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六)

作者:暮阿洋
夜靜,楚王府的浴間燈火晦暗,霧氣繚繞。

  她倚着池岸又忍不住小憩起來,熱水舒緩,是件容易睏倦的事。

  身姿姣好,長髮緊貼着白皙的背後。

  昏昏欲睡間忽身子一滑,跌入浴池中,溫熱的雨水撲面而來,窒息感使得她慌張掙扎,水花飛濺。

  掙扎間額角不慎撞到池壁,傳來一陣疼痛,她微怔,意識恍惚。

  那些零零散散的回憶,不知爲何會在此時浮現腦海,二哥去了北疆,她想他

  忽然間,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從浴池裏橫抱起來,嬌軟白皙的身子納入男人的懷中。

  她下意識將他抱住,雙眸有些睜不開,連忙趴在他身上喘息輕咳,滿身都溼漉漉的。

  謝明鄞微微蹙眉,抱着她行出浴池,攏上外衣,不禁責備道:“往後不能再在浴池裏睡着了。”

  沐錦書的面頰靠着他的肩膀,額角在疼,還在有些驚魂未定,只得甕聲甕氣地回:“嗯。”

  昨夜又是雪,清早屋外皆是白茫茫,京城的仲冬總是白雪皚皚,不便出行。

  暖爐的炭火將要燃盡,婢女停在外間,將新炭添上,便緩緩退下。

  臥間擺飾典雅華貴,今日休沐,牀榻處的帳幔仍靜靜地垂掩着。

  榻帳內氣氛溫軟,身形精壯的男人俯身抱着沐錦書的身子,側臉輪廓高挺,抵在她的頸窩處,相擁而眠。

  寒來暑往,年至三載,當初那個剛從北疆而歸的青年親王,已成了同牀共枕的丈夫。

  沐錦書不曾想過,也沒意料過。

  謝明鄞下頜微擡,輕柔地吻着她的頸側,順手探入衣襟裏,如往常一般親睨。

  她指尖微顫,摟着身前的他轉醒過來,太陽穴尚在疼,意識些許凌亂。

  只覺得他有着熟悉的味道,沐錦書眼睫輕掀,隨着情意的深入,她泛軟的身子一怔,意識頓時清明起來。

  尚未反應過來,謝明鄞便吻上她的脣齒,比起曾經的那一晚,吻得溫柔的多,讓人難以拒絕。

  緊接着他託了託她的腰,沐錦書不免心驚,忙推開他的索吻。

  被推開的謝明鄞伏在她身上,略有一頓,不解地與她相視,眼前的沐錦書卻羞紅了臉,滿眼的驚慌失措。

  謝明鄞眉梢輕挑一下,再次低首親她柔軟的紅脣,發出輕輕的聲音。

  沐錦書連忙抵住他的肩膀,羞憤地打了他的臉,“兄長登徒子!”

  她打得不重,但謝明鄞被打的有點懵,望着她羞惱的眉目,開始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

  在生下宴兒的第三年,沐錦書在浴池撞到頭,似乎暫時有些記憶不清。

  寬敞的雅間裏,沐錦書坐在美人榻上,神色警惕地盯着衆人。

  大夫也對她瞧了又瞧,一切都好,就是不知爲何記憶出現了偏差。

  謝明鄞鋒眉緊蹙,坐靠着紫檀椅,修長的手放在桌面上敲動,顯得尤爲不安定。

  大夫說等等幾日,若想不起來,恐怕就真是忘了,言此,便寫了份溫和的藥方就此退下。

  謝明鄞面色沉凝,起身走近,輕挽沐錦書的發縷,卻被她避開。

  昨夜她犯迷糊,在浴池跌了一跤,謝明鄞將她抱起後,二人便回了臥房休息。

  懷了孕後,書兒不止有些嗜睡,還有些笨笨的。

  謝明鄞轉而捏她的臉,溫柔戲語道:“莫不是又戲弄我呢。”

  沐錦書將他的手推開,連忙站起來退了兩步,有點羞惱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分明她記得二哥去了北疆,還未回來,怎麼一覺醒來,他就在眼前,還如此親密。

  謝明鄞見她退步,心中微沉,凝眉道:“真不記得了?”

  沐錦書繃着個小臉,滿是防備,她想不起來,誰知是真是假。

  謝明鄞只好垂下手,溫和說道:“書兒同我是夫妻,成婚已有四年了。”

  沐錦書捏着衣袖,依舊固執回道:“我不信,你放我回去。”

  謝明鄞提步逼近,認真道:“我騙你做什麼,這屋裏的那件東西不是你的。”

  沐錦書雙眸張望幾眼臥房,輕輕後退,卻被他按上牀榻,她尚未梳妝,柔順的長髮披搭着雙肩。

  起身欲逃,卻被他摟住了腰,兄長身量高大,拿捏她很輕而易舉。

  沐錦書連忙說道:“你放開我呀,書兒不要和你成親。”

  謝明鄞摟着她的身子,面色沉凝,繼續道:“那可不行,書兒已經嫁了。”

  沐錦書掙動着,試着從他懷裏出來,謝明鄞則道:“別動,莫傷到身子。”

  正在這時,房門外傳來噠噠噠的小跑聲,奶生生的童音傳來,“孃親孃親!”

