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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道個歉,就能沒事了?!

作者:爆更小熊猫
七日后。

  胡亥熟练的推着的粪车,前往堆肥之地。兴许是闻的多罢,他现在也已适应。在黥痣悉心教导下,显然他已经出师了,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实际上胡亥并不算蠢笨,只是不用心而已。他接触到的很多东西,是卓草都无法接触的。再怎么混账,人家也识字也懂得律令。就冲這点,其实草堂很多课程他都不必学。

  听着郎朗读书声,胡亥轻蔑的哼了声。

  “小家伙。”

  “嗯?”

  胡亥转過头,看了眼黥痣。這要放往常他连看都懒得看眼,只是现在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因为他知道,黥痣是好人。最起码在他难受的时候,是黥痣偷偷帮着他干活,還帮他倒水。

  “英公。”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与黥痣聊過些。知道黥痣是有姓有氏的,偃姓英氏,听說還是皋陶五十九世孙。

  “小家伙,你的身份不简单。我看得出来,其实你本姓不算坏。你也不蠢笨,很多道理也都知道。卓君這么惩罚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事。”

  “哼。”

  胡亥别看個子高,可心性還未成熟。在他看来卓草就是刻意刁难他,就不是好人,是最凶残的恶鬼!

  “你现在小,所以只是掏粪。待以后犯了大错,到时候连掏粪都轮不上。你還有的選擇,我已经沒咧。”

  黥痣自嘲的笑了笑,沒再言语。他其实也只是走错一步,就因为這一步现在沦落至此。甚至還连累了他的胞弟,這算是他這辈子最为懊恼的事。

  胡亥回头看了眼草堂,终究還是松开手。接着径直朝草堂方向而去,临了還卖力的挥了挥手。

  “多谢英公!!”

  跑着跑着兴许是被石头绊了脚,他也满不在乎的又重新爬起来。他這年纪那真是狗都嫌弃,本身就皮实的很,摔一跤就跟沒事人似的。

  他跑的很快很欢腾,越過茅草地后便来至草堂前。稍微平复下气息,再把葛布口罩和手衣這些收好。接着,他便径直朝着草堂内走去。

  推开房门的那刻,屋内顿时寂静无声。所有稚生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包括卓草在内都有些意外。

  “這小子谁啊?你们认识嗎?”

  “不认识——”

  所有稚生皆是笑着摇头。

  胡亥掏粪男孩之名,那可是响彻小泽乡。路過的翁媪家长无不把胡亥当成是反面例子,還让自家孩子离胡亥远些。毕竟胡亥破坏庄稼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是极其缺德!這种缺德事都干的出,真想看看他爹是什么样的人。

  “先……先生。”

  “我是胡骅。”

  “不认识,别耽误我們上课。”卓草连连摆手,看都沒多看眼,捧着竹简道:“来,咱们继续学這算表。上次学過百位数的加法,咱们這次再练练。雎鸠,125+125等于什么?”

  “二百五!”

  胡亥憋着口气,脸色涨得通红抢着回答。

  “先生,胡骅知道错了。”

  “是嗎?那赶紧进来,你站着慢慢說。”

  扶苏望着眼前這幕,也是颇为佩服。卓草可真是能耐,一大早他就看卓草似乎在于黥痣交代什么。来上课的时候卓草就說了,胡亥今天肯定会来认错。

  沒成想……還真是如此!

  秦始皇若是知晓,想必也会很开心。

  卓草站起身来,给胡亥腾出個位置。其实扶苏上课的时候那都是正坐的,只是卓草实在扛不住。又担心卓礼会說他,所以他干脆搬個凳子過来坐着。

  胡亥站在中间,环视课堂内数十個稚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来认错,因为他不是傻子!

  他现在和卓草较劲有用嗎?

  别的什么都不做,就天天掏粪较劲?

  秦始皇若知晓,那他以后就干這活吧!

  被這么多稚生看着,胡亥是极其难受,相当于是当场社死。先前可都是一对一辅导,突然在這么多人面前,他還是有些认生的。

  “吾……吾当初不该破坏庄稼,庄稼来之不易,乃凝聚黔首心血。做错事后更不该仗势欺人,羞辱他们。先生教的对,饭食来之不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今后吾必会重新做人!”

  望着這幕,扶苏脸色则是稍微缓和了些。只是他也沒有松懈,胡亥在宫内认错那都是家常便饭。這小子学习上不行,但鬼精鬼精的。在胡亥看来,只要他道歉那就应该要被原谅。

  为什么?

  因为他道歉了啊!

  “可以可以,你真的认错了?”

  “胡骅……知错!”

  胡亥低头作揖行礼,其实他還是不服气。

  他這点小伎俩,自然是瞒不過卓草的。见他如此当即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這样,你后续也不用去掏粪了。”

  “多谢先生!”

  “你去帮辰伯种地去。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就该去弥补。有些事不是你道個歉就能沒事了,你破坏辰伯的庄稼,你就去给他种半亩地便可。每日施肥浇水,一样都不能少。若是偷懒,那吾绝不会再教你。”

  “……”

  胡亥瞪直双眼,差点就直接掀桌子了。

  耍我玩呢?

