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草剂
只看喝倒那么多個,谁都不能說四阿哥這次請客沒让大家尽兴。所以当下午四点多,客人们纷纷告辞时,福晋和三位格格都认为今天非常圆满。
李薇一是高兴今天来办酒席的是阿哥所膳房的大师傅们,让她又吃到了喜歡的口味。再就是难過沒听成戏。原来唱戏的只在前院四阿哥還有福晋两边唱,她们這裡来的是两個丑角逗乐。虽然也笑的肚子痛,但宴会结束后還是感觉不足。
而四阿哥,他又回到书房生·闷·气去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就是福晋也只是听說娘家来的堂兄巴克什喝倒了,担心的让福嬷嬷告诉家裡人好好照顾。而福嬷嬷则听說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拼酒拼的很痛快,三阿哥是横着让人送回府的。
于是,一直到几天后她们都沒发现四阿哥在书房生闷气,她们都以为他在忙才不回后院来。
倒是那天从阿哥所膳房借来的刘太监,想方设法請托给苏培盛送了礼。他今年也快六十了,自觉舌头也钝的快尝不出味儿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阿哥所膳房裡侍候的全是龙子凤孙,他也怕熬了一辈子再出個错,不但把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再丢了性命就亏大了。
如今出宫建府的三位阿哥,若是有一個愿意接他到府上侍候,他也有了后半辈子的着落。
但三阿哥請客,請的大厨是三福晋董鄂家的。五阿哥托的是宜妃,就只有四阿哥托到他這边来了。
缘份啊。
于刘太监而言,去哪個阿哥家都无所谓。他是去哪家都能侍候好喽。這群小祖宗毛都沒长齐的时候就是吃他做的饭,别看到如今娶了福晋生了孩子,只怕他们嘴都不用张,他都知道该做什么来填他们的肚子。
但要往阿哥的府裡钻,总要有個由头。這宴席侍候的好,才能引得阿哥想起以前的情谊来。不然他贸然开口,阿哥知道你是哪根葱呢?
刘太监自觉這次席面侍候的万无一失,他還特意给李格格的席上送了她平日爱吃的菜品。等宴席摆完過了几天,他才悄悄给苏培盛递了话。
话說的很可怜,年老将死之人,希望能在死前看一眼家乡,所以才想从宫裡出来。四阿哥人品贵重,心地善良,是個念旧情的人,這才让他仗着老脸生了投效之心云云。
苏培盛接了礼却暗暗叫苦。大家都是太监,刘太监還是個老前辈,以前也沒有龌龊,他是很愿意让這么個老人进府来也好取取经的。但现在的时机真的不好啊。請客那天的事他全看在眼裡,最近四阿哥闷在书房,天天写大字读书不回后院,一看就是气冲霄汉!
他怎么敢去摸虎须呢?
但回绝了刘太监也不合适,只好偷偷暗示了下,再指点他去找别的门路。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刘太监一直对李格格很关照的。
于是转了一圈后,以前侍候李薇的许照山笑嘻嘻的带着亲手做的点心上门了。他打的是来看望旧主,给旧主請安的旗号。庄嬷嬷沒有多问就让他进来了。
见到许照山,李薇等人都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一进门许照山就跪下给李薇磕了几個响头,一抬头热泪盈眶:“好久沒见主子了,奴才想的很……”這话裡三分真,七分演。从李格格那裡换到膳房,他也是吃尽苦头的,当然不如在阿哥所裡的时候轻闲。
刘太监从他過去后就一直挺照顾他,他也承他的情。所以這次才答应出来替刘太监关說。但送上他学做的最好的一道水晶五仁包后,倒是很痛快的把刘太监的来意给倒出来了。
李薇正打算试试他做的水晶五仁包,就是糯米粉揉的皮子,蒸成半透明,裡面是松子、榛子、核桃、花生、芝麻,炒香后一半磨成粉,一半碾成粗粒,加冰糖、蜂蜜团成的馅。
這個点心是越嚼越香的,李薇一听他說就想尝尝看了。
许照山起来后道:“虽說刘爷爷待奴才有恩,可奴才心裡最重的却是主子,是以不敢瞒骗主子。刘爷爷大概是想請主子帮忙在四爷跟前讲讲情,他想进四爷府来侍候。”
李薇一怔,想了下再看周围都是自家人,就直接问他:“我們才搬出来不過一個多月,你這爷爷若是真想跟着出来,怎么早不出来?”
许照山道:“主子聪慧,小的也不敢胡扯,只是二十多天前,阿哥所那边的膳房突然說上头要拨两個人进来侍候。想是为了這個……”
三阿哥等人搬出来,就是为了给小的阿哥们腾地方。只是修屋子搬家具,還要折腾一段時間。刘太监听到的消息不是拨两個人进来侍候那么简单,而是說要换掉一半的人。把年纪大的,平常手脚不干净、不灵便的,懒惰不听使唤的,一口气全撤出去。
撤出去的只有两個去处,都算不上好。不会手艺的拨去干粗使,会点手艺的可能会被拨到宫监处的膳房,就是专给粗使宫人做饭的,兼着辛者库和看守闲置宫室的宫人饭食。
這可真是一落千丈啊。
刘太监年纪大了,虽說一年半载的還不会把他换下来,可之前他在膳房裡是一言九鼎,如今倒要看外面来的人的眼色?等他因年老力衰被人换下来,自然不愿意临到老了去给一群奴才做饭。给他们做饭吃什么啊?不就是馒头咸菜嗎?用得着他這双手嗎?
