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但是如果真的不去追可能一輩子都要打單身了哦,”鄭平不懷好意的慫恿,“去追吧,小孩子不聽話的時候總要家長綁回家來對吧,你不想在孤獨的歲月裏慢慢變老然後變成沒有人要的老的掉渣的老頭子,是吧?”
羅冀慘淡的笑了一下,在已經高高堆起的菸灰缸邊上摁熄菸頭,“你不知道,他想走,他身上野性未退,根本綁不住。”
“野性未退?”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溝通,”羅冀又點起一支菸,“他還這麼年輕,這麼小,什麼事都不懂,什麼事都憑着本能去做。你跟他說人情世故吧,他什麼都不知道,完全忠於一種野生動物的本能去行動,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如果你長時間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他的眼神就跟野獸一樣,緊緊盯着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別的什麼都不理。”
羅冀苦笑一聲,“他感興趣的是自由,在叢林裏快樂的上躥下跳,小猴子一樣。我已經老了,報完仇以後他就對我不感興趣了。”
鄭平攤開手:“你就沒有什麼讓他感興趣的地方嗎?”
“我想沒有吧,一個只知道提醒他按時吃藥打針的老男人。”羅冀長長的抽了口煙,“有時候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麼小那麼漂亮,就像只潔白的小動物一樣,軟軟的溫暖的,簡直能託在掌心裏。你養過寵物沒有?那種小動物,哪怕你一隻手就能把它抓起來,它還是會忍不住從你的指縫裏拼命掙扎出去,好奇的往外邊的世界看。”
鄭平其實沒遇上過這種情況,也想不出什麼安慰之詞,只能沉默的坐着陪他一杯一杯的喝酒。
“可能從此以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吧。”羅冀低聲說,“可能從此以後,那臭小子連跟我說句話都不願意了吧……”
鄭平認識羅冀好幾年,從被放逐的羅家大公子一直到羅家掌門人,種種困境裏走出來,從沒有看見他這樣頹唐的時候。他皺起眉,一口飲盡殘酒,然後重重的把酒杯一跺:“不行,你自己在這悲傷萬分的自言自語他也聽不見,哥們你必須行動起來啊。”
“……行動?”
“你從來沒有失戀過對吧?上高中的時候寫情書也從來沒有被人退回來過是吧?一帆風順的戀愛是不存在的,想要追求別人就要做好百折不撓的準備,別以爲什麼事都像高中時早戀那樣!”
“……我沒有寫過情書。”羅冀艱難的說。
“那從現在開始寫吧!”鄭平舉手高呼:“老闆!最辣的特調伏特加一杯!筆一支紙一疊,快點!”
“不我都多少年沒用紙筆寫過字了……”
“總是用電腦的話人類會退化的,快點寫!”鄭平把筆塞進羅冀手裏,“你以爲現在的年輕人都在用E-mail談戀愛嗎?不那早就過時了,不流行了,outoffashion了。寫在紙上的情書纔是年輕人最喜歡的情調,沒有哪個懵懵懂懂的小臭孩子抵擋得了紙質情書的衝擊力!快點寫!想想看,你到底想對他說什麼?”
羅冀一言不發的看着紙面半天,突然重重的把筆一擱,舉起伏特加一飲而盡,然後提筆在紙上重重的寫下一句:
“林風:展信平安……”
“你除了平安以外什麼都寫不出來了嗎?”鄭平說,“你的想象力原來已經退化到大叔水平了啊,真悲哀。老闆!伏特加再來一杯!”您下載的文件由7txom(愛去)免費提供!更多好看小說哦!
羅冀再一次舉杯一飲而盡,然後在紙上寫:
“林風,不知道你到達南美基地沒有,我查了天氣情況,大概最近很熱吧?……”
“不論是寫信還是寫小說開頭都是很重要的啊,慢熱的東西越來越不流行了,你打算讓林風看完三頁紙之後纔看到重點嗎?”鄭平振臂高呼:“老闆!伏特加再來——哦謝謝,您已經準備好了啊?”