  沐錦書頓住,緊接着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糰子跑進來,似乎還沒穿整好衣裳,衣釦未繫好。

  糰子跑過來,一把抱住沐錦書的雙腿,緊張道:“宴兒見請了大夫,孃親可是病着了。”

  轉眼間,沐錦書便被這父子倆抱着了,一時手足無措,這都是怎麼回事。

  謝明鄞見宴兒到來,便將沐錦書鬆開,她則怔怔地看着這個小臉精緻的男童,似乎沒轉過神來。

  沐錦書試探地輕聲問:“你你叫誰娘啊。”

  宴兒看看爹爹,又看向孃親,小短腿踮了踮,奶聲奶氣地回道:“你是宴兒的孃親。”

  沐錦書輕輕俯身,雙手捧起宴兒的小臉,側眸看看兄長,竟有幾分相似。

  她低眸輕思,腦海裏只有零零碎碎的片段,一時想不起自己怎麼生的宴兒。

  “宴兒”沐錦書沉思須臾,試問道:“謝宴?”

  謝宴點點首,伸手要她抱抱,脆生生道:“宴兒以後長大還要娶孃親的。”

  聽此,謝明鄞沉着眉頭,將踮腳求抱的小糰子給按住,“不得胡言。”

  謝明鄞頓了頓,不得不說書兒偏心,不記得他們已成婚,但兒子的名字她卻記得。

  在父親的淫威下,謝宴輕輕癟嘴,不敢再說這話,上次還被罰了呢。

  沐錦書愕然地看着父子倆,謝明鄞心緒微斂,手掌輕撫謝宴的小腦袋,耐心道:“同我成婚後不久,你便懷了宴兒,他是三月底生的,如今已有三歲,該信了吧。”

  “怎麼會呢。”沐錦書怔怔的,隨之揉着自己的臉,喃喃道:“我是在做夢嗎。”

  她居然和兄長成婚了,還有一個三歲大的兒子,可明明記得昨日她還在瓊思齋,尚未出閣。

  謝明鄞停頓片刻,又道:“這個月上旬,大夫剛來過,書兒腹中還懷有一子,也是我們的孩子。”

  沐錦書忙捂着肚子,不禁後退一步,望着眼前的男人眨眨眼。

  謝明鄞則微微探身,說道:“是真的喲。”

  謝宴將父親放在他頭上的手拿起,仰着小腦袋,他是聽懂了爹爹的話,慌忙道:“孃親難道忘了我們”

  沐錦書哽了哽喉,不知如何回答,她真的記得不太清楚,她和兄長成婚了?

  正值深冬,白雪茫茫。

  沐錦書在臥房裏想了一天,檀桌上的安胎湯都已放涼,楚王府裏皆是她的痕跡,芙嵐也還在。

  在她的印象裏,還停留在兄長離開京城時,接下來的記憶裏也是模模糊糊的,好像是那麼一回事。

  謝明鄞入房來,見已涼的安胎湯,只能命婢女再去熬一碗上來。

  他行到沐錦書身旁坐下,她則防備地看他一眼,微微避身。

  謝明鄞心緒微沉,沉默片刻,低聲道:“昨夜我應該注意的,僅僅只是揉過你的額角,便依着你入睡了。”

  昨日在浴間裏,他來得很快,浴池裏的水不深,不應該會撞到失了憶。

  沐錦書欲言又止:“我”

  她只是想把記不清楚的地方想來,並不是怪他什麼。

  謝明鄞將送給她的物飾一件件拿給她看,沐錦書的回答是:“好像記得,不太清楚。”

  謝明鄞緊鎖着眉,看着她茫然的神色,低聲說道:“不着急,我可以慢慢和你將回憶找回來,找不回來也沒關係,我記得。”

  沐錦書看着兄長,莫名有些心酸,雙手攥着衣袖,輕輕道:“我記得兄長高燒然後去了北疆。”

  謝明鄞眉梢微擡,脣角泛起微笑,說道:“回來之後,書兒依舊不理我,我着急吶,就坦白了。”

  沐錦書愣愣地問道:“坦白什麼。”

  謝明鄞道:“坦白喜歡書兒很久了,兄長都是裝的,哄着你理睬我。”

  沐錦書別過臉,輕輕哼一聲,“我那時那麼好騙嗎。”

  謝明鄞神色不變,依舊溫和:“爲了同你在一起,我又頂着寒日在鳳儀宮跪了一次,母后雖然氣惱,但奈何不了事已成舟。”

  聽他這麼說,她似乎感覺很熟悉,就像自己經歷過,但想不起來。

  沐錦書正認真思索時,謝明鄞暗自將身軀貼近她,似想親親,不過被她覺察到,連忙捂着嘴。

  不知道是她不太記事的原因,還是腹中懷着孩子,就是不想要親熱。

  謝明鄞見求吻失敗,就連想牽手也沒給他牽,只好回身嘆息。

  正好芙嵐將安胎湯端了上來,謝明鄞低落地說道:“先把湯喝了吧。”

  太偏心了,她都記得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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