽管点你的火。”

  這一招高,诚如他所說,這儿家家户户虽不能說紧挨在一起,但距离也出不了一丈,况且家家户户之间都有那枝叶茂密的树林,一家着火,只要有一点风,其他民房便难免遭受波及,這三個個個仁侠,這种事哪做得出来?断不会为擒两個顽凶而连累无辜。

  岑参呆了一呆,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那位法王却一笑又道:“霍玄,朱汉民当真未死?”

  霍玄扬眉說道:“凭你们還害不了他。”

  那位法王道:“這么說,当是有能人为他解了毒了?”

  霍玄点头說道:“不错,是有能人及时为他解了毒。”

  那位法王道:“那位能人该是由北京来的?”

  霍玄略一迟疑,毅然再点头,道:“不妨告诉你,是那位邬飞莺邬姑娘。”

  和天仇脸色骤然一变。

  而那位法王却平静如故,笑道:“我早就知道是她,霍玄,如今她人在何处?”

  霍玄道:“你休要妄图报复,邬姑娘已被我夏大哥安置在一处既隐密又安全的所在,休說是你……”

  那位法王截口說道:“是么?今日凌晨灭清教高手在某处截获一人,你要不要看看是谁?”

  霍玄脸色一变,道:“我不信你能截得邬姑娘?”

  那怎会?還有個功力昔非今比的小霞为伴!

  那位法王笑道:“不信沒关系,我让你看看……”

  随即转向和天仇,道:“教主,請至东厢把令姨請出来让他们看看。”

  和天仇状颇迟疑,那位法王接着又道:“沒关系,我担保他们抢不走令姨就是,請接住這個。”

  一抖手,向和天仇抛過一物。

  和天仇伸手接住,目中异采一闪,站起身来走进东边一间房中,霍玄双目暴睁,道:“番秃,那邬姑娘当真……”

  那位法王笑道:“别急,看看自知。”

  霍玄方待再說,岑参一眼瞥见竹篱内草丛中有一物在跳动,那是一只小蛤蟆,他脑中灵光一闪,冷笑說道:“小霍,咱们上了他的当了。”

  霍玄道:“小岑,怎么說?”

  岑参抬手一指那只蛤蟆,道:“你看,它都不怕毒,咱们会怕么?”

  霍玄目中寒芒暴射,大叫一声:“好番秃,好心智……”

  闪身便欲扑入。

  只听那位法王大笑說道:“三位,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他的话声方落,一溜火光自东屋中冲起,顷刻“劈拍”之声大作,烈火熊熊,四处冒起浓烟,热气逼人。

  這下可好,不但不能再进去,便是视线也被那浓烟烈火挡住,霍玄大急,回首叫道:“小岑,难不成他们要自焚……”

  岑参最为冷静,道:“且莫管他,你在這儿看着,老二跟我绕到左右去,咱们不敢放火他们敢,小心火势蔓延,殃及邻宅。”

  端木少华一声“說得是”,两人身形闪动,分别扑向了左右。

  可是怪得很,任凭這幢房子浓烟四起,烈火熊熊的,其他民家就生似不知道一般,关着门儿毫无动静。

  霍玄三人全神贯注在這一边,自沒有留意這不该有的怪现象,火,就那么烧着,還算好,今天一点风也沒有,火焰直上,丝毫沒有往旁边窜。

  休看這一幢一明两暗的民屋,却是足足烧了半個多时辰,火势才开始弱下,渐趋熄灭。

  一栋好好的民房,顷刻之间尽化灰烬。

  霍玄越看越气,越想越火,突然腾身掠了過去,双掌一阵挥扫,那焦木瓦砾四飞,查看之下,他愣住了。

  不单是他愣住了,便是端木少华与岑参也瞠目愕然。

  如今這一大片的灰烬瓦砾堆中,六道犀利目光搜索之下,可以看得很清楚,厅堂中有具烧焦了的尸体。

  但由那身材看,那该是适才报信的黑衣大汉。

  可是,除了黑衣大汉這具被烧焦了的尸体,别的竟然再也看不到一具尸体的影子。

  定過神来,霍玄首先叫道:“难不成他两個借了火遁?”

