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_147
“說不定哪家的姑娘害羞,託人送來的定情之物呢?”任逍遙看似把玩,實則已將錦盒檢查了一遍,確定無任何危險之後才交到了負清風手中,調侃道。
負清風聞言並未接話,只是長睫微眯,朝任逍遙橫了一眼,隨即將視線落在了手中的錦盒上,“這盒子如此精美,想必那人必在附近查看,燕溪出去仔細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
“是,主子。”燕溪領命離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看了看負清風手中的錦盒,又看了任逍遙一眼,這才舉步離去。
任逍遙滿面含笑的望着那抹離去的少年背影,微微挑眉笑道,“小風兒,你這個小跟班兒還挺有意思啊!”說起來,對小風兒還是挺忠心的,看到他拿過之後給了小風兒,這纔沒了意見。這少年不論是身份還是自身,都與尋常大不相同啊,小風兒這是在無意中沾上了這麼個人,卻不知是福是禍了……
不過,依照這小子目前對小風兒的態度來看,小風兒還是很安全的。
小跟班?這三個字讓負清風難得的皺了眉,“你又從哪兒看出燕溪有意思了?”燕溪那麼清冷的一個人,他倒是瞧出意思來了。她倒是從未將燕溪當過跟班下人之類的看待,當初救了他也是因爲事因她而起,後面便自然的讓他跟在了身後,侍衛,說到底只是一個名稱而已,他若想離開隨時都可以,她不作阻攔。
從見到燕溪的第一眼起,她便知這少年不一般。
“我就是看出了唄?”任逍遙微微揚眉,輕笑一聲,隨即望向了負清風手中的紅色錦盒,“小風兒,給你送東西這個人很膚淺啊,一副財大氣粗有錢沒處使的樣子,我看哪,這各人一定長得尖嘴猴腮,五短身材,滿口黃牙,不堪入目,你覺得呢?”
“任逍遙,我發現了,你有的時候真的很無聊。”負清風聞言無奈的斂眉,伸手緩緩打開了錦盒,隨着錦盒一點點的打開,從裏折射出一道五彩的光芒來,負清風反射性的眯起了眸子,徹底的打開了盒子,日光融合,將那盒中之物顯現出來,竟然一顆七彩水晶珠,光芒四溢,晶瑩剔透,資質天然,一看便不是凡物!
“竟是七彩水晶!”任逍遙也被嚇着了,完全沒想到這錦盒之中竟然放着這麼貴重的東西,這東西豈止貴重,極少有人擁有,看來此人來頭不小,不簡單哪!“小風兒,你什麼認識了這麼大手筆的人物啊?”
按這小丫頭的話說,她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左右,除了此次出征也未出過雪國,怎會認識這樣的人?除此之外,唯有一點,那便是城中
“七彩水晶怎麼了?”雖七彩水晶很少見,天然的更少,但這又能說明什麼?想見她的又究竟是何人呢?雪國盛產琉璃,若非這水晶亦是哪國盛產?封國?焰國?還是蘭國?
