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_141
小昭止住腳步,微微點頭,低聲道,“是!”語畢,足下一點飛身而起,施展輕功躍下了城樓,少年纖細的身影淹沒在濃墨般的夜色裏。
待燕溪離去後,負清風看了看沙漏顯示的時辰恰好是子時,小昭熟悉這月牙灣告知了渡河所需的時間,需等一個時辰,這先鋒小隊方能出發,剩下的時間只有等待了。
雪清狂率領大軍抵至最偏的北門,先派侍衛探路,確定城外無人之後,大軍傾城而出,悄然登船而行,大軍同樣換上了夜行衣,只不過是將護身鎧甲穿在了夜行衣內,船上無火,小昭自小在邊城長大,對於這生她養她的月牙灣熟稔無比,即便無燈火,亦能在黑夜之中辨明方向,準確而行。北風呼嘯,船隨風走,速度果然快了很多,如預料之中一般原本兩個時辰的行程竟在一個時辰之後便已抵達對岸,大軍並未靠岸,而是停與湖中,偏離了流煙城正門對面的湖邊紮寨。
雪清狂雪雲落雪入塵小昭四人立於船頭,觀察着流煙城的動靜,燈火搖曳,守衛森嚴,並無異樣,看來他們的行動並非讓敵軍發現,幾人心中緊懸的弦緩緩落了下來。
“希望主子那邊一切順利。”小昭輕輕念道,回首望去只看到滿目黑暗,一片荒蕪,寒風刺骨,吹在臉上生生的疼。
且說負清風那邊,看到沙漏即將到一個時辰的時候便已吩咐雪阡陌雪傾顏領軍出發,衆人盡數立於城垛邊,同時施展輕功飛身而起,風箏巨大的羽翼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隨着而起,躍上高空,如黑雲般結結而出,轉瞬間便消失在夜空中,再無痕跡。
看着隊伍遠去,負清風緩緩揚起了脣角,低低的開口,“顧流煙,好好享受我送的大禮罷……”沉凝半晌,轉身望向了身後,“少將軍務必守好城池,以免顧流煙趁機派人來襲。”
少威聞言自陰影處走出,恭敬的拱手道,“是,末將一定誓死守城!”此刻,少威對眼前的少年已是打心底裏佩服!如此絕妙之計他竟也能想得出,他行軍領將幾十年,今日看到他奇謀部署,計劃周密,調兵遣將,無一絲破綻可言,不覺嘆然!
天下,該是這一輩年輕人的天下了……
城兒以後跟在負清風身邊,他是一百個放心了,看到雪國出此奇將,心中甚慰啊!雪國的天下是他們一點點打下來,如今百姓安居實屬不易,他不求雪國能一統天下,只要守住目前的江山便已足夠!烽煙戰火,實不願見。
“少將軍此言差矣,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失了城再奪回來便是,勝敗乃兵家常事,保重自身保重將士性別纔是最爲重要的。”聽到那一個死字,負清風不由得微微皺眉,那一襲黑衣溶於夜色之中,容顏似雪,墨眸清亮,夜色完全未能斂去她的一份光華,反而給人一種無法承受的強大黑暗氣息。
看着黑暗中那張如冰如雪的容顏,少威一時間不由得怔住,心中震撼不已!他果然與負老大一樣,將將士看得最重,如此看重將士的將領,又怎會不得擁戴?負清風穿白衣時,猶如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謫仙,穿黑衣竟涌出如此強大的黑暗氣息,魔魅逼人!
這少年的一切,都似謎一般,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牽動萬人心!
“希望少將軍記住我方纔的話。”看着那張鬍鬚斑駁的面容,兩鬢如霜,如斯滄桑,他的一生又是爲了什麼?負清風不由輕輕嘆息一聲,“燕溪,我們也該出發了。”
“是,主子。”燕溪略略點頭,跟在負清風身後,二人一前一後的下了階梯,一點點遠去。
待兩人走後,守城的士兵各個震驚,低低的議論開了……
“負將軍竟然說將士比城池重要?”
