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_136
武環宇立於船頭眺望半晌,依然不得而解,“某也不知,即使我們亦是破冰而行,而他們竟然就這麼行與冰面上,怎堪立足?不過,敵方將領是負清風,出現如此令人震撼的場面亦非不可能。”
“哦?看來武將軍敵營一行,對負清風改觀頗深哪?”顧流煙聞言輕輕揚眉,湖藍色的眸子越發深幽,負清風此舉真的是因爲你麼?此刻,我對你真的是充滿了興趣呢?
“負清風的確是這世上僅見之人!”武環宇只要一想到那抹清絕出塵的白色身影便不覺嘆息,這樣的人他真的不想與之成爲敵人,奈何身不由已,各爲其主。
“報!”此刻,派出的小船已探查撤回,立於大船下,小舟之上一名侍衛立於船頭,躬身報道:“參見先生,武將軍,據屬下查探冰面之上雪國將士之所以能立於冰面自由而行,完全是因爲腳下所穿的特殊鞋子,那鞋子似乎裝了輪子,由於距離太遠,恐被敵軍察覺只探得以上情況。”
“特殊的鞋子,還裝了輪子?”顧流煙聞言陷入了沉思,揮手遣退了侍衛,擡眸望向了遠處,驀地眸色一暗,“難道上次禿鷹所傳來的情報雪國皇帝大加讚賞的計謀便是這個?負清風所獻之計,想來便是這特殊的鞋子了。”那雪撼天也夠警戒,竟然連朝中大臣亦不知這所謂計謀所爲何物,還如此相信負清風?雪撼天的爲人,如此無條件的相信一人實屬罕見哪!
“裝了輪子的特殊鞋子?裝了輪子,如此便能行與冰面如履平地,負清風竟然能想到如此妙計!”武環宇相通之後不由得驚歎,心中不免又欽佩了幾分,想到今日又不禁有了疑惑,“先生,今日午時相約究竟爲何啊?”他昨日問了一日,先生只說想見見負清風而已。
“自然是爲了見負清風了。”顧流煙依然淺笑而語,眸色幽冥,隨即吩咐人拋下碇石停船,就駐與湖上,等待午時之約,緩步走進了船艙內,憑窗而坐,不動聲色飲茶。
武環宇一向是個急性子,得不到答案一定會刨根問底,見顧流煙進了船艙也跟了進去,坐與對面,端起茶盞便一口飲盡,“先生,你就告訴我罷!我知你想見負清風,但絕不止這個原因對不對?”
擡眸對上那雙焦急的眸子,顧流煙緩緩放下茶盞,輕笑道,“武將軍應該修身養性,如此心焦氣燥可是不好。我的確是想見負清風這是其一,其二我更瞭解負清風究竟有多少真才實學,知已知彼,纔能有應對之策。對於負清風這個人我們所瞭解的只有傳言而已,他這個人幾乎一無所知及,若是兩軍交戰,我們便有些茫然被動。如此,武將軍可明白了?”
“明白了……”武環宇聞言,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他就說先生何時做過沒有意圖沒有把握的事兒了?不過,負清風亦非凡人,兩者相鬥,結果難料啊?
“武將軍明白就好。”顧流煙滿意的揚脣,修長的指尖輕敲着桌面,轉眸望向了窗外,千里煙波,浩瀚縹緲,天地一線。月牙灣的確很美,這裏的地界其實很特別,邊城流煙城於月牙灣三者相連,就好似一張八卦圖,邊城爲陽,流煙城爲陰,中間隔着月牙灣。
另一邊,負清風檢測之間,便有守衛來報所湖面上出現敵軍船隻,她早已料到,如此大的動靜,流煙城那幫人又不是傻子怎會不知?她便是要顧流煙看着有所忌憚,暫不妄動,她自有計策破城。自然,破城是後話,還是要看今日的午時之約,不戰而屈人之兵雖是上計,但那是對於沒有戰鬥能力心道哀退的軍隊,何況流煙城還有一個顧流煙。
回營的途中,燕溪不由得擔心起午時之約,顧流煙那個人城府極深,他從未見過主子,竟放棄任逍遙邀請主子前去?他顧流煙又豈是輕易相信傳言之人,這不是很蹊蹺麼,心恐有詐?想着不由得擔憂起來,趨馬跟上前方那抹白色身影,“主子,你真的要赴午時之約麼?”
