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繁華錦世
林木城從不主動留宿Angel那裏,當然,他也不願意留。

  若不是每回這位小祖宗情緒不好,幾乎是用着直接命令的語氣要求他留下,他壓根不可能留的。

  最近這一個月她沒有情緒不好了,可能是因爲好好學習了,所有心思便都放在了學習上,沒時間再去鬧情緒。

  而趙莫徹底離開了她的世界,她成了一個人,只能被林木城以殘酷的方式從一個差等生掰成優等生,所以精力和時間都有限,就更不鬧情緒了。

  她每天在林木城那裏被他監督着做完作業,不管做多晚,他都陪她。

  等她完成了,他再送她回家。

  一回到家就累的不行,什麼都不想,直接洗洗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又是耳提面命不得不緊張學習的一天,故而,Angel的世界變的極爲單調了,除了學習就是林木城,除了林木城就是學習。

  而林木城的所有重心也顯而易見的全部變成了Angel。

  以前林木城就覺得這姑娘缺管教,他那個時候就想管教她了,但那個時候她身邊有趙莫,趙莫對她太好,幾乎百依百順。

  當然,趙莫的百依百順是因爲趙莫知道,有他在,Angel不管是什麼樣子的,他都喜歡。

  可趙莫不知道,男人對女人的愛情,尤其是這種年輕時的懵懂愛情,很容易被現實擊垮。

  趙莫還沒出社會。等他出了社會,遇到了更多更優秀的女人,她們閃耀,有知識,有涵養,有才情,更有顏值,渾身充滿着睿智而成熟的魅力,那樣的魅力,是Angel這樣缺乏知識涵養,又打小缺乏愛的女人比不上的。

  那個時候的趙莫,大概就不會如他所想的那般喜歡Angel了。

  Angel被棄,完全不用懷疑。

  林木城跟趙莫的不同在於林木城已經經歷過所有繁華,見識過所有光輝璀璨的女人,所以再面對那些女人們,他已經激不起半點波瀾了。

  他的心是靜的。

  可趙莫的心不是。

  在林木城所看,Angel是不喜歡趙莫的,但趙莫的初戀情人是Angel,就算未來趙莫被繁華迷了眼,也會想要得到Angel。

  Angel是林木城護了這麼多年的姑娘,林木城自然是希望她能好的,能跟趙莫在一起也是很好的。

  他二人年齡相仿,曾彼此相依,整個高中,趙莫待Angel好的不能再好。

  這樣的情誼,若能終成眷屬,實在珍貴。

  趙莫轉了校,就說明趙莫已經開始在計劃崛起。

  這樣的崛起是因爲他想得到Angel,是爲了Angel而崛起的,可真正崛起後,以Angel現在的水平和火候,她怕是支付不起趙莫這樣優秀的男人。

  所以。林木城得逼着她去成長。

  至少,這大學不能再混了。

  Angel只知道突然之間被林木城逼着學習,壓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在發什麼瘋。

  她不知道,可林木城很清楚。

  但是,起初是打着讓Angel能一直抓住趙莫的心,讓她變優秀,結果,變着變着就被林木城自己據爲己有了。

  林木城送Angel回去後,親自送她進了屋,他這纔回去,繼續看文件。

  看文件的時候又接到了李朝朝的電話,林木城沒有掛,還是接聽了。

  不知道說了什麼,寥寥幾句,就掛斷了。

  可林木城的好心情似乎被破壞了。

  林木城合上文件,摸出一根菸來吸。嫋嫋青白煙霧飄起的時候,他晦暗幽深的眼也變得縹緲而陰冷。

  煙吸到一半,手機又響了。

  林木城輕瞥過去看了一眼,見是肖輝打的,他拿起來接聽。

  肖輝說:城哥,你來一趟吧,出了一點兒事。

  林木城將吸進去的煙緩緩吐出,低'嗯'了一聲,也不問出了什麼事兒,又說了一句'我現在就過去',然後就掛斷,起身拿了大衣,下樓,開車,去了藍城夜吧。

  這個時候已經快十一點,藍城夜吧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林木城進門的時候沒發現大廳裏有什麼異常,客人們該喫喫該喝喝該玩的玩。