“負將軍真的與負老將軍一樣,如此熱愛將士!”
“此生能跟這樣一位將軍,也不枉從軍一場了……”
“負將軍,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負清風與燕溪只帶了十幾名侍衛便登船了,船已行離岸邊幾十丈,忽見一抹白影踏過冰面,飛身而來,速度極快,船尾的侍衛還未來得及拔刀,那人已近,快若閃電!
離得近了,原那衣衫並非白色,而是溫潤的玉色,燈火照亮來人的面容,兩名侍衛拔刀的動作僵住,愕然的拱手施禮,“見過任先生。”
任先生的輕功獨步天下,江湖榜排名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辛苦辛苦……”任逍遙揚眉一笑,伸手拍了拍兩名侍衛的肩膀,從中而過,徑自朝船艙內走去。
兩名侍衛一怔,這才完全回了神,躬身道,“不敢!”回首望去,只見身後空無一人,任逍遙早已進船艙去了。
船艙內,負清風坐與窗邊,看着窗外的凜冽寒風,緩緩開口,“燕溪,將船尾的人都叫進船艙來,船頭只留下兩人領航便可,輪流值換。”說着,便將身上的黑色大氅解了下來遞了過去。
“是,主子。”燕溪會意立即起身接下,也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領命走了出去。
負清風在桌案上擺了四隻紫砂茶杯,端起茶壺將四個杯子一一斟滿,清眸中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逍遙既然來了,坐下來喝杯熱茶暖暖身罷?追月,你也不必望了,也下來罷。”
話音方落,兩抹身影同時飛身而入,任逍遙坐在了負清風身旁,雲追月坐在了對面。
任逍遙搓了搓手,端起茶杯便飲了個盡,滾燙的熱茶下了肚,這才笑嘻嘻的開口,“小風兒真是體貼,連茶都準備好了!不過,小風兒怎麼知道我會來呢?”他那日可是沒說啊,這點小心思都被這小丫頭看出來了,他似乎有點失敗了……
此話一出,雲追月愕然的投過去一記蔑視的眼神,端起紫砂杯,閒適自在的飲茶。
負清風又爲任逍遙的空杯蓄滿,這纔開口,“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任逍遙與顧流煙在觀天峽之戰呢?兩人雖平勝,卻都心中不服,今日顧流煙有落敗之勢,你怎會不來瞧瞧呢?說的好聽點兒是看看老朋友,說的不好聽便是來個瞧個熱鬧,順便奚落幾句。”
“呀呀……小風兒怎能將我的心思全部說出來呢,被顧流煙那小子聽到多不好?”任逍遙笑得施施然,撐着下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身旁的人兒,半晌,嘖嘖稱奇的道,“我才發現呢,小風兒今日竟然穿了黑袍,不過,一樣的好看!”黑白二色相差之大,每一種顏色,她竟都能穿出不同的氣質來!白若謫仙,黑若魔魅,不論是哪一種樣子都是傾國之色啊!
今日她忽然穿了黑衣,給人的感覺迥然不同,一個人的氣質竟然能有兩種,實在是讓人覺得驚異!
雲追月早已發現了,緩緩放下茶盞,也學着任逍遙的動作將手撐在桌案上,盯着對面的人看,靜靜地也不說話。
兩人灼灼的注視,負清風恍若未覺不見一點兒扭捏之態,淡淡的揚眉道,“看什麼,不認識我麼?”
“不得了了小風兒!是罷,追月?”任逍遙驀地低呼一聲,就差拍案而起了。
雲追月聞言一怔,贊同的點點頭,一臉凝重,“嗯,的確。”他們倆好歹是兩個男的罷,怎麼這麼盯着她看了半晌,她竟然沒有半點兒女兒家的嬌羞?果然是男裝扮久了麼?
