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決賽開始
它讓人深刻體悟到自己的渺小。
葉子襄和顧遴退到場邊，顧遴再不願意也沒辦法替肖文靜打這一場，他不肯進入工作人員爲他安排好的觀衆席，就站在競技場周邊被允許最近的位置，渾身肌肉緊繃，雙手握拳，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肖文靜，似乎隨時會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刻彈跳而起，像只被馴養的小豹子那樣飛奔進去救主。
而葉子襄，肖文靜向來以爲最冷靜最不會感情用事的葉子襄，就站在顧遴的旁邊，腳下牢牢生根。
肖文靜有點好笑，又很多感動，她想起楊慎思說的那句話，“她是他們的心愛之人”，這句話是真的嗎？
她不敢多想，又忍不住要想，自己把自己鬧得面紅耳赤。
直到此刻她才發覺楊慎思不見了，她有點擔心，楊律師在最近一段時光在她面前曝露出太多她以前沒有見過的屬性，其膽大妄爲的程度比風水界的天才們差不了多少，而他看似謙和的面具也裂開了一條縫，其中透出一股子“爾等皆凡人”的傲慢。
楊慎思是故意讓她看到他的真面目，肖文靜直覺地領會到這一點，不然的話，以楊律師的精明，以她對他近乎盲目的信任，她不認爲自己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
更古怪的是，在“終極祕境”裏她竟然會置疑他，肖文靜回想起來都覺得不認識那個自己，是因爲他們互訴衷腸，所以她看楊慎思的視角不一樣，心態也跟着不一樣了嗎？不，她想，不是那樣，即使現在，明知道楊慎思藏着很多祕密，她也依然覺得自己是信任他的。她不認爲那段時間的心態改變是正常的，那更像是“終極祕境”對她施加的影響，放大了她內心的陰暗面，將她對楊慎思一個閃念的疑問擴張成難以排遣的質疑。
自己那時候可真討厭啊，她自我厭棄地想，居然會懷疑楊律師，幸好楊律師沒有因此討厭她……
她以後都不會再懷疑他了，那許多的疑問就先擱置吧，她應該相信，總有一天，楊律師一定會主動爲她解答。
他此刻不見蹤影也定然是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不該覺得失落，不應該不高興，她以前從來不爲這類小事不高興的，反正他一定會及時趕回來看她的比賽。
肖文靜沒注意到自己接連用了三個“一定”，但她心裏有個聲音偷偷唱反調：如果他來不及趕回來呢？此時此刻，還有什麼事比她參加的風水師競技大會決賽更重要？
…………
……
競技大會並沒有給肖文靜太多胡思亂想的時間，沒等楊慎思回來，一名大概是裁判的工作人員便走到場中。
他向着肖文靜對面的方向招了招手，便有一名選手徐徐走近。
肖文靜連忙望過去，她想過她的決賽對手是誰，甚至猜過是不是龔少穆或者林思懿，畢竟他們一同逃出了“終極祕境”。
但顯然不是，她不知道委員會如何判定他們幾個人的成績，如果是按闖關數，她最後是獨自一人闖到了第七關，所以她是“終極祕境”副本理論上最終及唯一的勝者，那麼龔少穆他們就得不到決賽資格。
她的對手應該是另一位選手，另一位，由回合賽一級一級升上來的“常勝將軍”，“久經沙場”的真正鬥士。
那人越走越近，裁判向後退開，肖文靜的目光便直視到對方臉上。
出乎她意料，那是個女人，而且是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年輕女性，身姿窕窈，披了個鬥蓬也擋不住青春氣息。
還長得那麼美。
肖文靜都看怔了，她也算是公認的美女，卻在一瞬間懂得了什麼叫做“自愧不如”，什麼叫做“我見猶憐”。
無論同性或異性，長得好看總會令人心生好感，肖文靜情不自禁地向她微微頜首，還笑了笑，倒像她們不是對手，而是剛被介紹認識的一對朋友。
那位姑娘也牽了牽嘴角，笑得既輕且淡，兩頰卻浮起一層薄暈。
兩個美女對視着微笑，裁判只覺琳琅滿目，如明珠美玉生光，唬得他一時不敢直視，清了清喉嚨，朗聲道：“現在宣佈本屆風水師競技大會決賽的參賽選手，兩位進入決賽的選手分別是：無門無派的肖文靜和蜀山派的程佳妍，”
“肖文靜選手、程佳妍選手，你們聽好了，我現在倒數十聲，十聲結束以後比賽開始，十、九、八、七、六、五……”
裁判舉手一揮，急急地從兩人中間退了出去，留下肖文靜和那位美女——程佳妍面面相覷。
蜀山派，肖文靜想，聽起來好像故事裏修仙的門派。
說起來茅山符咒什麼的，也好像是修仙故事裏纔有的東西……
所以風水師們到底要如何比賽，怎麼戰鬥啊？丟符咒嗎？桃木劍互毆？還是拿羅盤砸？
