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這朵绿牡丹的品相可以說是花中极品。
花冠足足有成人脑袋大小,两朵花紧紧的挨着,如情人般依偎在一起。
真是芳姿倾城,艳绝寰宇。
這八万两并非不值。
可现在,宋嘉言居然說,要将此花送给她,宋姮的心噗通直跳,可她沒有伸手去接,這可是八万两,太贵重了。
宋姮摇头道:“哥……”刚喊出口,瞧见旁边有人正往這边看,宋姮忙改口道:“夫……夫……君,這個太贵重,我不能要。”
宋嘉言听她磕磕巴巴将“夫君”两個字念完,凤眸中已有了点点笑意,他道:“夫君的就是夫人的,你若不要,岂非见外。”
就冲着這声“夫君”,這八万两也是值得的。
宋姮想着宋嘉言莫非是想要她配合演给旁人看,既然這样,她伸出双手,将牡丹花盆接住,朝他娇羞一笑,眼波流转,娇滴滴的道:“既如此,妾身谢過夫君了。”
宋嘉言沒想到她转变的速度如此之快,尤其是她這声“夫君”,叫的他浑身酥软,恨不得让她再叫上几声来听听。
宋嘉言喉结一动,心跳快了许多,见周遭许多目光投向宋姮,他哑声道:“走吧,随夫君回去。”
“嗯”。
出来时,姚辅成又将他送到门口,姚辅成笑呵呵道:“赵公子,都住在一條街上,往后可得多往来才是。”
宋嘉言笑着同他点头,道:“往后赵某在月城的生意,還請姚公多关照。”
姚辅成朗声笑道:“那是自然,赵公子尽管放心便是,有我姚某在必保赵公子通行无碍。”
宋姮算是听出来,這八万两银子,是宋嘉言给這地头蛇交的保护费呢。
和姚辅成道别后,两人上了马车,半刻中后,在新宅门口停下,刚下马车,一個人便忽然怒冲冲過来。
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在赛花会上闹事的赵至和。
那赵至和上前便道:“本官乃月城同知,你们手裡這朵花乃本地的花农辛苦所种,被姚家强取豪夺,請你们将花還给本官,本官要将此花归還花农。”
言下之意便是,既然姚家是强行抢走的,那這桩买卖就不成立。
這赵至和說的话虽客气,语气却很强硬,大有若宋姮他们不归還,他便要上来拿人了。
宋嘉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空口无凭,你若是有证据本公子倒是信你,如今你既沒证据,凭一张嘴便想說服本公子,真是笑话,亏你還是月城同知,做事怎么半点脑子也沒有。”
赵至和此人他听說過,刚直不阿,满腹才华,人也年轻,可正是因为年轻,做事冲动不過后果,在月城得罪了不少人。
此人上任已满两年,在徐近楼的手底下居然還能活着,只能說他命大。
在赵至和的眼裡,宋嘉言和那些阿谀奉承姚徐两家的盐商沒什么区别,见宋嘉言不仅不给,反倒還骂他沒脑子,顿时就怒了,他板着脸道:“你今日不给也得给,否则本官只有来硬的了。”
宋嘉言皱着眉道:“难道本公子還怕你不成。”
赵至和见谈不下去了,扑上来,就要从画眉手中夺走牡丹花,鸣筝飞快跨出一步将他拦住,二话不說,抬脚就将他踢翻在地上。
院子裡护院听到动静,也出来帮忙,三個人围着赵至和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宋姮听着這人被打成這样,也沒有求饶,更沒有叫喊一声,倒是個硬骨头,她瞥了宋嘉言一眼,见他根本沒有喊停的意思,在這样下去,赵至和非得被打死不可。
宋姮赶紧出声劝阻道:“夫君,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他好歹是個父母官,若是真有個好歹,对咱们也沒什么好处。”
宋嘉言不为所动,见宋姮为他求情,眸光反倒一冷,宋姮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轻轻的晃了晃,眼底透着哀求。
小姑娘抿着唇,大眼睛眨呀眨。
她這样子,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要心软了,宋嘉言原本也只想教训下赵至和,告诉他点做人的道理,如今宋姮求情,他也只得作罢。
“好了,别打了。”
虽然停下来,但赵至和仍然被打的鼻青脸肿。
但此人還是嘴硬的很,他道:“你敢殴打父母官,本官可以将你捉起来。”
宋嘉言根本沒当回事,他道:“赵大人想要捉拿本公子,拿到衙门的批捕文书再說。”
若他沒猜错,這赵至和与知府徐近楼关系一定非常差,他要捉拿他,徐近楼未必会在批文上盖章。
說完,他也懒得理会赵赵至和,领着宋姮进去,关上了大门。
宋嘉言将宋姮送回主屋后,便去了书房,在书房裡,他同鸣筝說道:“去跟着赵至和,看他所說是否属实。”
鸣筝领命去了。
回来的时候已是夜晚,鸣筝便将一路上所见所闻都告诉宋嘉言,原来這赵至和从這裡离开后,也沒有去医馆看病,而是一路走到城西的豆花巷。
這豆花巷裡住的都是花农,家家户户都
有一块地,地裡种的都是牡丹花,赵至和推开一家的院门走了进去,這家门上還挂着白灯笼,显然是刚办過丧事。
到了屋内,他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床上病重的人不住的道歉,說自個沒将花带回来,也沒能将姚甫成怎么样。那床上躺着的男子倒是安慰他,一旁站着的女子却不住的抹眼泪。
赵至和将身上仅有的几個铜板掏出来就走,他回到自己的宅子裡,拿出一壶酒便喝,一边喝一边叹气,說什么苍天无眼,让徐近楼這等狗官横行乡裡,鱼肉百姓。
宋嘉言听完鸣筝所言,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似在思索。
鸣筝见状,便道:“公子,這赵至和瞧着像個好的,咱们查徐,姚两家,赵至和对他们应该颇为了解,不如找此人来问问话。”
若是问话,就会泄露身份,宋嘉言摇头道:“此事再等一等,那家花农,你让人去查一查,看情况是否属实。”
宋嘉言和鸣筝在明处,暗处元箴帝派了一批锦衣卫過来,這些锦衣卫完全听命于宋嘉言,藏在城中只等着宋嘉言示下。
鸣筝点头应下。
跟着,宋嘉言又问:“今日你在姚家查的怎么样?”