看着兩人的反應,負清風微微蹙眉,正欲詢問,聽到從外而入的腳步聲,幕簾掀起是走進一抹纖細的少年身影。
看到船艙內多了兩個人,燕溪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神色如常,“主子,都已安排妥當了,都在底艙。”走得近了,朝兩人各行了一禮,“燕溪見過任先生,見過雲公子。”任逍遙他自然認得,雲追月倒是他第一次見,雖給人的感覺如沐清風,清美俊逸,但那笑靨之下掩藏着嗜血的冷酷狠辣,關於雲追月的事兒姑姑也曾告訴過他,凡數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們的底細他都瞭解的一清二楚,唯一不清楚的便是主子。這麼久了,他雖然日日跟隨左右,直至此刻他也沒能完全看清他了解他,每每讓他震驚,他的一切似乎都藏於雲裏霧裏,始終都不知他究竟還能做出讓人更震驚的事兒來……
“燕溪不必多禮,只管將我們看做你家主子一樣便可。”任逍遙朗聲一笑,朝雲追月揚了揚下顎,“雲追月坐到裏面去,給人燕溪讓個座位。”
雲追月已經自動讓開了外側的位置,做到了裏側,望着那氣質冷漠的少年,揚眉一笑,“其實,我們也算認識了,天天都在一塊兒,只不過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罷了。”
這個少年不簡單哪,也不知風兒從來找來一個這麼忠心又本領高強的人,而且這個燕溪總有一種隱匿起來的強大氣息,在風兒受到危險時便會暴露出來!也不知到底是何底細,風兒也不曾查過,就這麼信任他了,是不是太武斷了點兒?
不過,跟在她身邊的兩個人還真的都挺厲害,只不過跟她有着一樣的通病,寡言少語,三個都冷得像塊冰,最甚的是風兒,冰山一般的堅不可摧。
“雲公子說的是,今日總算得以一見。”早已習慣與負清風的相處模式,燕溪直接便坐下了,自然的爲自己斟了杯茶,又爲另外的空杯續杯。
負清風轉眸望向窗外,風聲呼嘯,隔壁琉璃窗,依然聽的清晰,在黑夜裏讓人毛骨悚然的那種聲音。時間已經差不多,雪阡陌雪傾顏他們也該到了……
“小風兒,你倒是大方,將自己的大氅給了侍衛,你不嫌冷?”任逍遙無奈的嘆息一聲,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在了負清風的肩上。
肩上一暖,狐裘毛領還帶着體溫,貼近頸間不由得一震,負清風伸手按住了那雙正欲給她繫系帶的大手,“我不冷,不用了。”他不必爲她如此。
“還不冷,整個人都跟個冰塊兒似地,好好披着,乖,聽話……”後背上那柔軟薄涼的觸感,讓任逍遙一怔,那種感覺就好似那晚貼近冰面一般的感覺,通透冰冷,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心疼來,天性體寒,不問冬夏她的體溫都是薄涼的,這麼些年她都怎麼過的。想着,掙脫了那雙小手,繼續繫上了繫帶,這才滿意的收回了手。
那略帶責備的寵溺語氣,不僅讓負清風怔住了,連另外兩人也怔住了,特別是雲追月,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頸間那隨意系成的結,清眸微微一暗,負清風不禁道,“逍遙似乎對我越來越好了。”她說的是真話,不是玩笑。這種親人般的寵溺,讓她覺得很溫暖,好像爺爺奶奶給她的溫暖一樣,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過麼?小風兒,說話可要憑良心的哦?”任逍遙聞言心中一怔,面上卻是嬉笑如常。他自己也發現了,以前他的確是對她好,但不想靠近,現在同樣是對她好,但演變成了不一樣的心態與感覺,讓他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逗逗她。他似乎是越活越幼稚了……
