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沒吃着的饭
顺便還能再盘一遍京城货栈裡的帐和人,毕竟等跟胤俄成了亲自己起码要在宫裡住個一两年,得一直等到胤俄的阿哥府修葺好康熙想得起這個儿子,才能从宫裡分家出来另過。
即便禾嘉早已经安排了巴雅尔赛音和孟恩一起留在宫外打理京城的事务,她還是觉得有必要给下面的人紧一紧弦。至少让他们知道自己這么個人心裡還记挂着宫外這一摊,不是一进宫就不管了。
但她還是小看了皇家娶福晋的排场有多大,在乌尔锦噶喇普进宫见過康熙之后,第二天一早宫裡就又送了两個嬷嬷過来。
比起三年前钮祜禄家送去盛京的那两個,新来的嬷嬷据說在宫裡是在乾清宫伺候康熙的,都是正黄旗汉军旗包衣的出身,一個李佳氏一個林佳氏。
林佳氏年纪大些今年四十了,听說被派過来教自己的规矩是她在乾清宫最后一個差事,等自己大婚過后她就能出宫回家,過自己的日子去了。李佳氏今年二十八,等教好了禾嘉還要会乾清宫去。
比起之前两個嬷嬷,李嬷嬷和林嬷嬷每日给禾嘉安排的功课要更细致,除了宫裡的规矩和以后开府身为福晋要学会做些什么,更多的都是京城宗室大族勋贵朝臣之间的关系。
只要不犯忌讳的只要是能說的,就沒有禾嘉不用学的。甚至连后宫各主位的关系地位,两人都在平常闲聊时一一說起過。
第一次禾嘉以为她们說漏嘴了,后来又几次三番說起后宫妃嫔,甚至连前阵子良嫔娘娘身子不适,是因为延禧宫侧殿格局不好太阴冷,连带惠妃也急得病了一场的事,都讲故事一样跟禾嘉說了。
眼下在内务府历练学习的八贝勒胤禩,已经想法子把修葺永寿宫正殿提上日程,看样子到时候是想要去万岁爷跟前求個恩典,让良嫔搬去永寿宫。
事情是当故事說的,但禾嘉不能当個故事听。六年前還是個半大少年的胤俄,现在已经是十六岁的人了,走在外边谁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十爷。
禾嘉沒到京城的时候就让巴雅尔打听過,也许是歷史的惯性太强大,那年還跟在七阿哥胤祐身边形影不离的小孩儿,這几年還是免不了跟老九胤禟和八爷胤禩越走越近。
七贝勒胤祐也跟歷史上那样十分低调,开府以后也很少跟朝臣们往来交际,入了礼部管着自己那摊子事不捅娄子也不争功,仿佛当年那两個永寿宫裡同进同出的皇阿哥,已经在不知不觉处分道扬镳,選擇了截然不同的一條路。
但真的是這样嗎?至少禾嘉从嬷嬷们說的這桩闲话裡听出来了一点端倪。
永寿宫是贵妃入宫后就一直住的地方,她死后正殿就一直空着沒再住人。康熙的后宫妃嫔是多,却也沒多到非要让良嫔去住永寿宫的正殿。
再說永寿宫還有個庶妃戴佳氏呢,說是庶妃這些年人家可是正经领的妃位的份例。
是,只要沒册封庶妃跟妃之间就不一样,可再不一样人家也是永寿宫裡的老人儿,儿子胤祐也是贝勒,凭什么让良嫔一個出身微末的嫔踩在头上呢。
禾嘉仔细一琢磨,就大概明白胤禩是想要借机挣脱惠妃和直郡王的掌控,又或者他知道自己挣脱不了,但還是選擇要在明面上打惠妃的脸,好让他们知道不能把人欺负得太狠,毕竟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至于为什么選擇永寿宫,除了能让外人觉得八贝勒跟胤俄走得近关系好,好到出身极好的十阿哥能愿意良嫔搬去一直空着的永寿宫当主位娘娘之外,禾嘉暂时猜不出其他。
因为她不知道胤俄真实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万一八爷就是万人迷把胤俄哄得鬼迷日眼真就是心甘情愿的呢,那自己再琢磨什么也都是无用功。
她也想過去问林、李两個嬷嬷,但不管自己怎么旁敲侧击她们二人又不再多說,禾嘉对此无可奈何,也顺势明白了康熙把她二人派過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康熙一定是对眼下儿子们明争暗斗的格局不满的,尤其胤禩两头吃又要脱离直郡王又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還捎带手把算盘打到了永寿宫头上。
康熙那么看重出身的一個人,他自己忌惮贵妃和胤俄是一回事,胤禩和良嫔想要用永寿宫当垫脚石,可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這個蒙古来的儿媳妇本来就只有一個排面上的好看,說出去是蒙古阿霸垓部的大格格,但真出了事的时候是乌尔锦噶喇普能带着人马杀进京城,還是自己能拉着胤俄去投奔草原?
