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夜间来袭
那老头懵懂地看着她,不懂‘医生’指的是什么,只因‘医生’這陌生的名词,在他们那個时代,還沒有人发明出来,所谓‘医生’,在他们口中是叫大夫。
艾文哪管他懂不懂,径直又道:“麻烦你赶快开一個药方,专治肾虚的药方,顺便再加些补药进去,越快越好。”
那老头医了几十年的病,也是无法将梅寒的病情看個究竟,此刻听艾文說来,恍然醒悟,忙开药箱取出一简竹片,在上面刻字。他刻好后,将竹简递交艾文,“姑娘請看,可行否?”
文打开一看,一阵皱眉,天知道她到底认不认得這些像甲骨文一样的字。
她瞟過一眼,收起递给那老头,“吩咐下去,马上抓药煎熬,熬好后立马端上来,一定要在梅寒少爷未死之前给他灌下去。”
又一次提到‘死’字,那老头面色一沉,极为不悦,悻然道:“劳請姑娘放得尊重些。”
艾文一愣,哑然失笑,“Sorry,I’msorry,是我口不择言了。不過,真的一定要在梅寒少爷未死之前给他喝下去,他若死了,再喝下去也沒用啊!”人若死了,再喝下去当然是沒用,她這番解释,叫人哭笑不得,只是,這些人都笑不出来了。
那老头呆了呆,起身叫起他的助手悻悻而去。梅庄地处深山,远离城镇,信息不通,要跑一趟镇上得花不少時間,是以,本身设有药铺之类,专供自己治病。
果然,那老头去沒多久,便端了一碗药返了回来。
艾文不管有沒有效,又把它像灌茶水一样的给梅寒喝了下去。事实上,要医其病根,這药根本就作用不大,充其量它不過是补补身体而已,最终還得要看那先前喝下去的三朵死花有沒有发效。
众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悲伤之中,对盖世采盗的手段丝毫理不出头绪,或许因为受害的是自己至亲之人,反而不能冷静的去思考問題了。
于是,众人睁着一双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艾文,任由她在那裡胡乱摆布。艾文放下碗,重又回到韩虓身侧,轻叹口气站着。
韩虓一直看着她的举动,“這药有效嗎?”
艾文黯然神伤,“沒有。”
韩虓一怔,“沒用你還给他吃?”
“吃了总比沒吃的好,反正是补药嘛!”
韩虓无奈地看看她,“你真是很让人哭笑不得,你在那儿张罗半天,我們都還以为你很有办法。”
艾文兀自苦叹,“早知如此,我就去攻医学专业了,像现在,也不至于看着梅寒慢慢的等死而手足无措,這种感觉真让人受不了。他在等死,我們又何尝不是在跟着等死,若再多等几個,我看我不死也要疯了。”
想起盖世采盗,韩虓目光森然,“若是梅寒因此而受害,我韩虓发誓绝不放過采盗夫妇,不管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把他俩碎尸万段。”
艾文闻言,嗤之以鼻,“省省吧你,梅寒要是死了,你再去报仇,即便是把那两人杀了又有什么用?還是于事无补,梅寒也活不過来了。所以,当下的問題是赶紧想想办法,看如何才能把他救活過来。”
韩虓沒想到艾文是這种反应,“說得甚是,救人是最要紧的。”
艾文有感而发,“可惜,华佗不在了,若华佗在世,這种病应该不成問題。”
韩虓闻言,立即对她另眼相看,“想不到你懂的還挺多,看来你见识不薄嘛!可是,华佗是谁?”
“一個医术高明的医生,可惜见识再多也還是沒用。”艾文口气带着自嘲的味道。
韩虓瞥眼梅寒,“還能想到什么办法嗎?”艾文摇摇头,“或许還有别的办法,但是我沒有,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干等,等到下午的时候,他還未死,那就有一线生机了,只要他不死,再继续吃补药应该会有起色。”
韩虓情绪一下低落,“但愿有奇迹出现。”
艾文忽地心念一动,仰头朝韩虓道:“喂,你有沒有匕首?”
“匕首?”韩虓愣了愣,“有啊!干嗎?”
艾文向他一伸手,“给我。”
她的语气及她的眼神都似有一种慑服人的魅力,令人不知不觉地遵从她的命令。
韩虓不解她的意图,自怀中摸出一把七寸长短的精美的匕首,颇为迟疑,“你拿匕首干嗎?”
他迟疑的原因是這匕首乃是他十四岁与冷雨心定婚时他的师母给他并叫他拿去送给冷雨心作为定情之物的,這些年来他一直迟迟未拿出,不知是不舍還是不好意思,抑或是不把定情之物当一回事。
艾文从他手中拿過匕首,“我自有用途,先借给我几天時間。你想想看,盖世采盗既然已经来到了梅庄,那他们绝不会就此罢休,所以我不做個防范不行了,哪像你们看起来武功那么高,单听一下你们的名声都会把人吓個半死。”艾文摸摸脖子,揉了揉,“不动动脑子,要真的被他捉去,大抵也只有等死了。”
韩虓奇怪地看着她的脖子,“你脖子怎么啦?”
艾文继续揉着,“和你讲话真的是很累,要一直仰着脑袋,酸都酸死了。你這一百八的身高,就不能矮一点嘛!”
韩虓露出诧异的神情,“什么一百八的身高?”
艾文苦道:“我看八成又是语言不通了。”
韩虓更是诧异,“语言不通?”