也亏得他耳目灵便得了消息,本以为還能在阿哥所混上十几年,谁想到這么快就要出来?幸好他也不算毫无准备,瞧准了人家就开始拼命刷好感了。
许照山說完并不再多替刘太监說好话,就像他說的,他的主子是李格格,再往上是四阿哥,再再往上是万岁爷。他跟刘太监,或许同根同缘有一份香火情,愿意给個方便,却不能因此忘主。
李薇听完,略想了想,摇头道:“這事……我帮不上忙。”对她来說,四阿哥比刘太监亲近是一回事,另一個就是這毕竟是宫裡的事啊。她不懂最好就不要插手。
不過刘太监确实让人同情。李薇对他虽然沒印象,但在阿哥所裡的时候,想吃個什么膳房裡都送的挺快,不管人家是想巴结四阿哥還是谁,反正是她受了,她自然也领這份情。
她道:“這位大太监的事,我虽然同情,却无能为力。你回去他要是问起,替我赔個不是,說帮不上忙很不好意思。”
许照山只是随着宫中采买的车出来一趟,不能久留。李薇让玉瓶给他包了五两银子,告诉他在宫裡若是受了罪需要打点,千万不要舍不得银子。
赵全保送许照山出去的路上,道:“如今格格赏的你是看不在眼裡了吧?”膳房,那是多肥的地方啊。
许照山把银子塞进怀裡:“你也不必拿话来激我。我许照山還不至于眼皮子浅得离了主子沒两天就忘了本。”
赵全保沒再說话,一路送到二道门处,离门远远的,他小声道:“既然你真這么忠心,我就多添一句:這几日变了天,格格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好好用膳了。”
许照山虽然机灵,但一时半刻還真听不懂這句话。他似有所觉的上下打量了赵全保几眼,发现他瘦了些,眉目寡淡,居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许照山临走前喃喃道。
站在原地目送他出去,赵全保转身往回走。
书房裡的消息,如今后院裡只怕沒人比他更灵通。虽然他不曾打听,可书房裡人人话少了,来去匆匆的样子,无不表示现在情形不大好。
能影响书房裡上下的气氛,又能瞒住消息不露一丝给后院的,只有四阿哥了。
所以,虽然赵全保不知道四阿哥怎么了,但肯定不是好事。他也给玉瓶透了個底,這些天她整日找些事缠着格格,免得她想起四阿哥来。
给许照山那句话也是他想過再出口的。刘太监人精一個,一点消息就能让他闻出味儿来。再說,格格人小,人情上有些欠缺的地方,他就要替她补足。以刘太监的手腕,进四阿哥府是迟早的事。
透個消息,让他记着他赵全保一份情,日后总有好处的。
這边,许照山出去站在路口小等了一刻,宫裡的骡车就過来了。他刚跳上车,车上的人就扔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给他。
那人扬扬下巴示意袋子:“這是你的份,点点吧。”
许照山打开袋子,把银子倒在手心上看看成色,再拿起一個试试牙口,掂一掂重量,方满意笑道:“差不多。”
那人笑呵呵的拿起车裡放着的茶壶、茶杯给他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送到许照山面前,道:“以后许哥哥有好东西,不妨還拿過来。有好处大家分嘛。”
许照山也笑呵呵的,接過茶来两人一起笑起来。
回了宫后,他怀裡揣着银子进了阿哥所的膳房。对外自然是他出宫看家人去了,回来后要先去刘太监那裡說一声。
刘太监的屋子是膳房裡距离厨房最远的一处,离库房最近。平日沒什么烟火气,死鱼烂虾的臭味也传不到這边来。
许照山站在门前也不敲门,而是贴着门小声叫了句:“刘爷爷,是我小许子回来了。”
屋裡咳嗽一声,刘太监沙哑道:“进来吧。”
许照山将门推开一條缝,闪身进去,门也迅速的掩上。进屋后,他先把怀裡的银袋子掏出来,恭敬的放在刘太监屋裡的桌子上,然后退到三步外,低头不吭声。
刘太监只看他进门的脸色,就知道這事不成,于是也沒有再问。
许照山见他不像恼的样子,眼珠转了转,恭维道:“刘爷爷,要說還是您老的手艺高超。我們格格出去后,吃不着您的手艺,就吃什么都不香了。”
刘太监呵呵一笑:“是嗎?”
许照山道:“可不是嗎?我們格格都好几天沒好好用膳了。”
這话一說,刘太监才算有了点反应,脸上带了笑,道:“行了,知道你是個有忠心的。去吧,你梁师傅可骂了你一天了,說你這一走,筛面的人就沒了,让他這一天手忙脚乱的,等你回来要踢你的屁股呢。”
许照山立刻就要出去:“那我去了,刘爷爷。”
“等等,”刘太监道,“那袋子拿出去吧。一丁点的小东西,還看不在你爷爷眼裡。”
那是今天刘太监让他出宫的借口。膳房裡吃的东西多,自然有贵重的。但一碗鱼翅羹放多少鱼翅,一锅人参鸡放几两人参,這都是厨师手一抖的事。多多少少,很难计量。刘太监身为主管对此也是不得不和光同尘。
早上,他拿了些燕窝给许照山,让他出去换成银子。别看只是七两多的燕窝,换回银子却有四十多两。
這裡本来是刘太监拿大份,他再分一点出来给另两位主管太监。但现在显然是刘太监不要這份给许照山了。
就当是他带回那句话的谢礼。
许照山见此也知道是赵全保那句话起的作用。响鼓不必重捶,看来赵全保出去不到两個月是上进了。
许照山拿着银子出去,心裡挺复杂。有一点点小嫉妒,因为赵全保突然变得比他聪明的多了,都能跟刘太监打哑谜了。剩下很大一半都是在替他担心。
他肯定是吃了大亏了。
苏培盛的推拒和许照山带来的那句话,让刘太监死了从四阿哥府打通关系的心,转而向内务府使劲。要不是内务府的人太心黑,手太狠,他也不至于想另寻门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好事要趁早,再磨蹭一会儿,說不定四阿哥府他也轮不上就只能去给辛者库的贱人们做饭了。
谁知過不到半個月,内务府就有好消息传来。
四阿哥府想从阿哥所的膳房要個厨子,刘太监感激涕零啊!他话都顾不上多說,管库的钥匙和册子扔给剩下两個主管太监,收拾了箱子包袱就坐着骡车出宫了。
见他這样,让本来想治桌酒席送送他的牛太监和马太监都摸不着头脑。
马太监奇怪道:“這老刘,真是人老了想回家乡了?”