“自然。”突然聽到燕溪提及此事,負清風微微詫異的揚眉,他是在擔心罷。“不必擔心,我自由主張。”他顧流煙會設計,她就不會麼?何況顧流煙身爲天下公認具有王佐之才的賢人逸士,自當有他的原則胸懷。然,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身邊有燕溪,暗中有云追月,足矣。
昨日武環宇來送信箋時,雪清狂雪雲落雪傾顏都在場,他們既知,肯定會要求同行,也罷,他們的武功足以自保,她亦阻止不了他們。
“主子還是小心爲上。”燕溪微微凝眉道,畢竟對方不是別人,而是四大軍師之一的顧流煙。
待負清風離去之後,將士也列隊隨後而行,岸邊無數圍觀者也徑自散去。
自昨日之後,雪入塵就沒出現在她面前,這倒着實讓負清風感到訝異,不過也好,安靜了許多,便徑自搬到了另一間寢居去了,她早已想一人居住了,如今恰好爲了這個原因得到了滿足。
檢測三萬士兵就已耗去了半日時間,還只是大略的過一遍而已,各自給五軍指出了大部分人易犯的錯誤,便教五人各自回去傳達指正。負清風徑自回到寢居用了午膳,眼看着時間便接近午時了,便派了燕溪去準備船隻,前往赴約。
負清風方纔繫上披風,便感覺到房內多了一抹氣息,頓時一驚,走出內室一看,桌案邊端坐着一抹玉色的身影,不由得一怔,“逍遙?”這兩日都沒見着他了,肯定將整個邊城能去的都去了個遍罷?他無心朝廷,無心戰事,若非因爲爹他斷然不會從軍,不過也說不準會被其他三國擄去?任逍遙不可都否認的是一個少見的王佐之才,若是留下抵得百萬雄師。只是,他這個人她把握不透,他嚮往的是自由閒散的逍遙日子,她在想她究竟有什麼值得他捨棄自由留下呢?
“小風兒,這是要去赴約麼?”任逍遙緩緩放下茶盞,起身走了過來,距離負清風半步時停了下來,環抱雙臂,滿眸含笑的注視着那張清塵的小臉。顧流煙那個傢伙若是見到小風兒肯定會傻眼,他最好不要愛上小風兒纔好啊!唉,怪只怪小風兒魅力無限,男女通殺,嘖嘖,紅顏禍世啊……
一身男裝已讓如此多的人丟了心,若是換回女兒裝……那還不得天下大亂了啊?他怎麼覺得他有些發愁了呢?
“嗯。”負清風輕輕點頭,迎上那道深深探視的目光,他似乎很開心?
“我倒是有一計不但可以破了流煙城,還能將顧流煙拉攏過來!此計非小風兒不能完成,只要讓那個傢伙死心塌地的愛上小風兒,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麼?別說是破城了,就是覆了焰國亦是不在話下啊!哈哈哈……”語畢,任逍遙便朗聲大笑起來,轉身朝外走去,玉色身影在門外一閃而逝!
負清風聽得前半句還以爲他有什麼高深的計謀,正欲問他,在聽到後半句話時頓時滿頭黑線,他出的這是什麼餿主意?他特意來這一趟就是爲了調侃她的麼?
