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7 (好一首乡野调)鸿雁高飞凭云宿
王襄委屈地朝郑凯嚷嚷,郑凯大快朵颐,吃得聚精会神,边說:“赵渊,兄弟我還想要一條。”
“婉馨,你看。。。”王襄凑在陈婉馨身边坐下。
陈婉馨向赵渊递了個眼色,赵渊摊摊手:“我累了。”
王襄想了半天,挪到林文溪身边,說:“文溪哥哥,我错了,你帮帮我。”
林文溪故作不解:“我不会煎鱼呀。”說着小心翼翼地挑着裡头的鱼刺,鱼肉尚未沾嘴。
王襄忸怩着向林文溪的耳边悄悄耳语一句,林文溪方停下来,看着赵渊。
“给爷笑一個,我就做。”赵渊搓搓手,不无垂涎地看着林文溪。
“沒正经的。”林文溪佯怒,却已先失笑。赵渊陡然精神一振,滚油下锅,不一会,一條外焦裡嫩的鱼出炉,王襄一边剥着烧糊的鱼皮,委屈得险些沒有呜咽出来。
林文溪吃了這鱼,愕然一惊,似乎又是熟悉的味道。這是前世,和這男生有什么缘分嗎?所有一切,林文溪对于赵渊皆是陌生的,怎地往往在某一個特别时刻,特别场景,竟觉得是昨日重现。依稀有种味道,也是這般美味,只是已经很久很久,他记不得是何时何地了。
对于這几名柔弱的女生来說,能走得下去的意志,全靠一路這些男生的帮忙扶持,甚至经常有男生帮忙拿两個行囊,却要陪着笑脸一起逗乐她们,却万万沒想到走到這裡,竟然還能有這般美味出自一個男生之手。美食只是一种寄托罢了,却成了這些天相互扶持的宣泄口,男生们也是屏息凝神,這一路女生也有自己特有的女儿柔情,惹了多少欢声笑语。他们破后的衣服,张安安细心缝制,连一向骄矜的陈婉馨,也会帮忙将替换的衣服叠得十分齐整,固定在背包裡。每一個行囊也都出自陈婉馨和舒小曼的打点,让一行人走得却十分体面。
因有了這一番不可多得的美味,几人下午走得十分快,顺路又在河边骗了几條单纯的鱼备着,作为晚上的餐补。谁知道過了這條河,便沒了這么具备牺牲精神的鱼。一個下午的奔走,多少略显疲态,沿路碰上几個被太阳晒得发了霉的学长,三女生调戏一番,又继续上路。河水在一处绕了道,拐进一片十分浩阔群山峻岭中,行至水穷处,暮云起时,沿河流的分径,一條小溪再行将近两個小时,一处炊烟袅袅的人家就在眼前。秋草小径,篱笆院落,青砖黑瓦砌来处处古色古香,這是造化皆不忍破坏的世外桃源。
這群学生的到来,为村落添了十分的精神和喧闹,不少乡邻都赶来看热闹。
“也别說谢了,部队来人說過,你们一帮学生军训拉练辛苦,让我們多多担待。”寄宿的房主十分好客,家裡的豆角干椒野果,都拿来款待客人。主人甚至想宰掉屋外沒在天明十分独自打鸣的公鸡。
郑凯指着另一群母鸡劝道:“从生物角度来看,母鸡知道自己的配偶意外身亡,也是会伤心的。”
王襄不痛不痒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如果母鸡伤心過度,从生物学角度来說,一只只殉情了可不好。”直說得主人愣了很久:“你们城裡人。。。”
主人家毕竟住不下這么多,只有两间大客房,三名女生自可以住一家,四名男生挤在一起就实在太不像话,赵渊提出自己打地铺,林文溪却一人独自要求去别家住了。几经协商,他被迎去一青年人家,那青年身上虽处处是乡土气息,长得却也俊秀可人,惹得张安安和舒小曼遐想连篇。
林文溪走了十来分钟山路,终于在一处山丘上住进這家土墙砌成的农家院落,休息片刻,那青年就让林文溪来见他姐姐。
一女子从门外挽着一盆衣服,踏了月色进来,一身幽然素净的白色衣衫,飘飘仿似月下嫦娥,九天来访。林文溪看得竟然痴了,那女子微微愣神:“這就是城裡来的贵客,你好,我叫朱紫萍。”林文溪默默呢喃:“鸿雁高飞凭云宿,紫萍潜隐带月归。”
朱紫萍掩面而笑:“好一首乡野小调!”
那青年微微蹙眉:“姐姐,我就听不懂你们這些文言文,烧热水去了。”却十分放心让朱紫萍和林文溪独处一室。
朱紫萍在屋外晾好衣服,林文溪十分不解:“怎么不白天不晒衣服?”
朱紫萍笑着:“白天热气過剩,夜晚衣服沾些露水,风過而干,穿了更清爽。”
林文溪继续拜服:“你一身才气,怎么选這個小山村隐居了。”
朱紫萍笑得很恬淡,月光洒在她清瘦脸上,說不出的寡淡清凉:“外面生活過腻了,来這裡自给自足,也算是我想要的一生,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林文溪点点头,這姑娘身后必有难以启齿的故事,自己驻足不過一晚,男女妨碍,不可得的事,他也寡淡得很,四处走走。朱紫萍也不拦着,任由林文溪前前后后将院落看個遍。
热腾腾一個热水澡,许多天沒有這般享受,林文溪整個身心似乎被化开。白日裡手机有点信号,恰好父亲林子伟电话打来,只不断叮嘱要好好拿下名次,长脸争光,自己的身体情况却半分沒有多问,也只和母亲黄夕雅稍微說了些趣事,信号就断了,彼时的恍然,此刻全然消解,只觉乡村小筑,乐在其间。
小村子晚上九点多就断电,林文溪和那青年早早要入睡,朱紫萍唤林文溪一起過去,那裡,却是她的闺房。
闺房裡红烛摇曳,屋内晦暗不清,林文溪见朱紫萍不避嫌,自己也是十分坦荡,端坐在凳子上,望着屋内一张浅蓝色幕布出神。那幕布后的凸起物事,隐隐看上去却是自己熟稔许久的钢琴,只是這样的山村野外,他实在不相信会有一架钢琴摆在這裡。
“你见到我就說了一句诗,說得却入情入理,我算是生逢知己。你我缘分自然浅淡,一辈子就這一天的相识也未可知。我就为你弹奏一曲作为报答,也作为送行吧。”朱紫萍說完一手拉下蓝色幕布,一张光洁如新的三角钢琴豁然眼前。
三角钢琴,专为演奏打造,是钢琴中一般很昂贵的品种。林文溪走近钢琴,锃亮的黑色木质,光滑得像一块黑色纯净水晶,琴架抬起,蝉翼般纤薄,再将琴身上一层蓝色柔缓丝光的保护布掀开,橙红色硬木质的琴身上赫然显现出的印记——一個大大的盾牌,上行云流水般鎏金大字刻了一個英文字母B,這是,林文溪脸色不由得一变,這是他儿时被父亲带到一次省内演奏会上,才得以近观的顶级名牌,蓓森朵芙钢琴!這样的钢琴,出自音乐之都维ye纳,每架钢琴都是由上好云衫木,手工精心打造,传說一架钢琴制作周期需要数年時間。云衫木若是在中国,只有极北地区如黑龙江等地才有,名贵非常。林文溪微微后退一步,被钢琴逼人的光泽和气势逼得不敢近身,如今竟然在這裡,荒野的乡村却能得见這样不凡的钢琴,实在是生平罕见,而這机遇,竟让自己碰见。
這注定是一個不凡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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