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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色 第4节

作者:未知
青槿侧身避开,对她半屈了屈膝:“柳姨娘。” 柳姨娘也不在意,拿帕子抿了抿并不凌乱的鬓发。 “快和我一起进去吧,贵客和夫人都等着呢。” 正厅裡面远远的传来宴乐的声音,一时是孟二爷拍手锤桌的大笑声,一时又是另一個男子的欢快爽朗的說话声,仿佛就是他的說话声把人逗得哈哈大笑,再偶尔夹杂着宋国公夫人的轻声细语的說话声。 越走近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前几日不過是花五百两银子买了一副字画,结果当天回去,我這妹妹就在我跟前摆好了好大阵仗,领着一個管家、两三個账房先生說要给我算账。算盘噼裡啪啦的好半天,最后告诉我,若我像如今這样花银子,不出五年我這郡王府就该上亲戚家打秋风了。哎哟哟,我是真的快受不了了,我爹娘在世时都不如她管我的宽。所以夫人,我是每一日都盼着你府上的花轿赶快上门,把我這妹妹接回你府上去,不然我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了,太难受了……” 屋裡丫鬟们都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孟二爷更是哈哈拍手笑道:“這惧内的爷们在各府上都听過不少,這像郡王爷你這样惧妹的還是头一遭听到……” 宋国公夫人也浅声說了几句什么,大约還是夸赞胡小姐的话。 进了正厅,一眼望去便看到宋国公夫人坐在上首的榻上,宋二爷和延平郡王两边分席而坐。两人前面都摆着茶案,坐矮椅,茶案上端放龙泉窑海棠盏,裡面的茶汤還冒着热气。 延平郡王概约二十三四岁,长相清癯,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从青槿进门开始,他脸上的目光就一直盯在青槿脸上,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柳姨娘对宋国公夫人和宋二爷等人屈膝后,笑吟吟道:“夫人,《洛神赋图卷》取来了,青槿姑娘特意亲自送了過来的。”她的话在“特意亲自”上加重了语调。 宋国公夫人皱了皱眉,但并未說什么。 延平郡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笑意浓浓的看着青槿道:“這姑娘是谁,好生清秀,倒是不曾在夫人身边看過。” 宋二爷刚要回答,宋国公夫人已经先不紧不慢的开口:“府裡一個不成器的丫鬟。” 延平郡王未再多问,目光又放到了青槿手上捧着的画上:“這就是《洛神赋图卷》?”然后怅然道:“這幅画原是父王心爱之物,从前与国公爷打赌输给了国公爷,临终前都念念不忘。现在父王已去世四年,我时常想向贵府借来再看一眼,睹物思人,也算了却父王心愿。” 其他人還未說话,柳姨娘已经笑着道:“郡王爷想要看画還不简单,如今两府结亲,胡小姐過不了多久就是我們的世子夫人。您要看画還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别說看画,就是把画要回去……” 孟二爷连忙对她使了使眼色轻咳了两声,柳姨娘這才注意到自己话說得太快嘴开 了瓢。 這画已经成了世子房中之物,哪裡是她說還回去就能還回去的。柳姨娘于是打住话头,推了推青槿:“快把画拿去给郡王爷看看。” 青槿抬头看了看上首是宋国公夫人,见她垂着眼仿佛在出神,宋二爷则毫无知觉,也并未感觉柳姨娘的话有什么不妥。 柳姨娘又推了推青槿:“快去啊。” 青槿无奈转头看着延平郡王,他此时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眼睛裡是不加掩饰的探究、挑衅,甚至是调戏。 