羅冀把酒一口悶掉,再一次提筆:
“希望你一切都好,不用在意我怎麼想……那張信用卡是給你備用的,不要因爲酬勞多就接一些危險的任務,在扣動扳機前想一想世界上還有我在地球的另一端想念你,衝鋒的時候不要衝在最前線,不論幹什麼事都要慢一步再好好考慮自己的安全……”
“如果我是林風的話直接就把你這封信扔進垃圾箱,嘮嘮叨叨的你以爲你是老媽子對吧?”鄭平轉過頭,“老闆!伏——哦謝謝……”
廢紙在吧檯上一團一團的揉在一起,慢慢的夜深了,桌子上的空杯越來越多,最後堆得放不下,於是被老闆拿去清洗了。
羅冀歪倒在吧檯上,已經吐了幾次,意識昏沉呼呼大睡,還打着鼾。鄭平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踉蹌了一下,從羅冀的錢包裏抽出一疊鈔票遞給老闆,然後揮揮手大着舌頭說:“不……不用找了……”
老闆殷勤的給他們開門,鄭平把羅冀架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身後的吧檯上和地下到處都是團起來的廢紙,最終羅冀只緊緊抓住了一張,那張紙上的字跡已經因爲醉酒而歪歪斜斜,整封信裏勉強可以認出只有兩行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林風,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還在這裏,等你回來。”
小林教官收情書
南美亞馬遜河流流域某祕密基地沐浴在火流一般的驕陽下,一架高聳的鐵絲網上掛着一個鐵牌,半米見方,白底紅字寫了個19。
南美僱傭兵培訓基地十九區。
五個副教官扛着槍,在一片看似空曠的、及膝深的草地周圍轉悠着,就像等待覓食的禿鷲。一個身量不高、體型削瘦而步伐矯健的少年穿着迷彩服,在草坪上走來走去,突然對腳下的土地狠狠踹了一腳:“幹什麼呢,廢物!腦袋都露出來了,等着被爆頭嗎!”
那個人高馬大的非洲學員被踢得翻了幾個滾,他穿着全套叢林迷彩服,全身扎着草堆,在高達五十度的驕陽下汗水浸溼了厚厚的裝備,卻一點不敢吱聲,趕緊爬起來舉了個躬,又重新趴下。
誰知道還沒趴好,少年教官用腳尖給他整個翻了個身,一腳踩在他肚子上,居高臨下的問:“脫水了沒?”
非洲學員虛弱的搖了搖頭。
“連話都不能說啦?”
“……不……沒有……林教官……”
林風一腳把他翻過身去,一隻腳踩在他背上,對周圍草堆裏演習埋伏的學員厲聲道:“還活着的都舉手!”
稀稀拉拉有幾隻手舉了起來,過了幾秒鐘又幾隻手舉起來,那些人已經徘徊在意識昏迷的邊緣,無法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了。
“報告教官!”
一個學員掙扎着從草堆中爬起來,因爲暴曬脫皮和汗水,黝黑的臉上幾乎分辨不出五官,只張口露出一嘴大白牙。
林風有點驚異於這個學員的體力,“說。”
學員喘了口氣,高聲吼道:“我覺得教官你對我們種族歧視!”
這句話耗盡了他僅存的力氣,他頹然跌坐到地上,指着周圍的同期學員們:“我們當中有的是白種人,有的是黃種人,也有的像我一樣是黑種人。您要求我們一起渡河和長跑,不論名次如何白人都有飯喫,而有色人種則要競爭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口糧;您要求我們在這種鬼天氣裏演練定位潛伏,白人卻可以坐在樹蔭下休息!”
他伸手一指,操場對面一棵棕櫚樹下,幾個已經快累癱了的白人學員歪在一起。
“就像您說的那樣,您纔是十九區的主人和神,您有自由像踐踏垃圾一樣對待學員!”黑人的聲音咆哮起來,“但是別忘了!您自己也是個有色人種!”
聲音在陽光的烘烤下格外刺耳,然而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黑人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呼呼喘着氣癱倒在地面上,其他學員有的緊緊埋頭,有的偷眼看一下少年教官寒涼的臉色,緊接着又飛快轉過目光。
“他完了,”一個印度人低聲說。
“三十九號瘋了。”他的同僚表示贊同。
“竟然敢當面質問那個魔鬼!……”
“他會像上次那傢伙一樣被揍到送出基地去……”
竊竊私語很快在烈日下被烘乾得一點痕跡都沒有,膽大的學員三三兩兩偷眼向教官們望去。一個副教官走到林風身邊,低聲問:“拖回去再處理?要麼乾脆直接丟大太陽底下算了,這幫菜鳥的命也不值錢。”
“真要了他的命校長會找我麻煩的。”
副教官不耐煩的甩了甩手上的鞭子:“您怎麼看,給點教訓?這幫菜鳥真他媽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上次教訓過一次才老實不到兩天!”
林風淡淡的把手向下一壓,副教官噤了聲退去半步,不懷好意的盯着那個黑人。
“其實我不是頭一次聽到種族歧視這種指控了。”林風步調很輕緩、甚至稱得上是很悠閒的向前走去,“——歧視黑人啦,歧視女人啦,歧視宗教信仰者啦,……最後他們乾脆聲稱我歧視學員。”
他走到黑人面前,用腳踢了他一下:“跟教官說話的時候要立正站好。”
黑人在他冰涼的目光下站起來,筆直的站在他面前。
“其實我歧視的東西在你們來的第一天就告訴你們了,我討厭印度人,討厭越南人,討厭北非來的有色人種,討厭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日本人,討厭身高從來達不到標準線的高麗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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