肖文靜伸手摸到懷裏的“陰刻風水”印章，心定了定，決定先看程佳妍怎麼做，她再以不變應萬變。
而這個她等待的“萬變”，其實也是……“不變”。
肖文靜和程佳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天，誰都沒有搶先動作。
觀衆：“……”
“兩位選手，”裁判在場邊大聲提醒，“請加快比賽節奏！”
可是到底要怎麼比啊？肖文靜都快愁死了，話說風水師該比不就是看風水的本事嗎？爲什麼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要幹架？她認真考慮要不要把“陰刻風水”變成羅盤朝程佳妍砸過去。
她眼巴巴地盯着程佳妍看，後者敵不過她的執着，終於向前一步，輕聲道：“既然肖師姐謙讓，就由我來開啓試煉幻境吧。”
什麼？
肖文靜一怔，怎麼又是幻境！？
程佳妍徑直走到場地中央，與肖文靜之間的距離不到十米，右足在地面上輕輕跺了跺。
下一秒，看似平坦的地面驟然升起幾根齊腰高的石柱，柱面上刻有數字。
程佳妍在肖文靜驚疑的注目下伸手按向第一根石柱。
…………
……
風水師的本職工作是看風水，風水師之間的比試當然也是看風水，根本不是肖文靜那個外行想象中的粗魯爭鬥。
風水師競技大會的會場是一個大型幻境，而每一場風水師之間的比賽也會出現一個小型幻境，參與比賽的風水師被吸進幻境裏，解決幻境中爲他設下的風水謎題。最奇妙的是，身處小型幻境裏的風水師會暫時忘掉自己在比賽，身處大型幻境中的人們卻能隨意觀看小型幻境裏發生的故事。
所以，一邊是自以爲平常生活，一邊是全方位不留死角的觀察，參與比賽的風水師想瞞都沒得瞞，其真正的本領、心性都曝露無疑。
而場下觀衆也不僅僅是觀衆，他們要爲風水師們在幻境裏處理風水謎題的手段打分，得分較高的獲勝。
至於這些作爲考題的風水謎題，則是委員會多年來收集的案例，再結合選手自己的經歷進行包裝，幻境嘛，總是你心裏想什麼，就會出現什麼。
程佳妍按下的石柱上刻的數字是“一”，意味着她選擇了委員會爲決賽提供的第一套題。就在她按下石柱的瞬間，競技大會場中央升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像是半個碩大的肥皂泡，輕盈地將程佳妍和肖文靜籠罩其間。
肥皂泡的外殼先是反射着七彩暈光，漸漸地，變得半透明，肥皂泡內霧氣蒸騰，遮暗了兩位選手的身形。
幻境正在生成中，觀衆們耐心等待，顧遴卻擡腳就想衝上去，旁邊的葉子襄伸手按住他的右肩，差點被他掙脫，不得不“鏘”一聲拔出腰間的伏犀劍。
葉子襄橫劍擋在顧遴身前，冷冷地道：“肖文靜沒事，別給她添亂。”
只聽前半句顧遴還不肯信，後半句卻一下絆住了他的腳步。
少年對肖文靜的感情太複雜，或許有男女間的喜歡，可不僅僅是喜歡，他覺得那點喜歡在他們的感情中甚至可以忽略不計。她更像是他的親人，不是他沒法選擇的那些打碎了他的自尊讓他恨不得自己沒有出生在這世上的親人，而是他意外得到的禮物，人生最痛苦時遭遇的救贖。
所以他珍惜她，希望她以他爲榮，受不了她厭棄他。
他真的不願意給她添亂。
顧遴氣鼓鼓地轉頭瞪葉子襄，後者根本懶得理這小屁孩兒，要不是看肖文靜和他哥的面子……他打眼一掃，觀衆席內似乎看到顧迥的背影，後方的階梯上有人緩緩拾階而下，正是不知什麼時候又折返回去的楊慎思。
葉子襄蹙眉盯住楊慎思，很快被他發覺了，楊慎思向這邊瞥了一眼，目光停在了葉子襄手中的伏犀劍上。
楊慎思也走到場邊，站在葉子襄對面，兩人中間隔了顧遴，兩個成年男人中間擋着略矮一些的發育中少年。
“我和肖文靜親眼看到你在‘終極祕境’裏用伏犀劍殺了狐王，”葉子襄開口便如利劍直插人心，“‘伏犀劍’世上僅此一柄，你避開她纔敢使用，因爲她能夠看穿你那柄劍的真相。”
“哦，”楊慎思不承認也不否認，笑吟吟地道，“請問劍的真相是什麼？”
可惜葉子襄不是肖文靜，沒有被他輕鬆的姿態迷惑，他一字一頓地道：“你手裏的根本不是真的伏犀劍，而是擁有以假亂真的複製品。”
“‘陰刻風水’以吞噬擬態，‘陽刻風水’以吞噬複製，你手裏的劍不過是‘陽刻風水’製造的贗品。”
葉子襄說到“陽刻風水”，楊慎思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他開口正要說什麼，觀衆席上突如其來的歡呼聲打斷了他的話。
“圖像出現了！”
“幻境生成完畢！”
“決賽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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