任逍遙詫異的揚眉,對上那雙微蹙的柳眉,頓時恍然,“對啊,小風兒的確不知道,這七彩水晶在四國可是極其罕見的,而且,只有蘭國盛產水晶,所以來者很可能就是蘭國人。至於是誰,這就不得而知了。”現在小風兒名揚天下,又頂着那雪國第一美男子的名頭,說不定被蘭國公主看上來以七彩水晶引路呢?不過,依他看麼,最有可能便是另一個人了……
“蘭國?”負清風聞言緩緩眯起了眸子,俯身靠近了手中的錦盒,貼近了那晶瑩剔透的水晶珠,珠子如嬰孩拳頭般大小,握在掌心正合適,很精緻,觸手是冰涼的觸感,溫潤冰涼,似在掌心掬了水般,那水晶珠亦如水般清澈,不同的是隨着光影的變幻,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來,“方纔燕溪說答案便在其中,其中……”這水晶珠一眼便可看的透徹,根本無處隱匿,難道這答案不在珠子上,而是在與這錦盒之中?遂,將錦盒內外也檢查了一遍,將盒子倒過來時,盒中所裝得白色羽毛頓時傾斜而下,隨風而起,一時間漫天飛羽。
反射性的擡眸望向半空中,看着那飛揚的羽毛,負清風一怔,心中已有了答案,原來如此。不過,此人倒是有些意思,竟用這麼貴重的東西引出這麼個不起眼的答案,當真是拋磚引玉了。
雪國西郊有一處天然湖泊,名曰落羽。景色雖美,常人卻不去,落羽湖兩岸雲樓宮闕,臨水而居,粉影照嬋娟,只因那處是煙花之地,冰城最大的青樓聚集地。
這個人究竟是何人?竟然會約她到落羽湖相見?不過也是,在煙花之地相見易於隱藏,不易引起注意。
看着負清風凝眉沉思的模樣,任逍遙輕嘆一聲,緩緩搖首,“唉,小風兒果然又興趣了啊,那人的計謀得逞了……”聰慧如他,又怎會看不出這錦盒中得玄機,方纔他只是猜想而已,在看到那漫天飛羽時變明瞭,那人約見的地點是落羽湖,落羽湖是什麼地方,煙花之地哪,如此他若再不知那人是誰,他任逍遙便白在這四國戰場上混這麼一遭了!
只不過,那個傢伙怎會突然要見小風兒啊?那個浮誇之極的傢伙,他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一想到那張臉,心中都不由得鬱卒起來,口氣不善的開口,“小風兒,這約你可別去赴啊!若是你去了,到時候可有你後悔的!”
“逍遙,你是否已知那人是誰了?”一聽這話,負清風驀地轉眸,望向了那張面有鬱色的俊臉,看到那琥珀色的眸子滿是不悅,不由得揚眉,“竟能讓任逍遙苦惱之人,想必在這天下人也無幾人罷,如今那我便更要去見一見了。不如逍遙先說個理由,若是理由充足,我會考慮不去如何?”
“理由?”任逍遙嗤笑一聲,只皺眉道,“反正你聽我得話別去就成!反正我話是說到了啊,去與不去在你,後悔與否亦在你啊!”那個妖人,誰知道他見小風兒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是不打算告訴她了?負清風只是低眉輕笑,視線落在掌心的七彩水晶上,眸色微微一暗,經過這人的突然邀約,她竟將昨夜發生的事兒暫時忘卻了,就憑這點她也該去看看,何況還有任逍遙這有趣的反應呢?這低落的心情也改找點有趣的東西轉移注意力了,否則一空下來她便會想到那件事兒,整個人完全沉了下去。
爺爺曾說過,不管什麼時候都向前看,儘管處在人生的最低點。
可是,爺爺您知道麼?我如今不是處在人生的最低點,而是茫然的不知所措,回去一直是支持我的一切原動力,如今失去了整個原動力,我的前方已是一片茫然,我不知該做什麼?不知往何處?亦不知我生存的意義到底爲何?
爺爺,若是我就此回不去了,您跟奶奶該怎麼辦?若是父親在你們身邊,我此刻便不會如此困擾了,只可惜他們不在你們身邊。您說過我生性清淡,您最擔心的就是我會孤獨終老,我若留在這個世界,一定不會讓自己孤獨終老,一定不會,即便是爲了您……
看到負清風低垂這眉眼,身上那冰冷孤獨的氣息又瀰漫起來,淡薄的霧氣縈繞在她周身,似乎又變回他第一次見到她那冰冷清絕的模樣,讓人難以接近!看來,昨夜的確發生了什麼事兒!在邊城時她便說回來就回找機會回去,而方纔說她說回不去了,難道她真的回不去了?若是如此,與她來說的確很困擾,怪不得她今日頹然,身上那種孤寂的氣息越發得濃重起來。就讓她去赴約罷,找點兒樂趣也好,起碼讓她散散心,依小風兒的能耐,那妖人應該不能奈何纔是?思及此,便道,“小風兒,你還是去赴約罷!”
