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原本府邸建成的时候就该大婚的,不過皇后觉得府邸刚落成,裡面该修整一番,别是嫡福晋嫁进去之后自己還要再整理,也太匆忙了一点。
为表示对嫡福晋的体贴,永琏自然沒有不应的。
但是他在户部着实忙碌,一时抽不出時間来,只陆陆续续派人去布置,自己偶尔去看看,总算是弄好了。
户部的账本也查得差不多,乾隆大手一挥,把永琏调去了吏部,把永璜派去了刑部。
永璋就依旧在工程处呆着,沒去其他部了。
乾隆私下倒是跟沐瑶提起這事来:“永璋领着工程处干得挺好的,就沒必要换了。永璜在吏部呆着久了,是该换一下地方。他既然挪地方了,永琏也该跟着换才是。”
不然只有永璜换地方,不說永璜多想,朝臣也可能多想,索性两個年长的阿哥一起都换個地方算了。
毕竟乾隆不打算让他们总在一個部门,不如换個部门看看。
尤其永琏這個继承人,就更该各部都熟悉一下才行。
乾隆就笑道:“永璋对捣鼓器物十分有天赋,上回送来的金星玻璃就足见他的才能。就是朕沒想到,永瑢对這些也极为擅长的,烧制的画珐琅十分精巧,可谓鬼斧天工了。”
永瑢才几岁,足见他比永璋在器物上更为擅长。
两兄弟擅长的都一样,放在一处就有些浪费了。
好在永瑢对器物上更多是兴趣,最喜歡的還是看书和修书。
既然如此,那么永璋還在工程处就尤为合适,還能帮着永瑢偶尔做一做器物,让他练练手。
沐瑶听了,就笑道:“也是皇上宠着永璋和永瑢,尤其永瑢還一心二用,既想修书又想做器物。皇上還总說我宠着两個孩子,皇上不一样惯着他们了?”
乾隆听得一笑道:“永璋和永瑢两兄弟像足了你,做器物心裡還惦记着朕這個阿玛,做好总是第一時間就送来给朕,叫朕很难拘着他们了。”
沐瑶就道:“反正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在,他们两個当弟弟的,若是哥哥需要帮忙,那就立刻去帮把手。平日沒什么事的话,就随他们去了,只要不给皇上和两位哥哥添麻烦就行。”
乾隆就好笑道:“你倒是心大,就不想着让两兄弟也能建功立业的?”
沐瑶一听也笑了:“如今四海升平,各处太平,哪裡有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不给皇上添麻烦,又孝顺皇上,对两位哥哥尊敬友爱,照顾年纪小的阿哥们,当個好兄长,那就已经很足够了。”
乾隆听着并不意外,毕竟沐瑶一直就是這個性子,她過得平静轻松就行,对两個孩子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他们高兴就可以了。
他心裡也是這么想的,有两個年长的兄长在,還不至于让永璋费心费力的,有什么事让两個兄长顶着就是了。
永琏大婚拖了這么久,内务府早就准备妥当,就等府邸落成和整理好了。
虽說永琏已经搬出宫中,却還是在宫裡举行大婚仪式,带着嫡福晋向太后、乾隆和皇后行大礼。
宫裡张灯结彩的,宴席的宾客坐得满满当当的。
要不是实在坐不下,估计人数只会更多。
不過喜塔腊氏那边来的亲属并沒有几個,永琏打算回头在府邸再办一场酒席,专门請嫡福晋的亲属来吃酒。
毕竟喜塔腊氏一家在朝中当官的人太少,很多都沒有资格参加宫宴,他這样也算是体恤嫡福晋的娘家人了,叫喜塔腊氏很是感动。
因着喜塔腊氏在朝中沒什么话语权,永琏若是看不上他们,不再摆宴招待她的亲属,其实也无可厚非。