她只少一個普通人,他真當她是霍亂傾國的妖精了,隨便就有人爲她覆天下?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愛幻想……
被任逍遙那番話一攪,負清風不覺有些鬱悶,眼看到了午時不再耽擱,與燕溪騎馬出城領軍出城,到了岸邊,讓衆將士留下待命,與燕溪獨自上船。岸邊還備了十幾艘大船,以備不時只需,原本已經稀疏的人又漸漸聚集起來。
也不知是何人走漏了消息,鳳棲先生與負將軍午時相約之事幾乎盡人皆知,人羣沸騰,不止是邊城湖畔,那端流煙城湖畔亦是同樣的人山人海,無立足之處。即便不能近看,遠觀之下衆人亦是滿足了,兩岸黑壓壓盡是人。
畢竟,智者相鬥甚是少見,何況還是四國中赫赫有名的兩個人,一個是史上最年輕最傳奇的太傅將軍,一個是天下皆知當世大賢鳳棲先生,這兩者相鬥千古以來就只有這麼一回,兩國交戰,各自盼望爲己勝,此次相鬥可預見日後兩城交戰勝負之分,百姓興奮之心自是不言而喻!
負清風上船進了船艙內,沒有意外的看到五抹熟悉的身影,各自憑窗而坐,清眸微眯,不覺冷聲道,“五位殿下的事兒都忙完了麼竟有功夫來湊熱鬧?”營地沒見着他們的身影,路上也不曾見,就連岸邊亦沒有,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們已經上船了,果不其然一進門就看見那幾人了。
“那是另外一件事兒,與此事是兩碼事兒,不能混爲一談。”雪阡陌聞言揚眉開口,紫眸中流動着幽幽暗光,冷哼一聲,直凝視着門口那抹逆光的白影。他那麼勞心勞力的辦完一件事兒,他竟然視而不見,真真是氣死人!
雪入塵聞言立即應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飛身過來,一向愛笑的俊臉上也是面無表情,“前陌哥哥說的對,那件事兒與這件事兒不能混爲一談,而且我們答應了負老將軍又怎能食言?”
“老師此行兇險難料,還就僅僅兩個人,我們又怎能放心,而且這是爲了邊城之戰,我們身爲副將理應跟隨。”雪清狂直接將話挑明瞭,雪雲落雪傾顏相視一眼,贊同的點點頭,“清狂說的對。”
負清風本就沒有理由阻止他們,如今他們又連聲一氣,她還如何能拒絕?“罷了,你們想跟着便跟着罷,不過一切依我命令而行,不可生事。”
五人聞言各自點頭應諾。
船正與開動驀地聽到外面不知因爲什麼事兒吵鬧聲一片,負清風不由得蹙眉,“燕溪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兒了?”
“是。”燕溪領命離去,片刻之後帶回一名身着粉色勁裝的少女,那少女生的眉清目秀,看到船內坐滿了人,頓時一震,隨即徑自朝那抹白影走了過去,“小昭見過主子。”視線注意到一旁那抹紫色身影,轉身恭敬的行了一禮,“名女參見二殿下。”
燕溪立即會意,走到小昭身側小聲道,“那位身着黑色錦袍的是太子殿下,那位身着銀色長衫的是二殿下,那位身着紅色錦袍的四殿下,最後那名身着藍色錦衣的是五殿下。”
小昭感激的看了燕溪一眼,隨即恭敬的朝四人一一行禮,“民女小昭,參加太子殿下,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
除了雪阡陌,其餘四人皆是一頭霧水,眸色深幽的望着眼前眉目清秀的少女,女子?負清風身邊怎會有女子?小昭?什麼小昭?以前從未聽過這個人的存在,從哪兒冒出來的?
見幾人也不赦禮只一味的盯着小昭看,負清風不禁清眸一暗,徑自道,“小昭你先起來。”
小昭聞言一震,遲疑了片刻,還是依照負清風話起身,隨燕溪立於一旁,雖然走開了還是能感覺到那如影隨形的目光,這幾位殿下似乎對她很有敵意?她不過是一個小女子,從未見過他們更別提過節了,爲何他們會用這樣的眼神盯着她?不由得疑惑極了。
“老師哥哥,她是誰?”雪入塵即便在氣頭上,也忍不住了,黑眸沉沉的望着負清風。不過才一日爲見他,他身邊竟然就多了個女子!他身邊怎麼能有女子?