青槿捧着画,缓缓的走到茶案旁边,半屈膝,微弯腰,刚要把画递给他,却突然感觉脚上被什么重重的绊了一下,重心不稳跌下去,她连忙伸手扶住身下的茶案稳住身体,一只手却极快的拦住她的腰往前面按,使她跌到男人的身上。 但這一切从外人方向看来,却仿佛是她自己跌到了他身上,而他是为了扶住她才把手放到她腰上。 延平郡王挑着眉含笑看她:“哟,小娘子這莫不是看本郡王长得英俊潇洒,故意投怀送抱。” 宋二爷看着坐直了起来,一时沒反应過来,厅裡的其他丫鬟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宋国公夫人也终于回過神来。 “郡王爷恕罪。”青槿扶着茶案挣扎着要起来,前面的男人却稳稳的捏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延平郡王又笑意浅浅的对宋国公夫人道:“我看這丫鬟甚是合我眼缘,我房中正好少一個伺候的人。夫人不如抬爱,把這丫鬟赏了我带回去。”眼中的笑却并未达眼底。 宋国公夫人皱起了眉,脸上已经显得不高兴:“這丫鬟是自小伺候世子的,一向得世子欢心,离了她,世子身边只怕不习惯。” “一個丫鬟而已,若是担心世子沒人伺候,到时候我多挑几個丫鬟好生□□好给我妹子当陪房,保管服侍得世子周周到到的。何况我和世子郎舅之间,他還能不舍得個丫鬟给我不成。不如让我今日把人带回去,明日我再和世子說道一声。” 宋国公夫人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既如此,郡王爷就先去和我們家世子說吧,得了他的首肯了再来领人。” 說完对旁边的丫鬟使了使眼色,然后端起了茶碗抿了一口茶。 丫鬟提着茶壶上前隔开了他和青槿之间,又拨开了他握着的青槿的手:“郡王爷,奴婢给您添点茶。” 延平郡王這才将青槿放开,让青槿站了起来避开。 宋国公夫人又对青槿道:“你下去吧,這裡不必你伺候。” 第六章 胡玉璋 胡惟瑞回到延平郡王府,落了马,直接将马鞭扔给身边的随侍,接着快步进了王府大门。 他直接进了内院,穿過山石草木相夹的庭院小路,进了王府东边名为“涧音阁”的二进小院。 门口的丫鬟屈膝给他行礼:“王爷。” 胡惟瑞沉着脸,“嗯”了一声,然后进了被用作书房和绣阁的东厢房。 房间四角各一個的大熏笼烘得整個房间温暖如春,房间正上方靠墙的位置放了一张大书案。一名年约二十的年轻女子坐在书案前的黑漆玫瑰椅上,低着头一手拨弄算盘,一手放在账册簿子上。 女子穿堇色抹胸衣、对襟短襦,大带束腰,湘妃色百迭裙,外穿同湘妃色的绣海棠花大袖衣。坠耳铛,梳双刀髻,插两朵珠花并一根珍珠流苏步摇。薄唇细眉、面容沉静。 为了方便做事,身上系了红色的襻膊将宽大的衣袖挽起。 听到胡惟瑞回来,头也不抬的說话道:“哥哥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到晚上才回来呢。” 胡惟瑞往旁边的罗圈椅一坐,伸手从茶几给自己端起碗茶喝了一口,也沒计较被冷茶冻得嘴巴哆嗦了一下,才怒声道:“别提了,你那位未来的好夫婿今日进宫,把我晾他府裡一天,就让他家老太太和二房的那個傻兄长来招待我。我今日赔笑脸奉承了他家老太太一天,都快成街上說书卖唱的了。” 他今日装了一肚子的火:“他若不得空,让人跟我說一声让我改日再登门,何必接了我的拜帖又将我晾着。真当我延平郡王府上赶着要跟他宋国公府结亲。” 胡玉璋放下手中的事,对旁边的丫鬟使了使眼色,让她去给兄长换盏热茶来,故意刺他道:“既然哥哥不屑于這门姻亲,不如干脆退了亲事,给我另找一门人家。” 胡惟瑞:“……” 胡惟瑞被噎了一下,過了一会,才又慢慢的一副为妹求全的语气道。 “這怎么行,你十三岁和他定亲,原說好十五岁過门,结果家中接连祖母、父亲、母亲连丧,连着守孝五年。