但是永琏愿意這么做,看的就不是喜塔腊氏的族人有沒用处,而因为是喜塔腊氏的家人罢了,彻底把她放在心上,叫喜塔腊氏很难不感动了。
沐瑶心裡也感叹永琏确实有心,对嫡福晋和她家人也是极为尊重了。
新人来见礼后,酒過巡,就要送入洞房,自然就得出宫回去的。
皇后眼底有舍不得,永琮就悄悄握住皇后的手道:“额娘還有我呢,哥哥也会经常进宫来见额娘的。”
闻言,皇后低头一笑道:“再過不到十年,你也要娶妻,然后搬出宫外去了。”
永琮就歪着头道:“那我就别那么早娶妻,多陪额娘几年。”
這话让皇后想說不行,却又忍不住想笑,终究伸手摸了摸永琮的脑袋:“你总归要娶妻出宫建府,然后過自己的日子,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的。不過有你们陪着我多年,其实也很足够了。”
“以后的路,你還是会跟你的嫡福晋一起走的,而不是跟额娘一起了。”
永琮听得似懂非懂的,不過還是紧紧握着皇后的手沒放。
孙儿大婚,太后很是高兴,多喝了两杯酒水。
等新人退下出宫,太后就有点撑不住,被嬷嬷扶着回去喝解酒汤然后歇下了。
沐瑶也多喝了两杯,脸颊有点红,看着身边的永璋:“二阿哥成婚后,沒多久就要轮到你了。”
想想這么個乖巧懂事的儿子要出宫建府,然后有了妻儿,有了差事,有了新的生活,她又是高兴又是舍不得的。
永璋就笑道:“额娘,我的府邸才刚开始,不着急的。”
沐瑶无奈道:“你也不能让你嫡福晋等太久才是,我听闻她的规矩学得差不多,就等着跟你成婚了。”
永璋也是无奈,毕竟工部就那么多人,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头六臂,府邸得一個一個建才行。
大阿哥和二阿哥年长,就该他们先建好,尤其永琏岁数要大许多,再拖下去就不好了,得抓紧点。
永璋仗着自己年纪小一点,就放到最后,也能多逍遥几年,他就笑道:“锦氏的规矩是学得差不多了,又不能回去,在京城住着怪不自在的。若是额娘偶尔請她去圆明园来玩一玩,散散心就好了。”
沐瑶自然是答应的,草原上的小姑娘到京城来肯定有诸多不便,還离家远,亲属都不在這边,拘束也多,规矩也多,恐怕沒那么容易习惯。
叫她去圆明园住一住,怎么都要自在一些了。
轮到永璋的府邸,他自然经常往工部跑,想要他们加快速度。
另外永璋還跑去跟乾隆提了,暂时工程处這边沒什么事,也能派一部分人手去府邸那边。
都是技术活,一般匠人過去也不合适,内务府這边的人都是查過的,沒什么問題,過去帮忙也是可以的。
乾隆点点头,也觉得拖太久不好,另外還让造办处也派了一部分人手過去。
原本還要差不多一年才能建成,愣是半年就做好了。
永璋抓紧時間布置,家具早就开始打了,如今直接送进去就好。
沐瑶很是好奇永璋的府邸,想要亲自過去看看這個儿子以后生活许多年的地方。
乾隆原本也想一起去看,被沐瑶拦下了。
开玩笑,乾隆都沒去永璜和永琏的府邸看過,特意去永璋的府邸去看,别人不会多想嗎?
她這個当额娘的過去看看就算了,可不能劳了乾隆的大架。
乾隆不太放心沐瑶独自出门,让永璋仔细些,另外還派了一队御林军跟着,浩浩荡荡出宫了。
沐瑶原本還想着偷偷過去,穿着便服悄悄出宫就是了。
显然乾隆的脑子裡就沒有低调两個字,当然他也不觉得這排场有什么,只觉得再正常不過了。
贵妃出宫去,哪裡能静悄悄,沒個像样的排场呢?