  當然,榮今也不是毛頭小夥子了,要對付他,也不會在面上。

  而且,面上的事情,他也動不了他。

  林木城直接上樓,去了三樓的某一個包廂。

  推開門,先聽到裏面的哭聲。

  林木城擡眼望去,看到裏面有些狼藉,剛剛應該是有很多人的,但這會兒都沒了,只有四個人,肖輝,榮今,李朝朝,另外一個李朝朝的表妹,林木城大概有些印象,可似乎又沒有印象了,也壓根不知道叫什麼了。

  跟李朝朝相愛的那些年,這個人好像出現過,又好像沒有。

  以前的事兒,他真的很多都忘記了。

  連李朝朝他都基本忘記長什麼樣了,更不說別的無關緊要的人了。

  林木城還是早上接Angel時候穿的那一身衣服,紫色的毛衫,圓領,堪堪能擋住他那性感的喉結,但又似乎沒有擋住,黑色長風衣修身地將他的海拔拉高,他一出現在門口,似乎整個房間的凌亂都被他淡漠的目光給掃平了。

  他的目光掃過屋內四人,又緩慢收起,毫無情緒波動地走了進來。

  榮今看他一眼,往側邊看李朝朝。

  李朝朝看着林木城,張嘴想打聲招呼,可林木城彷彿像是沒看見她似的,直接走到肖輝面前,將他上下掃一眼。

  見肖輝一副欲言又止,又十分自責十分慚愧甚至是羞憤欲死的樣子,林木城就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林木城什麼都不問,他收回視線,在包廂裏走了一圈,找了一個乾淨的單人沙發坐了下去。

  坐穩之後,他擡起眼皮,目光陰冷地瞥了一眼坐在那裏捂着自己的身子,一抽一搭的女人。

  這麼冷的寒冬臘月天,她就只穿了一套短裙,那裙子還真是短,堪堪只能擋住尼股,腳還光着,上衣領口露了一大片,隨意一瞥都能瞥見那弧度。

  當然,還有那上面明顯的吻痕。

  不用問林木城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樣的戲碼,從他懂事起就天天見,簡直比喫飯喝水還要司空見慣。

  只是,她想不穿衣服去逛街賣秀都行,但在他的藍城夜吧搞這種事情,當他的藍城夜吧是什麼地方?任她招女l支的嗎?

  林木城大腿往二腿上一疊,摸出煙點了一支,低着頭吸了一口,這才又擡起頭,看向榮今。

  從他進包廂之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榮今和李朝朝自然也是。

  可林木城顯然沒有跟他們打招呼的意思,他二人也就不動作。

  見林木城看了過來。榮今這才扯了扯嘴皮,說道:想見你一面還真是難。

  林木城咬着菸蒂,嘴角勾起涼冷的弧度,他沉默地將一口煙吸進再吐出,不冷不熱地說:我不見你,就是因爲你總是這麼下三濫,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是這麼不思進取,就只會用這種拿不手的伎倆,連老婆的妹妹都算計,我也真是服了你。

  聽到這裏,榮今還來不及解釋,李朝朝先開口說:這事兒跟榮今沒關。

  林木城說:我也不管有關沒關,你們怎麼樣也跟我沒關,我也懶得搭理,若不是你們設計了我的人,我是不可能來這兒的,這事兒既出了,你們就說怎麼辦吧,是不是不私了就報警?

  李朝朝被他這不軟不硬的話給懟的下不來臺,但她還是堅定地說一句:這事不是我們乾的,若非肖輝色迷心竅……

  話剛說到這,林木城就忽然笑了一聲,這一聲笑結束,他這才正兒八經的擡起頭看她,音色迷人可話語卻刻薄輕蔑:色迷心竅上了你的表妹?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肖輝就是出去在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上,也不會上你表妹,就算她脫光衣服送上門,也沒人會多看她一眼。

  李朝朝的臉一冷,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瞬間攥緊,心口更是像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個巴掌,霎時泛起了密密的疼意,呼吸更是一時堵住,滯澀難堪。

  她知道她說再多也沒用,索性什麼也不再多說,轉身往還在哭着的楊歆坐了去,繃着聲音說:別哭了,我們先回去。

  楊歆攥住她的手,搖頭:表姐,你說你要幫我要個公道的,怎麼就能這麼走了呢,他欺負了我,就讓我這麼算了嗎?

