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_142

作者:火小炎
衆人見狀皆是一震,下方隱隱傳來幾聲抽氣聲……

  看着跪在身前的少守城,負清風清眸微微一凜,雖有訝異,卻又涌出了一絲笑意來,驀地俯身,扶住了少守城的肩膀,微微用力將他扶了起來,“少將軍不必如此,快請起!”他說的那些話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只要這倔牛繞過那道彎兒來便罷了。不過,在他心中卻不是這樣想,一方便說出口的話便要作數,另一方面看到今日之景,在他心中真的對她改觀了。

  少守城低垂的目光望見了手臂上那雙冰白纖細的手指,眉頭微微一皺,便隨之起身,“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出的話自然要作數!我少守城這輩子除了我爹與負師伯之外還沒服過誰,但是今日對你負清風心悅誠服,從今之後遵守諾言心甘情願的跟在負將軍身後由一名普通士兵做起!我便不信我少守城除卻這將軍的光環便不能出人頭地了!”說罷,又極其恭敬的躬身施了一記大禮,這才躬身退去。

  大丈夫知錯能改,能屈能伸,少守城那三記響頭並未惹來衆人取消,反之贏得了衆人的尊重,做人便該如此!

  負清風聞言緩緩勾起脣角,那眸中的笑意有些欣慰,能教少守城這頭倔牛繞過彎兒來還真是不容易……

  “這頭倔牛終於想通了……”小昭長長地輸了口氣,不由自主的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一怔之後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驀地轉眸望去,只見身旁的燕溪低着頭脣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頓時有些愣住,“燕溪?”

  他笑了?這麼久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呢?

  她原以爲自己的性格已經夠冷得了,沒想到燕溪比她更甚,跟塊兒冰似地,不過主子要是冷酷起來,簡直無人能及。

  燕溪聞言脣角的笑意倏然掩去,又恢復瞭如常千年不化的表情,只冷冷的道,“有事?”她方纔看到了罷,他只是想到主子這麼久以來被少守城氣了那麼多次,又聽到了她說的倔牛兩個字,一時沒掩飾住內心的情緒。除了在姑姑與主子面前,他不會再任何人面前袒露內心所想。

  “沒事。”小昭見狀愕然,第一次見人笑得那麼曇花一現,轉瞬即逝的,不過這段時間以來她也習慣了他的冷漠,哪日他要變了,她還不習慣呢?

  城樓下,雪傾顏與雪阡陌相視一笑,同時道,“不容易……”

  這麼多次,這倔牛能開竅也算聰明瞭。

  雪清狂只是靜靜地望着城樓上那抹纖細的黑色身影,這一刻他竟說不清心中是何種感覺?大獲全勝,他卻高興不起來,這還是原來的他麼?他究竟……究竟怎麼了?

  負清風,負清風……

  爲何你有擾亂人心的魔力,爲何會有這種魔力?

  魔由心生,是心魔,他的心魔便是因他。

  雪雲落怔怔的低垂着眸子,長睫安謐,外界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大軍得勝,這一趟邊城之行也該告一段落了罷,回去之後呢?他會不會與芸衣成親?成親……爲何原來那麼美好的兩個字現在念起來會是這麼痛苦?

  負清風,我已變得不像自己了,不再是那個風淡雲輕,翩然自由的雪雲落了……

  “老師哥哥……”雪入塵輕輕的念出這四個字,飽含深情的四個字。負清風三個字,早已在他的心底鐫刻,無法磨滅。

  經過一夜奔走勞累,衆人都徑自散了,輪班守城,雪清狂派人去調理政務,又自邊城內調來了新官員管理,其餘人皆是回營休息,雪阡陌起書回稟朝廷。

  負清風隨意找了間房間便進去休息了,進去之後才發現她竟進的是顧流煙的房間,別的不說,單單是那滿室的水綠色輕紗幕簾便已一目瞭然,牆上掛滿了隨筆行草,自己狂放肆意,筆鋒凌厲,整個房間的西牆之上鋪設着巨大的書架,擺滿了書籍,書桌上還有一張白紙,上面寫了一個未完的字,看那比劃的走勢,那個字應該是個風字。

  “風?”跟在負清風身後的燕溪,看到那未寫完的字時不自覺地念了出來。風?這個風字,代表必然是主子罷。這個顧流煙是不是……

  小昭見狀不禁揚眉,果然是個風字的起始,這個顧流煙沒事兒寫主子的名字做什麼?