雲追月一聽這話,誇張的嗆咳起來,半晌才止住,“逍遙,你的那後半句話也同樣適於你。風兒,你可得離他遠點兒,這個傢伙不但不是個好人還不是個正常人。”這麼多年了,他還不知道他的,不過他現在對風兒的確是不同了。
“哎哎,雲追月你怎麼說話呢?你這是挑撥離間的婦人行爲,我看你是嫉妒罷?”任逍遙不滿的嚷嚷,一臉盡是不屑的笑意,這一話題讓兩人又鬥了起來,負清風與燕溪各自飲茶,面無異色,完全當是看了一齣戲。
與這廂的閒散輕鬆相比,那廂已進入了緊急狀態。
雪阡陌雪傾顏帶領隊伍已經飛越月牙灣,接近了流煙城,可看到燈火搖曳,城樓之上的守衛巍立於刺骨的寒風中,已過子夜,整個世界陷入了安謐,但警戒依然沒有消除,巡邏隊伍在城樓之上來回巡查,風聲呼嘯。
“傾顏,記得擲燈爲號,接應清狂他們!”隨着大風,風箏飛行的速度極快,眼看已然越過岸邊,朝城樓之上飛躍而去,看着巡邏隊伍裏去,雪阡陌微微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諸位小心,準備下降!”
城樓之上,幾名守衛有些抵擋不住刺骨的寒風,低低的說着話,其中一人睏倦的打了個哈氣,揚眸的一瞬間看到夜空中隱隱而動的黑影,不禁一震,“那是什麼?”
另一名侍衛也不禁打了個哈氣,隨着望過去,懶懶的開口,“什麼什麼啊?黑雲唄……安心罷,雪國不會來攻城的,除非他們插上翅膀飛過來!不過可能麼?”
其他的侍衛聽到這話,都不禁笑了起來。
雪清狂依然停駐與湖邊,等待信號,驀地後方船隻有侍衛來報,從天降下一物,抵達信號已致。查看之後,卻是如此,雪清狂雪雲路雪入塵隨即召集衆將,分兵而行,各自行船到了各城門附近等候,以喊聲爲號,一旦正北門進城,其餘二十三門盡皆行動。
分派完畢,各將領帶領軍隊分別駐紮,夜幕之中摸黑前行,各自停駐在各城門附近位置,等待行動信號。
此時,雪阡陌雪傾顏一行人已抵至流煙城上空,盡皆棄了風箏,施展輕功飛身而下,黑衣迅疾,落地無聲,宛若從黑幕中從天而降一般!待守城士兵發現時,爲時已晚,雪傾顏扔下燈火,嘭的一聲落地,聲響震動,只聽城外駐紮大軍齊聲大吼,喊聲震天動地!
雪阡陌殺退一陣,帶領幾名將士,直抵城門口,殺了守門侍衛,拉開了大門,放下吊橋!
雪清狂率領大軍轟然而入,黑色軍隊若螻蟻一般迤邐而入,刀劍相觸,喊殺聲一片,刀光劍影,血染錦衣……
流煙城中衆將士聽得喊聲大振,頓時大驚失色,盡皆出兵迎戰,兩軍交戰,混殺一陣,雪國出其不意,焰國將士大亂陣腳,抵擋不住,節節敗退。
各軍來報,皆言各城門具被圍攻,已有十個小城門被攻陷,沒過片刻,又有人來報南城門被少守城攻陷,又報東城門被雪國五皇子雪入塵攻陷,相繼報來,城門幾乎盡失,看着滿城混戰,死傷無雙,屍橫遍地,武環宇驚覺大勢已去,頓時長吼一聲,聲若轟雷,衆將皆驚,隨即吩咐各路將士撤離。
武環宇帶領一衆五千騎武衛軍擁入府邸,接了顧流煙,一路掩殺到了最偏僻的西城門,果如顧流煙所言,西城門兵力最少,一衆人終於突圍,出了城,一路由西奔去。
城內早已一片狼藉,將士來報雪清狂言顧流煙武環宇領三千兵馬由西門奔出,雪清狂聞言一震,長笑一聲,“果如不出老師所料!”隨即教將士傳令下去,降者不殺,見大勢已去,將領敗走,剩餘將士盡皆放下兵器投了降,由入城開始不過兩個時辰,便已攻下了流煙城,雪國上下將士盡皆大喜!