牛太监稍稍灵醒些,虽然奇怪,更多的是担忧。刘太监都這么颠儿了,难道阿哥所這边的膳房真有大事发生?
许照山送刘太监出了宫门才回转。他一半是羡慕刘太监能去四阿哥府,那裡說到底是他出身的地方。一半却是想,還是留在宫裡多往上爬,日后到刘太监這個年岁想出去,到时再去求格格吧。
四阿哥府,刘太监被直接领进了前院的膳房。张德胜亲自来接,亲热的喊:“刘爷爷,您老可算来了!”
刘太监现在跟他是风水轮流转,既然到了這边地头,自然要拜山头见小鬼。他掏出一個荷包,趁人不留神塞到张德胜手裡。
张德胜收了,他才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主子?不然也容我去洗漱一番再来侍候啊。”
张德胜亲手接了他的包袱,半扶半拖的把他哄进膳房,悄声道:“可不是位不得了的主子?你最清楚了。”說着口裡做出個‘李’字来。
刘太监恍然大悟,感叹道:“這位主子如今可好啊?”在宫裡就让四阿哥宠的眼裡看不到别人,出来了還這么宠?
“好着呢。沒人比她更好了。”张德胜摇头叹笑,声音更轻道:“如今那位贵重了,龙肝凤髓也吃不出滋味,不然咱们爷也不会特意要厨子。說是他想吃以前的口味,府裡新进来的都侍候的不美,可……呵呵……”
刘太监明白,可之前在宫裡也沒见四阿哥多爱膳房做的饭啊。
虽然李格格沒答应帮他关說,可他能来四阿哥府,還真是又托了這位李格格的福。刘太监摇头,真是……缘分啊。
他一激动,撸起袖子道:“那就让我老刘来露一手!”
张德胜在旁边不错眼珠子的等着,一会儿四道点心两份汤品就出炉了。看着也沒什么稀奇的啊?
但想想那位祖宗不過十来天胃口不开就把有志在书房坐到天荒地老的四阿哥引去了,等阿哥去了不到半天,就請来了太医,等太医来了不到一刻,就传出那位祖宗肚子裡真揣了個祖宗的消息。再等四五天见她胃口還是不开,四阿哥就把刘太监给要回来了。
理由不過是四阿哥觉得她在阿哥所的时候就吃的挺开心的,于是那边的厨子好,于是厨子請回来就能做出她吃的饭了。
脑子裡转了一圈,张德胜還是亲自带人把這几道点心和甜汤送過去了。
vip章節22第21章
当四阿哥在书房生闷气的时候,李薇被玉瓶以看戏本子,染指甲,玩抓拐,玩双陆,打牌,赌骰子,玩投壶等各种游戏缠的不能分神。
虽然也很奇怪为什么很久不见四阿哥,但想到四阿哥目前可能正在努力夺嫡,大概无暇在后院流连,就沒太放在心上。
……反正四阿哥不是西门庆,会去偷别人家的媳妇。
既然沒有野花的困扰,李薇就很放心四阿哥天天不来。但玉瓶可不放心,她和赵全保一头盯着书房的消息,一头盯着她。
盯着盯着,就发现她最近吃的实在是少。
以前每天每到饭点,格格都会冒出来各种想吃的东西。到了吃点心水果的时候也很高兴,可最近问要吃什么,都是‘随便’,等估算着她以前爱吃的送来了,又‘沒胃口’。
玉瓶担忧道:“格格肯定是想四爷了。”她還以为她玩的开心沒顾上想呢。但想一想以前四阿哥几乎天天都来,现在一下子十几天沒来,怪不得格格会想的吃不下饭。
赵全保更加紧盯着书房,就盼哪天他過去的时候,那裡人人喜气洋洋,他就该知道四阿哥不生气了。
但等啊等,转眼又是十几天過去了,天渐渐热了,格格不吃饭,肚子裡沒东西,早上又有了反胃的症候,可干呕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别提多难受了。
李薇以为是咽炎,开始多喝水不再吃炒菜。但她本来就吃的少,连炒菜都不吃后,每天等于只吃几块点心几口米。
這边的膳盒提回去总不见少什么,到后面几乎纹丝不动。苏培盛心道,可别這边四阿哥的气還沒消,那头那位又出事了。
既知道了就不能不问。這天晚上,见赵全保回到书房這边的太监房,苏培盛把他叫出来,也不绕圈子,直接在院子裡的背人处问最近李格格是不是有什么不畅快的?
“是哪個不张眼的侍候的不好了?你這不省心的就是自己办不了,不会给张德胜說一声?天天往這边跑的勤快,哥哥弟弟认了一堆了,关键时候怎么不见你用?”
顶着天上的月亮,赵全保只管跪下磕头,半句求饶也不敢讲。
“起来!”苏培盛踢了他一脚,气道:“你只管跟我說,你家主子這段日子是为的什么不用膳?如今出来了咱家自己有庄子,李主子想吃個稀罕她不敢提,你這侍候的也不会讨個巧?你自己给膳房递一句,你看撵着奉承的有多少?”
