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二)

作者:暮阿洋
謝明鄞那年在京中初展頭角,且時常軍營,難免會有一兩個不對付的人,那便是齊國公之子段熹。

  獵場上,他們正巧與此人撞見,那段時間宮外多的是流言非語,傳的是他在軍營打傷人的事。

  隨之謝明鄞便與段熹有幾句口角,不過昭寧不懂,她在宮內鮮少聽外頭的事。

  天色漸晚時下起初雪,下得不大,細雪飄零,足夠寒涼。

  騎過馬身子是汗熱的,昭寧坐在馬上,說話間冒着白霧,雖然有點不愉快的插曲,不過沒影響她的興致。

  謝明鄞將昭寧帶到城外的別院休整,她還念着再去清秋湖賞玩,所以便依着隔日再回宮。

  別院落雪,雅間炭火葳蕤。

  於幃簾推拉門前煮酒賞雪,落地的燈盞通明,謝明鄞席地而坐,一襲寬鬆的青衫,薄裘披風。

  他手中捏着一冊兵法,時而端起熱酒淺飲,那時北疆騷動,消息傳到了京內。

  謝明鄞跟隨皇祖父學習,對兵法頗有研究,北疆的事他常有關注。

  轉手將暖酒放下,屋外便傳來噠噠的小跑聲,夾在落雪聲中。

  謝明鄞正擡眸,便只見身披斗篷的妹妹撲了過來,連忙抱住他的脖頸,將他撲得往後靠了靠,險些倒下。

  披肩的斗篷下她衣衫單薄,身子柔軟地緊貼着他的胸膛,昭寧蹭蹭他的頸窩,嘟囔着說道:“好冷好冷!”

  謝明鄞微微僵住身軀,隨之放緩,一雙大手無處可放,撐着地上絨毯,原本拿在手中的兵書也被她弄掉了。

  他鬆和眉眼道:“不是睡了嗎。”

  沐錦書擡起腦袋,回道:“這邊的牀榻我睡不習慣,房間裏很冷。”

  她近在咫尺,面容嬌美,年至十六,身段出落得比普通女子都好,況且僅穿件裏衣,如此單薄的貼着他。

  昭寧噌近他的頸側,嗅了嗅,“兄長喝酒了。”

  謝明鄞喉結輕輕滾動,緊張地將昭寧拉開,分出距離,“毛毛躁躁,沒個正形,不可再纏着兄長。”

  被扯開的沐錦書盤坐在他身前,微微拉聳肩膀,“以前不都這樣嗎。”

  謝明鄞不去看她,蹙着眉頭,隱忍着內心的躁動,他將被撞落的兵書拾起來,簡短道:“你長大了。”

  沐錦書輕輕癟嘴,那又如何,她喜歡兄長身上的味道,鬆和清雅。

  一旁的炭火燒得正旺,屋外雪聲沙沙,因爲白雪,似乎這夜也沒那麼黑。

  沐錦書轉眸看向桌上的熱酒,攏着斗篷俯身,聞了聞酒香,聞起來似乎是桂花釀。

  喝酒暖身子,她還沒嘗過桂花釀的味道呢。

  “我也想喝。”

  謝明鄞對上沐錦書的杏眼,停頓片刻,回一聲:“喝吧。”

  昭寧這才斟酒小飲,酒熱過不怎麼醉人,還帶着桂花的清香,在這雪夜裏,別有一番韻味。

  起初昭寧有些不安分,醉意上來後,便枕着柔墊在炭火旁入睡。

  謝明鄞扯過絨毯蓋好她的身子,神色平淡,庭院的雪已停,鋪着層薄薄的積雪。

  謝明鄞眼眸低垂,見她一縷亂髮貼着面頰,意欲伸手挽發。

  基於男女之別,他收回手,轉眸看向庭院,心緒凌亂不已。

  他應該呵斥她不該衣衫單薄地跑出來,不知避諱,可謝明鄞卻沒說出口。

  翌日京城薄雪堆積,景色宜人。

  謝明鄞帶着沐錦書去了清秋湖畫舫,她一直都想來湖上取景作畫。

  畫舫紅簾,古香古色,正逢冬日多出幾許清冷感。

  沐錦書捧着手爐,笑起來白霧連連,緊隨着侍衛入了畫舫,謝明鄞則跟在她身後。

  畫舫裏設有炭火,但仍比湖外寒一些,不過來此圖的便是雅緻。

  沐錦書癡迷作畫,一早便聽聞清秋湖的雪景絕美,對此深有興致。

  於是便在畫舫提起了畫筆,謝明鄞則在一旁陪同,偶爾喝幾口雪茶。

  湖中尤爲寒,容易染風寒,畫舫便一直靠在湖岸旁。

  良久之後,舫外侍衛進來,在謝明鄞耳邊輕語,不知說了什麼,隨之起身交待昭寧幾句,便退出了船舫。

  沐錦書坐在畫作前,僅頓了頓畫筆,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等了許久,手邊的畫也作好了,也不見兄長回來,於是便披了斗篷出船舫看看。

  天色漸晚,清秋湖上不知幾時又多了一艘畫舫,似乎還有琴曲聲。

  沐錦書怔神間,那艘畫舫下來一人,正是齊國公之子段熹,禮致彬彬地邀請她同遊。

  沐錦書想起昨日,兄長同他似乎關係緊張,便挽拒了段熹。

  段熹神色微頓,打量船舫,開口道:“公主莫慌張,段某同二皇子是同窗,他正在段某的畫舫裏,實在脫不開身,便讓我來請你。”

  沐錦書聽言,抿着嘴思索,最後仍是信了段熹的話語,隨其去了段家的畫舫。

  入了舫間,只見珠簾燈火,歌舞嫋嫋,滿座皆是京中紈絝,人人懷中皆抱着個衣衫不整的花娘,哪裏有兄長的身影。

  沐錦書一時生了怯,欲想離開,卻被段熹攔住,他向衆人道:“瞧瞧,本世子將誰給請來了!”

