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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第 157 章

作者:醉酒花间
隆禧其实不太清楚老徐大人的打算,直到他们离开江南,然后开始一座城一座城的对着单子问衙门要钱。

  别說人家当地的父母官,队伍裡的自己人都傻了。

  他们想的是离开江南后直奔浙江、福建,万万沒想到路线的确是那個路线,過程却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這哪是检查哪個地方适合发展成港口,這分明是拿着尚方宝剑出门走访的钦差大臣。

  谁家钦差出门之前一声招呼都不打,這老徐忒不讲道理,哪儿有這么办事儿的?

  沿途的知府知州都慌了神,谁都沒想到徐旭龄会搞出来這么一出,一時間手忙脚乱,做假账的连忙改账本,接人的负责拖延時間,务必让老徐看到一個海晏河清的大好场面。

  老徐不地道,非得打他们一個措手不及,他们现在腾不出手,等過了這個要命的关口,他徐旭龄也别想有好日子過。

  本来以为那人在京城待几年会圆滑一点,现在看来,呵,心思的确九转十八弯,全用在和满朝文武打擂台上了。

  隆禧跟着跑了好几座城,老徐大人在前面和地方官打交道,他在后面两眼放空当定海神针,明知道自己就是個工具人也不能缺席。

  辛苦他一個,幸福千万家,难得有這种为民出力的时候,再累也不能缺席。

  “累?您确定?”曹寅看着旁边悠哉悠哉的家伙,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安慰自己身为成熟的大人不要和半大孩子一般计较。

  這些天的确很累,又要赶路又要和地方官虚与委蛇,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人带进沟裡,天天回到驿站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那叫一個身心俱疲。

  這位爷呢,他关心的只有当地的特色菜肴!

  他从小就知道宴席不是单纯吃饭的地方,那是大人商量正事的借口,不管菜色准备的多用心,看上去多好看,吃到嘴裡也好吃不到哪裡去。

  宫裡逢年過节都有大宴,這位爷应该很清楚才对,就算宴席上沒有需要他說话的地方,也不能治关注菜色其他什么都不管啊。

  知道现在外面在传什么嗎?

  他们說纯亲王是個只会斗鸡遛狗的纨绔,出门就是为了玩,有些人甚至說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一個比一個难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那么恶毒。

  自己沒本事就觉得别人也沒本事,他们王爷就算是個纨绔那也是实打实的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他们沒本事就只能偷偷摸摸克扣钱粮欺压百姓,谁更无能還用說嗎?

  纨绔怎么了?纨绔吃他们家大米了嗎?

  呸,他们小王爷才不是纨绔,差点被那些家伙的话给绕进去。

  “小爷什么时候斗鸡遛狗了?他们知道小爷长什么样嗎?”隆禧听见這话很不高兴,抱着手臂骂骂咧咧,“看来這次是真的吃到亏了,不然也不会什么话都往外蹦,小爷我嚣张跋扈猖狂欠揍?行呗,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嚣张跋扈猖狂欠揍!”

  曹寅能听到的消息他自然也能听到,造谣真是古往今来最棘手的問題,沒有之一。

  造谣一时爽,辟谣火葬场。

  那些家伙仗着嘴长在自己身上别人管不着,造起谣来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他看上去像吃亏不還手的人嗎?

  辟什么谣,不如直接把谣言坐实。

  他就嚣张跋扈了怎么着吧,天底下那么多纨绔子弟,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当纨绔不犯法,他想干啥就干啥。

  不就是觉得老徐大人老奸巨猾不好惹,柿子挑软的捏,一群人裡挑了他這么個一看就很好欺负的小孩儿来欺负,要脸不要?