沐瑶坐在马车裡,就不撩起帘子,当作沒看见算了。
等到了府邸,她被扶着下车,发现街道四周静悄悄的,连個人影都沒有,只以为這裡都是贵人住的地方,一般人不会经過。
毕竟永璋隔壁就是永璜和永琏的住处,周围肯定也是非富即贵的人住了。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出宫之前,乾隆就派人清场了,沒得惊扰了沐瑶的。
沐瑶抬头看着牌匾,正是乾隆题的字迹,写着循亲王府几個字。
大门两边有一对石狮子,是趴卧着,姿态倒是有些不同。
亲王府的规制是坐北向南,宫门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五间,凡正门殿都是覆盖绿琉璃瓦。
连地基的高度,围墙的高度都有讲究,不能矮了,却也不能高了。
另外正殿上面的吻兽也是分亲王、郡王等,不同身份也不一样。
除了這些规制之内,就能随意一些了,按照自己喜好来。
永璋领着沐瑶去了正堂,沐瑶看着這亮堂得很,就发现窗户都换上了玻璃,于是笑道:“你倒是够快的,把這裡的窗户都换成玻璃窗了,看着光亮得很。”
闻言,永璋笑着点头道:“除了正堂,也就书房安装上了玻璃,毕竟這大块玻璃烧起来不容易,大多還是紧着皇阿玛的大洋楼那边。這些也是赶制出来的,得了皇阿玛允许才装上。”
正堂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自然要亮堂好看得很。
书房则是需要阳光,永璋不喜歡昏暗的地方看书。
除了這两处,其他地方就无所谓了。
一般府裡有绣房,是嫡福晋喜歡做女红的地方,不過锦氏沒有這個喜好,永璋索性也沒让人建绣房了,而是建了個会客室,专门让锦氏招呼女客用的。
会客室就在湖边,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湖中景色。
夏天能赏荷,冬天两边還有梅花,秋天则是能赏菊了。
沐瑶看着会客室的门,就笑道:“你這心思够巧妙的,這不是工部的人做的,而是你特意做的吧?”
永璋笑着点头道:“就沒有什么能瞒着额娘的,這木门确实是我特意想的,還是永瑢提醒才终于改好了。”
他让人示范了一下,這個木门中间是窗户,可以打开,也可以关上。
关上后就是完整的大门,能够向两侧推开,就会欣赏到整個湖边的景色了。
如果天冷的话,直接关上只从窗户往外看就是了。
永璋就道:“我已经让工匠们留意,回头把這個窗户也换成玻璃,那么冬天就会暖和一些,又能直接看见外边的雪景了。”
确实是個好地方,還是专门给锦氏招呼女客准备的,倒是够用心了。
沐瑶点点头,去了永璋的书房,发现是一個大间带着一個小间,后边還连着藏书阁。
不管下雨刮风還是下雪,只要直接从走廊過去藏书阁就好,倒是方便,也不会担心突然天气不好,拿着书会弄湿了。
她還以为小间会是休息室,但是過去发现是一個小一点的书房,书桌和摆设明显要秀气许多,不是永璋的风格。
沐瑶揶揄地看了永璋一眼,他就不好意思道:“锦氏之前跟我提過,在草原上只学了点皮毛,還想跟着我读书,所以我就让人布置了這個房间。中间有個小门,互相不会打扰。如果她想要去藏书阁,也能直接从后头的走廊過去,要一起读书,過来我這边的书房也方便。”
听着倒是不错,夫妻一起读书,该是永璋教导锦氏读书。
锦氏也不是要考状元,不必读太深奥的书,起码能跟永璋有共同语言。
倒是個聪明的姑娘,也足够坦诚。
锦氏的出身可能有许多限制,所以不能学很多,比如女红比不過同龄人,读书也一般,不過谈吐已经相当不错了,显然是下過功夫的。
如今她又提前跟永璋說起读书的事来,沐瑶瞅着永璋就挺高兴的。
毕竟永璋让锦氏读书,那就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了。
但是锦氏主动要读书,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锦氏那么努力想要靠近他,永璋当然不会拒绝,也愿意主动教导,两人的感情到时候肯定又能往前一大步了。
沐瑶是乐于看见的,又觉得乾隆在瓶子的审美上有点一言难尽,在挑儿媳妇上倒是眼光不错了。
锦氏性子大方活泼,永璋看着正经,其实心裡還是有很多鬼主意的,两人能一起玩耍過日子倒是挺合适。
要换個正经的大家闺秀,每天开口闭口都讲究规矩,永璋可能就有点受不住了。
沐瑶溜达到后边的校场,确实足够大,两夫妻不管打架還是跑马都不会影响邻居了。
转了一圈,沐瑶感觉這府邸着实不错,相当满意。
可惜厨子還沒過来,她就不能留下在永璋的新府邸吃一顿翻,就有点遗憾了。
按照沐瑶的意思,永璋是吃惯了林御厨的手艺,不如索性让林御厨跟着永璋出宫到府邸来好了。
永璋是坚决反对,還說道:“额娘才是吃惯了林御厨手艺的,如今换了人,岂不是要御厨重新来,叫额娘吃着不得劲了?”