你如今二十岁了,年纪都耽下了,别府上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生几個了。何况退亲這种事对爷们不算個事,对妹妹你却不是個好名声。我這個做兄长的還能因为受了点气,就坏了你的姻缘不成。” 胡玉璋起身解下襻膊,放下袖子走到他旁边的圈椅上坐下。 胡惟瑞用手背一下一下的敲着茶几,又道:“哦,对了,我今日還替你看了孟季廷宠着的那個丫头,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英雄难消美人恩,难怪孟季廷這样的人都能被她勾住。” 两家结亲,他自然是早把宋国公府内院裡的那些人事打听清楚了。 “我听說宋国公夫人不喜歡世子宠着這個丫鬟,本還想替你把這丫鬟要出府来,带回来直接往床上一扔把事办了,他孟季廷還能为個丫鬟跟我撕破脸不成。也省得等你過了门,她骑到你头上去。却不曾我刚提出要拿丫头,宋国公夫人却跟我生起了气来。” 胡玉璋心道,嘴上說的再厉害,真有事情要妨碍到這门亲事,他能比谁都急。 其实不止是他,就是她自己,也是常常庆幸,幸好当年父王与宋国公私交甚好,早早的定下她和他的亲事。真要等到现在,她只怕也抢不過那些家世比她更好、权势更大的世家小姐。 上京城高门贵府裡想要嫁给他的世家小姐不止知凡几,她听過宣懿大长公主的小女儿想让正得圣宠的姐姐给皇帝吹枕头风,让皇帝先退了她和世子的亲事然后再给她和世子赐婚,结果被崔才人和宣懿大长公主骂了一顿的。也听過哪家府上任性的千金闹着非他不嫁,哪怕是做妾的。 她赴宴应酬,那些人哪次不是一边不得不奉承着她這個未来的宋国公世子夫人,一边又阴阳怪气挤兑她,巴不得她這门亲事成不了的。她也不是沒有窃喜過,這個少年便功成名就,令外族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以后会是她的夫婿。 胡玉璋有些责怪道:“哥哥也太乱来了些,你一個名分未定的大舅兄,手伸到人家内院裡去,难怪国公夫人要生气。” 宋国公夫人再不喜歡那個丫鬟,那也是她儿子的东西,她沒道理为個外人惹儿子不快,跟儿子生嫌隙。 又怕他再干出什么事情来,又提醒道:“哥哥可别私下动那個丫头。” “我知道,我有這么蠢嗎?” 他通過宋国公夫人的首肯把人带出来,虽說事做得不地道,但毕竟過了明路,他孟季廷就是不满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真要生气也跟他母亲生气去。但他要私下把人动了,那就跟人撕破脸直接结仇了,他要为此毁亲,他也拿他无可奈何。 “哥哥,這些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要多管。不過是個得主子心意的丫鬟罢了,哪家府上的爷们身边沒一两個日久生情的得宠丫鬟,就是哥哥你,和嫂子成亲后,不也把你身边的玉芷纳了做姨娘。” 她虽然有些担心,但她也不至于视之为猛虎的地步。宗法纲常、礼法道统,她以后是唯一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嫡妻,丫鬟妾室再得宠,也不過是男人身边红袖添香的调剂品。 “我纳妾和他怎么能一样。”哪裡不一样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来,不過是因为他纳妾是坐享齐人之福,如今他嫁妹,则是别人分他妹妹和他延平郡王府的福气罢了。 又对妹妹的责怪有些不满:“妹妹,我這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哥哥的苦心。” “你知道就好,我就你一個妹子,那是真心盼着你過门后能夫妻和顺,恩爱不疑的。”毕竟女人的枕头风好使,如今他延平郡王府流年不利,還得靠着宋国公府在上京城站脚跟。若是她這個妹妹能笼络住夫婿,借着這個妹婿的势,他到哪裡說话也总比现在好使些。 