負清風聞言一怔,驀地自深思中回過神來,轉眸望向身側,疑惑的揚眉,“你說什麼?”她方纔一心想着爺爺的事兒,根本就沒留心。
“我教你去赴約……”任逍遙佯裝嘆息一聲,屹然一副長輩姿態,“唉,反正人生在世得找點樂趣,你就去罷,什麼人都得見見,這對你的成長也有好處!”
負清風望着那一頭飛揚的銀髮,柳眉一點點的蹙了起來,“任逍遙,我發現……”
“我真的很無聊是罷?”話還未說完,任逍遙便接口了,隨即伸手摸了摸削減的下顎,微微擰眉,“我無聊麼?我怎麼不覺着?”
負清風不再多言,徑自起身回房,換了衣衫還未坐下片刻,便聽到丫鬟過來教去用早膳,用罷了早膳,便推言昨夜未睡好,回房休息去了。
許是昨夜耗費了太多力氣,又損了元氣,這才覺得疲累,回房之後躺在牀上竟睡不着,腦中心裏浮現的盡是昨夜的畫面,一想到雪魄不存在,便更是鬱卒的睡不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睡去。
待負清風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冬季晝短夜長,天色黑得早,房內早已掌了燈,瞧見幕簾上那兩抹身影,不由得嘆息,這兩個孩子又守在那兒了。這裏是冰城是將軍府她已說過他們不必如此警戒,可這兩孩子就是不聽,讓她很是無奈……
看着窗外漸晚的天色,負清風不由得輕嘆一聲,日月同日月,晝夜復晝夜,只是不同時空,這個宇宙間真的很神奇,竟然能回到已成過去的地方……
那一聲輕嘆,讓外室的兩人立即知曉負清風已醒了,兩人同時走了進來,小昭道,“主子,要用膳麼?午膳都沒用就睡了,現在都近一天了。”
“不必了,我不想喫。”負清風哪裏有胃口,緩緩的坐起身來靠在了牀櫺上,半閉的清眸帶着一絲慵懶,烏髮如瀑披散在肩上,襯得那張身形更形纖細,清絕的小臉柔弱小巧,全身散發出一種孤寂的冰冷氣息,原本清澈的雙眸沒有一絲光芒,寂靜黯淡。
燕溪見狀,冰藍色的眸子一點點的眯了起來,從今晨回來他便是如此,似乎受到怎樣的打擊一般?昨夜,他究竟去了哪兒?又發生了什麼事?爲何他會突然間變得如此頹敗,他不想看到這樣的負清風,他要看到的是戰場之上運籌帷幄智慧自信的負清風!從相識以來,他便知他非常人,不論是心態胸懷,還是爲人處世,亦或是那讓人震驚的軍事謀略!他的心底一直留着那晚的溫暖,那是他給予的,在他心中唯一的美好,唯一的眷戀。
想到今晨那人送來的七彩水晶珠,藍眸一暗,隨即開口道,“主子,今晨送七彩水晶來的人,你要赴約麼?”水晶爲封國盛產,七彩水晶更是罕見,甚至連皇室中人也沒有幾人擁有,此人竟如此輕易的便將價值無法估量的七彩水晶輕易的送給了主子,可見此人肯定對主子有所企圖?否則,爲何會有此舉?這哪像是約人相見,分明就是博得女子歡心的下流招數。不過,這人既然能拿出七彩水晶那便說明來人的身份不簡單,如此也可一見,探探看那人究竟有何目的?