雪清狂下令不得劫掠百姓,若有違軍令者,以死處置,隨即出榜安民,命人收拾殘局,靜待負清風的消息。
城池失守,百姓皆惶恐,見雪國將士軍紀言明,並未殺掠,漸漸安下心來……
另一邊,顧流煙武環宇一行人一路向西,後面的追兵見已行遠,便徑自收兵回城去了,此刻已近凌晨,天色已經退去了黑暗,東方出現一絲慕白,倉惶而行,又殺了許久,衆將士都略顯得疲色,武環宇坐於馬上頻頻回首,直至聽不見馬蹄聲這才鬆了口氣,繼而憤憤的道,“流煙城竟然失守了!我們明明防守嚴密,怎會突然失陷?”
此言一出,身後將士無比憤恨,其中一將道,“似乎是雪國軍隊由正北城門一涌而出,其餘二十三城門皆是喊聲大震,齊齊進攻,出其不意的大舉圍攻,我軍這才……負清風竟然夜襲,不夠光明磊落!”
其餘將士聞言皆是同聲一氣,具言負清風如何如何陰險,如何如何狡詐……
“一擁而入?守城的人都幹什麼喫的!況且還有護城河,他們那麼多人進攻,都瞎了眼看不到麼!”武環宇越想越氣,越想越窩囊,行軍至今從未像今日這麼狼狽過!甚至連正面迎戰都不算,如此倉惶,如此狼狽!雪國曾經也不是沒進攻過,但有哪次成功過了?但看今日,竟然毫無抵擋之勢!
衆人聞言皆是啞口無言,氣氛驀地沉悶的起來,讓人窒息,終於,隊伍最後一名衛軍小聲的開口,“好像……似乎聽說攻北城門的雪國將士是從天而降一般直接就到了城樓之上,根本就未走城門……”他也是去北城門救援時聽得幾句,守城將士所言應該不假,但從天而降?怎麼可能呢?雪國人又沒長翅膀,怎麼可能從天而降?
一直沉默的顧流煙聽到此處,微微眯起了眸子,雲袖中的雙手倏然緊握,負清風啊負清風,沒想到終究你還是贏了我,從天而降?若要攻取北城門人數至少要五千人,這麼多的人怎會一點蛛絲馬跡也發現不了!
雖已至凌晨,寒風依然凜冽,風吹亂了發,顧流煙驀地一震,風?風!昨夜月黑風高,他還特意教人囑咐了守城將士要注意月牙灣上的一切動向!流煙城易守難攻,以逸待勞,以守爲攻,卻沒想到負清風竟用了鬼計直接攻陷了城門!但雪國大軍數目龐大,大軍過境,度過月牙灣怎會發現不了,若是他們沒點燈火,加以掩蔽,加上寒風呼嘯掩去聲音,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先是攻陷北城門,分將圍攻其餘二十三城門,大軍直入北城門擁入城內,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攻城之策他已明,但攻陷城門,從天而降?負清風到底是用了什麼計策?
派去雪國的那些探子都幹什麼喫的,大軍出動這麼大的動靜,竟沒發現,一羣廢物。
“從天而降,開什麼玩笑,雪國人都長了翅膀不成?沒能力守好城池還找出那麼多借口!”武環宇哪裏肯信什麼從天而降,整個人都快被怒火燒灼而死了,驀地感覺到不對勁兒,轉眸一看身側,只見顧流煙依然沉靜的坐於馬上,這麼長時間竟連一句話也未說,“先生?”