  曹寅尴尬的摸摸鼻子,沒敢就這话往下接。

  他觉得那些人可能不是觉得這位爷好欺负,而是真心觉得這位爷是個无所事事的纨绔。

  毕竟在那些人眼裡,天子脚下才是最好的地方,留在京城才能大展宏图,往外跑的都是傻子。

  当官就是這样,要么是封疆大吏,要么是皇帝跟前的宠臣,谁沒事儿跑去偏乡僻壤当知府县令啊,那都是人缘不好被排挤的人的下场,真善于交际的就算外放也挑富庶的地方去。

  這年头的富庶之地不多,官员外放首选江南,而后才是其他地方。

  东南沿海一带随着台湾设府渐渐稳定下来,等沿海的城池村镇有了人烟,過不了三五年就会恢复以前的繁荣。

  皇帝准备让浙江依照福建、广东的范例,在宁波设立海关,如此一来,沿海一带就有了江海关、闽海关、粤海关、浙海关四個关卡。

  一個海关管的不只一個港口,按照之前的计划,浙海关下面不只有宁波,還有乍浦、温州两大口,三大口下面又有七個分口、十一個小口、十五個旁口等各种各样的部门,每個部门又设满汉海税监督、笔帖式、稿房、洋房、闽房、梁头房等各种各样的房,隆禧第一次看到相关折子的时候人都懵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看明白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他最开始以为海关设关卡就是在几個大的港口城市设衙门然后派人去管理,真正了解了才知道原来裡面還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看来他還是太天真了。

  想想也是,海关好歹那么大一個部门,每年的税收那么多,怎么可能一個衙门就够,肯定是一堆衙门才能撑住。

  海关职在征收海舶货税,衙门选址尤为重要,都在人口流动大的地方。人口是基础,只要人多,自然就会热闹起来。

  福建、广东以前就有海关,开海禁之后只要重新启用就行,浙江這边以前沒有,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所以他们在這边留的時間比较长。

  海关是肥差,比江南织造還要肥的那种,徐旭龄来之前去找曹玺不为别的,单纯就是想知道他们這种肥差底下到底藏了多少猫腻。

  倒不是想一下子肃清官场,他有多大本事他自己清楚,有些事情是皇上默许的,皇帝都拿他们沒办法,他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沒必要那么较真。

  不過话虽然這么說,该干的事情還得干,那些默认的潜规则他不管,正儿八经的差事总得办妥当,浙海关這边刚刚起步,他可不想弄出来個贼窝。

  开海禁为的是什么,是增加国库的收入,不是让某些人损公肥私充实他们自己的腰包。

  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着,不一会儿老徐大人从衙门回来,看到站在院子裡聊天的两個年轻人,难得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隆禧:……

  曹寅:……

  瑟瑟发抖

  他们最近应该沒干什么不能干的事情,老徐头为什么笑的這么吓人?

  两個年轻人面色大变,下意识绷紧身子等安排。

  不是他们胆小,而是這老徐真的不按常理出牌,皇帝来了也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是他们带了足够多的侍卫随行保护,隆禧毫不怀疑他们会被半路套麻袋。

  好在今天的老徐同志沒打算两個人一起折腾,只說晚上有個宴席需要小曹同学跟他一起去,因为到场的大多是些商贾,所以就不麻烦王爷跟着了。

  此话一出,小曹同学瞬间蔫儿了吧唧,纯王爷则是精神百倍两眼放光,看的老徐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笑出来的。

  隆禧拍拍曹寅的肩膀,对小伙伴接下来的遭遇致以最真诚的慰问,然后乐颠颠的去问這次赴的是什么宴,“您之前不是不喜歡和商贾打交道嗎,今天怎么转性了?”

  小曹同学甩甩脑袋,连忙凑過去跟着說道,“您可一定得稳住,不要被他们的金钱攻势所迷惑,要是连主心骨都被腐蚀了,咱這差事可就办不成了。”

  老徐大人:???

  年轻人的脑壳是不是有問題?這都什么跟什么?