  “奔走了一夜,都去休息罷。”負清風轉身緩步朝一旁的軟榻走去,方纔進來時小昭已經將軟榻收拾好了,鋪上了乾淨的披風,負清風斜倚在軟榻上,慢慢闔上眼睛。

  燕溪小昭見狀放輕腳步朝外室走去,兩邊一人尋了一把太師椅坐在了幕簾兩側,抱劍而憩。

  當雪清狂尋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內室幕簾邊那兩抹門神一樣的身影,頓時一怔,又是想笑又覺得欣慰,老師身邊有這樣兩個人保護他他也可以放心了。

  他特意過了連個時辰纔來,就是爲了讓他們都休息會兒。

  雪清狂進入房間的瞬間,燕溪小昭就感覺都到了,倏然張開眼睛,看到是雪清狂時這才退去了眸中的警戒,欲起身行禮。

  “不用了。”雪清狂見狀輕輕搖首,徑自朝內室走去。

  兩人相視一眼,轉眸朝內望了一眼,又坐回了椅子上,側耳傾聽裏面的動靜。

  雪清狂走進內室,轉眸便看到了窗邊軟踏上那抹熟悉的身影,緩步走過去,靜靜的注視着那張清絕的容顏,這一看便不自禁的失了神……

  四周寂靜而安謐,窗外寒風落雪,房內他睡的如此恬靜,他靜靜的望着他的睡顏,這個世界上似乎只有兩人,這一刻若能恆遠該有多好。但他明白,這樣的安逸的時刻並不多,他不能肆意的留在他身邊,也無法阻止即將改變的局勢,只怕以後都要陷入沙場之中,他那麼美好,不該存在與這樣的世界裏。

  “太子殿下爲何事而來?”從他一進房間時,她便醒來了,只是沒想到他來了這麼久竟然只是這麼靜靜的望着他,那樣的濃烈的注視讓她覺得無法忽視。

  聽到那輕柔的聲音,雪清狂一怔,驀地回過神來,對上那雙緩緩張開的墨色雙眸,那眸中的清澈瑩潤讓心中某一處正慢慢陷落,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明知不該,卻無力阻止。微微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這纔開口,“耽擱老師休息了,清狂是爲了釋放顧流煙的事而來,自然,清狂相信老師這麼做定有老師的用意,但遠在萬里之外的父皇與朝廷衆臣們不知,若知曉此事,必然會生出事端。清狂想知道老師這麼做的用意爲何,會冰城之後再稟報父皇。”

  負清風聞言清眸一動,緩緩起身靠在了牆壁上,“我知你會有人來問此事的,本以爲是擬書的雪阡陌,沒想到竟是太子殿下。顧流煙並非釋放,兵力早已佈置完畢,已抽不出多少兵力去對付顧流煙一行人,一般的將士也不是武環宇的對手,何況還有那幾千武衛軍,即便派去了也只是徒增殺戮罷了。我夜觀星象發現將星灼亮,並未隕落,說明顧流煙命不該絕,而我藉機問他討了一個人情,日後只要是他所俘之人,按我要求釋放三人。日後四國紛亂,戰亂不斷,必會有所用途。如此,太子殿下可還有疑問?”