顧流煙聞言一怔,這纔回神,突然輕笑一聲,無聲的笑開了。
看到那笑,衆人皆是一頭霧水……
連城池都失了,竟還能笑出來,又有何好笑?
武環宇到底是沉不住氣,見顧流煙一笑,頓時無語至極,“先生!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這是先生從軍以來,第一次吃了敗仗罷,他不是應該生氣纔是麼?
“我笑負清風妄自聰明,若是此時在這路上設伏兵,不是可以將我等一舉擒獲了麼?”笑聲爲止,忽然前方枯林中走出一對人馬,衆人頓時大驚!
定睛望去,只見那隊伍前方,馬上坐着一抹黑影,容顏似雪,清眸如冰,長髮隨風而舞,黑袍獵獵作響,強大的黑暗氣息籠罩其身,宛若魔魅一般!那黑衣少年左右各有三人,一名比其年紀略小的少年,面容清秀卻給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左邊是一名身着玉色長衫的男子,一頭銀絲在黯淡的天色裏更顯妖異,容貌清逸,脣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在看到某個人時那眸中的笑意更深;那名白髮男子身旁是一名身着煙色長衫的男子,容姿清美,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右手握着一柄長劍,姿態閒逸自在;身後跟着十幾名同樣身着黑衣的帶刀侍衛。
看清了幾人的面容,顧流煙湖藍色的眸中掠過一抹深沉的暗色,緩緩勾起脣角,笑道,“可讓諸位久等了,今日落敗沒想到還能見到故人,任先生近來可好?”他還真是低估了負清風,他竟料到他自此路上走,不過看他帶的侍衛似乎並不打算圍攻他。負清風,他究竟是什麼意思?自觀天峽一戰之後,他與任逍遙就再沒見過面,今日他是來瞧他笑話的罷!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今日失了城池,明日再奪回來便是。
那個藍眸少年他認識,上次也跟在負清風身邊,另外一人……視線落在那張清美的俊顏上,在腦中仔細的搜尋卻終是無果,終於想到了一個人,心中一震,沒想到負老大將雲追月也派到了負清風身邊!雲追月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殺手排行榜第二名,輕功位居第三,這個人可不是池中之物!
“很好很好,今日見到鳳棲先生就更好了!”任逍遙朗聲一笑,此言一出,武衛軍衆將士的面色都變了,武環宇更是惱怒,這個任逍遙分明是來看笑話的!
負清風竟然連他們會走哪條路都算的如此清楚,當真神人也!今日若是敗於他人之手他武環宇絕對不服,但敗於負清風手中他無話可說!
雪國如今竟然出了一個這樣神一般的人物,只怕日後與焰國對戰時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危險……
顧流煙聞言不以爲意的揚眉一笑,隨即望向了那抹修長的煙色身影,“如果流煙未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風雲公子云追月罷?”有云追月保護負清風,若真想擄人還真是很難呢?
“鳳棲先生果然聰慧。”雲追月臉上依然帶着溫柔的笑,他從未見過他能這麼快猜出來的確不簡單,江湖中關於他的傳言雖然不少,但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雲公子過謙了……”顧流煙拱手一笑,視線最終落在了正中央那抹纖細的黑色身影上,對上那雙子夜般的清眸,心中微微一震,一個人穿上不同的衣服氣質差異竟然如此之大!“清風此計確是妙極,流煙甘敗,但僅是今次而已。”日後,他一定會不再給他機會了,而且與人相鬥其樂無窮,何況這個人還是負清風呢?
現在,他對他的興趣可是濃厚到了極致……
“在此相逢,先生若不留下點什麼,豈不是不合常理?”負清風聞言緩緩揚眉,脣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似笑非笑。這個顧流煙果然不是常人,氣量非凡,敗了依然如此氣節,完全沒有窮途末路惱羞成怒的感覺。
顧流煙聞言心中一怔,湖藍色的眸中出現一抹饒有興味的笑意,“清風想要流煙留下什麼呢?”頓了頓,揚眉道,“不如將流煙抵給清風如何?”