這话是真的。后院四個女主子,只有李格格跟着阿哥书房這边的膳房用,谁是瞎子看不出来嗎?赵全保天天在书房這边窜,难道真是他脸够大才人人都乐意搭理他?看着谁的面子多明显啊。
只可惜李格格虽然有些小放肆,却只在四阿哥面前。赵全保和玉瓶吃了顿板子收敛不少,有多少想抱李格格小院大腿的,抱不上又哭天喊地的。
赵全保喃喃半天,想起玉瓶說的,就小声道:“……格格是想四爷了。”
话音刚落,周围灯火大亮。
四阿哥背着手站在小径上,周围有两個打灯笼的,刚才大概是吹了蜡烛才沒被這两個在树影后說话的人发现。
苏培盛出来甩袖跪下。要不是特意把人叫到屋裡去太显眼,他才不会跟這蠢货在外面說话。既然被四阿哥听到了,少不得要背個背后议论主子的罪名。
赵全保现在一见四阿哥就想起那二十板子,哆嗦着原地跪着迅速蹭過来。
就连两個旁边打灯笼的都有些哆嗦。谁让刚才赵全保那句‘格格想四爷了’大家都听到了呢?太倒霉!
四阿哥转身进屋,扔下一句:“一人十板子,押到院子裡打。”
苏培盛就苦逼的喊人来,然后把所有人连自己押在长條凳上,啪啪啪打满十板子,再爬下来一瘸一拐的进屋谢恩。
然后出来喊赵全保进去。
赵全保进去就看到四阿哥黑着张脸,不用吓就骨碌到地上趴着了。
其实四阿哥黑脸是真的生气了,听到赵全保說出李氏想他的时候,他真的想把這個太监推出去打到死。但人命在他眼裡沒有這么不值钱,所以虽然恨他把李氏的私事随便說出来,但也不得不饶他一命。
为了不让人再打听此事,他甚至也不能重罚他。只能這么意思意思的打十板子。
還是太轻!
赵全保已经吓掉了魂儿。他本意是替李格格争宠,而且他们太监在私底下连宫妃也不少說,都是男人,虽然少了條根,也不代表就沒了男人的心。所以他给苏培盛說的时候,并不以为如何。但现在看到四阿哥气的眼睛都瞪圆了,不必再多說什么,他已经唬的沒了胆子。
“再有下次,爷不打你。井裡填一两個人還是容易的。”四阿哥轻轻的說。
赵全保拼命磕头,舌头都吓沒了。
四阿哥扔下一句:“滚出去跪着。”就见赵全保连滚带爬的退着出去,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时,才突然喘了口气,险些再让气给噎死。
苏培盛就守在门外,他是挨了打,可四阿哥沒說他可以回去歇着,就只能继续守夜,再說下板子的人又怎么敢下重手?他看到赵全保却并不同情。這人再不开窍,早晚玩掉自己的小命。
什么是主子?那就是天。给他苏培盛十個胆子,他也不敢把四阿哥的任何事往外漏一句。李格格可以沒個主子样儿,可她有四阿哥护着。你赵全保有人护着嗎?奴才是這么当的?就算李格格再不像個主子,你才更要像個奴才,主子不管你,你就要加倍警醒,时时勒着自己,不能越界。
赵全保跪了一夜,两個膝盖肿的像馒头,脸色青裡透白,浑身冷汗還打哆嗦,简直像個鬼似的。苏培盛沒让人管他,进屋侍候了四阿哥起床出门。
上午十点时,张德胜打发了来问赵全保的全福和全贵,回来叫人把跪到现在的赵全保给抬到屋裡的炕上去。屋裡烧了火盆,张德胜把還烫嘴的药灌到他嘴裡,让人拿开水烫了毛巾给他擦腿。
赵全保在炕上疼的挣扎,青筋直冒。四五個人按住他,直擦到他两條腿都是红的,才换了热盐袋给他敷着。
让屋裡的人都出去后,张德胜难掩羡慕的看着赵全保。
赵全保拼命喘气,腿疼的都不像他的了。他看到张德胜复杂的眼神,多少明白他的意思。
张德胜道:“安心吧,這是主子還要用你。”不知道他有沒有赵全保這样的运气,犯了错主子罚了却還是不打算把他换掉。
赵全保怎么会不知道?昨天他简直就是死裡逃生。李格格一向温和,极少管束他们,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从今后,四阿哥肯定已经有些看不惯他了。只是一时半刻沒好使唤的人给格格换上,不然……
赵全保打了個哆嗦。不然,跪完不必叫人管他,他這人就已经半废了。以后不出几年肯定就办不了差,格格身边用不上的人肯定是要挪出去的。
他紧闭着眼,浑身发寒。幸好,幸好格格這裡還用的上他。他日后必须抱紧格格大腿!让格格离不了他!
如果說,以前他還打着借李格格的东风爬到书房来的念头,现在是全数打消了。四阿哥以后绝不会用他。他只有格格這一條路可走了。
小院裡,李薇听全福和全贵說昨晚赵全保着了凉,挪出去养病了,就对玉瓶說:“送几两银子過去给他吧,让他打点下人,免得养得不好再越病越重了。”
宋格格那個拉肚子的太监到底也沒回来。
玉瓶笑着答应,回头就把全福和全贵叫下去细问,当听說见這两人的是张德胜时,心裡已经有数了。
這些天,赵全保一直不安生的想替格格传信给四阿哥,该不会這小子昨晚……
玉瓶吓白了脸,但更恨赵全保自作聪明替格格惹祸!天天蹦的那么欢腾,是格格這小院放不下你了嗎?
她让全福和全贵出去后,在屋裡转了几圈。虽然有心去打听,可沒了赵全保,书房的消息她们是一点打探不到的。连出了什么事都不清楚,這不是让人等死嗎?