此一問,問了其餘三人的心聲,只有雪阡陌閒適自在的看景飲茶。
負清風聞言淡淡揚眉,徑自走到一旁的窗邊落座,身後的兩人當即便跟了過來立於一側,“這件事兒還是由二殿下告訴各位罷,他最清楚。”
雪阡陌飲茶的動作一瞬間止住,沒想到他竟將問題拋給了他,紫眸掠過一抹暗色,脣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感覺到那四抹注視而來的視線,緩緩開口,“那就由我來說罷,這位小昭姑娘家境清貧由於父親病逝無錢下葬,便與街市之上賣身葬父,恰巧爲老師所救,所以這位小昭姑娘就跟了老師。男人嘛,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最後那一句說的意有所指,其中意思再明顯不過衆人又怎會不知?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跌落冰點。
負清風不予置否的點點頭,不動聲色飲茶。
他說的沒錯,小昭的確是跟了她,至於後半句給雪入塵雪傾顏聽聽也不錯,至少可以提醒他們,她也是個正常‘男子’。
立於身後的小昭聞言一震,垂與身側的雙手驀地握緊,不由自主的擡眸朝那抹白影望去,看到那張清絕無暇的側顏頓時震住!那日主子帶着白紗斗笠遮住了容貌,身上的氣息已震懾了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主子的容貌,竟是那樣的完美無缺,比女子更美,這種美已經超越了世俗,難以用語言去形容!此生,她從未見過比主子更美的人。
他不相信主子讓她跟在身邊是爲了二殿下口中的意思,主子不是那樣的人,爹說過一個人的本性如何完全暴露在眼中,主子的眼神清澈冰冷正義凜然絕不是貪圖美色之色,何況她並無姿色。
看到小昭直直的凝視着負清風,雪傾顏眸中的森寒更甚,脣角溢出一抹冷笑,“老師,是這樣麼?”之前,不論他如何他都不會擔心,但如今他身邊竟然跟了女子!這點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
“好了,此事到此爲止,現在最主要的是午時之約。”負清風沒有回答,而是岔開了話題。此事不宜解釋,效果更甚,不僅是他們,還有遠在冰城的雪芷苑。
此言一出,衆人無言以對,各自沉思。
船衝散霧氣,徐徐而行,距月牙灣邊界漸漸的近了,那處早已停了一艘大船,踏浪輕拍船身,船頭立着一抹高大身影,注目而望。
武環宇立於船頭觀望,霧氣依稀中看到一艘大船漸漸靠近,仔細觀察之後果然並無一艘而已並無其他船隻,頓時眸中一喜,欣然回艙,“果如先生所料,負清風一行只有一艘船舶!”
顧流煙聞言失笑,“我早已說了,你便不信,如今如何?那信箋上的署名是我顧流煙而非焰國軍師,他若來赴約,必定不會帶兵前來。不過,他對我絲毫不瞭解,竟單船赴會,也算膽識過人了……”
“自然,那是負清風麼!”武環宇倒不是不信負清風會單船赴會,而是不信少守城和雪國那幾位皇子。
“看來武將軍心中甚是欽佩負清風哪……”顧流煙揚眉輕笑,轉眸望了望窗外,旋即起身,“好了,客人已到,我們也該出去迎客了。”
武環宇一怔,明明還未聽到稟報呢?方纔這麼一想,便聽到船前暗衛的稟報聲,負清風已到。頓時愕然,先生竟連這個算的如此準確……
兩艘船漸漸靠近,船頭甲板打開,兩船相合,連爲一體,船身微晃,兩邊船艙之門盡皆打開,一抹純白一抹水綠各自掀開珠簾走出了出來。
走出船艙,負清風緩緩擡眸,只見對面一抹頎長的水綠色身影映入眼簾,待那人擡頭時看清了那人,一張如蝶般精美的面容,眉眼細長,湖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眸色燦亮,脣角勾動,似笑非笑,一襲水綠長衫勾勒出纖細修長的身形,長及雙膝的墨色長髮隨風紛揚,帶着絲絲邪俊的氣息。顧流煙,還真是人如其名呢?
