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封妃 作者:绯毓 翌日,卯时三刻,秋月携福惠到储秀宫,跟着乌喇那拉氏等人往永和宫给德妃請安。 這是自康熙去世后,秋月第一次踏足永和宫,宫内却是一派清冷,毫无年节的喜庆。院内一丝红色也无,秋月不由脚步顿了顿,這才牵着福惠的手跟着乌喇那拉氏进了正殿。 她们来的算是早的,殿裡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德妃穿着家常宫妃的袍子躺在炕上。 乌喇那拉氏领着众女眷给德妃請安,德妃也并不理会,只懒懒的躺在炕塌上。 秋月看着那個寂寥的背影,几天不见,却苍老了這么多。 不多时,八福晋郭络罗氏和十三福晋兆佳氏和一些皇子阿哥的福晋,也都陆陆续续過来给德妃請安。 又外人在,德妃到底给了几分颜面,受了她们的礼,又让乌喇那拉氏伺候她洗漱。過程中却经常看向门口,秋月估摸着她是想祯了。 然,禛此时地位未稳,他绝不可能把祯放进京城,德妃的愿望究竟是要落空了。 想德妃心中也是清楚,只是她心裡只怕仍期望禛能答应她的要求,见老十四一面。 应德妃面容呈现病容老态,诸人也不敢過多罗唆,只浅浅說了几句,便都告辞离开了。 离开永和宫时,秋月赫然发现八福晋郭络罗氏和李氏的眼光有所接触,此后又瞥了一眼钮祜禄氏。 正当秋月若有所思之际,德妃身边伺候的云素姑姑道:“年娘娘,主子有請。” 秋月愣了愣神,這才发现叫的是自個,对乌喇那拉氏說了声。便跟着云素在众人各异的眼光中重新踏入了永和宫。 再次踏入永和宫,更觉得宫内凄清,毫无喜庆之气。德妃倦倦的躺在素色的炕塌上,耷拉着眼皮,听见秋月脚步声,道:“是年氏過来了么?” 秋月福身道:“不知太后找妾過来有何事?” 德妃却猛的睁开了眼睛。带着精光的眸子死死盯着秋月。半响才道:“瞧着柔柔弱弱的,倒是好手段,本宫那四子最是冷情,你进府最晚。却能惹他上心,果然是不可小觑。” 秋月不料德妃留下她竟是为了說這话,一時間竟有些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但另一方面心裡却也有死死甜蜜,连德妃都這么說,可见她在禛心裡。却有一丝地位。 德妃见秋月面色微怔,叹了一口气,疲惫的闭上了双眼,“皇上性子冷清固执,以后若有什么事,你多劝着点就是了。只是皇上子嗣不盛,你切不可仗着皇上宠爱。为乱后宫,雨露均沾。方是国家社稷之福,当年先皇有……” 德妃似想起了什么,面色似怀念似甜蜜,旋即又隐去,恢复了病容,继续道:“這几年本宫冷眼瞧着,你的性子也算是看出了一二。嫁给皇上這么些年,你這清高傲气的性子竟然也沒被磨平,想必皇上将你保护甚好。本宫竟不知他是這般长情的人,如今本宫身子也一日不似一日了,去见先皇也只是迟早的事,所以才让不让皇上免了這次选秀。” 說到這裡,德妃咳嗽了几声,秋月忙上前端起桌案上的茶盏,伺候她喝下,“太后您慢些說,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趁德妃喝水的间隙,秋月道:“皇上性子内敛,妾伺候皇上這么些年,他心裡是有太后娘娘的,只是皇上不像十四叔那么会說,那么会讨太后您欢喜,所以您才会误解皇上。可皇上的心在太后那裡,是谁也无法否认的。” 說着,替德妃顺了顺后背,塞了個淡青色彩竹云龙捧寿地引枕垫其身后,继续道:“太后娘娘您且放宽心,将病养好了,有什么话您亲自說给皇上听個,妾相信皇上听了会很高兴的。” 德妃挥了挥手,“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你不用宽慰本宫了,左不過這两日的光景。” 秋月想起德妃在众人面前对禛所做的种种,不由劝道:“太后,皇上如今到底是皇上了,您就不要和皇上置气了。您這样做自個心痛,皇上的心裡也不好過。” 听了這话,德妃猛的坐了起来,激动吼道:“他不好過,那本宫的痛和谁去說,你知不知道你的好皇上那日在畅春园究竟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难道我這個做额娘的還不知道么!若不是为了他的面子,本宫本宫……”一席话为說完,人也猛的咳了起来,苍白的脸涨红。 秋月心裡一惊,难道禛上位,真的别有隐情。