一天下来,玉瓶虽然面色如常,但总是望向通向书房的小门的方向。她一半是怕张德胜再带着人来,自从上次被他带走后,玉瓶做恶梦时常梦到他,每回都吓的一身冷汗的醒来。
一半却是在盼。就算赵全保受了罚,也盼四阿哥沒生格格的气,能来看看格格。
忐忑不安等到日已偏西,见小径上還无人前来,玉瓶心如死灰,几乎要回屋蒙着被子大哭一场。回屋见格格望着膳桌发呆,半晌挥手要让撤膳,仗着胆子拦了一句:“格格,您已有近十天不曾好好用膳了。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多少用一些吧。”
以前在宫裡时,玉瓶還常打趣她,好像自从挨了那顿打后,玉瓶稳重不少,但也很少這么拦她的话了。李薇一想,就沒让撤膳,可看遍膳桌上所有的菜色,居然沒有一道想吃的。
既然不想吃,肯定就是身体不需要。
当中医疗养师的妈妈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李薇在初中时,曾经有段時間非常喜歡吃鸡肉,一周能吃十斤。天天吃顿顿吃都不烦。一般人再馋鸡肉也不会這样,所以妈妈把她抓去医院看了中医,号了脉看了舌苔面色,问了起居饮食后,开了個方子给她补脾,說她這是脾虚。
从小這样,就算换了個世界,李薇也无比信奉妈妈說的话。李薇曾经很着迷中医,可她沒這方面的天分,看到那么多书就发愁。后来也是妈妈教她,如果真的只是想养身,犯不着专门学中医疗养。人的身体非常神秘,当你的身体缺少什么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会去吃什么。
同理可以反推出上面那句话。
所以,李薇并沒把這段時間的胃口减弱放在心上。现在不吃,可能是各种原因引起的,但身体又沒有别的不良反应,她就觉得并不会有什么大問題。
于是最后還是放下筷子,道:“算了吧,或许我明天就想吃了呢?撤下去吧,摆在這裡菜味儿闻着可不舒服了。”
玉瓶壮起胆子也只敢說那一句,见李薇坚持,脸上也看出是实在不想再闻菜味,只好赶紧让人把膳桌撤下去。
這时,四阿哥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盯着李薇的脸色看了又看,也不要她起来迎接,坐下按住她道:“不必动了。”這时膳桌還沒往外搬,他看了眼膳桌上的菜色,见几道菜都是李薇常吃的,却几乎都沒动過。他摆摆手,让其他人都下去。
屋裡只剩他们两個了。他皱眉问她:“怎么不吃饭?”
李薇好久沒见他了,而且最近时常心潮起伏,总是想起他。這时忍不住倒在他怀裡,娇声娇气的道:“不想吃。不過我挺好的,沒不舒服。”
說完她自己都觉得這声音裡至少掺了两斤的蜜,真是甜的倒牙。
我肯定是太想他了。
李薇自我安慰了下,顺从心意搂上去,整個人像沒长骨头一样赖在他身上。四阿哥也很配合的揽着她,一下下抚摸她的背,沒有一点的不耐烦。享受了一会儿后,李薇回神了。
呃……她這样是有点忘了自己的身份喽。
她想直起身改過来侍候四阿哥,他却按住她,道:“不必动了,太医一会儿就到。”
太医?
李薇奇怪之下不忘解释:“四爷,我沒有不舒服。”
四阿哥摸摸她柔嫩的脸颊,沒听她的。他出宫前就叫了太医,正好已经搬到宫外了,不必当值的太医回家前過来看看,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太医才到。因为四阿哥說是私底下請太医過来一趟,不必记档。太医就明白這肯定不是四阿哥、福晋或是刚满月的小格格不舒服,而是某位四阿哥的内宠。
明着叫太医担心太惹眼,才這么悄悄拜托。
王太医年约四十,在太医院裡平时只给低等的妃嫔如小答应等看病,四妃的宫裡包括阿哥所他都沒去過。不過四阿哥打听過,他家祖孙三代都是专研妇科。
他从太医院出来,悄悄到了四阿哥府上。让人从角门领进来后,从正门进的内院。所以這边太监领着王太医刚进来,那边福晋的正院就有了消息。
四阿哥本来想的是,就算太医沒看出問題来,也要提醒下内院的人李氏的身体不舒服了,给她身上盖個戳,让那些想找事的都掂量一二。阎王好過,小鬼难缠。福晋虽然从不多事,但她手下的人就难說了。
谁知王太医进来后,号了两手的脉,又請面见看了脸色和舌苔,出来跪下就扔了個炸弹。
“格格這是有喜了。”王太医道。
四阿哥惊喜之下不忘先把太医扶起来,旁边的苏培盛替他问道:“既然是這样,請问王太医,李主子這個总不想吃东西,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妨碍?”
王太医从小就跟着爷爷和爹爹看病,家中各种脉案药方子堆了有一屋子,怀孕的人习惯千奇百怪的多了,他见得多自然不出奇,只是不吃饭算什么,還有怀孕了就想吃生泥鳅的呢,那才叫怪。
可他也不能就這么回话,略思量了下,在腹内把這话来回颠倒三次才道:“臣观格格的气色尚可,一时脾胃不和也是有的。但不必用药,也不必强要她进食……”话說到這裡他偷瞄了下四阿哥的面色,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王太医還是把话转了個风向:“总要格格愿意进食才好。”
换句话說:让她想吃就行。
怎么让李格格开胃,這等小事自然不必四阿哥亲自操心,他只是一句话交给了苏培盛。苏培盛又交给了张德胜,张德胜去請出大嬷嬷。
大嬷嬷道:“有了?”看李格格得宠的劲头,這下阿哥必定上心的很。“她不想吃還是想吃的不敢說?”大嬷嬷虽然觉得李格格略显不够沉稳,但对她的個性也有所了解,知道這位不是趁机拿娇,装腔做势的。相反,她還有些胆怯。
张德胜這两天也快吃不下饭了,苦着脸道:“咱们也是這么想,可大嬷嬷您想,阿哥书房那头的膳房可都是阿哥的供给,如今尽着她开口。有时都是阿哥特意点了,也沒见她动筷子。”
就连四阿哥也是怕她想吃的不敢說,所以最近几天点了好几道平时他碰都不碰的东西。可什么样端上来,什么样端下去。
大嬷嬷于是把宋格格身边的柳嬷嬷送了過去。柳嬷嬷直接搬进了小院,到了以后也是细心侍候了两顿,见不到起色后,柳嬷嬷问李薇,吃不下是什么感觉?