“先生!”武環宇聞言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眸,先生在胡說什麼!若是負清風真的要他留下,豈不是……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震住!
任逍遙雲追月眸色皆是一暗,這小子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燕溪冰藍色的眸子在聽到這話時微微一冷,這個顧流煙……該不會是與雪傾顏雪入塵他們一樣罷?
知他是玩笑話,負清風並不以爲意,只是輕笑一聲,“人生難逢一知己,那日與先生月牙灣鬥智的畫面猶在眼前,今日清風可以放先生離開,不過,若明着放走了先生,無論對上對下清風都不好交代,還請先生答應我一件條件,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武環宇及諸將士聞言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負清風說什麼?他要放他們離開?
“什麼條件?”顧流煙微微眯起了眸子,滿面含笑的望向了那張清絕的容顏,這負清風當真是生得姿容無雙,即便是男子,他也抑制不住的受他吸引。自看到他出現在這路上時,他便明白他今日不想擄他,至於條件……
負清風果然是負清風啊,這都計算好了!不過,他喜歡他那句人生到難逢一知己,何況他今日的確爲他所堵,一個條件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不論對雪國交代,還是對焰國交代。
“日後先生若俘了我雪國將士,清風可請先生釋放三人。清風並未爲難先生,範圍只在先生所俘。”四國紛爭這纔剛剛開始,日後刀劍相對的次數多到數不清,被俘也亦是正常,此舉還可保三人。
顧流煙聞言眸色倏然一暗,隨即低低的笑出聲來,“好一個負清風,好,我答應你!”釋放三人,他還真敢開口!不過,他喜歡,這樣的對手鬥着纔有意思!
衆人皆是一驚,面面相覷……
“好,我相信先生,請罷。”負清風滿意的揚眉,隨即策馬讓開,任逍遙雲追月燕溪見狀也讓到一旁,身後一衆侍衛也讓到另一旁。
“多謝,後會有期。”顧流煙略略拱手,隨即駕馬前行,走到負清風馬旁時停下了腳步,微微傾身靠近,低低的開口,“我相信那一日不會很遠……”語畢,便加速前行,轉瞬間便已是幾丈之外。
武環宇走到負清風身側時亦是勒馬止步,拱手道,“多謝負將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負清風亦拱手一禮,一衆兵馬從中間急速而出,很快便走得遠了,在晨曦的薄暮中漸行漸遠,直至只剩下一個點……
“好了,戲也看完了,回罷?”一夜未眠,任逍遙睏倦的打了個哈氣,徑自駕馬慢悠悠的走在前面。
“風兒,我們也回去罷。”雲追月望向負清風,兩人同時駕馬向前而去,燕溪緊隨其後,衆人也跟在身後向回走去。
方纔走出幾步,便迎上了雪阡陌雪傾顏帶領的軍隊,一行人共同回城。
西城門大開,所有將士都位於街道兩側,夾道而迎,待負清風一行人入城,便聽到了歡天喜地的呼喊,喊聲震天,衆將士皆是齊聲高呼,“負將軍負將軍負將軍!負將軍負將軍……”
黑暗已完全褪去,天色一點點的亮了起來,當那一行黑衣人馬走過街道,老百姓也終於看到了那傳說中天神般的負清風負將軍,看到纖細的少年身影都震驚不已!
“那名領頭的黑衣少年便是傳聞中的負清風?天,他才幾歲啊?”
“就是他打敗了鳳棲先生,用計攻陷流煙城的負清風!”
“我的老天!原來他真的如傳言一般……”
“雪國第一美男子果然名不虛傳!”
“原以爲鳳棲先生已是天下少見的美男子了,沒想到這負清風竟比鳳棲先生還好看呢!”
