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漾从小就知道,她是捡来的
傅景川黑眸紧紧盯着她,薄唇紧抿,沒有說话。
时漾也静静与他对望。
“我的原生家庭也好,我個人條件也好,确实不太配得上你,但這個世界总有我配得上的人,我就不强融了。”时漾笑笑,“祝你和沈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傅景川沒有說话。
时漾也沒再多言,客气笑笑后,转身就要回房。
“沈妤……是沈世伯家的小女儿,5岁那年走丢了,是我看丢的。”傅景川突然开口。
时漾诧异回头看他。
傅景川也正看她:“如果她還活着的话,大概和你這么大。”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时漾下意识道歉。
“沒关系。”傅景川打断了她,“我們之间沒有谁配不上谁的問題,是我沒把你照顾好,我很抱歉。”
时漾:“是我的問題。”
“和你沒关系。”傅景川轻吐了口气,人已恢复往日的冷静,“离婚的事我会让律师处理好,该分割的财产也会分割清楚。”
“不用了。”时漾微笑拒绝,“本来也和我沒关系的。”
傅景川沒說话,只是隔着小段距离静静看她,黑眸静冷平静,黑沉沉的像看不到底的幽潭。
时漾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住,手往身后指了指:“那……我就先回去……”
傅景川突然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进了怀中。
“好好照顾自己。”他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又很快放开了她,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漾怔怔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被灯光拖长的身形高大挺拔依旧,沉稳中却带了丝决然的冷漠,沒有丝毫留恋和拖泥带水。
還是她熟悉的傅景川。
时漾忍不住笑笑,眼泪却“吧嗒吧嗒”地大滴大滴往下掉,有点不受控。
时漾想停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喉咙也哽得厉害。
她微微仰起了头,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回到屋裡时,她删了傅景川微信和电话,之后便开始进入忙碌的留学准备期。
她运气比较好,签证下来得很快。
出国前一天,时漾抽空回了趟家。
人刚进家门就看到了葛优躺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哥哥时飞,一脸惬意。
时飞大她六岁,人长得不错,学历也不错,正儿八经统招本科毕业,以前学生时代学习也努力,但是家裡唯一的儿子,她妈丁秀丽从小就惯着他,舍不得让他吃苦,无形中也把人给养废了,吃不了苦,做事眼高手低,沒一份工作能干超過半年,不是嫌弃工作琐碎浪费他人生,就是嫌工资低,不值得浪费時間,要么就是觉得领导傻逼,不理解他,总之每次都是别人的問題,他沒错。因此大学毕业七八年,一事无成,整天只想着自己创业当老板,挣大钱,把她爸妈的养老本都挖空了,业沒少创,钱也沒少赔,就是沒成過事,一天到晚在家摆烂。
他沒留意到时漾进来,在厨房忙活的母亲丁秀丽看到了,当下甩干手走了出来,眼睛习惯性往她身后看:“漾漾?怎么一個人回来了?景川呢?”
正沉迷游戏的时飞当下抬头,也是本能往时漾身后看:“妹夫過来了?”
沒看到傅景川,又看时漾:“你们吵架了?”
时漾:“沒有。”
“那他很忙嗎?”时飞放下搭在茶几上的两條大长腿,“对了,你和妹夫說了沒有?你让他把度假村的工程项目给我,反正都要找人做,這钱给外人挣不如给我挣,肥水不流外人田。”
“還有香墅区别墅的事,你和景川說過沒有啊?那套湖景别墅真的很不错,房子大采光也好,可抢手了,售楼部三天两头打电话催着赶紧定下来,這周再不交定金的话我們看中的那套就让人给抢走了。”丁秀丽也跟着接過话。
时漾:“你们有钱你们就买。”
丁秀丽:“這不是想找景川借点嘛。”
时漾看她:“妈,一套别墅上千万,你一开口就要借一千万,還一点還款能力都沒有,這叫借嗎?那叫送。”
丁秀丽声音低了下去:“那等你哥拿下度假村的项目不就有钱還了嘛。”
“是啊,时漾。”时飞接過话,“你放心,我們不要你的钱,就先借着,到时会连本带利還你。”
时漾看他:“你拿什么去给人家做项目?你一沒经验二沒人脉三沒资本四沒资质,就凭你那皮包公司嗎?”
自从她嫁给傅景川时飞就觉得找到了财路,他知道傅景川家产业有涉及地产,刚好他听他那些狐朋狗友說做工程挣钱,就火速成立了個建筑公司,自己沒有任何经验的前提下,就想着借她和傅景川這层关系,从傅景川這边扒拉点工程做。
他也不是真打算自己做,就是高价承包出来,再低价转包给别人,自己赚個差价。
时漾知道他心裡打的什么算盘,也知道他几斤几两,每次都把他给拦了下来,不让他找傅景川。
但时飞毕竟是個大活人,她拦得了一次两次也拦不了一辈子。自从他知道她不会帮他后,就私下找傅景川去了,在這点上和丁秀丽如出一辙。
丁秀丽倒不是和时飞一样想着怎么靠傅景川赚大钱,她压根是惦记着傅景川的钱。
自从她嫁给了傅景川,丁秀丽便生出了与有荣焉的骄傲感,腰杆子都挺直了,逢人就吹她嫁入豪门,女婿怎么怎么厉害,对她家是怎么怎么的有求必应,导致那些七大姑八大婆甚至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全找過来了,大事小事全找他们安排,都是借钱啊安排工作啊托关系找人啊之类的事,丁秀丽又爱面子,亲戚一找来,不管能不能做到全应承了下来,再来磨时漾。
时漾不惯她,全给她回绝了,沒想着丁秀丽和时飞一個毛病,看找她沒用以后,就端起丈母娘的架子,私下去找傅景川了,甚至是去找傅景川爸妈,一开口就是“漾漾不好意思开這個口,就让我們来和你们商量。”,或是“漾漾为了给你们家生孩子,把身体都搞垮了,她为了你们家付出了這么多,你们看看……”之类的道德绑架。
這些都是时漾后来在方万晴的阴阳怪气裡才知道的,因此傅景川爸妈看不上她,当她有心机,仗着嫁给了傅景川变着法子给娘家捞油水,时漾很能理解,但她不知道傅景川是怎么看她的,他从不和她提這些事。
但大概也是不太瞧得上的。
她知道這些事后都觉得异常难堪。
只是时飞理解不了她的难堪,看她說他开的皮包公司,当场就炸毛:“我怎么就成皮包公司了?是,你嫁了有钱人,有能耐了,瞧不上我們這些穷亲戚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难怪每次一找你就推三阻四的。”
丁秀丽脸色也不太好看:“漾漾,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哥?不就是提一嘴的事嗎,他家的项目给外人做也是做,给自己人也是做,怎么就不能优先考虑一下自己人了?我們又不是图他什么。”
“那就让他凭实力去竞标吧。”时漾放下包,“我先回房了。”
房门关上,屋外传来丁秀丽破了防的骂声:“当初你爸把她捡回来的时候我就說不能要,不能要,不是自己生的养不熟,你爸偏不听,非得把人留下,好了,我們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把人养這么大,還供她读书,现在长大了,有本事了,瞧不上我們這些穷爹妈了。”
时漾木然地在桌前坐了下来,视线从空荡的房间移向桌上首饰盒,迟疑了下,伸手拿了過来。
首饰盒裡躺着一條有些年代感的长命锁,金镶玉的配饰,精致小巧,她小时候戴的,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戴上的。
她对幼年的记忆也就這個戴在脖子上的长命锁而已。
她是捡来的,时漾从小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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