聽到這話,負清風一怔,長睫微微掀了掀,轉眸望向了窗外,天色已晚,那人會不會已經離開了?反正她睡了一日,晚上定是無法入眠,不如去看看,若是那人離開了,權當是去散步了。思及此,輕輕點了點頭,“燕溪去準備罷。”
“是,主子。”燕溪聞言心中一喜,立即領命離去。幸之,主子對那人還有一點兒興趣,如若不對任何人都提不起興趣了,那便糟了。
片刻之後,三人乘馬車出了將軍府,前腳放走,後面就自一左一右跟出來的兩抹身影,兩人相視一眼,各自搖首輕笑。
“我說雲追月,你的保護任務在出徵結束之後便結束了罷?幹嘛還要跟的那麼緊啊?”
“任務是任務,始終我也是風兒的哥哥,關係她不是理所應當的麼?倒是你,你不是不承認你是風兒的師父,你爲何還要跟的這麼緊?”
“教武功是教武功,我跟小風兒的感情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懶得跟你說,我追小風兒去了!”說着,任逍遙足下一點,飛身而起,玉色身影瞬間便隱於夜色之中,緊接着,另一抹煙色身影亦追隨而去……
待幾人都離開之後,負老大自長廊後緩步而出,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緩緩的笑了,“逍遙跟追月原來都這麼關心風兒,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如今風兒的終生大事不用再煩惱了,有了四殿下,日後又有追月跟逍遙在身邊,他也可以放心了。
他是將負家軍交給風兒,軍中衆將士也很欽佩風兒,只是不知風兒願不願意接受呢?
負家軍是他一生以的心血,每個人都是以血肉拼搏至今,若是不給負將軍找一個好的領軍之人,即便他死了也是不能瞑目啊!這件事兒,看來他要好好地跟風兒談談了。
話說另一邊皇宮之中,慕棲的嘴一向不嚴,今晨與未央離刖墨玉天河幾人在私下見面時,眼角眉梢都是隱匿不住的笑意,未央一向聰慧,以話引誘,慕棲果然中計將事情曝露出來,頓時四人都震驚了,各自回宮要稟告主子,慕棲反應過來那叫一個後悔,想攔也攔不住,只能在亭中大叫誤交損友。
卻說雪雲落自昨夜之後便沒再出過寢殿,臥於牀榻上看書,無論怎麼集中精神都無法入心,看着看着那書上的字跡便成了某個人的臉,如此反覆,整個人都不覺懊惱起來,“我這是怎麼了?爲何總會是想起她?”他明明昨夜與她相處一夜,早上才別了她,爲何此刻心中竟會如此想念她?
望着滿室嫋嫋檀香,不由得長嘆出聲,“雪雲落,你已病入膏肓了……”
這話音方落,便聽得從殿外傳來幾道笑聲,有高有低,錯落不齊,但那熟悉的聲音讓雪雲路一震,立即便知來人是誰?心中驚異,他們怎會來此?而且四個人竟都聚齊了?復而一想今日至今未見慕棲,心中瞬時瞭然,這個慕棲,他就知不能讓他知曉!如今,果然清狂阡陌傾顏小塵他們都知道了,如今定會來問他,想到此處不由得頭疼起來……
“雲落方纔在說什麼病入膏肓呢?生病了不成?”白紗拂動間,那一抹紅色身影緩步而入,衣襬拽地,隨步伐而動,那張妖魅的俊臉上帶着調侃的笑意。昨夜行事順利一夜好夢,一直睡到了下午方纔起身,用了膳眼見天色已晚,本想出宮去將軍府的看看負清風的,見天色晚了只好作罷,沒想到卻聽到天河來說昨夜慕棲在四殿下寢宮看到有女子留宿,還與四殿下抱在了一起。聞之大驚,倒不是震驚,而是喜,畢竟他們兄弟幾個還從未碰過任何女人,他們都與父皇一樣非心愛女子不碰,如此想來雲落是碰上了心愛之人了?不過,倒也奇了,除了此次出宮之外,他並未接觸過外人,難道這女子是宮內的?