  “清狂受教,會據實稟明父皇。”雪清狂心中難掩驚異,滿心欽佩。

  大軍得勝,盤結事務,按照守城將士,一番整頓之後,流煙城已如從前一般自如,月牙灣上再無戰火,兩城城民又開始以往的生活。

  戰書送走之後,便是等待聖旨班師回朝。

  戰後,除了警惕防守之外,便有了許多閒暇,負清風時常與任逍遙出去遊歷,有時雪清狂雪阡陌雪雲落雪傾顏雪入塵也會跟隨,倒不是他們不想追隨,而是不知,等知道負清風離開的時候早已不知去處了。

  這段時日,衆人似乎都已淡忘了芸衣的存在,但只是未見也未提及而已,芸衣是雪傾顏雪入塵雪雲落心中已然生根的刺。

  “小風兒,看看這出青草湖是不是美極了!”一艘畫舫行與湖中,畫舫內坐了五人,圍坐在一張桌上,煮茶賞景,好不愜意。湖水碧綠,宛若湖底長滿了綠色的水草一般,因此得名青草湖,只月牙灣的分支,四周皆是樹林,只有一條支流連接着月牙灣。

  “嗯,很美。”負清風雙手撐在頰邊,眸色落在窗外,輕輕的應了一聲。這幾日來的生活閒散愜意,她很喜歡。

  任逍遙聞言輕輕一笑,接過小昭斟過來的茶湊近聞了聞,飲了一口,滿口生香,甚是暢快,“小風兒,你是不是太招人愛了啊,看看那幾位皇子殿下可是整日的尋你,似乎離了你不能活一樣?小昭,你說是不是啊?”

  小昭聞言斟茶的手微微一顫,有些愕然的望向了那抹白影,“任先生,這話小昭可不敢亂說,人面由人,人心由己,小昭如何能猜到他人心中所想?”

  “好一個人面由人,人心由己啊!哈哈……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任逍遙朗笑一聲,誇讚道。跟在小風兒身邊都變得跟小風兒一樣說話尋不着破綻了,跟小風兒鬥嘴那是自找死路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逍遙,風兒究竟是朱還是墨啊?”雲追月湊近身旁的任逍遙,挑眉笑道。

  “哎哎,我沒尋到小昭的破綻,你倒是來尋我了啊?你是朱你是墨好了罷!”任逍遙連連哎了幾聲,見雲追月要反駁了,將手中的茶杯堵了過去,“大好時光,別浪費,來,喝茶喝茶!”

  這段時間見兩人相鬥,負清風也習慣了,脣角不禁勾起淡淡的笑意,視線落在波光嶙峋的湖面上,碧瑤宮亦是在湖底,但願回去之後一切都能順利……

  一行人直至夜色降臨才各自回去,負清風一進房內就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走進之後果然看到了牀榻之上斜倚着一抹紅色身影,“四殿下走錯房間了罷。”自那日他差點吻了她開始,她便自動與他保持距離。

  現在她抽身,爲時未晚,時間會讓他們逐漸忘了她的。況且,在這個即將紛亂的世界也容不得他們想那些兒女私情了。

  “回來的這麼晚,老師玩的可盡興?”雪傾顏緩緩起身下牀,一步步的朝那抹白色身影靠近,只剩一步的時候終於停下了腳步,血眸深沉,微微俯身靠近,“爲何要躲我?”自那一次之後她便一直有意的躲着他,他對他而言就那麼可怕麼?更可惡的是這幾日他一直與任逍遙混在一起,他就是想找他們也找不到,邊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大動干戈去找人,恐怕會更惹來他的反感!

  他何時如此顧前顧後,小心翼翼過,可是一遇上了他,他引以爲傲的冷靜理性通通消失不見!他的一切都亂了,全部亂了……

  “四殿下錯意了,我並未躲着四殿下。”隨着他的靠近,她感到一種壓迫感,還有那迫人的異香。情,真的能讓人變得如此麼?父親如此,雪傾顏如此,雪入塵亦如此,情究竟有何魔力?