“不止哪!那兩位皇子亦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呢!”
看到那傾國之姿,人羣沸騰了……
在雪阡陌雪傾顏敢來的時候,任逍遙便與雲追月離去了,兩人只來得及看到那一閃而過的身影,但卻是兩個,一個是任逍遙,那另一個又是何人?
那抹身影在兩人心中同時留下了疑惑,卻未及去問。
所有將士都隊列整齊的站在城中,一個方正一個方正極爲齊整,從高處望去,如刀切一般,正中央的隊伍最爲龐大是由雪清狂雪雲落領軍,三人立於最前段,兩旁是由攻打其他二十三城門的守將及對付,分別是,雪入塵,金無敵,少守城,楊威,楊光,莫少林,常以,柳南,張虎,趙龍,劉宇,劉勝,季風華,孟元,唐雲,關飛,魏晉,曹子峯,莫言,各自的將領皆站於前端。
負清風登上城樓,望向下列軍隊,城中的屍體血跡已被清洗乾淨,並無戰後的慘狀,這讓負清風的心中好受了些,緩緩開口,“今次大軍攻城能取得勝利,全賴諸位將士同心協力之功勳,不畏死的英雄之氣勢,我必會上報朝廷論功行賞,今夜設宴犒賞三軍。”
“負將軍!負將軍!負將軍……”經過這一戰,三軍所有將士皆對負清風心服口服,心生敬佩,聽得負清風不爲己功,卻將功勳盡數讓與將士心中的欽佩更多了一分,皆是情不自禁的舉起兵器大喊出聲,喊聲出奇的一致,聲震九天!
看着此情此景,負清風平靜的心竟然一點點起了波瀾,似乎一直沉寂的心尋到了讓它震撼的感覺,雲袖中的雙手不由得微微握緊。
少守城見狀,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起身直接朝城樓而去,如今他才發現他錯得離譜,負清風果然將流煙城攻下了!而他曾經說過,只要他攻下了流煙城,他便跪地給他叩三個響頭,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此刻也該是他信守承諾的時候了!
衆人見狀,皆是不解,想到往日種種,不由得停下了喊聲,面面相覷的議論開了……
“少將軍在做什麼?他不會還想跟負將軍鬥罷?”
“不是罷?還搗亂……”
“負將軍是千古難遇的軍師奇才,少將軍究竟還有哪兒不服的啊?”
“這當着衆人的面兒,少將軍又想做什麼?”
雪清狂與雪雲落相視一眼,又同時望向了城樓之上的那抹纖細的黑色身影。
“清狂,你覺得少守城是去什麼?”
“履行承諾。”
“如我想的一樣。”
雪阡陌雪傾顏同時揚起了脣角,環抱雙臂,屹然一副看戲的姿態。
“但願這次這少守城是真的開竅了……”雪入塵無奈的搖搖頭,視線一直注視在那抹黑色身影上,黑眸中漾起了層層幽深,老師哥哥穿黑衣也很好看呢?跟穿白衣的他完全像是兩個人,難怪母后總說每個人都有兩面性,都有善惡。現在的老師給人感覺好魔魅啊,像是謫仙與妖魔的融合,美得攝人心魄啊!
不論他的哪一種樣子,他都喜歡。
看着那抹越來越靠近的身影,小昭愕然的蹙眉,低低的嘟囔道,“不會罷,還來……”這少守城果如主子所說是倔牛一頭,這麼多回了,竟還沒開竅!
燕溪聞言冰藍色的眸中掠過一抹不易差距的笑意,轉眸望向了身側的人。
“少將軍這是?”當少守城在面前站定,負清風微微揚眉開口,狹長的鳳眸一點點的眯了起來,微微上挑的眼尾邪魅非常。
定定的看了負清風一眼,少守城一咬牙,撲通一聲直直的跪在了負清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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