鸣筝道:“今日赛花会上的座上宾,泰半都是盐商。”
果然如此。
月城除了牡丹花闻名天下之外,還盛产井盐,因此這地盐商多,正因如此,本地才会出现私卖盐引,官商勾结的现象。
今日這场赛花会,瞧着是在斗花,实际上是外地盐商来月城拜码头,不先搞定姚家,在月城根本沒法混下去。
宋姮回到主屋,脑海裡反复闪過的都是赵至和被打的画面,這個人疾恶如仇,正直不阿,能为民請命,倒也是個好官。
宋姮琢磨半晌,便道:“画眉,你去打听一下這位赵大人的住处,给他送些银两去治病。”
画眉知道自家姑娘同情那人,便点了点头,赵至和是月城同知,要打听他的住处并不难,画眉出去后,随便找個路人一问便清楚了。
她坐马车来到赵家,见赵家家徒四壁,寒碜的让人惊讶,她想到赵至和会很穷,却沒想到他這么穷。
见到赵至和本人后,画眉将手上的银子递上:“這位大人,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心意,大人拿着银子赶紧去治病吧。”
赵至和认出她来,坚决不肯收,反倒是說:“若你家夫人真有良心,便该将那朵并蒂绿牡丹归還,为了這话,魏家已经丢了一條人命,如今這花能就那家人的命。”
画眉见赵至和语气不善,讥讽道:“大人所說不過是一面之词,不過既然赵大人要帮人家讨回公道,還得留着這條命才行,若是命沒了,你如何替人家伸冤。”
赵至和被這句话彻底给唤醒了,他咬了咬牙,接過画眉手中的银子,他道:“姑娘今日的话,赵某记下了。”
画眉从赵家回到新宅已经天黑了,回正屋后便将情况告诉宋姮,话音刚落,宋嘉言便从外头打起帘子进来了。
宋嘉言脸覆清寒,眉心隆起一個弧度,宋姮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茶盏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出来,烫红了一片。
宋姮疼的“嘶”了一声,画眉正要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口,另一個人比她更快,宋嘉言身形一闪就到了宋姮跟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眉心的皱痕更深了几分,他道:“怎么這么不小心。”
說完,将她手中的茶盏一把夺走放在一旁的茶桌上。
被烫伤的位置有几分灼烧感,宋姮嗔了他一眼道:“谁让哥哥进来一点声响也沒有。”
宋嘉言见小姑娘埋怨他,轻嗤了一声,他都還沒怪她私底下给赵至和送银子,她反倒怪上他了。
腰上的伤還未好,白兮兮的小手又烫红了,宋嘉言哪裡還舍得责怪她,他侧头吩咐画眉道:“去打些冷水過来。”
画眉走后,宋嘉言拿起宋姮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吹,他嘴裡道:“晚晚疼,哥哥帮你吹吹。”
宋姮怔了怔,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她忽然想起了娘亲,小的时候,哪裡弄疼了,娘亲总是会温柔的捧起她的手,用嘴轻轻的吹,温柔的說道:“晚晚疼,娘亲吹吹就不疼了。”
她垂下眸子,掩住眸中的湿意。
另一只手紧紧的揪着裙子,宋嘉言待她真是好,她真不应该暗自责备他对赵至和下狠手。
哥哥任大理寺卿多年,手底下沒有一桩冤案,或许他這么做,有别的用意也說不定。
原本想要劝說宋嘉言不要杀赵至和也放弃了,实在沒那個必要,他有他的分寸。
不多时,画眉端着水過来,绞了湿帕子递给宋嘉言,宋嘉言替她敷在手上,他坐在一旁,手始终都捏着她的手指,见她低着头,以为她還在为赵至和之事担心。
宋嘉言心裡生出了几分醋意来,一個九品芝麻官,也值得她上心?
不過嘴上還是說道:“哥哥不会将此人如何,你莫要担心,也莫要与此人再接触。”
宋姮轻轻“嗯”了一声,乖乖的答应,她選擇相信他。
此时,她又想起一件事,她道:“這朵并蒂绿
牡丹来历不明,咱们還要留着嗎?”赵至和似乎并不作假。
宋嘉言道:“哥哥既然已经送给你,那便是你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姮儿配得上這朵花,哥哥不会让任何人将花从你這儿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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