  言語間,沐錦書被他按入座中。

  衆子弟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捏着酒杯,驚喜道:“這不是京中出了名的清豔美人昭寧公主嗎,聽聞二皇子尤爲疼愛她,百般護衛。”

  沐錦書不曾見過這世面,心中慌張想要離開,段熹按住她的肩,笑道:“別走啊,難得邀請到公主殿下,瞧一眼舞曲再走。”

  隨之舫內衆人說笑打鬧,抱着懷中的花娘上下其手,甚至調情親吻,荒淫至極。

  沐錦書自來不諳世事,不曾見過男歡女愛,一時急了,呵斥道:“爾等放肆,快放我回去!”

  段熹坐在一旁,揶揄道:“您是公主殿下,段某豈敢對您無禮,只是這船開了,靠不了岸。”

  沐錦書站起身來,緊攥着衣袖,旁的花娘與男人調情,嬌笑喘息,她從未見過這種場面,連忙背過身去。

  一名男子調笑道:“公主殿下,賞臉同我等喝一杯。”

  沐錦書慌張後退,“荒唐!一羣無恥之徒!”

  沐錦書畢竟是公主,衆人亦不敢對她下手,頂多調笑幾句,大抵還是要看段世子的眼色的。

  段熹打量着沐錦書漲紅的面容,頓默片刻,揮手命人爲她斟酒。

  他同二皇子的恩怨便是從昭寧公主開始的,公主已過及笄,不少權貴意欲求娶,他齊國公府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這二皇子從中作梗,處處刁難於他,直到皇后開了口,不着急將昭寧公主出嫁,此事才停歇。

  不過他與二皇子的樑子是結下了,說巧不巧,昨日在獵場見到了二人。

  什麼公主,到底只是被皇室養的一個棋子玩物罷了,又不是真皇室。

  段熹眸色微斂,道:“這男子與女子都是這般尋歡作樂的,公主何必大驚小怪,那些四書五經上纔是誤人子弟,公主難道不想知道什麼是醉生夢死?”

  舫中一切,沐錦書看得滿臉通紅,罵其噁心,慌張地便想離開舫間,誰知門有人把守。

  回過首,段熹已來到她的身後,說道:“不喝杯酒便走?”

  言語剛落下,船舫不知爲何停了下來,隨之響起一陣陣步伐聲,幾名侍衛上了畫舫。

  沐錦書連忙透過窗戶看去,有小廝在賠話,只見走道上,那修長高大的身形緩緩走來,尤爲熟悉。

  沐錦書心頭一喜,緊接着房門便被打開,二皇子出現在房前,衣冠整潔,氣宇清貴。

  見來者,舫內衆人立馬安靜下來,伶人不敢奏曲,氣氛凝固。

  謝明鄞眉眼冷沉,這舫中的情景,不用猜也知道這羣紈絝在尋歡作樂。

  而昭寧本是在段熹身側,神色緊張,連忙跑謝明鄞身旁,攥上他的衣袖。

  段熹見此,揚脣道:“二殿下來了,段某有失遠迎,可有興致同我等喝一杯?”

  謝明鄞冷冷看他一眼,對其置之不理,轉而詢問沐錦書可還好,她抿着脣搖頭。

  昭寧素來單純,莫說這種荒淫酒宴,就連普通的男女之情都搞不明白,怎麼讓她來這種地方。

  謝明鄞頓了頓,轉而命侍衛將昭寧帶下船,他爲處理事務,去了趟軍營,回來便不見了昭寧。

  找尋之下才知被齊國公世子請走,他們素來有樑子,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謝明鄞轉眸看向段熹,清雋的面容格外低沉,看似淡漠,卻帶着隱隱戾氣道:“昭寧尚未出閣,身份乃爲公主,段世子將她帶到這裏是什麼意思。”

  段熹氣息微屏,“段某不過請公主聽曲,二殿下何必如此緊張,我段熹可什麼都沒做啊。”

  謝明鄞輕斥一聲,慢條斯理地道:“希望不會有下一次,不然本王便讓你滾出京中。”

  段熹眉頭微蹙,打量眼前之人,僵持不下。

  舫中衆人皆噤聲不敢言語,這氣氛令人寒顫,這段世子仗着其父是國公爺,在揚州橫行霸道慣了,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來了京城還不收斂,又和二皇子對付上了,沒少在外頭大放厥詞,給二皇子穿小鞋。

  段熹開了口道:“二殿下不簡單吶,外界怎麼說,昭寧公主,視爲親妹。”

  段熹低聲一笑,走近些許,壓低嗓音:“怕不是最有非分之想的是二殿下吧,難怪如此疼愛,你比我正直不到哪裏去,二殿下不知何時能將其收入囊中啊。”

  謝明鄞眸色漸漸暗沉,對於昭寧的心思,一直都是祕密,從未承認,也不想向任何人承認。

  段熹見他的神態,笑起來:“我說對了,二殿下對自己的義妹藏有隱晦之情,僞君子。”

  言語剛落下,如鐵一般硬的拳頭狠狠湊捶至段熹的面龐上,當即便被打出幾尺之外,發出猛地一聲響。

  段熹喫痛不已,猛咳兩聲,躺在地上吐出帶血的牙齒,還未反應過來,再次被謝明鄞拎起來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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