那廂,顧流煙在擡眸的一瞬也看到了對面那抹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如墨的長髮只以一根白色絲帶隨意綁起一部分,髮絲飛揚間有幾縷落入嫣紅的脣角,肌膚若冰雪,隱見光澤流動,清透無暇,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眸色如墨,眼尾微微上挑,說不出的清寒魅人,容姿清絕,一襲簡單的白色長袍卻被他穿出了超凡脫俗的氣息,衣袂飛揚間只覺得隨風而來一般灑脫清逸!好一個負清風,果如清風一般清逸傾城,好似從冰雪之中走出的精靈,如此姿容自當得雪國第一美男子的美名!
沒想到,這塵世間竟然會有一個人存在,他果然沒讓他失望呢……
如此傾國傾城的人兒竟是男兒身,若爲女子,必定成爲千古紅顏,禍亂天下,真是可惜啊可惜!
若爲女子,說不定他會……
但在看到隨後而出的幾抹身影,湖藍色的眸子倏然眯起,脣角溢出笑意越來越深,沒想到傳言竟然是真!雪清狂,雪阡陌,雪雲落,雪傾顏,雪入塵雪國五位皇子竟然都來了,雪撼天這五個兒子果然個個都是人中之龍,反觀焰國諸位皇子,唉,打得江山何用,只恐此後無明君聖主啊!
最後那兩名少年少女又是何人,雖低斂眉眼,看不清容貌,卻都非常人,特別是那個少年,隱藏的氣息乃帝王之氣,沒想到負清風身邊竟然藏龍臥虎!
雪清狂看清了顧流煙的容貌不禁一怔,微微蹙眉,這個顧流煙怎會生得這樣一副容貌?如此邪氣,如此女氣,當真是……
“嘖嘖……”雪阡陌環抱雙臂,輕輕搖頭,溢於言表。
沒想到名滿天下的鳳棲先生竟生得如此妖美,那一襲水綠長衫加上那樣的容貌,好似蝴蝶幻化而成的妖精似地!雪雲路不禁無聲輕嘆,這世上又多了一個禍亂人間的妖孽啊。
“妖孽!”雪傾顏冷哼一聲,血眸幽暗的望向了那抹白影,這個顧流煙竟然生得如此妖美,可氣!
“的確是妖孽!”雪入塵報以同樣的態度,移開視線,黑眸沉沉的眯起!一個燕溪,一個小昭,如今竟又來一個如此妖美的顧流煙!爲什麼出現在他身邊的都是這樣的人?
妖孽?聽到那低低絮語負清風不禁愕然,他們兩個竟然也能說人是妖孽,怎麼也不知瞧瞧自己的?
不動聲色的打量一陣,心中各自了然。
船頭相接,兩船的甲板上各自擺上了桌椅,茶盞。
“今日能與清風相見,實乃流煙之幸!清風,請!”顧流煙見狀,眸色一動,揚聲開口,做邀請狀。今日他邀請的人只是負清風,至於其他人他可視而不見。
“清風亦然,請。”負清風聞言揚眉,脣角勾起淺淺笑意,亦做回禮,朝武環宇微微頷首兩人致意,各自落座。
武環宇自當見過雪清狂等人,一一作禮,禮畢,坐於顧流煙身側。
雪清狂雪阡陌雪雲落雪傾顏雪入塵五人也徑自落座,對於顧流煙的漠視,心中頗爲不滿。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狂妄!不但狂妄,而且第一次見面便稱老師爲清風?