  徐旭龄皱紧眉头,看在老友的面子上沒有让這小子当众下不来台,而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今天为什么去赴宴。

  商贾驱利,朝廷也需要他们南来北往的经商,先把章程立起来,省得将来乱成一团理不清。

  朝廷不是不让他们经商,而是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哄抬物价囤货居奇。

  东南這边和江南不太一样,等海关衙门還是运行,到时少不了和商贾打交道。

  广东、福建一带的木材、烟叶、纸张、染料、花果、点心乃至南洋特产在江南很受欢迎,江南的棉花、棉布、生丝、丝绸等物件儿也是广东、福建一带必不可少的大宗货物。

  江南多园林,沿河沿江一带還有堤坝要修,需要用到木材的地方极多,但是他们本地并不适合种那么多树,所以只能从附近的福建等地采买。

  福建产杉木,浙江产松板,那边专门有做木材生意的商号。他之前特意打听過,木植总所在福建南台镇,木号有专门的人去收木材,他们把木材运到南台,到官府缴了税然后再运到浙江乍浦镇。乍浦的木商逐号請人坐庄,江南的商人只需要到那裡去置办货物就行。

  不愧是脑子活络的商人,這般省时又省力,的确比奔波各地货比三家强。

  除了木材之外,還有靛青、苏木、糖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江南的丝绸天下闻名,靛青、苏木都是染料,依旧需要从东南来采买,苏木主要出自广东,靛青主要出自福建,上杭商帮、汀州商帮主要经营的就是那些。

  江南的刻书印书、加工笺纸工艺很厉害,但是和前面那几样差不多,原材料同样得从东南福建采买。

  先前耿精忠作乱,福建的商人不敢出门,那一段時間江南的纸价骤涨,江南的纸价一涨,其他地方的纸价立刻也跟着上来,整個大清的读书人都叫苦不迭。

  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大手大脚买笔墨纸砚,绝大部分都是一家人省吃俭用供应一個人读书,但凡有点廉耻心他们都不会大手大脚的花钱。

  很难說耿精忠最后人人喊打沒有這方面的原因,反正南边藩王叛乱平定之后,骤涨的纸价慢慢恢复正常,读书人痛骂三藩的文章加起来能堆满一座大别院。

  是的,不只耿精忠自己,其他藩王连被带着一起挨骂。

  那会儿不只纸价上涨,糖的价格也居高不下,江南尚食甜,点心果饯之类的都要用糖,甚至染丝上色也要用糖,可是他们本地不产糖,怎么办呢,依旧是去其他地方采买。

  隆禧听的眉头直皱,怎么什么东西都要从其他地方采买,万一遇到点意外,那边岂不是什么都要涨价,“江南的商人是不是整天提心吊胆,這日子過的也太惨了?”

  “他们不惨,惨的是正常過日子的百姓。”小曹同学在這件事上很有发言权,抹了把脸還是控诉那些大商人不干人事。

  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爹到江南,是非常典型的爱吃甜的江南人,江南的糖主要从广东、福建运過去,基本就是乌糖、砂糖和白糖三种。

  耿精忠造反的时候,江西商道被堵,糖价涨的比纸价還過分,整個江南的百姓出门买菜都骂骂咧咧。

  读书人不一定每家都有,糖却是每家都要吃的,江南九成的糖都是经過江西运過来,那边商道一断,江南立刻就有好多百姓吃不起糖。

  這能忍?

  肯定忍不了啊!

  可是忍不了也沒办法,那边在打仗,商道不是說通就能通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糖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最后愤而戒掉甜食。

  甜食是那么好戒的嗎?

  啊?!

  是那么好戒的嗎?!

  小曹同学疯狂输出,想起那段時間就生气。

  大概就像吃盐一样,本来每天一点,买一次能吃很久,忽然盐价上涨,本来能买半年的盐巴只剩下半個月的量,這谁受得了?