  岑参冷冷說道:“火遁未必,土遁倒有可能。”

  端木少华道:“到了生死关头就不顾卖命的人,這两個心肠够狠的。”

  岑参道:“你才知道哇。”

  双掌一翻,击开了一大片的瓦砾,目光只一搜寻,最后凝注在东屋的地上,他說道:“在這裡。”

  那地方,他目光凝注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铁环。

  霍玄闪身過去,三不管地伸手便拉。

  岑参忙伸手一拦,道:“小霍,使不得,烫。”

  霍玄连忙缩回了手,冷哼一声,俯身再伸手,這一回他已暗运了大静神功,便是块烧红了的烙铁也不在乎了。

  他拉着那铁环只一提,一大块铁板应手掀起,铁板起处,两点黑芒飞射而出,直取霍玄小腹。

  這一着毒,霍玄来不及闪躲,岑参及时出手虚空一抖,两点黑芒偏射,“嗤!”“嗤!”两声,沒入一旁灰烬中。

  霍玄抬头道:“好厉害,沒想到還设有埋伏。”

  垂目望去,只见眼前脚下有個方方的大洞,黑越越的,一眼难窥其底,有一道土梯直通洞下。

  霍玄冷哼一声,道:“果然借土遁跑了,瞧這個洞還是新挖不久……”

  抖手把那块铁板甩往一旁,举步便要下梯。

  岑参忙抬手将他拦住,道:“小霍,你怎么干什么事都那么鲁莽!”

  霍玄停了步,岑参却翻身掠出瓦砾堆,折回来时,手中提着那适才倒在竹篱门口的黑衣汉子。

  岑参一掌拍上那黑衣汉子后腰。

  那黑衣汉子应掌而醒,见状脸色一变,刹时沒了人色。

  岑参抬手一指那洞口,冷冷說道:“你告诉我,這洞通往何处?”

  那黑衣汉子犹自迟疑。

  岑参冷哼了一声,那黑衣汉子机伶一颤,忙道:“通,通,通往……”住口不言。

  岑参道:“你最好不要等我出手。”

  那黑衣汉子目光溜向右边相隔两家的一户民房,道:“我只知道一处出口通往那一家……”

  不等他說完,端木少华闪身掠了過去,一闪扑进那户民屋,但转眼间他又自那屋中纵了出来,扬声說道:“小霍,沒有,连個人影子也沒瞧见。”

  岑参目注那黑衣汉子冷冷說道:“你敢骗我?”

  那黑衣汉子吓得发抖,忙道:“我沒有骗你,那儿是有一处出口,不信你請那位再找找!”

  岑参道:“這地洞共有几处出口?”

  那黑衣汉子道:“有好几处。”

  岑参道:“都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汉子道:“都在這村子裡的民房中。”

  岑参猛一点头,道:“好,我要看看他们能不能翻出咱们的手掌心,小霍,我到屋上去,你跟老二挨家挨户搜。”

  說完了话,他腾身掠到一处最高的屋面上,這地方居高临下,就是一只耗子要溜出村去,也休想瞒過他的耳目。

  底下,霍玄开了口,向着那黑衣汉子问道:“你告诉我,這村子裡的村民哪儿去了?”

  那黑衣汉子脸色一变,道:“這村子裡的村民,总共也不過百来個。”

  霍玄道:“我问你他们哪裡去了?”

  那黑衣汉子白着脸嗫嚅說道:“都,都被杀了……”

  霍玄双目暴射寒芒,一把扣上黑衣汉子肩井,威态吓人地沉声喝道:“你怎么說?”

  那黑衣汉子痛得脸上现了汗珠,龇牙咧嘴地道:“都被杀了,他们是被逼挖了這地道,教主唯恐他们口风不紧說了出去,所以,所以……”

  霍玄咬牙說道:“和天仇,你好狠毒……”

  长吁一口大气,松了五指,道:“好,咱们下洞找那两個东西去,你先走!”

  那黑衣汉子如逢大赦,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连忙举步走下洞去,哪知,他一脚刚踏上那土梯的第一阶,惨呼一声,往后便倒,四肢蜷曲,双睛暴出,只一抽搐,便即口吐鲜血,寂然不动,那露在外面的肌肤刹時間一片褐紫。

  霍玄心神猛震,倒抽一口冷气,回想适才要不是岑参伸手拦得快……机伶一颤,扬声大呼:“小岑,屋上守好了,老二,咱们搜,只要是找到那两個匹夫,我要不把他两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闪身掠入最近一家民宅中。

  同时,端木少华也进了另一家民宅。

  這村子裡民宅沒有多少家,不消片刻功夫,他两個巳搜遍這村子裡所有民宅,沒有,就是沒有。

  别說和天仇与阿旺藏塔法王的踪影,便是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未寻到,這岂非出了鬼?

  霍玄与端木少华各由一家民宅中走了出来,两人瞠目对望,难发一言,半晌,還是霍玄开了口,他向屋面岑参发话說道:“小岑,可曾看见什么?”