見武環宇如此,顧流煙這才揚眉,作詫異狀,拱手道,“原來是太子殿下與四位皇子殿下駕臨,流煙未識尊顏,失敬失敬!”
五人見狀,亦作拱手狀回禮,心中卻仍是不暢。
“早聞清風之名,便想一見,今日終於有了機會,以茶代酒,敬清風各位殿下,先飲爲盡。”語畢,顧流煙端起茶盞仰首一口飲盡。
負清風見狀,揚手回禮,飲盡了杯中酒,“先生之名,天下皆知,清風早已如雷貫耳,今日得以一見也算無憾了。先生此次邀清風前來,不只是爲了見清風一面罷?”
“自然主要是爲了一見清風了,雖然兩國交戰,但流煙與清風本身並無衝突不是麼?流煙還是很想交清風這個朋友的,說不定,還能成爲知己呢?清風以爲呢?”言畢,顧流煙招來侍者吩咐道,“去將棋盤拿來,今日我要與清風對弈。”
“是,先生。”侍者領命退去。
“美景當前,幸遇知己,流煙一時技癢,與流煙對弈一局,清風不會介意罷?”
對上那張淺笑盈盈的俊臉,清眸微微流轉,負清風微微揚脣,“能與先生對弈,清風求之不得,怎會介意?”原來他是想與棋盤上一絕輸贏麼?
對弈?衆人聞言皆是面露異色,靜靜的觀望着兩人。
須臾,侍者將棋盤拿了出來,走到兩船交界處,另外兩名侍者擡來桌案,將棋盤放於桌案之上,擺放好。
“棋盤已擺好,清風先請。”顧流煙揚手,微微揚眉笑道。
“如此,清風便先行一步了。”負清風聞言清眸一暗,伸出左手,氣線由劍指射出,射與棋盤上,清聲開口,“馬七進九。”
顧流煙見狀,微微揚脣,劍指指向了棋盤,“馬二進一。”
負清風緩緩眯眸,“車四進四。”
顧流煙揚眉一笑,“馬一退二。”
負清風見狀,劍指一動,“車二進二。”
顧流煙湖藍色的眸色一暗,脣角笑意更深,“再四平二。”
“車二平五,將軍!”纖指一揚,負清風揚脣一笑。
顧流煙蹙眉,無聲冷笑,“帥五平六!”
負清風微微揚眸,清眸如墨,清寒幽幽,“再將!”
顧流煙笑意微僵,只是一瞬便又恢復淺笑盈盈的模樣,“車六平七!”
負清風不動聲色的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卒九進一。”
顧流煙一排閒適的靠向椅背,長指一動,“馬二進四。”
立於負清風身後的小昭接過了負清風手上的茶盞放於桌案上,負清風騰出左手,食指中指併攏倏然而動,“車五退二。”
顧流煙見狀,微微揚眉,“車六進一!”
負清風輕聲道,“卒四平五。”
顧流煙凝眸觀望一陣,道,“車三退二。”
負清風微微轉眸,清眸一動,“車六進五。”
棋盤飛走,顧流煙無聲而笑,眸中笑意愈發濃烈,“車三進六,將軍!”
負清風不動聲色的看了棋盤一眼,緩緩靠向了椅背,眉眼染笑,拱手道,“先生,承讓了。”
顧流煙聞言一震,倏然轉眸望向棋盤,左右觀望之後怔住,眸色一暗,愣了一瞬,雙手合十,輕輕而拍,稀疏的掌聲隨之響起,“清風果真不同凡響,流煙認輸了!”
他下棋還爲從輸給過誰,今日竟然輸給了一個十六歲少年!負清風啊負清風啊,除去容貌,你的才智亦是天下無雙啊!
生逢知己,當時一大快事!負清風,我真是愈發對你感興趣了呢?