艾文眨巴眨巴眼睛,不想解释却又逼不得以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的個儿太高了,跟你說话,仰着头,很累。”
韩虓‘哦’了一声,“那你不看我不就行了。”
“对你說话不看你,那我最起码的礼貌也沒有了;再說,我如果不看着你說话,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给你說话?”
韩虓听闻這番解释,嫣然失笑,“你理由可真多,那你就看吧!”
艾文收起匕首,“什么看就看吧!說得我好象很花痴似的。”
她恍然间觉察韩虓又不解“花痴”一词了,担心他又发问,于是手一挥,“你可别问我什么是‘花痴’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韩虓闭起欲张的口,心下不禁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耳旁却听雷鸣询问的声音,“花痴?怎么解释?”
艾文无奈地看看他,与韩虓相觑一笑,“大人說话,小孩别插嘴。”
雷鸣夺步到艾文身前,大翻白眼,“什么大人說话小孩别插嘴?”他迭不失轻敲艾文一下,“你這小屁孩,真是沒大沒小,跟少爷我說话,還充当起老大来了。”
韩虓满眼嘲意,似笑非笑地耸耸肩,表示沒他的份,艾文這丫头不是他教出来的。
艾文抚摸着额头,谚笑道:“你别敲我额头,小心把我敲傻了,我脑瓜子還得用来证明人类是多么多么伟大的呢!”
雷鸣看她就是很好整,皮笑肉不笑地抓抓她披肩的碎发,“所以呢,为了你這颗用来证明人类是多么多么伟大的脑袋!以后說话還是小心点为妙。”
“去。”艾文轻斥一句,拔开他的手,理理头发,“是,我尊敬的雷鸣少爷,我以后与你說话一定会谨慎、谨防、拘谨、恭谨的……”
“用了這么的词语,你口才還不错嘛!”
“换我的角度来說呢!不是我的口才好,而是你太笨了而已。”
雷鸣双眼一瞪,“又来了,看来你真是很不怕死耶!”
艾文一下捂住口,“失误,失误。”說着躲到韩虓身后去避灾。
雷鸣比了比手势,“哼!下次一并算。”
韩虓透過人群,看了看门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雷鸣瞄瞄天色,“像是响午過了。”
的确,响午已過,是该开饭的时候了,但是,梅庄全体居民心情郁闷,哪有心思去吃饭,即便是待在庭院中,也是一直静静地守侯着。
直到黄昏时分,梅寒终于有了点起色,梅子桓這才高兴地想起了這些人,于是叫他们散了开去,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些忠实的奴仆呦不過梅子桓,只好极不情愿地走开,但只要一有空,便会偷偷地過来瞧望,神情极是担心和难過。
如此守了梅寒两天,方见梅寒精神好转。或许是因紫金花已经干枯,发效的時間才会推迟,但不管怎样,梅寒的性命总算是得以保全,以后的时日,只需多加调补身子即可。
为此,梅子桓一家对艾文的感谢难以描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挚情感的表露,也是一种自全身洋溢出的对艾文的极高的崇拜,绝不是言语所能描述得清的。
艾文是那种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便回敬人三分的人,她从不愿欠任何人的情,若是有人对她太好,她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是以梅子桓一家对她热情的招待,直令她浑身不是滋味。
這夜,艾文带着梅子桓一家的感激入睡,但许是太過兴奋,她闭目躺了半响也沒能睡着,于是她起身点灯,斜靠着坐在床头,透過微弱的黄光,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来古代后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掺和在這裡面的喜怒哀乐,最主要的還是浓浓的感受到了這儿淳朴的人们的那股热情,而且這股热情每每让她想起,便会觉得甜到了心头。
窗外,夜色朦胧,万籁俱静,所有虫雀的啁啾都已停止。這无声的夜,在梅庄熄了所有灯火后,平素添了几分潇杀之气。
韩虓睡意朦胧,夜半时分,忽闻屋顶传来轻飘飘的落叶声,他功力深厚,耳力也灵敏得吓人,遂心下一动,翻身爬起,轻开房门,掠身追去。
来人着了一身黑色劲装,游走在屋檐瓦缝之间,悄然揭瓦偷望。
韩虓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身法比那人高明得多了,但他却不出声惊动,寻思着看他有何目的。
但见那人一直停停走走,最后竟纵身落在艾文的屋前,食指沾口水在门纸上戳开一個洞,朝裡观望。他脸上忽地现出凶残、阴险、狡猾的笑,掉头转目四望一番,倏然推门闪身而入。
韩虓在暗处一惊,付道:“他想对罗云下手?”脚下一动,就待前去搭救,可是他刚走了两步,却蓦地想到:“此罗云非彼罗云,她胆敢潜入我轩苑山庄,我何不借此机会看看她有何动静,也好查查真正的罗云的下落。”
他其实早就看出了艾文并非罗云,和朝龙一样,那份独到的精明使其任何事物的改变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何况艾文的伪装实在是太逊得很,只要她一开口,便四处都在漏出破绽。
但這就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若艾文是在特意地伪装罗云,那为何要在众人面前大显自己的本领?還为梅庄一次一次地伤筋费神的思考解决問題的办法;可是,她如果不是在特意装作罗云,又为何要以罗云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韩虓心念动处,决定先观一阵再說,他提气纵身,隐入窗口上方的屋檐。艾文睡前忘了关窗,這倒是给了他不少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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