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譏諷
在經過那一羣人的時候,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之前被朱邪玉麟三言兩語挑動了情緒要發火的那個沙匪,這一次同樣沒能忍住衝動。
在暗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輕輕轉動手臂,手腕微微擡起,對準了暗的背影,只片刻的時間,空氣產生了一絲輕微得難以察覺的扭動,幾乎沒有停頓,暗立即轉過身來。
就在暗的後心處,一把細細的銀針正浮在半空中,針尖無一例外帶着幽幽的藍光,明顯是淬了毒的。
這不像是沙匪的舉動,反而更像是某種暗殺部隊了。
朱邪玉麟看着那沙匪的眼神立即凌厲起來。
暗覺得很不耐煩,這些沒有能力的生命體就連基本的理智都沒有,竟然膽敢用這種拙劣的、卑鄙的手段對付他?這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
暗這一次沒有手下留情,眼睛微微眯起,眼中發出了輕微的藍光,那脾氣暴躁的沙匪還想着立即逃竄,卻在視線掃過暗的時候,倏爾不動了。
邊上的十個沙匪被這種變故驚呆了,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眉目青澀的少年甚至都沒有碰觸他們,爲什麼一個兩個的,卻讓他們能這麼痛苦?
那個脾氣很暴躁的沙匪並不是他們原本的同伴,而是近一個月從西南逃命到這裏來的,因爲能力強、心狠,被他們的老大看中,成爲這次行動中唯一的一個變數。
那暴躁的男人抵擋不住暗的精神侵蝕,漸漸地雙眼變得空洞起來,很快就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眼見着那暴躁沙匪的呼吸也開始衰弱下來,邊上的一個較爲年輕的沙匪忍不住叫了起來:“朱邪玉麟!夠了吧!這樣……這樣他真的會死的!”
朱邪玉麟看了一眼暗,在暗的面上,帶着明顯的不滿意,心中有些瞭然,轉頭對上那沙匪的視線,神情也變得冰冷了起來:“你們都敢算計我了,爲什麼我不能對你們小懲大誡呢?”
不給其他沙匪任何說話的機會,朱邪玉麟繼續道:“沙匪的性命最不值錢吧?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敵我情況不明的男人。”
朱邪玉麟話音剛落,其他的沙匪面上立即帶出兇狠的殺意。
沙匪的性命不值錢,這是事實,但也是沙匪們最不願意聽見的話。
會淪落爲沙匪,大部分的人都是因爲原先犯下了窮兇惡極的罪行,被髮配到西北沙漠來,開採位於荒漠中的珍貴礦石,並且多數忍受不了嚴苛殘酷的環境,從流放地逃出來的人。
這種人可以說是人人得而誅之,可以說,成了沙匪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第二條回頭路可以走了。
本來在弄清楚把自己帶出來的人是什麼身份之後,朱邪玉麟就沒有再抱着無所謂的希望——本來嘛,她能夠從暮家墓葬羣中活着出來,就是一件非常佔便宜的事情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對於她而言,並沒有非常大的區別。
生命對於現在的朱邪玉麟而言,估計就是能不能陪伴着自家親友、能陪伴多久、這種陪伴的質量高不高的問題了。
朱邪玉麟甚至想好了自己的遺書該怎麼寫,只是因爲時間不夠和時機不對,她一直沒有將這種準備付諸實踐。
真是遺憾啊……看着暗越來越黑的臉,朱邪玉麟面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不過現在看來,她的遺書要等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用上了。
朱邪玉麟從暮家墓葬羣中帶出來的,可能是一個超級保鏢呢。
暗倏爾將精神力收回,頭也不回地摔下那暴躁沙匪,轉身朝着朱邪玉麟走過去,隨着暗的腳步,他身後那些細細密密看着甚是恐怖的針全都掉了下來,被黃沙細細掩埋,轉眼就已經看不出痕跡。
暗伸手給朱邪玉麟,那意思是讓朱邪玉麟扶着他的手臂站起來,畢竟現在這種溫度,坐在沙子上,很容易被曬得中暑或者脫水。
不管出現這兩種情況中的哪一種,對於朱邪玉麟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毫無疑問都是雪上加霜。
暗覺得,自己要保護的人本來就已經夠弱了,萬一再出現什麼不該有的意外或者病痛,那最後倒黴的還是他,不如一開始就把朱邪玉麟給保護好了。
這麼想着,暗乾脆就環着朱邪玉麟的腰,把她給半抱在懷中,見朱邪玉麟尋到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才轉過頭,相當傲慢地看着一邊的沙匪。
“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暗微微挑起嘴角,笑容殘酷又譏諷,“朱邪玉麟確實有點用處,但她不是爲了暮雲卿存在的——我真的想不明白,爲什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覺得朱邪玉麟爲暮雲卿付出是理所當然的呢?”