他对吃食其实沒有沐瑶那么讲究,御膳房那些大厨的手艺都吃過,只要好吃就行了。
沐瑶就不一样了,她总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让厨子去做,也就林御厨才能接得住,其他御厨就未必了。
永璋又道:“儿子正该带個新的御厨過去,然后让他跟我和锦氏磨合一下才行。毕竟咱们两人喜歡的口味不同,御厨要是個固定了手艺的反倒不美。”
如果只会做一個地方的菜式,那就太少了一点。
尤其永璋其实不是很喜歡江南的菜式,喜歡更粗矿一些的。
换句话說,他就是喜歡荤菜,不是很喜歡素菜了。
沐瑶喜歡偏清淡一些的,永璋就不是特别喜歡,偶尔陪着她一起吃吃還好,一直吃他就不行了。
闻言,沐瑶只好作罢,還特地让小应子打听一番,御膳房裡谁做荤菜的手艺是最好的,若是会做蒙古菜,那就更好了。
小应子派人悄悄打听一番,還真打听出一個姓古的御厨,不但会做荤菜,也是会做蒙古菜的。
沐瑶跟永璋一說,永璋让這位御厨送来拿手菜式,尝了尝后感觉很不错,就把人定下了。
她看着這位御厨送来的菜式,烤羊腿、拔丝豆腐、手扒肉和清汤牛尾。
好家伙,這菜式够硬的,几乎沒有素菜了。
永璋每道菜尝了一口,不住点头,還遗憾道:“下回宴客的时候,就能請這位御厨做烤全羊了。”
如今只有他们两個人在,着实吃不下去,就浪费了。
人多就好,烤全羊不說,做個锅子刷羊肉,再来点烈酒,那是热闹又痛快。
沐瑶听着也感觉不错,就笑着道:“等下回去木兰围猎的时候,也能让人做一回烤全羊的。”
永璋笑着应下,這位御厨就算是定下了,特意過来拜见。
沐瑶隔着屏风看见這位姓古的御厨,要不說是御厨,她都以为是個侍卫,实在是太高大壮实了。
跟一座小山一样,估计坐着都比一般人高多了。
永璋看着古御厨就更满意了,沒這样的体格,以后要做個烤全羊估计都拿不起来,那就太扫兴了一点。
御膳房的人别提多羡慕古御厨了,一個個开始后悔沒学一手蒙古菜。
不過如果沒有古御厨的体格,做蒙古菜估计還是有点难的,光是杀羊就沒那么大的力气了。
更别提是拿着刀,对着好几十斤的羊舞得虎虎生威。
古御厨带了两個帮工就先去府邸收拾厨房了,跟着去帮工也是高大的汉子。
沐瑶怀疑古御厨自己长得高大,所以也选了跟他差不多的人当帮厨,不然低头都可能找不到人了。
选了個吉利日子,永璋就搬出宫去。
笼箱都搬上马车,大部分都是书,沉甸甸的。
永璋拜别沐瑶后,這才上了马车离开了。
沐瑶目送他出宫,心裡满是舍不得。
她很是黯然了两天,高贵妃都看不下去了,无奈道:“阿哥這是搬出宫了,回来還是要进宫来办差,时常能過来跟你請安,不就能见面了嗎?”
沐瑶想想也是,這才有所释然了。
永琏在大婚第二天就带着喜塔腊氏到宫裡拜见,九天后则是带着她回门。
沐瑶才知道這边的规矩,回门不是天,而是九天了。
到时候喜塔腊氏那边会设宴款待永琏,却不会超過午时,两人就得回府去了。
她暗暗记下来,高贵妃就好笑道:“用不着记這個,回头女官会一路陪着,怎么都会提醒你的。哪怕不提醒,他们自個总会知道,都不必你来操心了。”
沐瑶想想也是,不由笑道:“我這不是孩子還沒大婚,就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嗎?”
高贵妃就笑道:“那你得紧张回了,除了两個阿哥之外,不還有小格格出嫁嗎?到时候格格嫁人,你不就更难過了?”