一身深紫長袍的雪阡陌也隨行而入,深邃的俊臉上同樣蓄滿笑意,紫眸深幽的望向那抹牀榻之上那抹銀色身影,“病入膏肓?這詞用的好像很嚴重哪?怎麼了這是?”
其後而入的雪清狂聽了二人的話頓時一怔,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你們兩個傢伙,再說下去雲落都要害羞了!”
害羞?雪雲落聞言俊臉難得一見的扭曲了,看來今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這幾個傢伙是不會放過他了……
“依我看,雲落哥哥那病入膏肓的病應該是相思病纔是罷?”雪入塵最後才進來,伸手挽起輕紗,露出一張清靈的臉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雲落哥哥有了心上人,也就少了一人跟他搶老師哥哥了,畢竟朝夕相處,老師哥哥又是那樣的人,愛上他也不稀奇。別人他尚可不管,但若是他的兄弟,他們之間的情意怕是自此有了裂痕,一如他與四哥。
“胡說什麼呢?”雪雲落起身下牀,走到了一旁的桌案旁坐下,爲幾個各斟了杯溫熱的青梅酒,徑自端起琉璃杯飲了一口,“幾位殿下怎會大駕光臨與此啊?”
四人聞言皆笑,各自坐了下來,端起琉璃杯飲盡了一杯,各自續杯。
雪阡陌修長的手指轉動着琉璃杯,傾身湊近身旁的雪雲落,挑眉笑道,“好了好了,三殿下您就別跟我們裝了,快點從實招來罷!”
“那的確是,雲落哥哥快點說,昨夜一夜春宵感受如何?啊……”雪入塵的話還未說完,額頭便捱了一記,頓時捂住額頭,委屈的瞪向了身旁的雪清狂,“太子哥哥,你爲何打我啊?好痛的……”
“小孩子亂說什麼呢?”雪清狂輕斥一聲,隨即轉眸望向了對面的雪雲落,“雲落,你可是不夠兄弟啊,有了心愛之人也不告訴我們!那個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雪入塵輕輕的揉着額頭,不滿的嘟囔,“我纔不是小孩子,雲落哥哥只不過比我大三歲而已,他都有……”
“咳!”知道雪入塵下面要說了,雪雲落趕緊輕咳一聲打斷,“你們別聽慕棲瞎說,我這兒何時有過什麼女子了?你們不是不知道,慕棲愛做夢,他胡說八道的你們也能信?我與你們朝夕相處接觸過什麼人你們會不清楚麼?若是我真的對哪個女子動了心你們會不知麼?”
“這倒也是啊?你除了與我們之外的確沒接觸過什麼女子,此次邊城之行也未見你對哪個女子有過什麼異常的舉動?”雪傾顏聞言贊同的點頭,血眸半眯着,伸手支起下顎,轉眸盯着雪雲落安靜的看,眼神從容不迫的,“不過呢?雲落難道不知,你一旦說謊的時候就會臉紅麼?”
臉紅?雪雲落心中一驚,伸手撫上了額頭,觸手是滾燙的體溫,頓時愕然,“我這是發燒了,哪兒是什麼臉紅?”怪不得他一直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原是發燒了,一定是昨夜在湖底待的時間太長,又穿了一夜的溼衣服,這才着了涼。
“發燒?”雪清狂聞言一震,立即起身越過桌面,伸手朝雪雲落的額頭探去,那灼熱的溫度異議常溫,果然是發燒了!頓時,綠眸一凜,低喝道,“來人,傳御醫!”
“是,太子殿下!”一旁時侍候的婢女立即躬身離去,坐於雪雲落身旁的雪阡陌雪傾顏將之扶到了牀上,原本來看戲的幾人頓時忙開了……
雪雲落躺在牀上,看着殿內那幾抹忙碌的身影心中涌上滿滿的溫暖,同時又陷入了無盡的苦悶之中,他明白這次的事兒算是過去了,但以後呢?他們是心中所惦念的人都是負清風,愛情與親情真的不能兼得麼?爲何那麼殘忍的要二選一呢?