  肖輝想說話,但他壓根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而監控所記錄的他的行爲……他確實,對她不軌了。

  他能說什麼呢,什麼都說不到。

  肖輝低着頭,他到現在當然明白他是被人給算計了。

  怪就怪他一時大意了。

  他現在是後悔的,也是自責的,可是後悔和自責沒用。

  肖輝去看林木城。

  林木城彎腰,將擺放在玻璃茶几上的那個監控磁帶拿了出來,榮今眼皮一跳,說道:你毀了監控也沒用,我剛剛已經備份了。

  林木城不言,只沉默地將那帶子往垃圾桶裏一扔,說一句:看着噁心。

  李朝朝扶着安慰楊歆的手一僵,她垂着眼,強烈着忍着那股子洶涌而來的羞辱。

  這羞辱不是對她,可讓她份外難堪。

  榮今說:你覺得噁心,我們也覺得噁心,沒想到肖老闆還有這等嗜好,真是人不可貌相,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林木城不言語,只伸手勾了一個菸灰缸過來,把煙摁滅進去,擡頭看他:計劃這麼周詳,連備份都做了,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的,說說吧,你們想怎麼辦。

  榮今笑:女人家發生了這種事,自然是想尋求保護的,我不第一時間備份,以你的手段,這裏哪還有我們說話的份。

  林木城扯了扯脣:你們本來就沒有說話的份兒。

  他目光看向坐在那裏還在抽抽搭搭的楊歆,沒什麼情緒地說:你是繼續哭,還是說一說你想要什麼補償?你如果覺得哭就是補償的話,那你哭吧,哭完就滾。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十分平靜的,可就是讓楊歆脊背一寒。抽抽搭搭的聲音閃電般的戛然而止。

  她有些怯怯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慌張地垂下。

  她絞着手,紅着眼眶,帶了點兒哭腔說:我不知道,我聽我表姐的。

  林木城往沙發裏一靠,極有耐心地又燃了一根菸,坐那裏吸着,眯眼說:你們姐妹好好商量,是私了還是報警,我都奉陪。

  榮今冷笑:不用商量,商量什麼,我們沒話語權,你也沒有,就讓兩個當事人說吧。

  林木城是肖輝喊來的,不是榮今和李朝朝喊來的,這個時候林木城也沒辦法懟他一句'我沒話語權還喊我來做什麼',他只是轉頭,看向肖輝。

  肖輝說:我聽城哥的。

  林木城說:榮老闆今天是打定主意賴上你了,你不給個態度,他可不會善罷甘休呢。

  肖輝知道,以林木城現在的勢力,就算報了警,這事兒也影響不到他,最多是舍些錢,或是關幾天店面,而錢對林木城來說,只是一種消遣,是用來打發他無聊時間的一種工具,舍多少錢他都不心疼,但這種懲罰,本身就是打他臉的事情。

  肖輝寧可自己打臉,也不會讓林木城被打臉。

  本身今天這事兒就是他不夠細心不夠警惕,這也是對他的一種懲罰。

  肖輝說:我娶她。

  他們要的,大概就是這樣。

  藉此來噁心城哥。

  至於還有沒有別的心思,肖輝就不清楚了。

  林木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榮今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李朝朝和楊歆都朝他看了過去。

  肖輝看着榮今,又說一遍:我既碰了她,我就娶了她,這算負責了吧?

  榮今說:你有這種覺悟,不枉爲七尺男兒。

  肖輝冷抿了一下脣角,看向楊歆,毫無感情起伏地說:你是想現在就去拿證還是明天去拿證?