  岑参摇了摇头,诧声說道:“怪了,难道他们能消失于无形……”

  霍玄冷哼說道:“八成儿两個匹夫還躲在地道中。”

  端木少华扬眉說道:“只怕是另有出口处,早已鸿飞冥冥了。”

  霍玄皱眉恨声說道:“那匹夫必然在各处地道口都施了毒,苦就苦在……”

  双目异采一闪,击掌說道:“有了,他既放火,咱们也放火……”

  端木少华急道:“小霍,你要烧人家的房子……”

  霍玄摇头說道:“我霍玄還不会干這种事儿,老二,你逮過兔子么?”

  端木少华愕然摇头,道:“沒有,怎么?”

  霍玄笑道:“我忘了,你阁下是不归谷的少谷主,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处处有人侍候,想吃什么有什么,哪干過這個?像我跟小岑就不同了,自小便是個无父无母的孤儿,渴了自己找水,饿了自己想办法,哪一样都得靠自己,這逮兔子的办法,就是小时候学来的。”

  端木少华道:“什么办法?”

  霍玄道:“有句话你该知道,狡兔三窟。”

  端木少华道:“我知道,怎么样?”

  霍玄道:“兔子生性狡猾,一個洞至少也有三处出口,所以你要从這個洞伸手进去,它准往别的洞口溜了,所以,我小时候逮兔子的时候,先摸清它有几处出口,然后在入口处点上一把松枝,让那烟火往洞裡灌,你就在其他几处洞口上埋伏好了,准包一逮就着!”

  端木少华恍然笑道:“眼前這两個正是三窟的狡兔!”

  霍玄道:“所以我才想起了逮兔子的土法子,来吧,瞧我的!”

  說着,走回了那一堆瓦砾之处,就原地未熄尽的焦木捡了几根,先用火种点着了火,然后把它一根根地插进了那黑黝黝的洞口去,這個洞的出路处,自不怕不通风,既然通风,一阵劈拍连响,立刻着了起来。

  火燃得快,霍玄也不闲着,站立在洞口前,双臂凝聚功力,大静神功功贯双掌,左右开弓,把巴掌当作了两把蒲扇,一连串的呼呼掌风直往洞裡扇去。

  這一扇不要紧,烟火无一点外漏,全灌进了那黑黝黝的洞口之中去,一边扇,偶尔還腾出一只手添柴加火。

  沒片刻,眼前這村子裡民宅中,有好几家由那门窗裡往外冒青烟,霍玄向着伫立屋顶的岑参叫道:“小岑,留神些,只要那两個匹夫仍在地道中,他们熬不住忍不了,就该快出来了。”

  岑参笑道:“扇你的火吧,我自会留神。”

  霍玄未再說话,又是几根焦木,一阵掌风。

  片刻之后,青烟四起,直上半空,地道裡别說是人,便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罗汉他也受不住這烟熏火烤。

  可是怪了,别說不见那和天仇与那阿旺藏塔法王出来,便是连该有的咳嗽也沒有。

  霍玄皱眉說道:“难不成那和天仇练成了龟息大法。”

  端木少华道:“别忘了,還有個不谙武学的番秃!’,话声方落,只听屋面上岑参跺脚叫道:“糟了,别扇了,那两個东西早就跑了,你两個上来看看吧!”

  霍玄与端木少华一怔,对望一眼,齐齐腾身掠上岑参立身屋面,循岑参所指望去,不由立即怔住了!

  村后,三四十丈外,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子,而如今,那片小小的树林子裡,阵阵青烟透過枝叶,冒上树梢,犹自袅袅直上,生似有人在树林裡点了火。

  定過神来,霍玄大叫一声:“好匹夫,走,咱们瞧瞧去!’’

  三條人影横空,扑向那片树林。

  进林一看,三人個個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那树林中央,是片小小平地,杂草丛生,长可沒足,而在那杂草丛生的平地上,一個黑黝黝的洞穴正自冒烟。

  显然,這是另一处隐秘的出口。

  霍玄既羞又气更恨,砰然跺脚,却一句话沒說。

  岑参翻了他一眼,道:“人都走得沒了影儿,发狠何用?咱三個败在那夏大哥都感佩服的阿旺藏塔法王手裡,并不算丢人,走吧!”

  霍玄瞪眼說道:“走?哪儿去?”

  岑参道:“還能上哪儿去?自然是找他们去!”

  霍玄道:“上哪儿去找?”

  岑参道:“找到哪儿算哪儿,這要碰运气。”

  霍玄默然不语,紧接着三條人影破林掠出,飞射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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