阿哥们办差,還能时常回宫来跟乾隆复命,自然也能借此拜见自家额娘了,要见面并不难。
但是格格如果远嫁,那么就很难相见了。
哪怕在京城住着,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也沒有一天天往宫裡跑,自然比阿哥们更少进宫能见上面了。
沐瑶想到乾隆承诺過,不会让四格格远嫁,但是住在京城裡确实要见面其实并不能那么频繁。
光是四格格以后出嫁,嫁的什么人,又過得好不好,会不会被嬷嬷欺负,她已经开始发愁了。
“我得提前给和盈挑個合适的嬷嬷才行,回头跟着她出嫁。這嬷嬷得厉害一点,要是有点武艺就更好了,如果额驸欺负她,也能帮着出气。”
高贵妃在旁边连连点头附和道:“对,你這個主意好。回头我也的挑個厉害的嬷嬷,会武艺不說,嘴皮子也得厉害才行。格格去骂人那得多累,還不如让嬷嬷来。”
娴妃在一边听着這两人說得越发過分了,不得不提醒道:“两位贵妃娘娘可是忘了,两個小格格如今還不会走,成婚還得十来年之后的事了。”
所以如今就开始挑选跟着陪嫁的嬷嬷,会不会太早了一点?
沐瑶皱眉道:“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格格成婚前匆促挑选的嬷嬷,谁知道人品行不行,以后会不会护着格格?”
高贵妃点头附和道:“就是,该早些挑好,放在身边看着好几年,哪怕盯着個十年之后,确实是個好的,再让她跟着格格为好。而且早些挑选好,回头在格格身边也能熟悉了,再跟着陪嫁,情分自然不一样。”
娴妃被两人說得哑口无言,又忍不住好笑道:“那不如从身边的宫女挑起,看看谁以后不打算出宫,就能放在身边培养一二。既能看出人品如何,又是亲自看着好几年,就在眼皮底下,要是会伪装也不可能瞒着個十年了。”
沐瑶的眼睛一亮:“曼音這主意好得很,回头我看看景仁宫有哪個宫女以后不打算出去,又是個机灵会来事,嘴皮子也利索的。”
高贵妃也道:“是了,這宫女挑個年纪小一点的,十年后年纪也不算大,跟着格格是十分合适了。”
两人又开始琢磨宫裡都有些什么小宫女,自然是不清楚的,只能把身边的大宫女叫過来问一问。
两宫裡的小宫女不要太多,光是简单一数,沐瑶就听得头晕。
而且两個大宫女对這些小宫女虽然知道,却沒那么了解。
比如出身哪裡,几岁,人品如何,平日谈吐怎样,還有相貌等等,她们也有点晕乎了。
于是大宫女就找内务府要了名单,把每個小宫女的情况都写上,就让沐瑶能够一目了然了。
内务府那边听說沐瑶和高贵妃都要這個名单,简直要吓出心脏病来,赶紧去跟乾隆禀报,生怕這裡头的宫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惹得两位贵妃都来问了。
乾隆也是奇怪,特地去一问,得知两人是为格格以后的嬷嬷挑人选,也忍不住好笑道:“這也太早了一点,两個格格才几岁,出嫁還早。”
不過看两位贵妃紧张兮兮的样子,乾隆大手一挥,让内务府把宫女们最详细的资料造册送過来,叫两人能仔细看看,挑两個可心的,身边伺候的人先盯着观察一番也未尝不可。
這事還惊动了皇后,皇后知道原委后也是乐不可支,亦是感慨道:“我能明白她们两個的心思,毕竟当初和敬出嫁,我也很是紧张了一段時間。生怕额驸对她不好,生怕和敬被身边的嬷嬷磋磨,生怕和敬离开我身边受一丁点的委屈。”
所以沐瑶和高贵妃趁早准备起来,倒是挺好的。
不像看皇后,后来只能临时换了身边的宫女去和敬身边当陪嫁嬷嬷了。
帝后都說沒事,内务府只能苦哈哈造册,连夜做出最详尽的册子,就差沒把画像都给画上了。
沐瑶看了看,還真是一目了然,随手挑了五個人,叫素茹和葛嬷嬷留意一些。
高贵妃那边也是如此,她挑的更多,想着若是不合适還能剔除出去,太少了的话,一剔除就沒剩下几個人了。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折腾完内务府之后,還真的沒之前那么焦虑紧张了。
這册子让沐瑶对宫裡的宫女数量有了一定的了解,還清楚伺候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也是挺好的。
她带着這個册子去了圆明园,正看着木棉送来的画作,外面惊雷骤然响起,连续十几道落下,却不见雨水,很是吓人。
素茹连忙让小宫女关上窗户,免得惊着沐瑶。
沐瑶被第一道雷声吓了一跳,后边慢慢就适应了,倒是琢磨圆明园的建筑有沒避雷针来着?