李薇道:“就是好像已经吃饱了似的。”
“那平时饿嗎?”
“不饿。”
其实李薇也挺着急的。在知道有了孩子后,她肯定觉得這样不行啊。怀疑是胃动力不足,可听声音胃裡也是叽哩咕噜的叫的。她试着喝過酸辣汤、酸梅汤等开胃,也试過喝酸奶来帮助消化,都不见有效。
四阿哥是個急性子,什么事都喜歡尽快看到结果。等几天见张德胜办不了這事,大嬷嬷和柳嬷嬷也都沒辙,他问過他们后,干脆自己动手了。一头从李家借了個厨子,又觉得李家小门小户,厨子再好也有限,一边又跟内务府打招呼,从阿哥所的膳房要了厨子,当然理由是侍候自己。
不到三天,两個厨子都就位了。李家那個送到了内院膳房,阿哥所的刘太监就进了前院膳房。
這天晚上,四阿哥又来到小院,刚好就是晚点的時間。他一进来就看到给他打帘子的玉瓶一脸的喜色。
看来是有用啊。還是要他亲自出马才行。
于是他也觉得今天李氏看起来气色是好多了,脸都比昨天红润呢。
“叫他们上晚点吧。”他坐下后道。
两個厨子都是使尽浑身解数的,堂屋的八仙桌摆的满满当当。李氏又变回了笑盈盈的說這個也好吃,那個也好吃的样子。
李薇今天胃口一开,感觉自己就像饿了三年似的。一边给四阿哥挟着,一边自己不忘了吃。“這個香煎小笼包好吃!特别的香!四爷你也试试?還有這個香辣豆腐!”
這两道菜其实都是李薇从小折腾李家厨子的。香煎小笼包就是小笼包拿去煎,上面撒香葱和芝麻。這是她想吃上海生煎包时做的代替品。香辣豆腐是她想吃麻婆豆腐时,不過跟麻婆豆腐的正宗做法完全不同,算是她在现代家裡的自创菜。
五花肉切薄片煎出油,加干辣椒和花椒熬出红油,加高汤加嫩豆腐加青菜,出锅前再撒上青椒粒和香葱香菜。配米饭她能吃两大碗。
吃完正餐,刘太监送上的乌梅糕她又吃下去半盘子。
四阿哥怕她饿了那么久,突然吃這么多会更受不了,拦下道:“行了,想吃让他明天再给你做就是。”
李薇意犹未尽的端起了茶碗,叹道:“我可算活過来了。”不饿的那段日子想想看,连精神好像都沒有了。
四阿哥脸黑了,放下茶碗道:“胡說什么!一点规矩都沒有了!”见李氏被唬的立刻放下茶碗不敢再說话,他轻叹道:“你如今身上重了,自己知道保重——怎么就吓成這样?過来。”
李薇坐過去,他握住她的手道:“爷待你如何,你還能不知道?一句半句话就让你怕了?”
那不是被主子骂就要装做反省的样子嘛……
可這种话說了肯定更糟啊,于是她只能往他身上一倒,揪他的扣子扮单蠢……果然把他逗笑了,拉住她道:“好了又来闹爷。”
因为您吃這套嘛……李薇突然很担忧,让四阿哥這么养下去,她的智商会不会越来越退化?
vip章節23第22章
說起在李家时,李薇也是以早慧闻名的。刚会說话就能說的很顺溜儿,读书写字都是闻一知十。很聪明的好嗎?不然李家上下亲戚朋友也不会从小就盼着她有大出息。那时李薇真的觉得自己很有苏的风范……
为免苏過头,李薇一直很克制,每逢觉得自己快要得意忘形了就赶紧冷静冷静……然后又得了稳重、大气、懂事的评价。
可进了阿哥所侍候四阿哥后,貌似這些评语已经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因为四阿哥喜歡看人快活天真嘛,他喜歡人有话直說不爱绕弯子,他喜歡人本分不惹事不自作聪明。
于是李薇就被释放天性了。于是她就越活越小了。
四阿哥喜歡的是小学生那款,每天只要吃喝玩乐就很开心了。长大了就活的艰难了,有社会有责任有种种顾忌。但這些四阿哥统统不需要,他不需要你悲天悯人充满社会责任感,甚至连你想担负自己的人生都不用。你想寻找自己的人生价值?不用,四阿哥替你找好了。
而进了四阿哥的后宫,她也确实只需要吃喝玩乐开开心心的。社会和责任都离她太遥远了。她不需要考虑李家的未来和四阿哥的前途,這個前者由她阿玛操心,后者她操不上心。她也不需要知道四阿哥一家子一共多少人,一年花多少银子赚多少银子。這些是福晋的工作。
所以,李薇在這种**的环境裡越陷越深。艾玛她被**的好开心!恨爹不成刚沒关系,她有四阿哥!当然她不会像坑爹一样去坑四阿哥。
既然四阿哥付出這么多,就是希望她保持天真,她沒有理由不听他的。一是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和天(绝对货真价实),二是她需要为此付出的实在太少了,几乎什么都不必改变,只需要将身上背的包袱全卸下,变回沒心沒肺的样子就行。
有时她也会在一闪念间心生恐惧,万一失宠或年老色衰或者红颜未老恩先断呢?但看到四阿哥后,她又会想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能碰上四阿哥已经值回本了,简直就是得了绝症预告死期后又发现了新药還中了两亿的彩票,不疯狂一把還等什么呢?
从此珍惜生命力图活到一百岁远离四阿哥不要爱上他?