  “呵……”雪傾顏聞言輕笑一聲,眸中卻無半分笑意,“老師不是一向敢作敢爲的麼?爲何此時不能承認呢?其實,在你心中已有了我的存在,只是你沒發現。風兒……”

  那一聲風兒,讓負清風心中一震,倏然眯起了眸子,他竟這麼叫她?“怎麼說我也算是四殿下的老師,尊師之道我想不必再教了罷?”

  “怎麼,任逍遙叫得,我便叫不得?只是之與朋友間的稱呼也不可以麼,還是說老師心中有什麼……”對於那細微的轉變,雪傾顏血眸中涌現了一抹笑意,其實他還是在意他的,若他真的不在意,他便會漠然以對了。任逍遙那個妖異的老男人,叫風兒也便罷了,竟然還變本加厲的改成了小風兒?若不是曾經父皇囑咐過不能與任逍遙不敬,他早已教訓他了!

  那話中的意有所指,讓負清風有些不悅的微微蹙眉,“若是朋友自然可叫名諱,但四殿下與我是師生,直呼老師名諱是爲不敬,四殿下難道不知麼?而且,四殿下也該記得我曾說過,我沒有朋友。”

  “但傾顏當老師是朋友,好了,天色已晚不耽擱老師休息了,傾顏先行告辭。老師,晚安。”雪傾顏不再糾纏,微微一笑,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對了老師,流行馬來報,皇上手諭明日便會由戰鴿送達。還有,希望老師做個好夢……”語畢,面帶笑意徑自離去。

  在雪傾顏心中,已經認定了負清風對其不同,這才未有怒意,反而滿臉笑意。

  聽到那輕輕的關門聲,負清風緩緩走到牀榻上坐下,幔帳內還殘留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氣,不禁微微蹙眉,“手諭明日便到了麼?”終於,要回冰城了。

  回冰城對她來說,也意味着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

  第二日皇帝手諭果然送達,留下金無敵領負家軍兩萬駐守流煙城,其餘衆將士按照原班舊部,論功行賞,聖旨隨後抵達,賞賜物品已在運送路途上,軍中上下皆是欣喜。

  負清風領一萬負家軍兩日後啓程回都,臨行前夜,金無敵來詢問若焰國也同樣運用風箏計破城該當如何,負清風給了八個字:輪班守值,火箭敵之。後,金無敵大喜,領八字回到了流煙城駐守。少守城已自動削去了將軍頭銜,上書朝廷,留少威駐守邊城,跟着負清風回冰城去了。

  唯一困擾的人便是任逍遙了,看着茫茫夜空,雙眉緊皺,不自覺地嘆息一聲又臥於冰面上,“到底,到底該走還是該留呢?到底……”

  沒想到此行這麼短暫,這麼快便到了回城時日,這幾個月的相處讓他已經有些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有小風兒,有云追月那個小子……

  習慣真是一個可怕地東西,不知不覺的侵蝕了心,不到離去或是失去的時候根本難以發現,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又必須去抉擇,或是放棄一些東西。但他該放棄什麼,是自由?還是與他們之間的感情?來時他還那麼瀟灑的說這次邊城之後便歸隱人間,走遍山川,看遍江河,去追求他心中一直嚮往的自由。

  可如今到了分離的時候他卻遲疑了,是走還是留?他任逍遙何時如此優柔寡斷過,他何時變得這麼婆媽了?

  “唉,煩死了!”終於忍不住氣惱的嘆息一聲,重重的翻了個身,可怎麼躺怎麼覺着不舒服,整個人難受之極。

  一道氣息貼近,身旁已多了一抹白影,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讓任逍遙立即便知道了來人是誰,“就知道你會在這兒。”

  任逍遙聞言一震,依然背對着負清風,心中帶着隱隱的期待,悶悶的開口,“你怎知我一定會在這兒了,說不定我去了別的地方呢?”或是,已經離開了呢?走了,她會不會在乎?會不會覺得捨不得?這個小沒良心的一定不會捨不得,他就沒見她對何人不同惦念過誰!