她正想着,就见小应子匆匆进来,小声禀报道:“娘娘,皇上正在九州清晏那边跟大臣议事,一道惊雷落下,正中后殿而着火了。”
沐瑶這才真的惊着了,连忙问道:“皇上沒事吧?救火队的人呢?”
之前水龙车做好,圆明园這边就足见了救火队,都是身手不错的太监。
小应子连忙安抚道:“娘娘放心,救火队已经過去了,水龙车一直是储满水的,如今正救火!皇上已经被李伴伴护着出来,正往這边赶来。”
沐瑶赶紧起身去门口迎接,她刚出去,就听见一道刺目的闪电,之后才是惊雷落下。
她被闪得眯了眯眼,一手扶着门框站稳,就被過来的乾隆一把搂住,带着进去了:“怎么站在外头,惊雷落下,实在危险得很,你们也不劝着点儿?”
伺候沐瑶人连忙跪下一片,沐瑶這才睁开眼,上下打量乾隆后才松口气道:“我這不是担心皇上,一听皇上要過来就赶紧出去了。皇上沒事吧?今儿的惊雷怎的如此厉害?”
乾隆带着她落座,摇头道:“只后殿着火了,救火队的人来得很快,火势沒有蔓延。朕把大臣安置在湖对面的正大光明,暂时也不是出园子的时候。”
惊雷之后暴雨可能转眼就来了,這时候让大臣出去,路上暴雨的话连個遮挡的地方都沒有,很容易湿透了,若是着凉就不好了,倒不如换個宫殿暂时住着。
沐瑶皱眉道:“皇上也该跟大臣们留在正大光明那边比较好,不然一直落雷,皇上在路上走着也不安全,特意绕到我這边来更是远了。”
乾隆就笑道:“這雷声太厉害了,朕担心你害怕,索性就绕過来了,也不算远。放心吧,朕又沒做過亏心事,這雷不至于落在朕的头上。”
他正說着,窗外又是几道惊雷落下,然后就是哗啦啦的倾盆大雨。
沐瑶就安慰道:“好在這暴雨来得快,九州清晏那边的火势估计很快就要平息了。”
果不其然,她這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来禀报,雨势极大,火已经被浇灭了。
救火队的人不太放心,還是把水龙车的水都用光了,检查一番,丁点火苗都沒有,這才来禀报的。
乾隆点点头,让救火队可以留在九州清晏那边观察一番,免得有火苗沒有完全熄灭就麻烦了。
而且外边倾盆大雨,救火队沒個躲雨的地方都要看不清楚了,索性退回去殿内为好。
沐瑶就夸道:“皇上最是体恤底下人了,他们一定对皇上感恩戴德的。”
乾隆笑笑,听着外面的雷声依旧,不由眯起眼。
這么大的惊雷和雨水已经多年不见了,总归叫人心有不安。
這场雨足足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沐瑶发现外边的地面還是湿漉漉的。
曲院风荷這边小河的水都溢出来了,足见昨晚的雨下得多大。
只是停歇了一会,這雨又开始下了,一整天的暴雨,高贵妃都不能過来。
沐瑶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觉得這雨有些邪门,简直下個不停。
足足下了好几天,這雨才算是停了。
然而就跟沐瑶猜得那样,京城周边都淹了。
除了京城下雨,江南就下得更多,足足半個月的雨才停下。
而且雨全下在上游,哪怕有河堤和分湖在,也很难抵挡得住這百年难得的暴雨天气,顿时洪水滔滔。
乾隆连夜派人去安置百姓到高处,又开仓赈粮。
有当地官员处置很快,一看下雨不对劲就赶紧让住在低洼的百姓撤走,不愿意走的就抬走,伤亡就少了。
有些官员处置太慢,只等乾隆下命,很多地方已经淹了,有些百姓能逃出来,有些却不能,死伤就多了。
沐瑶看着乾隆忙忙碌碌一個月,总算洪水受灾的地方安置得差不多,京城這边也能四处调派粮食送過去。
因着土豆、番薯和玉米等的高产量粮食到处耕种,還有海商进口的粮食,所以受灾范围大,粮食還是勉强能补足的。
只要洪水退去后,当地补种,回头收成就能缓解下来。
然而沐瑶回想了一下,還真的记起乾隆时候有一次极大的瘟疫,就是一次连续多日的暴雨之后,补种了粮食却又遇上了蝗虫。
蝗虫导致粮食颗粒无收,各处再也调不出粮食来,让受灾百姓饿死无数,当地根本收拾不完這些尸身,這才引发了极大的瘟疫。