與此同時,負清風一行人已到了西郊,僱了一艘畫舫行與湖中,兩岸燈火搖曳,映與湖中隨着漣漪而散,絲竹之聲靡靡入耳,各個樓宇之上彩紗曼妙,大紅燈籠成串掛起,明明是冬季卻給一種柔和之感。
原着落羽湖也結了冰,但每日這裏恩客不絕,都喜遊湖賞景,大手筆的人爲顯闊氣,名人每日碎冰,纔有這嚴寒冬日遊湖賞景的樂趣。
負清風三人坐於畫舫之中,任意而行,速度極緩,負清風坐於窗邊枕手望水,百般無聊只是爲了打發時間,手中的茶杯很快便被寒風吹得冷了,手早已麻木,卻覺察不到半分似地。
“那人又未言明時辰,主子此時來能見得到麼?”小昭看着兩岸歡聲笑語,不時瞧見柵欄之上兩兩相擁旁若無人親熱的男女,只覺得面頰燒紅,畢竟是和姑娘家總會害羞,只是低頭飲茶,也不敢亂敲。
“主子並非爲了見那人,只是想散散心,如是遇上便見,遇不上便罷。”燕溪淡淡的開口,對兩岸的男女視而不見,看着身旁的人枕在風口,視線落在那纖細盈白的皓腕上時藍眸微微一暗,將爐子上烘暖的大氅拿了起來,小心輕柔的蓋在了負清風身上,又伸手取下了那早已涼透的茶杯,怔了怔,最終還是伸手握住了那隻纖細的手,觸手冰涼刺骨,他並不覺得涼,只覺得滿心心疼。他根本就不懂愛惜身子,更不懂得照顧自己,端着茶又不飲,只枕在風口裏,本就體寒,這一會兒功夫凍的跟冰人一般。
掌心的溫暖很快便被薄涼取代,只擔心他的手會被凍着,燕溪也顧不得其他,伸手將負清風扶了起來靠在軟枕上,握住那兩隻冰涼的小手邊搓着便放在脣邊呵氣……
身上一暖,連帶着雙手亦慢慢的有了溫度,那溫暖似乎從指尖一直延伸至心中,負清風無神的眸子終於一點點的恢復了神采,看清了眼前少年的面容,輕輕的呢喃出聲,“燕溪?”
他爲何要對她這麼好呢?她並未爲他做過什麼,他爲何這麼無微不至?這樣的溫暖會讓人貪戀的他知不知道?如果她習慣了,貪戀了,他又離開了怎麼辦?若無法留住,她寧願不曾得到,不曾感受。她心裏明白,燕溪終有一日會離開她身邊,她已經儘量讓自己不將任何人放進心裏,沒有記掛,沒有羈絆,她才能來去自如。
那輕柔茫然的嗓音讓燕溪一怔,手中的動作也有一瞬間的停滯,隨即又恢復如初,輕輕的搓着那纖細小巧的雙手,“主子怎麼了?”