  “習慣了。”每晚都在這湖上找到他,她怎會不知呢?看着他躺在冰面上動也不動,不禁有些疑惑,也徑自躺了下來,一觸到那冰面便覺寒氣入體,絲絲縷縷的由意料觸及肌膚,雖冰冷卻又有一種穿心透骨的暢快。寒氣籠在身側,可清晰的看到那煙霧蜿蜒而起,說不出動人。怪不得每次他都喜歡待在這冰面上呢,原是這種感覺,遠比想象中的要愜意的多,靜下心來,似乎能感覺到天地的呼吸一般,與大自然如此接近。

  “習慣……”任逍遙無聲的念着這兩個字,她也習慣了麼?原不止是他,連這不近煙火的小丫頭也習慣了。心中的鬱卒似乎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心中的答案亦是清晰異常!緊皺的眉終於一點點的舒展開來,驀地轉過身來,觸及身旁多了一抹柔軟的觸感,頓時一怔,歪着腦袋望過來,笑道,“小風兒,你說我們這也算是同牀共枕了罷?”

  同牀共枕?聽得這四個字,負清風眸色一動,清眸中滿是無奈,這才正經了一會兒,這就又不正經了?“若是按照任叔叔的意思,那真追月,燕溪,小昭他們不都與同牀共枕過了?”天爲被,地爲牀,這也能算?

  “停停停!”任逍遙聞言愕然的蹙眉,瞧見冰面上那張愈加清透的容顏,輕輕的笑了,“小風兒,我可爲了做出、出了很大的犧牲,以後你可對我負責啊!”其實說到底也確是爲了她,跟雲追月那個小子他們這麼些年一直都是時常見又時常不見的。這小丫頭有魔力,讓他都不捨得了,唉,真是失策!

  一旦有了遲疑,有了牽絆,任逍遙就不再是逍遙了……

  負清風聽了這話,心中自明,他這算打算留下了罷?她並不想耽擱他,畢竟此次回去之後她說不定便會與芸衣回到二十一世紀了。任逍遙這樣人竟會爲了她放棄自由,在他心裏中難得她已經與爹同等了麼?他與她的感覺像是兄長,那般溫暖寵溺,只是有時說話會教人大跌眼鏡。

  “我曾說過逍遙還是逍遙,不需因我而失去自由,無論何時。況且,逍遙你該知道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我已經找到了回去的方法,這此回到冰城之後便會實行,即便你留下來也無意了。在這個世界,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祕密的人,我們也算相識一場……”

  話未說完,便被任逍遙打斷,“你要走?”說着,便不自覺的坐起身來,一向安謐的眸中此刻滿是震驚,還有一絲慌亂夾雜其中。

  不知爲何,突然聽到她說要走,他居然有點無法接受?是啊,她並非這個世界的人,終有一日會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去,可是……

  任逍遙的反應完全出乎負清風的意料之外,對上那雙震驚的琥珀色眸子,緩緩坐起身來,“逍遙?”他怎麼了,怎會這麼大的反應?

  “只是你突然說要走,我沒心理準備嚇着了,小風兒,你真的捨得走麼?”任逍遙艱難的擠出一抹笑來,以掩飾方纔的失態。她來這裏也不少時日了,難道就沒有一點兒留戀?

  “捨得?”負清風聞言一怔,清眸浮現出幾絲茫然,心中涌出未成形的感覺,半晌嘆息一聲道,“人是羣居動物,怎會沒有感情呢?就是因爲怕日後會捨不得,怕在這個世界留下羈絆,纔要越早離開。”

  捨得麼?她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我不管啊!小風兒,你要離開的話也帶上我,我也要跟你去一千年後的世界!”任逍遙突然伸手拉住了負清風的衣袖,大有誓不鬆手的態勢。人當然有感情,不敢他方纔就不會有那樣的反應了。再者說,他早對她口中的那一千年後的世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若是真得能寬約時空,即便是死,也無憾了。

  一聽這話,負清風僵住,他以爲這是去走親戚麼,想去便去了?