又想到今天被他晾了一天的事,心愤恨道:“不過他孟季廷也真不是個东西,怎么說我也是他将来的大舅哥,不需要他像别的妹婿那样对我恭省,对我客气些总是应该的。” “哥哥,你以后還是收一收你大舅哥的架子罢。世子這些年冷着你,原是你和父王当初背信弃义在先,如今也怪不得别人对你心有芥蒂。” 先帝朝时,占据祖宗礼法的太子和得圣宠的齐王,一個被废一個被害,后期诸皇子夺嫡就如同一锅粥。宋国公和父王交好,两家又准备结亲,原說好大家同进退在晋王一條船上驶到底,结果他這個哥哥中途改弦易辙,暗中归投到了恒王旗下,反倒做了恒王在晋王這边的内应。 当初父王未必不知道哥哥的事,心裡怕也打着两头压宝的主意,一個篮子的鸡蛋打了,总還能留着另一個篮子的鸡蛋。 若不是看后面形势不对他這個哥哥及时再次改弦更张,又因为恒王防他甚深未能有机会让他牵扯太深,只怕延平郡王府早已经历一场抄家灭族的祸事。 “哥哥看看皇上登基后,当初追随恒王一系的人的下场。咱们府上如今還能全首全尾,不過是宋国公看在過去的情面上求了情,皇上看国公府的面子罢了。” “我那时還不是为了王府好,当初說是两府荣誉与共,但說到底不過是让咱王府跟在他孟家身后做应声虫罢了。那时的皇上眼中何曾有我和父王的影子,就算王府冒着风险帮着他们成就好事,最后不過是他宋国公府如今天這般荣耀恩宠加身,我延平郡王府只能吃点他宋国公府漏下来不要的残渣。” 更何况,当时今上和恒王,一個母妃出身不显又早亡,自己不得圣宠,也就凭着在孟淑妃膝下养過几年跟宋国公府扯上点关系,才有宋国公府的支持。另一個虽然同样母妃早亡,但外祖父当时是尚书令,总辖六部,为文官之首,妻族亦显贵,岳父任殿前司指挥使,掌管御林军,一文一武两手辅助,這怎么看都是恒王成事的机会大些。 “咱们家要說运气好,高祖父一個樵夫因无意间救了□□皇帝一命得了他的青睐,认为义子得了個郡王的爵位。要說运气不好也实在是不好,沒能真生成龙子凤孙。說是皇亲国戚,但无血缘维系,与皇家关系渐疏,皇室如今有谁真拿咱们当回事。就說你,正正经经的王府嫡出小姐,按理该有個‘县主’的爵位,但从父王起,替你請封的折子一道一道的递上去,如今连個回声都听不到。只怕折子都被内侍拿去垫桌脚了。” “我不想办法光复门楣,不出十年,這上经常就该连我們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第七章 簪子 承影站在马车旁,冷的直跺了两下脚,然后一张嘴就是两口白气。 他从旁边小贩那裡买了碗热茶汤,捧着喝了两口,感觉半個身子都暖了 紧接着,就见孟季廷远远的从宫门处出来,连忙把碗丢回给卖茶人,让马夫将马车驾過去。 “爷。” 孟季廷“嗯”了一声,掀了车帘上了车厢。承影跟着坐进来,拿了汤婆子递给他:“爷,快取取暖。” 孟季廷常年习武,并不像一般人那样怕冷。 他将头上的直角硬幞头帽取下来随手扔到车厢小几上,对承影挥了挥手让他把汤婆子拿开。 承影见他沉着一张脸,脸上活像人欠了他钱的样子,只怕在宫裡受了气,也不敢說话。 孟季廷随意的理了理袖口,问承影:“今日府裡有无事情发生?” 承影回道:“倒沒什么大事,就是……” 孟季廷见他吞吞吐吐的,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承影赶忙将今天府裡的事說了,然后他发现他家主子脸上更冷了。 到了国公府,进了淞耘院,进门就将身上的冷肃之气带了进来,然后在整個院子蔓延开,紫棋感觉今天天气好像更冷了。 他睥睨了一眼正在给盆景修剪的青槿,然后直接进了寝卧。 紫棋推了推青槿,让她跟进去伺候,自己跟蓝屏赶紧躲得远远,谁也不想现在去接触這样的危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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