“燕溪,你生存的意義是什麼?”負清風茫然的開口,清眸怔怔的的望着那張清秀的少年面容,視線最終落在了那雙冰藍色的眸中,他的眼睛很美,像是透明的海水凝聚而成,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他的眼睛。海藍色該是溫柔的陽光的,而他恰恰相反,冰冷憂鬱,有一種讓人心疼的倔強。
他的身上註定有故事,而且很繁重,儘管她不知是什麼。
燕溪聞言手上的動作突然間僵住,反射的揚眸對上那雙探視而來的清眸,此刻那雙眸子不再是他習慣所見得清澈,而是若迷霧一般淼茫氤氳,主子他究竟怎麼了?爲何會突然問他生存的意義是什麼?昨夜到底發生了事兒?他生存的意義,他的生存有意義麼?爲了仇恨,爲了復國,爲了姑姑,那算是何種意義?如今,他知道他生命又多了一樣,那便是他。若是爲了他,即便付出生命他亦心甘情願。
“有人爲權,有人爲財,有人爲了自己,有人爲了別人。主子爲何會突然問這種話,昨夜主子出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終於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負清風輕輕搖首,脣角溢出一抹淺笑,那笑意卻只凝在脣角,“沒什麼,只是丟了一樣東西……”她丟了過去,再也回不去了。希望成空,人生陷落,而她不知何去何從?爲權麼?這裏的權力她不感興趣。爲財麼?對財她一向不屑一顧。爲了自己?她可此還有什麼可爲自己的?爲了別人?別人……她的爺爺奶奶她再也見不到了,她回不去了,要如何爲了他們?這麼一想來,她真的很悲哀。
只是丟了一樣東西麼?燕溪聞言默然。
“主子,小昭不管你的生存意義,小昭只知道主子就是小昭生存的意義。主子,你別這樣了好麼,你知不知道小昭看了心裏很難受?”小昭一向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她又怎會看不出呢?自邊城跟在主子身邊,她的心裏便只有主子,他雖看似冰冷但待人溫和,沒有貧富貴賤之分,他常常不說可他心裏是關心他們的,常常夜半里給他們蓋被子,這樣的溫暖,在這個世上除了爹之外沒有別人對她這麼好過,只有主子!但從今晨主子回來到現在,他似乎完全喪失了所有的動力,似乎完全摒棄了這個世界一般!
掌心的雙手不再冰冷,燕溪緩緩放開了手,亦道,“小昭說的亦是燕溪要說的。”這樣的孤寂冰冷的他,讓他也跟着陷入了萬丈深淵,他會不自主的響起往昔,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冰冷。
負清風聞言一震,見小昭紅了眼眶,頓時輕嘆一聲,“傻丫頭,我又沒事兒哭什麼?”
那一聲傻丫頭,讓那沒流出來的眼淚頓時涌了出來,小昭死死地握緊了雙拳,卻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涌動。
看到那爭相滑落的眼淚,負清風愣住了,又是疑惑又是無奈,傾身靠過去,直接捏住了衣袖,輕柔的拭去那小臉上的淚痕,“怎麼又哭了?難道我有什麼異能能讓人哭麼,怎麼燕溪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啊?”負清風此刻完全忘了自己女伴男裝的事兒了,全將自己當成了女孩子,忘了何謂男女之別。
臉上那輕柔的觸感,耳畔溫柔的嗓音,讓小昭頓時呆住,忘了哭,忘了避,只是那麼怔怔的望着那張無限靠近的無暇容顏,有什麼東西從心底強烈的涌了出來,無法抑制的溢滿整個胸口!
燕溪也是一震,復而又覺再正常不過,他總是在無形之中觸碰到別人最敏感的心絃,將別人感動的一塌糊塗自己還不知,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就如此刻,他若是再對小昭這麼溫柔下去,小昭勢必會愛上他的,有時候他真的覺得他就是來這凡間禍亂塵世的。一如此刻,溫柔不是對所有人都能施展的,主子似乎完全不懂這個道理,亦不知男女之情,以前在宮中雪傾顏都表現的那麼明顯了,他竟絲毫不覺……
見小昭不再哭了,負清風終於微微鬆了口氣,坐回了座位上,“好了,讓你們倆擔心了一天,現在垂首曲子慰問一下,大家都別再沉鬱了好不好?”