  連她都不知她是否回得去,而且這種未知的事情有一定的危險性。

  見負清風不說話,任逍遙也知自己的要求有些荒誕,穿越時空並非是所有人都能,需是有機緣之人,便退了一步,“那這樣罷,我也隨着一起回去,也算是我這個朋友送你一程,如何?”

  他都如此說了,她還有什麼可阻止的,負清風默然的點點頭。

  負清風大敗顧流煙,攻陷流煙城的事兒一經傳出,如水般蔓延開來,在一夕之間天下皆知……

  封國都城灃都

  城中最安逸的一處府邸中,湖面上飄搖着一葉扁舟,隨風而動,隨波逐流,如落葉一般在水面上,船內躺在一抹頎長的男子身影,穿着一米金色錦袍,面容被一本書蓋住,氣息勻長綿柔,顯然已然陷入了沉睡。

  岸邊佇立着兩抹侍衛,焦急的頻頻相視,卻不敢輕易去打擾湖中人的午睡時辰,但是這是先生一直都在囑咐關照的事兒,若是不及時報告,也是他們的失職,正在兩人愁悶的時候,忽的聽得一聲隆隆而來的低沉男聲,如靡靡之音縈繞入耳。

  這千里傳音已在江湖中失傳,銷聲匿跡多年,是武林老前輩千無老人絕技,原這燕歸來是千無老人的關門弟子,受其師之言出山相助封國,如今已是十年過去了,燕歸來出山時也不過是一十五歲少年而已。

  “何事?”

  只是短短兩個字,岸邊兩名侍衛似乎得到了救贖一般,立即恭敬的躬身稟報,“回先生,駐守流煙城的暗衛飛鴿傳書說雪國大勝了焰國,攻下了流煙城,顧流煙武環宇敗走,退守西京。”

  船中人聞言一震,隨即饒有興味的笑了起來,“呵……沒想到這顧流煙也會喫敗仗啊?還真是天下奇聞呢?那雪國是如何攻陷流煙城的?”

  “回先生,是雪國將軍負清風以風箏載人計大破城門,其餘二十門皆有圍堵,同時進攻,出其不意焰國一時慌亂,抵禦不住,兵力入城,這才失了城池。”其中一名侍衛稟告道,心中卻不禁驚異,這個傳聞中的草包美男子今次居然以一出風箏計大敗鳳棲先生,這個負清風不簡單哪!上次便聽聞負清風顧流煙月牙灣之約,二人鬥了個平手,那時他便知這個負清風並非池中之物。但這前後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些罷?第一草包?胸無點墨?手無縛雞之力?金科狀元?史上最年輕太傅?徵南大將軍?真的很難想象這麼天地之差的形容會出現在同一人身上?不過有一點倒是從未改變過,雪國第一美男子,真的那麼俊麼?難道會比先生還俊?

  與先生齊名的鳳棲先生顧流煙倒還能與先生一比,只是那顧流煙他也是隻見過畫像罷了,若有機會他倒是想見識見識這個傳聞中如天神一般的人物,負清風。

  “哦?風箏計?風箏載人?哈哈……這個負清風倒也真的想得到!怪不得這次連顧流煙也不是對手了,如此鬼才當時世上還真無幾人能與之抗衡呢?”船中那人朗聲一笑,宛若葉間散落的陽光一般乾淨清朗。

  岸邊兩人聞言大驚,不可置信的擡眸望向了湖中央,“難道連先生也不是那個負清風的對手麼?”天機老人曾言,藏龍,鳳棲,馭麟,臨凰四人得一人便可得天下,如今正應了天機老人的話,藏龍入封國,鳳棲入焰國,馭麟入蘭國,臨凰入雪國,四國各具一人,造成了如今四國鼎力的局面。曾經,鳳棲與臨凰相鬥不分勝負,藏龍與馭麟相鬥亦是不分勝負,令人奇怪的是這四人竟總是遇不到一塊兒,似乎老天冥冥之中有意避其鋒芒。