李薇看着四阿哥心想:我舍不得。
能在他最美好最真诚的年华裡被他所宠爱,哪怕日后会被别的女人抢走,我也不会在此时此刻就推开他,就为了恐惧不确定的未来。
這必须是真爱。
感动自己一把的李薇在晚上睡觉时,又偷偷去亲四阿哥了,亲完還特满足的趴到他耳边小声說:“我爱你哦,胤禛胤禛胤禛!”
可虽然她不敢出声,但喷出来的气也扑在四阿哥的耳边,搞的刚有点睡意的四阿哥无奈的被她闹醒。睁眼看着帐顶听她自己一個人說的好开心……就沒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嗎?
只好把這晚上胡闹不睡觉的东西拉過来,用力打了几下屁股。
然后李薇就浑身僵硬的听四阿哥跟她解释:“你如今刚怀上,不能胡闹。等月份大了,爷再陪你啊。”
让她埋在被子裡羞的沒法說。
不是啦……人家不是想要那個啦……
难道在四阿哥眼裡,她就是這么狂野的一個女人嗎?想要敢直接跟男人說的?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女人的标配不是矜持嗎?
可显然她在四阿哥眼裡是不矜持的。为了安抚半夜胡闹睡不着的小格格,四阿哥亲了她好几口,长长长长的吻。亲完摸摸头摸摸脸,“乖,睡吧。”
她只好幸福的去睡了。看她一秒入睡后,四阿哥怀着羡慕又复杂的心情,又花了一刻钟背《金刚经》才重新入睡。
之后,四阿哥结束了在书房驻扎的時間,开始重新回归后院。
在李格格放出怀孕的大雷前,正院裡福晋刚刚结束和她额娘的谈话。
福晋的問題当然很严重。乌拉那拉氏也是很担心,早在四阿哥還在宫裡时就听說過李格格的盛宠,虽然福晋一再表示李格格并无不恭敬的地方,乌拉那拉氏還是忍不住掉了泪。
看到额娘的眼泪,這让福晋感觉都是她的错,都是她沒做好才让额娘伤心。如果她做得更好些,能過得更好,就能让额娘放心了吧?
两母女說话时,周围并无旁人。
乌拉那拉氏除了问及四阿哥,還提起了這些陪嫁而来的下人。
几個丫头倒是都還好,只是福嬷嬷自从出府后,一直希望她能给李格格点颜色看看,或者将阿哥安排的几個嬷嬷要么拉拢,要么架空。无论宠或权,福晋总要抓紧一样才能立足。
因为福晋自觉刚刚摸到四阿哥的脉,很不乐意在此时生事。可她又拿不准主意,此时不免拿出来问额娘。
倒把乌拉那拉氏吓的几乎蹦起来,恨道:“這不安分的老奴!她這是要毁了你啊!”言罢生怕福晋被說动,赶紧劝道:“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四阿哥是龙子凤孙,不是一般人家。一般人家你刚进门时還要夹着尾巴熬三年呢,怎么能跟阿哥要强?你要记得,你是奴才!阿哥是主子!”
是啊。她是奴才,阿哥是主子。
福晋有些明白了。她待四阿哥,可不就是对着阿哥主子?诚惶诚恐。她不是天生的主子,指婚后要学着当福晋,她模仿的那么辛苦才发现,她在外人或下人面前是福晋主子,在四阿哥面前,他却要她当福晋奴才。
可她也真沒有当過奴才啊。
今天额娘给她敲了记警钟。她之前老是在四阿哥面前也要当福晋主子,可事实上从头到尾,她都是他的奴才。
也是她的心先大了,才影响的福嬷嬷也跟着心大了。
话虽如此,她還是先把福嬷嬷调到了闲差上。她還年轻,心志不坚,总有個人在她耳边說的话,只怕她也未必能把持住自己的本心。
之后就传来了李格格有孕的消息,四阿哥還特意从李家要了個厨子放在内院厨房。福晋心中刚有一点动摇,就立刻告诫自己。然后才吩咐下去,给這個李家的厨子单立一個灶眼,分一個帮厨给他。让他专做李格格的饭食。
因为李格格有身孕,四阿哥开始流连后院。当他到正院时,福晋竟然刚刚才发现好像很久沒见到四阿哥了。
回想一下,发现之前四阿哥竟然独处书房十几天。
宴会后她這裡也有很多的事,一时也沒想到這個。现在想想,当时四阿哥难道是有什么不对嗎?生气?
可惜事過境迁,也无法查问了。
福晋心中警告自己,這就是她的失误。想想额娘,从来阿玛那裡有什么事,她都是第一個发现的。有时不過是阿玛骂了小妾,或者踢了小厮一脚,或者突然不喝原来喝惯的茶這样的小事。
一夜過去,福晋学着当四阿哥的奴才。而四阿哥,却觉得今晚的福晋有些過于小心了。是因为李氏有孕而不安嗎?想到這個,他按住福晋的肩說:“不用着急,你我的孩子肯定很快就会来了。”
福晋明显是做的越来越好了。只要她保持现在這样不变,等上一两年,他也可以期待嫡出的子女了。
之后,他常常到正院来,宋、武两位格格却从来不去,李格格又有身孕。一时之间,福晋在后院中独宠。
玉瓶和回来的赵全保把小院把的严严实实的,一丝风声都传不到李薇的耳边。偶尔她问起来,也是說四阿哥在书房。
虽然四阿哥常在正院歇息,但和福晋总是有那么一点不顺当。他以前觉得福晋不驯,总要与他一争长短。如今她驯顺了,却也太驯顺了。這根本是从一個极端走到另一個极端。
四阿哥生出无能为力之感。但他安慰自己,這至少表示福晋也是個意志坚定的人,心思纯粹,做什么事就要做到最好。
只是他奇怪,之前她不驯不知道是别人教的還是她自己悟的,现在她這么伏低做小,又是谁教的?要教怎么不早教?教也不教对!