  物以稀为贵,奇货可居,只要东西足够少,价钱再高也有人抢,那些商人才不管普通人能不能吃得起,他们只在乎他们能赚多少银子。

  隆禧听的目瞪口呆,“连你家都吃不起?涨价涨的那么厉害?”

  “那倒沒有。”曹寅揉揉脸平复心情,他爹在织造府当差,要是连他家都過的艰难,江南還不得遍地饿殍,“之前有几個朋友家境不是很好,一来二去也知道些情况。”

  老徐大人乐呵呵听他们說,最后才摸摸胡子說了一句,“所以才需要朝廷去管啊。”

  隆禧扭头去看曹寅。

  “這事儿不归我爹管。”曹寅耸耸肩,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问道,“徐大人当时是不是在两淮巡查盐政来着?”

  巡视两淮盐政,管的却不只有盐政,连带着周边的河道漕运商贾往来都要過问,所到之处是個官都得绷紧神经,生怕被揪住小辫子报到御前。

  最后是什么情况也不用他多說,老徐大人太会得罪人,巡视盐政巡视盐政,流程走了不到一半就被紧急召回京城,然后他就成了太常寺少卿。

  额,听上去好像不太妙。

  徐大人的心情沒有受到影响,甚至還能给他们补充点细节,“子清记性不错。”

  他当时的确接了個巡视盐政的活儿,南方藩王作乱,扰乱的不只福建、广东一带,除了战乱的地方之外,江南受到的影响最大。

  海运不通的时候,江南和东南之间的交易往来多经過浙东、江西、安徽三地的商道,现在海运、漕运齐头并进,两边的联系只会更加密切。

  江南之所以富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南方北方很多货物都从那边转运,等到海上贸易走上正轨,西洋、南洋的货物从沿海一带转运,到时候东南沿海和江南哪個才是大清最富庶的地方還不一定。

  各地都有商帮,虽然他们办事儿喜歡拿钱砸,但是不能否认,商人联合起来也是股不小的力量。

  正因如此,那些商帮团结起来操控物价,很多时候连朝廷都拿他们沒办法。

  老徐大人很清楚不是朝廷拿商人沒办法,而是地方官和商贾之间利益牵扯太多,官员和商人沆瀣一气,老百姓的日子能好過才怪。

  每個商帮在官场上都有后台,他们每年花的那么多银子不会打水漂,官商的关系复杂的很,不然他也不会事情沒办完就被紧急召回京城。

  广东、福建的糖不只供应江南,北方数省所需食糖都是那边出产,广东糖主要产自潮州府,其中揭阳、海阳、潮阳、澄海县为最。福建糖主要产自泉州、漳州、台湾、福州等府,可以說是“下吴越如流水”。

  除潮州府外,僻处海中的琼州府也盛产食糖。

  那边的大商在三四月刮南风的时候出海,每年的货船成百上千,场面壮观的很。

  可惜那些都是前朝的记载,后来迁海令一下,生意几乎全停了,大批商船临港靠岸的场面再沒有出现過。

  当年的辉煌离现在還不算远,几十年的時間而已,那些商人可都想着恢复祖上的荣光,再一次“泛海鬻吴越间”,开海禁的政令還沒下来,他们就已经听到风声买船准备出海了。

  当然,买船之前肯定要打听好消息,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敢在风口上出风头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朝廷有关系。

  隆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您這是换了策略,要带着小曹打入敌人内部,润物细无声式的瓦解他们,对不对?”

  “我觉得不太行。”曹寅偷偷瞟了徐旭龄一眼,不着痕迹的换了個姿势随时准备往外跑,“徐大人的为人天下皆知,一亮相别人就知道這是個清正无私的好官,想打入敌人内部怕是有点难。”

  老徐大人:……

  不气不气,深呼吸,不生气。

  年轻人跳脱点很正常,谁還沒年轻的时候。

  曹完璧!!

  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作者有话要說:曹玺:为什么只說我?

  康熙: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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