  “未曾相鬥也未可知……”船中人睏倦的聲音傳來,須臾便沒了聲響,岸邊兩人會意躬身退了下去。

  蘭國京都幽城

  城內最大的青樓攏嫣樓雖是白日亦是人生鼎沸,調笑聲嬌笑聲不斷,門前花紅柳綠的煙紗隨風飄蕩,路過之人男子皆心神盪漾,女子皆是鄙夷唾棄,老者搖首幼稚好奇。

  樓內大廳,一名身着粉色錦袍的邪俊男子坐於桌案上,長腿敲在椅子上,一雙桃花眸盈滿笑意,錦緞般的長髮只以一根粉色絲帶隨意繫着,瓊鼻紅脣,膚色如玉,揚眉淺笑間邪俊風流,卻不似那般俗媚,自有一種無法言寓的迷人氣息。

  此刻,那男子正長指拖着下顎打量着眼前站着那一長排搔首弄姿的煙花女子,一一過目之後,失望的搖首,“嫣姨啊,攏嫣樓這招牌也該砸了罷?”這麼俗豔女子,豈能讓他動心?唉,師父說的對啊,這世間若是找了一個讓之心動的女子的確太難,大千世界,茫茫而來,茫茫而去啊……

  一旁打扮的抓只招展的中年女子,搖着肥胖的身子走到了那男子身前,染着刺鼻香粉的手帕一揚,嬌笑道,“吆,雲爺,我們攏嫣樓可是蘭國最大的青樓了,您說您要什麼樣的我們沒有啊?環肥燕瘦,美豔的,清純的,嬌媚的……您只說罷,即便現在沒用我嫣姨就是上天入地也給您找來!雲爺您天天來,可一次也沒說過您要找什麼樣的姑娘呀,不如您說說?”這可最大的金主,每次只是這麼一看,至少也是萬兩的銀票啊,她不賺那不是傻子嘛!不過這雲爺也有意思,來青樓卻從不找姑娘,只是看,百花叢中不沾身哪,也不知他究竟看什麼,不過這她可不管,她只管有錢賺就行了!

  “說說?這看到了才知,反正這兒是沒有,你儘快給我找點新人過來!”男子有些不悅又有些煩悶,長指點着嫣紅的薄脣,桃花眸被長睫遮掩,半閉的眼眸說不出的邪俊媚人。

  俊,太俊了!那跟前兒站的一排姑娘看得那叫一個心醉入迷,誰不盼望被雲爺看上啊,別說那財產,就是那長相已足夠吸引人的了,即便那是窮光蛋她們也願意啊!

  “先生!先生!”一名十幾歲的少年衝破重重阻礙,終於擠到了最裏面,看到那桌案上熟悉的身影時,頓時垮下了臉,“先生!你怎麼又來了啊!”他都說了多少遍了,要找女子不要到這種地方來,可先生他偏生不聽!這種煙花之地能有幾個好女子麼,就算有也是剛進來的,況且那些都是被逼良爲娼的良家女子,每次先生也都贖了人送還了啊!每次那些送還的女子都死心塌地的想要跟着先生,哪次不是他解決的啊,這次才解決了一個留下不成自殺的,他這又給他來了!

  有人找夫人會到煙花之地找的麼?都說先生天下無雙的聰明,依他看是天下無雙的笨蛋還差不多!

  “雲爻啊,你也來了啊,來來來,快幫着看看!”男子一見那少年立即揚眉一笑,頻頻招手。

  雲爻見狀那叫一個無語,先生居然還笑得出來?拉着一張臉走過去,直接拽住了男子的手臂,“先生,跟我回府!”

  “再等等,今日既出來了也不能無功而返。”男子巋然不動,任憑少年怎樣用力也無法撼動半分,最終那少年一臉快哭的模樣,瞪着男子委屈的憋出一句話來,“先生,我還很年輕,你能讓我多活幾年麼?”