她会记得也是因为這次瘟疫的死伤实在太惨烈了,而且乾隆实在够倒霉的,在位六十年,小瘟疫起码得二十次,最大的就是這一次了。天灾人祸总是特别多,于是粮食就总是不够了,乾隆又喜歡挥霍,到后期的时候国库就开始空了起来。
這人又倒霉又爱挥霍,再多的金山银山也是不够用的。
沐瑶绞尽脑汁回想,记得当时瘟疫的时候有個姓黄的大夫研制出一种药丸,能够治疗瘟疫。
她原本想写信让苏家帮忙去江南留意一番,但是江南那么大,姓黄的大夫估计不少,要找起来沒那么容易。
時間拖得越久,等瘟疫起来的时候只怕就麻烦了。
但是沐瑶能怎么說,总不能直接告诉乾隆,這次洪水退去后,很快会有蝗虫了,然后還会因为饿死的人太多爆发瘟疫嗎?
這听着就跟诅咒一样,乾隆真的会听进去,而不会迁怒到她身上来嗎?
如果沐瑶不說,等事情发生,再挽回就很难了。
她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看着那么多人死去,更是不能接受。
直接說吧,沐瑶自己倒是不怕,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條女好汉了。
她就怕连累到永璋和永瑢,要两人被乾隆厌弃,以后的日子可就难過多了。
沐瑶转了一圈,很快就有了成算,写信给苏鸣凤,說是希望在江南养鸭子。
要多,非常多的鸭子!
她在信裡写了,最近吃的鸭子太肥,若是肥瘦相间为好,就得让鸭子多运动才行。
鸭子在京城放养,地方自然是不够的,而且江南人杰地灵,养出来的鸭子自然味道不一样。
最好是放养在农田多的地方,鸭子最是喜歡吃虫子,又能满山跑,肉质紧致,還能吃天然食物,就不会太肥。
苏鸣凤接到信笺,看了好一会,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沐瑶之前也沒那么喜歡吃鸭肉,怎么忽然就喜歡上了,還要选出最好的鸭子来做菜?
他特地去找了苏召南,后者看過信后沉默了一会道:“反正娘娘想要,只是鸭子而已,你让人多养点。只怕是娘娘心善,想着江南洪水之后,不少田地都淹沒了。有些洪水退了還能种,有些地方矮,积水多,估计短時間是不能种了,那么就沒了营生。”
若是沐瑶忽然想吃鸭肉,让农户们帮着养。
鸭苗是现成的,直接大批送過去,有运河在,倒也不难。
而且买的多,价钱也能下来,不费多少银钱。
加上這些鸭子就跟沐瑶說的那样,天生天养,只要农户每天把鸭子赶出去吃饭,入夜后带回去就行,实在方便,而且鸭子還不怕冷,养上两個月就能出栏卖钱了。
给农户一部分鸭苗,然后给一点钱或者粮食让他们能活下去,然后帮着养鸭子就行了。
回头鸭子养好了,从河道送上来卖,或者就在江南当地卖。
养得多,卖的银钱多,就奖励养的最好的农户,实在皆大欢喜。
這样苏家也不是冤大头,只给钱赈灾,這如何能给得起,连国库都要消耗巨大的。
但是只让农户能够活下去,帮着养鸭子而已,多個营生罢了,倒也能出得起一些。
苏鸣凤听着這才恍然大悟道:“幸好有阿玛在,儿子看過信笺后,压根就不明白娘娘的意思,险些坏事了。”
苏召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有什么,我到底是娘娘的阿玛,清楚娘娘的性子素来心软又善良,這是看不得江南的老乡们受苦了。你让人盯着点儿,别叫人坏了娘娘的名声,又或者偷鸡摸狗的,沒把鸭子养好,反而偷偷拿去卖了,得挑选人品不错的农户送去。”
他们直接送的鸭苗,要是黑心点的农户,直接养大点就杀了吃,或者转手卖掉,那就辜负了沐瑶的一片好心了。
苏鸣凤连连点头道:“阿玛放心,我会让人注意的。”
他办事,苏召南素来放心的,又叮嘱道:“对了,记得专门找一些受灾厉害的农户,他们只怕要活不下去了,更是会珍惜這些鸭苗。粮食也不要一次给太多,若是多了,一来他们被盯上可能护不住,二来也怕他们带着鸭苗和粮食跑了,到时候咱们去哪裡找?”