“嗯。”兩人皆是點頭,燕溪是聽過一直都記掛着那次的簫聲,小昭是未聽過,滿心期待。
負清風從腰間取出了短簫,微微思忖了片刻,放在脣邊緩緩吹了起來,一首哀婉纏綿的梁祝,其實她最喜歡的是小提琴版的,只是在這古代除了用古箏之外,便只好用笛子與簫了。
簫聲輕揚婉轉隨風而起,環繞河岸,生生的將那凌亂的靡靡之音盡數壓了下去,聲傳百里,癡纏醉人。
落雁樓中正在雅間內飲酒的粉衣男子聽到這笑聲驀地一震,倏然而起,桃花眸中掠過一抹燦亮的光芒,“好美的簫聲!”
一聽到聲音,一旁正伏在桌案上打瞌睡的少年驀地驚醒過來,一躍而起,眼神茫然就直接嚷嚷道,“好美?什麼好美啊?”
“找什麼負清風!那個不守時的傢伙到現在也沒來,我不要他了!我要去找這個吹簫的美人!”粉衣男子拍案響起,走到窗邊望河中望去,凝神仔細辨別着簫聲的方向與位置!
“啊?負清風?”聽到這三個字少年這才清醒了過來,也跟着急急的圍到了窗邊,“負清風呢?他人呢?人在哪兒?”先生可真能捨得啊,竟將那麼珍貴的七彩水晶送給了負清風,更讓他鬱悶的是先生居然還是將無價之寶的七彩水晶當磚使了,若引的是玉也就罷了,引的還是羽毛!要他怎能不鬱悶?若是要仙翁知道了,還不打爛他的腦袋?都怨先生!
“什麼負清風啊?害得我等了那麼久他都不來,如此不守時的傢伙不見也罷!”粉衣男子冷哼一聲,桃花眸細細的眯起來,脣角緩緩溢出一笑意,“找到了!”這簫聲如此之美,想必吹簫的之人也必定是個美人!而且,更奇特的是這簫聲染上了吹簫之人的氣韻,簫聲動人的同時又帶着絲絲清寒之氣,有趣有趣,實在有趣!
少年聞言那叫一個愕然,指了指桌上那隻盛滿酒液的紫玉夜光杯,無語至極,“先生,你的紫玉夜光杯忘記放進錦盒裏好不好,並不是人家不守時!還把酒黃昏後,酒杯都沒放,提示都沒有一個人家怎麼可能知道?人家負清風也是個人,不是神哎?我說……咦?先生?先生!”滔滔言論還未說完,一轉頭髮現身旁早已空空如也,少年急急的側目望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在了湖中一艘畫舫上,轉身長袖一揮捲走了桌案上的紫玉夜光杯也飛身而下,朝那畫舫而去。
一曲未畢,負清風便察覺到有人上了船,便也未停,繼續前奏。
燕溪小昭一震,相視一眼,握緊腰側長劍,同時起身朝外走去,只聽得外面船公的聲音,“這位公子,這畫舫已被人包了,您上錯船了,請……呃!”
聽到此處,話音急止,燕溪小昭自然明白船公已被來人點了穴,當即握住了劍柄,一左一右閃身船外,只見船頭立着一抹修長的粉色身影,長髮及膝,隨風舞動,這一翩然的背影乍一看還以爲是女子,看清那身形之後才驚覺那人竟是男子!
打量了片刻,燕溪心中已然想到了一個人,但只見背影,未見容貌,不能確認,便道,“敢問這位公子貴姓,來此有何貴幹?”
那男子聞言只是輕笑一聲,“你不是吹簫之人,我要見裏面的人,勞煩這位小公子將人請出來好麼?”
一聽這話,小昭心裏不覺有了氣,“你這人好不知禮數,明明是你來見我家公子,卻徑自於外,要我家公子親自來見?請你速速離去,我家……”
話還未說完,只覺得兩道掌風襲來,兩人皆是一驚,各自閃身躲避,中間人影一閃,那人已進了船艙之內,只餘一句話,“既然兩位要我親自進去見你家公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二位!”
兩人穩住身子,看到門旁的兩根柱子上盡皆被削去一塊,不覺一驚,小昭更是鬱卒至極,“中了那人的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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