  “這孩子,說的這是什麼話麼?你的命是我的救得,除了我誰敢動你!”男子不贊同的擰眉,明知原因卻故意裝傻。

  “先生……”一聽這話,少年真的要哭了,要他的命不就是先生他自己麼?

  一旁的嫣姨見狀,眸色一暗,脣角勾出曖昧的笑意來,扭着身子緩緩湊了過去,壓低聲音道,“雲爺,其實罷,我們這兒美男子也是有的……”都這麼久了對任何女子都沒有感覺,那不就是對男有感覺麼?她這兒可不是隻有姑娘的,小倌也是有的,生意嘛,就要做全面的。

  雲爻就站在跟前,這話自然聽了個清楚,頓時扭曲了一張娃娃臉!這個老鴇真是可惡,這是在影射先生有斷袖之癖麼!真真是可惡至極!

  男子聞言一震,思忖了片刻,有些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這世上不是還有一種愛叫斷袖之癖麼,對女子動不了心,那就對男子試試,再動不了心就罷了,他孤獨終老算了,這麼幾年他累死了,師父自己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人,偏生給他下了個命令,要他找個媳婦,生個孫子孫女給他玩玩。孩子能是玩的麼,那個怪老頭!

  “先生?”雲爻大吼一聲,徹底的凌亂了。

  “啊,吵死了……”男子一臉無奈的皺眉,伸出手指鑽了鑽耳朵,這孩子真是……

  雲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了,驀地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來,這才急急的翻出衣袋內的字條,“先生,暗衛飛鴿傳書來了!”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字條了,而是把先生帶回府纔是啊!

  男子聞言一怔,無奈的搖頭,“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說着,雲袖一揚,字條已在手中。

  少年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臉憤恨,他怎麼忘了先生的探雲手啊!

  男子打開字條閱畢,有些疑惑的挑眉望向了眼前的少年,“這個負清風這麼厲害啊?負清風是誰啊,怎麼聽着有點耳熟呢?”

  “先生,上次我就跟你報告過了,就是與顧流煙月牙灣之約鬥了個平手的那個啊!負清風也是負老大的兒子,現在傳聞沸沸揚揚的那個,什麼草包?什麼太傅?什麼第一美男子?什麼將軍的?”一口氣說完,雲爻有些哀怨的瞪着那張滿是疑惑的俊臉,先生他這是什麼記性啊?

  “等等!你方纔說什麼?”男子蹙眉,努力的回想。

  雲爻無奈的蹙眉,“與顧流煙月牙灣之約鬥了個平手的那個!”

  “不是這個。”

  “負清風是負老大的兒子?”

  “也不是?”

  “什麼草包?什麼太傅?”

  “不是!”

  “什麼第一美男子?什麼……”

  “對!就是這個!”男子突然打斷了少年的話,眯着桃花眸緩緩的笑了,“第一美男子,我倒真要去看看了……”

  這個負清風竟然攻陷了流煙城,打敗了顧流煙,還真是有點意思呢!好久沒對一個人有興趣了,負清風,等着我雲天卻的光臨罷!

  “先生……”少年直接雙腿一軟,乾脆的暈過去算了。

  雪國邊城

  回程之路沒有步兵,皆是騎兵,行程自然不慢,路徑墨城時果然政績明朗,李默成了百姓稱頌的好官,負清風也算是了了心中一個小小的念想,雪清狂等人也甚是欣喜。

  芸衣這一路都跟在大軍之後而行,除了負清風之外,衆人盡皆不知。

  一個半月後終於抵達冰城,冰雪滿地,流星馬已報知雪撼天,雪撼天率領朝中文武百官出城相迎,百姓無不興奮,城外被圍的水泄不通,雪撼天穆溪筱與朝中重要官員立於城樓之上等待。

  終於,在視線之內看到大隊人馬從天地交接出涌現而來!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