他们是做善事,却不是做冤大头的!
沐瑶沒料到苏召南和苏鸣凤会想得那么多,還特地回信過来,說是会按照她的意思让农户养鸭子,叫他们能够活下去,又必然叫他们知道是她的主意,让這些农户感激沐瑶对他们伸出援手的。
见状,沐瑶有点哭笑不得。
她其实是记得蝗虫在破土而出之前,最是适合消灭掉,而喜歡吃它们的就是鸭子了。
如果让人挖的话,一来不好找到虫子,二来天要冷了,土会冻硬,哪怕开春的时候想要挖出来就更难了。
但是鸭嘴很坚硬,能够直接钻进土裡把虫子挖出来吃掉。
有鸭子大军在,這些蝗虫简直无所遁形,第二年也就无法成灾了。
不会成灾,那么就不会有人饿死,這些鸭子哪怕不送上来卖掉,也能当地直接消化掉的。
等鸭子吃掉蝗虫之后,它们也是一道美味了。
就不知道到时候苏家人会不会觉得沐瑶太败家,让人养鸭子,后来只帮着卖掉,并不打算要這些鸭子的。
高贵妃和娴妃得知后,也纷纷解囊,打算一起入伙买鸭子给這些农户养:“這样的好事哪能不叫上咱们,也算是一份心了。”
哪怕皇后得知后,也加入进来,给了一笔不少的钱让苏家买更多的鸭苗送過去。
而且富察家的人脉更广,自然知道哪裡的农户受灾最为严重,给苏家指明了方向。
甚至富察家的人還想了個法子,让村长和裡长来负责养鸭之事,這样被苏家自個盯着要轻松省事得多了。
村长和裡长对村民的约束会更大,更有威望一些,免得他们看苏家是外来人就不上心的。
农户们得到鸭子自然是欢天喜地,因为一起送来的還有一点粮食。
哪怕不多,对他们来說犹如是救命粮了。
只要看顾這些鸭苗,粮食就能不断送来,就是每次都不会太多,還是按照人头分的,刚刚好而已。
虽然麻烦,不過這些人也明白,粮食那么重要,如今受灾的地方多,能送到他们手裡就不错了,自然感激涕零。
沐瑶倒是奇怪,一通下来,怎么就沒人问她为何要养鸭子,不是养鸡养鹅了?
她会选鸭子,也是因为鸭子比鸡的食量更大,是鸡的倍。
一只鸡一天就能吃掉七十只蝗虫,但是一只鸭子就能吃掉两百多只。
加上鸭子不喜歡动庄稼,纪律性也更好,只要有人赶,它们就会排队,丝毫不拥挤,然后前往其他地方。
鸡就不行了,会到处乱跑乱走,不太好管理。
沐瑶私下问過高贵妃,被高贵妃娇嗔一看道:“這有什么好问的,自然谁都知道皇上最是喜歡吃鸭子。這些鸭子以后只会挑选最好的几只送上来,余下的去卖掉,也能平掉這次送的鸭苗和粮食的窟窿了。你說若是献给皇上吃的,农户们不就更是感激,也更卖力养這些鸭子了?”
“回头百姓们感激皇上,也感激你,倒是不至于让苏家树大招风了。”
好家伙,理由都是现成的,让她无法反驳了。
高贵妃见沐瑶惊讶的样子就笑道:“虽然你是好心,不過這些鸭子养大后若是不求回报,直接就送给這些农户。他们虽然会尽心养,却不会像如今這般用心了,而且也未必会感激。”
白送的东西,只怕农户之间還会比较谁送的鸭苗要大一点,壮实一点,自己是不是吃亏了之类的。
但說是替苏家养的,以后要先给皇帝的,他们只会尽心尽力把鸭子养得比邻居的鸭子還大。
升米恩斗米仇,不就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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