‘十阿哥要娶蒙古王爷家的格格’這样的噱头也就唬得住外面那些老百姓,有心人谁不知道這桩婚事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贵妃压根就不是想给儿子添什么砝码,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想给儿子找個到了绝境的时候能保命的媳妇儿。
也正因如此,等消了气儿的康熙再回头看贵妃的谋算,宫裡沒娘的儿子和宫外沒娘家的儿媳时,才会心软挑了两個他身边的老嬷嬷来教导自己。
但也仅仅只是把现状說明白,等真過了门进了宫自己和胤俄会怎么选怎么做,他老人家沒打算這时候插手,人家就是要站干岸看着,看看他的這些儿子们到底谁是龙谁是虫,又能翻出什么样的风浪来。
想明白這些事情之后禾嘉就彻底老实了,自己安安心心跟着林嬷嬷学规矩還不够,還把乌云宝音和徐灵托付给了李嬷嬷。
李嬷嬷是還要回乾清宫的,让她们几人跟着李嬷嬷学规矩,不說以后进了宫她们的规矩如何,有了這层交情日后在宫裡真有什么事也算在御前有個认识的人,到时候万一就有用呢。
禾嘉老实留在家裡待嫁,另一边宫裡的胤俄也沒有大张旗鼓让钮祜禄家送东西上门。他原本是這么想来着,但当天夜裡就被身边的哈哈珠子松甘给拦下了。
遏必隆早在康熙十二年就死了,眼下钮祜禄家的当家人是遏必隆的第三子法喀,是温僖贵妃同父同母的兄弟,胤俄的亲舅舅。
戴鹏是法喀的庶次子,胤俄六岁那年要挑哈哈珠子的时候贵妃传信回去,家裡挑来挑去选中了他。另一個哈哈珠子富察松甘是康熙给儿子从镶黄旗裡挑的,阿玛是镶黄旗的佐领,是实打实万岁爷的家臣。
松甘是康熙名正言顺放在儿子身边的人,而戴鹏则代表了钮祜禄家对胤俄的支持,两人的利益本是相悖的,却不想松甘是個极通透的主儿,两人相争的局面愣是沒能争得起来。
戴鹏年少稳重总有多思多虑的时候,松甘则一贯懒得多想多问,当年他也才八岁,被阿玛送进宫裡给皇上磕头,皇上只說了一句好好跟着十阿哥,以后他就是你的主子。
打那以后松甘就不管别人怎么想,甚至也不管富察家怎么琢磨权衡,就一心一意把胤俄当做自己的主子对待。
他比谁都早看出来胤俄在藏拙,即便是康熙几次召见他套话他也什么都沒說,只說当年是万岁爷把自己给了十阿哥,那就只有十阿哥是自己的主子,混不吝的样子简直跟胤俄一模一样,把康熙都给气笑了。
不過气完了也就過了,康熙沒罚他也沒把他从胤俄身边调离。从那以后松甘和戴鹏的关系也渐渐沒了隔阂,两人都默契地把家世出身放在一旁,只牢牢记住自己心甘情愿效忠的主子是谁。
松甘這两天受了凉就沒跟着胤俄到处跑,等夜裡胤俄和戴鹏回来,两人一個劲的說要送什么什么去禾嘉那裡的时候,抱着被子盘腿坐在榻上的松甘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阿哥,這事要不您還是别让钮祜禄家插手。”
“松甘你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给主子上眼药是吧。”
戴鹏的额娘是法喀的通房,当年要不是只有他年龄合适,给胤俄当哈哈珠子的机会怎么也轮不到他。
但如今当家的是继福晋赫舍裡氏,戴鹏跟他這個嫡母的关系向来還行,他早就跟府裡打過招呼让他们把东西准备好,万一阿哥要问要用别再临时去凑合。
“戴鹏,你平时那么精明一個人這会儿是不是傻了。這几年咱们在宫裡装傻装习惯,成真傻了是吧。”
松甘看着戴鹏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赤着脚从榻上下来凑到戴鹏跟前,伸出指头在他额角狠狠弹了一下。
“你猜万岁爷会不会高兴你阿玛跟乌尔锦噶喇普郡王私底下往来交好。”
“可我家只是替阿哥送些东西過去,沒别的心思。”
“阿哥要送东西,阿哥要么自己送要么還有万岁爷這個亲阿玛,怎么就非要舅舅去送。”
松甘的话太糙了,听得戴鹏涨红了脸,可這话又实在沒法反驳,就连被‘终于要成家终于不再是一個人’冲昏了头的胤俄,也彻底回過味儿来,自己是不该要钮祜禄家去送东西,這個念头就不该起。
之后老老实实待了两天,才找了個由头让戴鹏和松甘两人一起,把他自己重新准备好的东西送去禾嘉那边,低调得连康熙都是過了好几天才知道自家老十给沒過门的福晋送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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