然,眼下這番情况,也不敢多言,忙轻抚她的后背心,“太后娘娘您别急,妾去叫御医。”說着转身便要唤人。 德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秋月无法,只得一边安抚,一边喂她喝水润嗓子。好容易待情况缓和了点,秋月也不敢多說,只安静坐在一旁陪着。 德妃阖着眸子躺了半响,才道:“本宫知道身于皇家,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所以本宫也不怪他,今儿留你也只是让你以后多劝着点皇上,好了,本宫也累了,你退下吧!” 见德妃不再說话,秋月只得福身道:“那太后您好生歇着,妾告退。” 从裡间出来,抬眼却见禛站在帘子处,深潭似的黑眸盯着秋月不放。 秋月微微惊诧,他什么时候過来的,正欲行礼,禛已经抬手阻止了,率先出了正殿。秋月跟上,对门口候着的云素轻声道:“云素姑姑,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您进去好生照看着。” 云素福身道:“那奴婢进去伺候了,皇上慢走,娘娘慢走。”說完,自进了内室伺候德妃不提。 秋月不知道禛听进去了多少,只得跟在他的身后默然不语。 冬日暖阳柔柔的撒在两人的身上,秋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袖着手筒,离禛身后半步距离,闲庭兴步,恣意的享受着這难得的冬阳。 禛并不开口,只一味走在前方,替她挡住了大半的寒风。红墙黄瓦,殿宇楼台,阳光下的紫禁城似乎另有一番风味。 走着走着,两人竟到了翊坤宫,禛抬首看着翊坤宫的匾额,淡淡道:“你进去吧,朕回养心殿看折子。” 秋月思虑着這么长的一段路,禛心情应该也平静下来了,遂福身道:“恭送皇上。”說着,便扶着夏悠琴进殿。 “你放心……”身后传来禛低沉的嗓音。不大,却让秋月心神一震。 二月的选秀,就快要来临了! 而封妃,也就是這几天了! 這日秋月去两宫請安回来,倚在暖炕上,身上搭了一條崭新的褥子,浅笑的看着福惠在一旁和小林子逗趣,不是调笑两句。 正谈笑见,夏悠琴端着托盘从殿外走了进来,“主子,這是贡茶苑才做的茶饼,配這金玉满堂尝尝。”說话间,将托盘搁置在炕几上,取了茶盏和点心放在秋月跟前。 秋月见這茶饼做的小巧精致,拈起一块喂给福惠,自個也尝了尝,果然松软可口,吃了一口金玉满堂的茶水,果然香醇异常,不由笑道:“這茶倒是清醇,吃着不错,以后就吃這個吧!” 夏悠琴笑道:主子說的轻巧,這金玉满堂茶膏可不是普通的难得,宫裡统共也就得了两斤,太后宫裡送了八两,怡亲王那儿送了四两,主子這儿送了四两,皇上那儿也才留了四两呢。” 秋月又喝了一口,笑道:“既如此难得,就给皇上收着吧,他爱喝茶膏,我倒是偏爱茶叶。” 清朝皇室夏季喜歡喝龙井茶,冬季则爱喝普洱膏。而禛尤其喜歡饮用茶膏,因此普洱茶膏几乎算是京裡的宠物,拥有普洱茶膏是皇室成员的显贵标志。 正說着,只见一守门宫女从外面急急走了进来,禀道:“主子,方才苏总管差人過来說,皇上已经下了封妃的旨意,颁旨的人還在养性殿,只怕马上就要過来了。”說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秋月還未开口,夏悠琴已经急忙道:“快,打开殿门,迎接圣旨。” “是。”小丫头急急往宫外跑去。 “小林子,你去吩咐小太监摆香案,恭迎圣意。” “是。” “春纤,快将主子的吉服找出来,伺候主子更衣打扮。” “是。” “素云,你领小阿哥换身新衣,接旨的时候看好小阿哥。” “是。” 随着夏悠琴一道道的命令发下,翊坤宫已经忙成一团。秋月也被人从炕上挖了下来,坐在梳妆镜前打扮。 待宣旨的人到达翊坤宫时,早已宫门大敞,香案整齐,香烛辉煌,宫女太监两列整齐排开,屏息而立。 见到一切打点妥当,礼部侍郎也知道這位娘娘在养心殿定有门路,不然怎么這么短的時間就布置好了一切。 礼部侍郎和内阁学士对视一眼,具已从对方眼中明白了。 进了正殿,只地方铺满地毯,秋月在正殿的榻上坐着,果然是一股天然的风流之态。心裡不禁暗自揣度,难怪如此得皇上宠爱,便是這股风流之气,也难得见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