他只好自己告诉福晋:“你我夫妻一体,不必太拘束了。”
福晋恭敬应下,以后照旧。
四阿哥:“……”
有时候意志坚定也未必是好事……特别是当她拿定主意,而這個主意又是错误的时候。
四阿哥心道,反正時間還长。以后总能一点点教会她的。最让他纳闷的是,他喜歡什么样的不是早就有個例子了嗎?福晋怎么不照着李氏学一学?
后院裡,想跟李薇学的人是大有人在的。武氏最近就学了好几手,就是点心。她做好后先拿去给李薇尝。
宫斗中常有送点心裡面加各种料然后给人落胎的桥段,让李薇奇怪的是好像在這裡并不时兴?武格格就很平常的每天送点心過来给她,玉瓶和赵全保也从来不拦,直接拿给她吃。
……這画风不对吧?
她悄悄问玉瓶,表示心有不安。万一有东西呢?
玉瓶說武格格的点心都是在大厨房做的,用的都是那裡的米面,周围人多着呢?
李薇问:“那她要是自己带点东西加进去呢?”
玉瓶說:“那她全家和大厨房裡所有人都死定了。”
李薇:“……”好、好夸张!
大概她的表情太震惊,玉瓶索性给她解释起来。
武格格去大厨房做东西,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动手,事实上每一步几乎都有人代劳,她可能只是动动嘴。
“比如這道柿子饼,這型肯定就不是她揉的,而是师傅揉的,涂油烤制的也肯定不是她,调馅、和馅、填馅的也肯定不是她。武格格绝沒這份手艺!”在玉瓶嘴裡,這点心最多就是武格格从膳房提過来的而已。
這么一說,李薇眼裡這柿子饼顿时就去掉阴谋只剩下美味了。柿子饼是面做的,揉成柿子的形状后,外面涂了油烤成柿子黄色,裡面填着羊奶的馅。叫她說,有点像现代的奶黄包蒸熟后放在火上烤焦一面的口感。
一头焦脆,一头软绵,咬一口奶香奶油往外淌。
想起现代的奶黄包,李薇馋了。一碟点心下午配着茶吃完了還不够,晚上叫晚点时特意点了這個配粥吃。之后几天都是各种奶制品,還往熬的浓浓的藏茶裡加牛奶,最后屋裡所有的茶都被她用這种方法喝遍了,专配加了牛奶或羊奶的饽饽、馒头、饼。
我肯定是缺钙了,這么馋乳制品。
李薇心道。不過不是怀孕后期才会腿疼嗎?难道我這么早就有這样的症状?
中医好像不治缺钙,应该說现在的中医還沒有這個概念。李薇只好自救,她把每天的大米粥换成小米粥,顿顿吃虾,而且把虾壳全嚼嚼咽了。然后每天都在小院裡晒太阳,不到十天就晒黑了。
等四阿哥過来看她时,就看到一张晒成淡淡小麦色的脸,身上還带着奶香。
玉瓶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怀孕后李薇拒绝涂粉和胭脂,晒黑了也不肯再涂粉白回来。凭心而论,這样的肤色并不难看,就是不是如今的主流审美。
四阿哥也是吃了一惊,转头就训斥玉瓶:“怎么侍候的?你家主子沒粉用了嗎?”
玉瓶跪着连连磕头却不加辩解。
李薇连忙解释:“是我!是我去晒太阳的!粉還有,是我不要涂。”然后连连使眼色让玉瓶出去。
玉瓶迟疑的不肯走,跪着偷瞄四阿哥的脸色。格格可能是不清楚,素面朝天见主子也是不恭敬的。万一四阿哥生气,她在這裡還能替格格挡一挡。
四阿哥一怔,伸手去解她领口的盘扣,见玉瓶不知道出去還瞪了一眼。
玉瓶只好担心的退了下去。
等屋裡只剩下他们,四阿哥解开她的扣子,看到她的脸和脖子简直就是两個肤色,领子的边缘還特明显。
四阿哥知道她必定有理由,只是這样实在让人看着生气。于是也不扶她,自已坐下问道:“怎么回事?”
李薇自己坐過去,扯着他的手指道:“這個是偏方,我奶娘說的。說是有孩子后多晒晒太阳孩子才好。”
四阿哥沒那么容易被她哄:“胡扯,你奶娘沒事做天天跟你說生孩子的事?”上次的事也是一时被她哄了,事后他就明白了。但看在小格格确实好转的份上沒跟她计较,如今又来這套!
偏方之說被戳穿,李薇只好承认:“好吧,是我猜的。”
四阿哥黑着脸,看她怎么编。
這次李薇编了個小丫头,說小丫头老跟大丫头讲家乡的事,就說地主家新娶的姨奶奶天天在屋裡坐着,生的孩子還沒天天在地裡干活的农妇结实。
“我就想干农活是不行的,但在外面多站站,不要老在屋裡坐着還是行的。”编完,她眨着眼睛向四阿哥求饶……不要再拆穿了啦,我真的编不出来了。
四阿哥:“這次编的倒挺像。”
李薇刚要沮丧一下,就听他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晒成這样,粉不用也由你,横竖也不必出门。”
四爷您真好!
李薇感激死了!只看她的眼神,四阿哥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沒忍住在她额头上狠狠点了几下,刚怀了两天就心野了,坐不住,后面還有十個月呢,她怎么熬?
清穿日常除草剂
想来想去,四阿哥让人采买了许多绣花册和戏本子来给她。之前看她常捧着看的就這两种,放着给她解闷吧。
虽然這些戏本子几乎全是种马文,但至少也是小說啊。而且裡面品种多样哦,仙野狐怪应有尽有哦。還有写和尚的,写道士的,写尼姑的。让她奇怪的是,和尚尼姑多数都是一個人出场,道士一般带小徒弟出场。
看多了脑洞开太大,她把那個著名的微小說‘秃驴!你敢跟贫道抢师太!’写下来,然后自己看着笑到快岔气。
但這张纸不小心被四阿哥看到,事后被罚每天读一卷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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