  他又想到了什麼,說道:哦,現在晚了,民政局下班了,那明天吧,明天你過來,咱們去把證拿了,你若覺得我是在騙你,那今晚咱們就在民政局門前過,等到開門。

  榮今笑:肖老闆既開口了,那肯定不會食言,我們明天送楊歆過來。

  肖輝不應腔,只看向楊歆。

  楊歆止了哭腔,擡起淚眼看着肖輝,輕聲說:明天早上我帶着戶口本過來。

  肖輝冷笑,卻極爲紳士地說:那你先回去,已經很晚了。

  楊歆於是也不多留,拿了沙發上的大衣,李朝朝也去拿大衣,榮今也去拿大衣,幾個人拿完衣服就往門口走。

  走到門口。李朝朝扭頭,朝後看了一眼。

  林木城沉默地坐在那裏,沙發擋住了他大半個容顏,包廂裏的光線本就不太亮,這麼一背光,她就只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隨着菸頭上的淺弱煙火,在她心頭沉浮綻放。

  不能做戀人,不能做愛人,不能做夫妻,那就做親戚好了。

  李朝朝又扭回身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包廂裏安靜下來,肖輝走到林木城面前,懺悔的要跪,林木城說:坐着吧,這年頭不流行跪大哥了。

  肖輝陰霾的心被他這話逗的一笑。他選了他旁邊的雙人沙發坐了,坐下去後,他說:城哥,是他們算計我。

  林木城說:我知道,但你也不用娶她。

  肖輝說:我不想連累你。

  林木城說:正當行業,你想連累也連累不上,最多動用一下關係,雖然我知道這一回榮今那邊也動用了關係,不可能那麼好解決,但最多我關掉這藍城夜吧就是了,少一個酒吧又不會掉塊肉,你娶她,那是毀了你。

  肖輝說:她不嫁給我,我怎麼整她?

  林木城聞言,輕瞥他一眼:既說了娶,那就好好過,男人可以對別人狠,但不能對自己女人狠。

  說着,又來一嘴:享受了嗎?

  肖輝一時沒明白:什麼享受了嗎?

  林木城說:剛剛享受到了嗎?

  肖輝一噎,無語地看着林木城:你還有心情調侃我?

  林木城說:不是調侃,我是擔心你剛剛如果沒享受,這往後夫妻生活要怎麼辦,娶她都夠憋屈了,再不能享受,那不是更憋屈?

  肖輝:……

  爲什麼城哥還有心情想這個?

  不過,被他這麼一揶揄,他的愧疚之心也轉移到了這個十分嚴重的問題上了。

  肖輝蹙眉。

  林木城笑,站起身出去了。

  他去他自己的辦公室,調取這個包廂的當夜時間段的所有監控,一個人坐在那裏看着。

  他看的很慢,也很仔細,看完都快三點鐘了。

  他也沒走。只沉默地坐在那裏抽菸。

  連續抽了三根菸,他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講了很久,足足有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他掛斷了。

  他走到窗邊,看着樓下安安靜靜的街道,兀自孤零零的路燈,還有少數幾個早起來打掃街道的環衛工人,站了半個多小時,他返回他的辦公室,關掉電腦,走了。

  開車在寂靜的街道又晃了半個小時,然後方向盤一打,又回了他剛剛辦公的地方,去將剩下沒有看完的文件看完。

  看完還寫了一些建議和備註,推薦了一些人,人名也寫了上去。

  整件工作忙完,已經七點多了。

  一夜沒睡,林木城似乎也不累,見七點多了,他合上文件,掏出手機給某個手下打了個電話,讓他有空過來把文件拿了,下去辦。

  那人應了之後林木城就走了。

  他開車去了Angel的公寓,他向來都是八點鐘來接她,從不遲到,她以前還偶爾會拖延,但現在學習積極了,連行動也跟着積極了,基本上八點一到他就能看到她的身影。

  Angel確實積極了,不單積極了,做事也十分的有規律了。不像之前要麼很早就給林木城打電話,讓他來接她,要麼就是很晚,要麼就是林木城沒有接到她的電話,在樓下等半天,等不到人,再上去請她。