更何況,那一次次的利用中,還並不是每次都是朱邪玉麟心甘情願。讀取了那暴躁沙匪腦中的信息,暗對於那個想要利用朱邪玉麟救人的女子很是無語。
在暗的認知中,朱邪玉麟並不是個柔弱得非要人保護不可的人。和一般的女子相反,朱邪玉麟甚至可以說是很強悍——不管是朱邪玉麟的體能、武術還是精神狀態,她都要比大部分的女子好上許多。
但是同樣的,因爲這種強悍,從來都沒有人把朱邪玉麟當做是一個需要呵護的女子看待,這也直接造成了朱邪玉麟同樣的漫不經心——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無堅不摧的。
直到朱邪玉麟的這種自信被摧毀——被暮雲卿摧毀,被暮雲卿相關的人和事摧毀,直到朱邪玉麟再一次強迫自己建立起了無堅不摧的外殼。
暗有些感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引導者還有這樣的往事,真是……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輕輕地笑了笑,暗對着快要陷入昏迷的朱邪玉麟道:“你休息,我幫你解決這邊的事情。”
朱邪玉麟覺得很難受,頭一陣陣地暈眩,只是她並不能放心暗一個人處理和人類有關的事情,強撐着不讓自己暈過去。
“嘖。”暗不耐煩道,“讓你家兒子監督我,可以吧?”
印主正趴在朱邪玉麟的懷中警惕地觀察着呢,驟然聽見暗這麼說,也沒有遲疑,擡起前爪拍了拍朱邪玉麟的腦門,很是老道道:“成。”
朱邪玉麟嘴角一抽,有氣無力地擡手,輕輕點了點自家兒子的腦門,笑了笑,卻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說什麼,眼前的黑暗逐漸蔓延,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一直被沙匪控制在人羣之後的西北軍小兵全程一直盯着朱邪玉麟,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暮雲卿現在已經失去了對西北軍的控制權,西北軍內部也經歷了一次權勢大洗牌。原先對暮雲卿忠心耿耿的部下和鬱竹正派來的將軍之間,產生了矛盾,並且隨着時間的推延,兩個主要軍權掌管者之間的矛盾變得不可調和,要不是黎國邊軍還在邊上虎視眈眈,西北軍很有可能就內亂起來了。
西北軍確實還進行着例行的對荒漠的巡視控制,但因爲西北軍高層領袖的意見不一致很久了,這種喫力不討好的在荒漠巡視的任務,小兵們執行起來也就變得不那麼盡心。
本來昨天就應該是西北軍巡視荒漠的時間了,但因爲兩位主將爲西北軍制定訓練計劃的時候,又出現了爭執——暮雲卿留下的勢力認爲只要按照暮雲卿原先的訓練方式,就能夠保住西北軍原有的、高超的戰鬥力;但是鬱竹正派過來的將領則認爲,暮雲卿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黎國邊軍的兵力防布也並不是一層不變的,西北軍的訓練要創新,要出其不意。
這種典型的書生意氣紙上談兵的論調,將趙典等人氣得半死——鬼才需要你創新!天知道兩國的邊境之所以能這麼安寧,還不就是大家對老對手的實力有着大致的瞭解,知道一旦衝突再起,雙方都討不到好處。
可是新來的這些將領,卻想要打破這難得的平靜,這些人怎麼不乾脆說要把金雲城的百姓推進水深火熱之中?
小兵頗爲意外地從斥候的嘴裏聽見種種論調,不屑憤懣的同時,想起來昨天分配到自己和另外兩個同伴進入荒漠中巡視,結果他竟然忘了!
只是等小兵去找自己的搭檔,要和他們一起去荒漠的時候,竟然遭到了拒絕——這並不是最讓小兵難過的,最讓小兵難過的是,他們竟然嘲笑這種巡視!
要知道西北軍大營非常靠近荒漠,可以說,西北這一片連綿萬里的荒漠超過一半的面積屬於東國,這是東國的國土!
暮雲卿在西北軍中站穩了腳之後,就下了一道命令,並將這道命令寫進西北軍的規章制度之中,那就是——西北軍必須每隔三日巡查荒漠,期間還要進行不定期的檢查,以防止荒漠中出現異變,尤其是偷渡或者刺探之類的小動作。
綿延萬里看不出邊際的荒漠確實是生命禁區,但只要是人,總能想出應付的方法,所以說,即使有荒漠這一道天譴,其實東國的西北也不是那麼安全的。
當時暮雲卿並沒能想出太好的辦法,只能勤勤懇懇地在這一塊上下狠功夫,用笨辦法保證西北大營的安全。
好在,經過暮雲卿的這種安排,西北大營就再也沒有遭受過從沙漠中橫穿而來的威脅,這也極大地緩和了因爲戰事而緊繃着的西北軍將士的情緒。
小兵在西北軍算是老人了,他很小的時候就參軍了,當時還是將年齡往大的報才能進來的,因此他很是熟悉暮雲卿的處事方式,也知道暮雲卿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將才。
只可惜,將才的心情總是不好。小兵曾經遠遠地看過暮雲卿,心中對這個天生一樣的男人充滿了憧憬和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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