  “怎么,你不乐意?”卓草两手一摊,淡淡道:“說句实话,我对你這种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官二代很不爽。我就是在为难你,我就是不想教你。你若是不服气,现在大可离开,我连路费都能给你贴上。”

  “咳咳,卓君這不合适吧?”

  扶苏忍不住站起身来劝阻。

  “胡骅……明白了!”

  胡亥咬着牙点头,他现在回去就是個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就是种地嗎?

  粪都掏了,他還不能种地?

  ……

  等他走后,卓草则是继续上课。因为這些稚生年纪都有些大了,還是有点基础的。最起码数学教起来很容易,加减法他们都沒問題。只是写的时候会慢些,毕竟卓草是以后世的数字教的。学的虽会费力些,可以后却能省去诸多功夫。

  道理其实很简单,剩下的就是多练习就行。现在纸的产量也不高,就算有纸也不会用来做算学。毕竟墨汁也要钱呐,若是毛笔坏了還得花钱。干脆在旁边的沙盘上演练算学竖式,效果其实沒区别。

  天资聪颖的有,蠢笨的自然也有。雎鸠对数学這块简直就是令卓草发指,有几次急的卓草直跺脚,把雎鸠吓得直哭。卓草倒也不是生气,纯粹是着急的。

  因为他记得雎鸠,她是辰伯的大女儿。操持农活是把好手,在家裡头采桑养蚕缫丝织布,還得做饭洗碗。年纪不大,手上起满了老茧,每年冬天還会生冻疮。

  雎鸠不是学习不认真,是她对数字很不敏感。像是教她认字,她就记得很清楚。就是在算学這块不开窍,每日勤学苦练還是不懂。她自己压力也大,放学后回去還得照顾胞弟,還得做家务。辰伯其实很不支持她上学,她就想做出点成绩来着。

  沒成想,在算学這块狠狠摔了跤。

  “雎鸠,你做数学不要着急,越急就越做不成。這道题其实就是道加法题,只要进位计算就好。两两数字相加,多出来的就进一位。”

  “你看,答案不就出来了嗎?”

  雎鸠红着眼点头,泪水都在眼眶裡头打转。她对算学是真的一窍不通,她宁愿出去练剑射箭都不想碰数学。

  “先生,数学真的太难了!”

  “你不要怕它,你越怕它就越难。”

  “我怕……”

  “……”

  卓草自然是束手无策,他并不是专门的老师。這年头的数术其实已经极其发达,算表战简這些应有尽有。用于稚生启蒙的乘法口诀表也有,他只是稍做调整和更改而已。

  ……

  等放学后,雎鸠一边走還一边掰着手指。

  听到后面稚生的讨论,她只觉得吵闹。這票稚生可都沒打算這么早回去,想的是留下来玩蹋鞠。雎鸠可不行,她還得赶紧回去做家务。趁着天亮的时候,再把课业都给写了。

  這年头能点的起灯油的,那都沒多少人。只要天黑了,基本就是稍微收拾下便睡觉,然后第二天再早早起来。卓草也是考虑到這点,给他们布置的作业并不算多。

  雎鸠算着算着,便路過田埂处。就看到胡亥气喘吁吁的用耒耜耕地,看到他笨手笨脚的模样顿时忍不住一笑。

  “你不会耕地嗎?”

  “不会。”

  胡亥正憋着一肚子气呢,态度自然不咋地。這块地是卓草早早给他准备好的,說是半亩其实压根沒有,估摸着也就小半亩。卓草就是想让他知道這种粮食有多难,从小小的禾苗如何长成粮食。

  就這耒耜還是他找辰伯借的,他不会用耕犁,看到耕牛后吓得往后跑。本来辰伯說是想着帮他把的,但胡亥沒接受。他平时都在卓府住着,知道卓草的性格。

  别看平时笑呵呵的,实际在原则問題上极其强势。有的时候就算是宗长卓礼来了都不好使,也得让步。他要敢让辰伯帮忙用牛耕地,那卓草怕不是得把他当牛使唤。

  “你刚才是怎么知道答案的?回答的好快,我都沒算好咧。”雎鸠席地而坐,望着胡亥脸上满是羡慕,“我就笨的很,算学我就是学不会。”“且,算学有什么难得?”兴许是同龄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胡亥這几日憋屈的很,顿时打开了话匣子。“我和你說,最难得就是为吏之道,我天天背都不会。”

  “還好吧?”

  “你会嗎?”

  “我還沒学,但我会千字文。”

  “我還会爱历篇嘞!”

  “先生說爱历篇狗都不学呢。”

  “他胡說!”

  胡亥鼻子都快气歪了。赵高再怎么着都是他的老师,平日待他极好。为了帮他打掩护,经常要挨笞刑,可赵高从未责罚過他。

  他還以为是卓草說的,自然很生气。

  “是苏先生說的。”

  “啊?我大兄說的?”

  “大兄?”

  “就是苏先生。”

  “是呀,苏先生還說先学千字文就好。等识字了就再学诗经這些,然后還有为吏之道,還有秦国的律令。”

  雎鸠掰着手指,她就很擅长這些。

  “我现在已经能写自己名字了,厉害吧?”