  Angel現在七點就起牀,慢騰騰的收拾自己,七點半準能收拾好,再花十分鐘對着鏡子犯會兒花癡,看自己今天美不美。

  再花十分鐘去選包,然後把昨天包裏的東西挪到今天這個新包裏面。

  再花十分鐘的時候從家裏走到路口去。

  八點或早一點或晚一點,她都能看到林木城的畫停在路邊。

  Angel下了樓,毫無意外,看到了林木城的車。

  Angel走過去,對着車窗敲了一下。

  林木城落下車窗,見是她,就將鎖控打開了。

  Angel拉開後車座的門,坐上去。

  等坐穩,林木城就開車走了,二人也不交流,林木城有些困,本來不困的,等她的時候就有些困了。

  好不容易撐着到了學校,陪她進了教室,一下子就撐不住了。

  他直接趴在她旁邊的書桌上睡着了。

  Angel側頭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疑惑,咦,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對她放心了?所以也不監督她了?居然在她上課的時候睡覺!

  Angel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沒反應。

  Angel又伸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沒反應。

  Angel又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頭。

  還是沒反應。

  Angel笑,捂着嘴偷偷的笑,趁人不注意,用力地在他的俊臉上戳了一下。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Angel:……

  是真睡?

  不是故意考驗她?

  Angel心想,難不成昨夜沒有睡覺?

  那這就不能怪我了呀,是你自己送上門遭我報復的,你活該呀,叫你這一個月來這麼折磨我!

  Angel拿起筆,看了一眼,是圓珠筆,不妥,再換一隻,是鋼筆,好像也不大妥,Angel低頭,輕輕拉開包,從裏面掏白板筆。

  掏了半天,沒掏到白板筆。

  真是失策。

  下回她得在包裏備一些白板筆。

  行吧。

  沒有白板筆,那就用鋼筆好了。

  Angel拿起鋼筆,嘴角散發着巫婆般陰森森的笑,一點一點地低頭,湊近林木城側趴在她這一邊的俊臉,拿起鋼筆,輕輕地在他的鼻子上、臉頰上、嘴脣上勾勒着各種圖案。

  正勾的興高彩烈,眉飛色舞,那個陷入沉睡中的男人似乎感覺臉不舒服,動了一下。

  Angel嚇一跳,呼吸一下子停止,手以及鋼筆跟着僵硬地頓住。

  好在,男人只是動了一下,又繼續睡了。

  Angel這個時候纔敢緩緩的呼吸,然後又低下頭,將沒有完成的圖案繼續完成。

  只是,快要完成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底下有一雙涼涼的視線盯着自己,幾乎在察覺到的時候她就看了下去,然後就對上一雙深黯晦沉的眼。

  Angel:……

  林木城只是看着她,什麼都沒說,可那樣不聲不響的眼神遠比他開口說話還要讓她心頭髮瘮。

  她乾乾地笑了兩聲,說了一句'你醒了',就趕緊收起鋼筆,從包裏掏出溼巾紙,要把他臉上的圖案給擦掉。

  只是,手還沒夠到他的臉上去,就被他用力握住。

  林木城說:做了怕人看?

  被逮個現形,現在想毀屍滅跡也不可能了,Angel趕緊自動認錯,一副做錯事的小孩子的模樣說: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

  林木城的餘光瞥向那一隻被她妥善放在桌面上的鋼筆,問:在我臉上畫什麼?

  Angel看着他的臉,十分自覺地扭過頭。低咳一聲,說道:沒畫什麼。

  她用另一隻手去急急地掏溼巾,想趁他不備給他臉先胡亂擦一通,至少不能毀全部,毀一點兒是一點兒呀。

  可是,另一隻手也被男人用力的大掌給扣住了。

  林木城要坐直身子,Angel立馬說:別起來,你難道想被所有人嘲笑?

  Angel坐的是靠牆的位置,林木城是對着她睡的,所以別人看不見他此刻臉上的圖案,就是後桌的人有看見,看到的也只是一點點,可他這麼一坐起來,看到的人就多了!