“先生過謙了,若非先生相讓,清風豈能以拙計略勝?”負清風謙遜的斂眉,顧流煙的才智的確不容忽視,他唯一的缺點便是急於求勝!爭強好勝,有時是要不得的,何況是面對勁敵的時候。
衆人見狀,皆是震驚不已!
雪清狂與雪雲落不可置信的相視一眼,在各自眸中看到了震驚之色,高手過招,果然是不同凡響!
這一切早已在意料之中,雪阡陌並沒有多少訝異,他算是看清了,這天下間就沒人能贏得了負清風,別人尚能被他物所擾,而他完全不會,因爲他根本就沒有心!
“我就知道老師哥哥一定會贏的……”雪入塵低低的開口,黑眸灼灼!他永遠都是這一句話,因爲他無條件的相信他!
是啊,負清風一定會贏的!雪傾顏緩緩舒展了緊蹙的眉,血玉般的眸靜靜的注視着對面那張清絕的容顏,那雙墨眸中是他從未見過的流光溢彩……
燕溪自小便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最主要還是習武,他一直認爲他的棋藝也算得上卓絕了,看到眼前兩人對弈,這才驚覺,自己還是及不上他們!
小昭與武環宇皆是不通棋藝之輩,看得一頭霧水,直至聽到兩人的對話才反應過來誰贏誰輸。
“負將軍贏了?這麼說,先,先生你……你輸了?”震驚的不僅是武環宇,還有穿上那一干侍者,其實是顧流煙門下的門生,他們可從未見過先生對弈輸給過誰!當即各個一臉震驚的望着對面那抹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這個負將軍實在是太厲害了,竟然能贏了先生?
“方纔算是先生考我一題,如今,我也要考先生一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負清風緩緩起身,走至船頭,命人將棋盤撤去,燕溪會意立即將擺好的八卦九宮針擺在了桌案上。
顧流煙聞言饒有興味的揚眉一笑,起身緩步走了過來,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步伐被他走的搖曳生姿,幾步靠近了那抹白影,走得近了,更覺得那人明漪不可方物!湖藍色的眸子一點點的眯起來,終於站定在桌案前,被風吹來,鼻息間嗅到了清冷的梨花香氣,讓人不由得心神迷醉!是他身上的味道,沒想到這負清風不但人美,就連身上的味道也是如此迷人……
不禁莞爾一笑,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桌案上所擺的陣法,山石林木方位都十分精巧,看清了那佈陣之後,不由一驚,眸中的笑意越大濃烈了起來,“沒想到清風竟然能擺出了八卦九宮隱含二十八星宿的陣法……”頓了頓,又道,“乙木在東,丙火在南,戊土居中,北方卻不是癸水,而是庚金之象,正奇之變十分驚人!”
負清風聞言輕輕揚脣,望着近在咫尺那張精美的面容,“我看先生從容不迫,閒適自在,想來一定有了破解之法。”
“是瞧出一些端倪。”顧流煙凝視着佈陣,眸色幽暗。
“只要先生能在半個時辰內將陣中的假設人物救出,便算先生勝,如何?”負清風將一根竹筷遞了過去,指了指佈陣一側那隻布袋做的人偶,因爲陣法擺的緊湊小巧,需用竹筷移之。
顧流煙揚眸一笑,隨即接過了那隻竹筷,俯身靠近,“震一,屯三,頤五,復七,坤……”隨着石塊的移動,陣勢也在發生着變化。
負清風見狀,亦俯身變幻了幾個方位。朱雀移青龍,巽位改離位,乙木變癸水。
石塊落定的瞬間,從陣勢中央冒出火來,顧流煙起身避開,眸色一暗,隨即側身移動了另外幾處方位,“角木蛟變亢金龍……”
心月狐轉房目兔,畢月烏遺奎木狼。負清風移動方位之後,站起身子,脣角染笑。
沙漏裏的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只剩下了一刻不到。
顧流煙緊緊地凝視着整個陣勢,驀地眸色一亮,以劍指氣線擊中了其中三個方位,“乾、離、坎……”隨着方位下沉,火焰當即消失,林木分離,立於林木之後的人偶顯露出來!