  “這……”

  胡亥有点懵,這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三岁就会了。

  “這样,你教我算学,我帮你耕地怎么样?”

  雎鸠脱下草鞋直接跳了下来,這双鞋是娘亲给她新做的,她可不舍的穿着下地干活。要是弄脏了,明天穿什么?

  “這不好吧?”

  胡亥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還能教别人?要知道他在宫中那可是备受打击,秦始皇总是拿他与其他公子比较。每每提及他的课业,总会唉声叹气。

  “你真肯让我教你算学。”

  “是啊,你算学可好了!”

  胡亥听到這话,差点沒飘天上去。

  雎鸠则是沒耽误時間,帮着胡亥耕作。她本身就经常下地干活,用耒耜耕地再熟悉不過。把尖头插入土壤,然后用脚踩横梁使木棍深入,再直接翻土就成。

  “哇,你竟然都会做农活?”

  “我們這都会的。”

  “你是女子。”

  “先生說了,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哪個先生說的?”

  “小草先生啊。”

  “额?”

  小草先生?

  這是什么古怪的称呼?

  雎鸠熟练的翻着地,动作轻快的很。偶尔她也也会问些胡亥關於算学的問題,胡亥倒也沒有藏私,将自己会的全都告诉给了雎鸠。

  “你說的和先生教的不一样。先生說你這种办法是笨办法,只有傻子才会用,要学就学简单运算。比如說這两個数字加起来刚好是整数,就能凑一起相加。”

  “……”

  胡亥瞬间就自闭了。他本来以为能在雎鸠面前显摆,可听雎鸠這么說后顿时恍然大悟。现在,他就觉得自己是個废物。雎鸠才学了几天,竟然懂得比他還多?

  “你觉得他怎么样?”

  “小草先生嗎?”

  “嗯。”

  雎鸠停了下来蹙眉苦思,良久才开口道:“他是我們這最有学问的人,总有各种奇思妙想。吾翁常說,要不是有小草,我可能早就饿死了。他上课的时候也很有趣,不像是苏先生那样死板。”

  “我觉得他是坏人!”

  “不是的!”雎鸠的态度猛地变了,手裡紧紧握着耒耜,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說小草先生的坏话,我……我就不帮你耕地了!我和你說,你在我們這裡說谁的坏话都可以,但绝不能說小草先生的不是!”

  “好吧……”

  胡亥无奈点头,他沒想到雎鸠也会帮卓草。

  他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觉得后背发凉。

  “呦,挺能聊的?”

  胡亥被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差点滚到了田圃内。而雎鸠却是沒有介意,只是笑着作揖行礼,“见過小草先生,见過苏先生。”

  “雎鸠,天色已晚,你也早些回去。”

  卓草挥了挥手,看着战战兢兢的胡亥,他也沒有再责罚。方才二人所言,他自然是都听到了,只是他沒有出来劝阻而已。

  回头瞥了眼胡亥,卓草连句多余的话都沒有。只是古怪的望着扶苏,“小苏,這小子家裡头是不是贼有钱?”

  “额?算是吧!”

  “我就說這小子怎么如此蠢笨,连耒耜都用不来。太史令胡毋敬我记得混的好像也不咋地,他這旁支是做什么买卖的,還是廷臣?”

  “做买卖的。”

  “什么买卖?”

  “额,和宫内做买卖的。”

  “懂了。就和李鼠那样,說是买卖人,其实背后有靠山。他爹想必应该也是如此,只是帮胡毋敬打点生意的?”

  “对对对,就是這样。”

  扶苏不擅长說谎,被问的是额头直冒虚汗。這得亏卓草自己帮他把话說了,不然他非露馅不可。

  “感情這小子不光是官二代,還是富二代?”

  “啊,差不多吧?”

  “家裡头想必最疼的就是他吧?”

  “你怎么知道?”

  “就他這德行,我能看不出来?”卓草重重的哼了声,“家裡头肯定是最小的,他爹呢肯定最宠他。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让着他,最后就养成這样了。說起来,他爹可真是混蛋!”

  “慎言慎言!”

  “怕什么?!你也骂两句,很過瘾的。”

  “……”

  扶苏差点沒绷住,他還想再多活两年。

  卓草正准备继续开口怒喷的时候,却有個稚童颠颠的朝他跑了過来。這稚童卓草认识,也是他的学生。只不過他记得住的比较远,怎么跑這么远来找他?

  “小草先生,有人托我给您送封信。”

  “谁啊?”

  “不知道,反正說是给你的。”稚童摇摇头,“那人穿的很好,风度翩翩的就和苏先生這样,還给了我两枚铜钱。让我和你說,這封信别人外人看到。”

  “嗯?!”

  什么情况?

  卓草挠着头,满脸不解。

  “要不,先拆开来看看?”

  “不成,我回去再看。”

  甭管来者何人,既然都這么說了肯定是有缘由的。苏荷這二五仔可是坑了他足足两回,可不能再让他给坑咯。

  卓草抬起竹简,上面封泥完好。

  看到字后,惊得他差点把竹简甩出去。

  子……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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