  林木城似乎壓根不在意,只冷瞥她一眼,就很乾脆利落地坐了起來。

  同學們都極認真。也有不認真的,但誰會朝他這裏看。

  就她上課最愛走神,她以爲別人都跟她一樣?

  但也有看到林木城臉上圖案的,乍一看,忍不住想笑,但看到他旁邊的Angel,又沒笑了,這一個多月,這個男人每天陪Angel來上課,不用說,肯定是男朋友。

  人打情罵俏,關他們什麼事情。

  最關鍵是,Angel這姑娘天不怕地不怕,誰知道在這裏嘲笑了她的男朋友,她會做什麼。

  再者,那男人一看也不是好惹的。

  沒人搭理他們。林木城也不讓Angel給他擦臉,他坐起來後把Angel的雙手用一隻手按住,另一隻手去她包裏掏化妝鏡。

  掏出來後就對着臉照。

  照清楚臉上是什麼後,他扭頭看着她。

  Angel被他看的一點兒一點兒的垂下了頭,那眼神……一副生生要剮了她似的。

  不就是在你的臉上畫了一個大屁股嗎!

  值得用眼神凌遲我?

  林木城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後鬆開她的手,奪過她兩隻手上的溼巾,慢騰騰地對着鏡子擦着自己的臉,擦完,他掏出手機,翻信息看,不理她。

  Angel鬆一口氣,想着這人雖然有點'惡毒'了些,可好歹心胸夠好。

  她以爲她躲過一劫,可她不知道,晚上林木城把她送回去了,意外地沒有直接走人,反而是跟着進了她的房間,換了拖鞋,然後把她拉到洗手間。

  把她的臉固定到鏡子前,他從大衣的內兜裏掏出了一隻大紅色的馬克筆,遞給她,俊美的下巴一擡,衝她說:畫吧。

  Angel眨眼:畫什麼?

  林木城說:你那麼喜歡在臉上畫屁股,那你自己總要試一試,愛好這種東西,不需要身臨其境一下嗎?

  Angel:……

  她嘟嘴:我不要。

  哪個美女會在自己臉上畫屁股的?

  人生恥辱呀。

  她纔不要!

  林木城皮笑肉不笑的:不要?那好吧,看來你不想自己畫,那我來給你畫,雖然我這人從來不擅長畫畫,也不知道會不會把這屁股畫成別的。

  他說着就要把馬克筆打開。

  Angel嚇的一個激靈,撒腿就跑。

  可她再敏捷也敏捷不過林木城,林木城輕而易舉地就將她抓住了,抓住後將她往牆上一按,指尖點住她的額頭,強烈的男性氣息拂面,那一刻,Angel的俏臉霎時一紅。

  林木城卻沒有絲毫表情,只是提醒她:別動,別讓我把你捆着畫,嗯?

  Angel瞪大眼睛,看着自上而下俯下來的那一張放大的俊臉,不知爲何,心臟狂亂的跳個不停,呼吸都有些不穩了,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就一手按住她的額頭,一手拿着馬克筆在她臉上畫着線條,可她還是感覺一股強大的窒息感要淹沒了自己。

  她無意識的張嘴:林木城,我不能呼吸了。

  林木城垂眸,看着她雪白的臉脹着羞紅,大眼睛懵懂無措地看着她,清澈寧靜,盛滿了慌亂的情意,粉脣微張,甜蜜的氣息源源不斷的從她的身上以及臉上還有脣瓣裏散發開來。

  林木城說:又沒吻你,怎麼就不能呼吸了。

  Angel的眼一下子瞪的更大了。

  林木城說:還是你想讓我對你人工呼吸?

  Angel的氣息一滯,感覺呼吸更亂了。

  林木城說:你可真是想的美,不能呼吸就自己想辦法,我不會吻你的,你想都別想。

  Angel體內混亂的氣血被他這句話頂的直奔腦門,年輕氣盛的姑娘呀,哪裏受得住這種毫不留情的打擊的話,她那會兒肯定神經了,Angel事後想起來都覺得她那會兒肯定是被鬼附身了,她當時氣的踮起腳尖就衝他的嘴巴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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