“呵……先生果然聰慧過人!”負清風見狀,清眸一動,輕笑一聲,“先生勝了。”
“只是險勝而已。”顧流煙緩緩站起身子,擡眸望向了那張清絕的容顏,在看到那清淺一笑時驀地一怔,那一笑猶如冰雪初融,美得攝人心魄!
“先生過謙了。”負清風微微揚脣,冬日天色暗的極快,何況又是雪天,眼看時間不早了,“今日時辰不早,傍晚恐風大不好行船,希望下次再有機會與先生相聚。”
顧流煙聞言擡眸望了望天際,霧氣隨風四散,風的確漸漸大了,聽得他要走突然生出幾分不捨來,不由嘆息,“一定會下次的……”
這一聲能遇上一個對手,也不至於太過寂寞,若是世上少了任逍遙,燕歸來,雲天卻,現在又多了一個負清風,若是沒有他們,他獨自在世上該有多寂寞呢?
兩船分離,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漸行漸遠,消失在漫天霧色之中。
回程的途中,負清風一言不發的倚在窗邊,望着大霧滿湖,久久未動一下。她本想趁此次比試贏了,要顧流煙退兵的,沒想到兩人不相上下,如此看來一戰是難以避免的了,現在就看老天爺究竟會幫誰了?
看着那抹陷入沉思的身影,雪傾顏眸中的怒氣愈發的濃郁,他又豈會沒發現方纔顧流煙看到負清風時的細微變化,明顯的有一瞬的怔愣,還有最後那句嘆息,那語氣分明是不捨得!那個顧流煙怎麼看都妖異,原本還擔憂任逍遙沒想到這幾日根本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如今看來他最該擔憂的那個顧流煙了!燕溪倒是盡忠職守,一心爲主,並無二心,那個少女小昭!小昭,這個丫頭倒是個很大的問題!負清風身邊怎能有女子存在?他一定要想個辦法將小昭調離!
雪入塵亦是在擔心同樣的問題,但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他究竟做錯了什麼惹他生氣了,他就那麼搬了出去,他也不敢有意見!他說他根本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纔不是孩子!他不就比他大了一歲麼,又大在哪兒了?何況,他都被他親了,就已經是他的人了,他絕對會負責,也不許他不認賬!
他知道他在氣什麼,不就嫌他傷了燕溪麼!燕溪燕溪,他已經沒有找他麻煩了,他爲什麼還不理他啊!
雪清狂與雪阡陌想的是同一個問題,顧流煙果然不容小覷,若是想攻克流煙城怕是不易,更何況是整個焰國,看來若想收復天下,就必須先收復顧流煙,燕歸來,雲天卻三人,否則有三人在的一天,這天下就不可能統一!
雪雲落整個腦子裏都是方纔的棋局,沒想到負清風的棋藝也如此了得,他之前竟都不知,若是知曉他早便找他對弈了!負清風,他爲何每一處都是那麼完美?完美的讓人想將他整個人都藏起來……
沒想到顧流煙竟然能與主子匹敵,不愧爲天下大賢!這天下之所以平定,是因爲各國實力相當,若是一方成爲弱者,立即便會被踏平!若想一統天下,不僅要有領兵之德,百姓之義,更重要的是身邊有王佐之才!任逍遙,顧流煙,燕歸來,雲天卻只要得到這其中二人,天下可平也!如今,還要加上另一人,那便是主子!
船內奇異的安靜,無一人言語,各自沉思,直至停船靠岸回營。
負清風辭別了衆人,讓燕溪爲小昭安排一住處,便回到了自己的寢居,方纔一進去便察覺到了一抹似曾相識的氣息,頓時清眸一暗,揚眉笑道,“怎麼,還不出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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