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梦魇 作者:未知 這二句诗一出,整個雅座就静悄悄了,叶青也不以为意,继续吟诗! 岩峦行穹跨,峰嶂亦冥密。 颇闻列仙人,于此学飞术。 一朝向天海,万载空石室。 金灶生烟埃,玉潭秘清谧。 吟到這裡,雅座顿时动容,就听有人吩咐:“来人!把這些屏风都撤掉,让我见识见识是哪位贤才!” 就听着有人应声,转眼之间,把屏风挪转到墙壁,顷刻间雅座打通,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只见着对面雅座上,是一個年轻人,二十五六岁左右,神情冷峻,似笑不笑的看了過来,刚要說话,就听着叶青继续吟着 地古遗草木,庭寒老芝术。 蹇予羡攀跻,因欲保闲逸。 观奇遍诸岳,兹岭不可匹。 结心寄青松,永悟客情毕。 這诗的意思是,远望太平湖侧的太平山,龙君的祠堂就在半空,白云徐徐,崖石高耸,郁郁葱葱。 传說中有许多仙人在此学习道术,飞升到天上和海中,几万年就這样一直空着,金丹的炉灶灰尘满布,水潭把神秘的面容掩盖。 天地悠悠,却只有草木生长,五岳我都游遍,沒有那裡可以与此山相媲美。 我来這裡,和青松同心,了却凡心,悟到真理。 這诗自不是叶青所作,无非是修改了不伤大雅的几個字,以适应现在的环境,但是李白有诗仙美誉,所作都有道气,這一行诗连连而出,這年轻公子本来要說的话,顿时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就在這时,别的雅座的人,都回過来神,齐声赞着:“好,好诗呐!” 這时别的桌上,有個中年人站起身来:“好诗,看你服饰,已是童生,你年纪不大吧?是哪家子弟?” 這中年人虽穿着便衣,但神情威严,气度雍容,一說话,顿时就吸引众人注意力,大家都知道此人必是贵人。 叶青见了,就躬身行礼:“不敢,学生是平寿县叶族子弟叶青,這次参与童子试,侥幸得中,就到此游学,一时见景忘情,惊了众位大人,還請众位大人恕罪海涵。” “汝有如此才,何罪之有?”中年人摆了摆手,品味再三,吩咐說着:“汝此诗可题于纸,宣于墙,传以名矣!” “大人有命,岂敢不从?”這是给自己扬名的机会,叶青欣然答着,而掌柜這时已赶到,听了连忙吩咐:“還不快给這位公子上笔墨?” 其实雅座上就有,伙计连忙上去,铺纸磨墨。 见此情况,先前的青年公子就是不快,正要說话,却见着一個中年人拉了拉他的袖子,這青年公子就心裡一凛,沒有說话。 再過片刻,就听着凑上去的众人欢呼:“好字,好字!” 掌柜更是大喜,說着:“叶公子能赐墨宝,著這好诗,您在本店的消费,都全部免了。” 說着,就吩咐人把纸镶了,贴到墙上去。 青年公子哼了一声,连食也不用了,就挥袖离去, 一行人回了一家大旅店,进了屋,這青年公子就问着:“寇先生,怎么了?区区一個童生,就能让我避让么?” 寇先生忙欠身說着:“公子,這叶童生是小事,那位却不是小人物了,我看的不差的话,却正是本县的县令,同进士出身!” “公子自是不惧,但又何必为了這点小事和此人起冲突呢?” “同进士!”青年公子瞥了一眼,皱起了眉,望着院外,良久才說着:“這次来,我是得了戴先生的指点,来求机缘,罢了,此事就這样算了。” 本来公子听了劝告,本因开心才是,可這寇先生听了這個“戴先生”,心裡就不由生出几丝妒意,就說着:“公子也不能随意罢了,這小子是小事,不過他身边的丫鬟却不小。” “我有相面术,能看出此女是内媚之骨,還有旺夫旺主之相,公子要是得了她,想必日后科举也添了些助力——” 說到這裡,寇先生突觉得自己說過了,咳嗽了下,住口不說。 這公子听了,眼一亮,却冷冰冰說着:“我知道了,這事先不說……你先去见见在本县的本家商社的何主事,就說本公子叫他出两万银子孝敬——本公子自有用处。” “给了钱,他可以报告族裡,這我不管,但现在要是违了我的命——你带上护卫,直接把他杀了。” 寇先生听了,应着:“是!” “你照我的原话說,沒有你的事,责任不会追究到你!”公子慢慢說着:“我不是奢侈无度的人,這十年我未必用掉了二万银子。” “但现在作大事,却不能吝啬钱,什么该用,什么不该用,上什么规矩,我都比你们清楚。” “還有,你别当我是猜忌小人,见不得别人佳才,要是以前,我结交還来不及呢,只是现在节骨眼上,多了這個善诗的人,总觉得有些不祥。”說到這裡,青年公子有些皱眉,挥挥手:“你下去办事吧!” 寇先生听了,顿时汗透重衣,再也无话,只是站起身来,连连应着:“是!” 见着公子别沒有话了,才慢慢退了出去。 這时,店老板带着几個伙计,亲自引着叶青,抵达了一间雅室,虽說是一间,实际上分内外二隔。 叶青歇了一会,随意半躺在被子,想着心裡,心裡是有点失望,刚才的中年人,并非是龙君,這能清楚分辨出来,這是一個官员。 虽闻名官员也有益于增长气运,但并不多,因为气运不是名声。 大凡名声也可转化成气运,但這有五十倍左右的兑换比,想想也知道,名声就是有人听說過,有人欣赏,但這些要转化成实质的支持,就不容易了,而只有实质的支持,才会有气运响应。 叶青想到這裡,叹息一声,取出了桌上一卷书,這是一本《异相志》,翻读着,這书就是描写书生奇遇,鬼神相助,玉女自送上门等等故事,写的动人,在民间传播也大,深受喜爱,但這些就很少能转化成气运。 作者凭此,能解决温饱問題,就不错了,叶青随意翻看着,渐渐恍惚了。 叶青突觉自己在一处庭院,落叶满地,竹笋丛出,石桌石墩俱全,景色颇是清幽动人。 一個青布素裙的少女凭窗远眺,神情静谧。 叶青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看了上去,只见此女既陌生,又是熟悉。 這少女眉若横黛,目似秋波,容颜绝丽,荆钗布裙,而最吸引人的,却是弥漫在她身上一片满月一样的意境。 少女脚步轻移,只缓缓一步,就来到了叶青身前,“噗哧”一笑:“公子许久不见,就忘了芊芊了嗎?” “是你,芊芊,你变化好大,我都不敢认了!”叶青苦笑一声,坦然說着。 芊芊不置可否,凝视着他:“公子,我不管怎么样变,都是你的人,许久不见,我們散会步吧,有多少年沒有這样散步了?” 說着,只是缓步徐行,姿态娴雅,让人只觉得這秋水伊人,是以冰雪为姿,满月为魂。 叶青心旷神怡,一时只想着把此刻延续到天长地久才可。 不過才行得几步,眼前就是一片迷雾,伊人就消失了,叶青大惊,喊着:“芊芊,芊芊,你去了哪裡了?” 只是走了几步,就心生不祥,這处园林還是原来园林,但处处倾覆,乱石堆积,显是荒芜已久。 天空黯沉,分不清是黎明還是黄昏,只是一片寂静,却生生令他感受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失落。 跟随着一种预感,叶青直向一处奔了過去。 過了一個庭院,一眼,就看到了依着柱子的芊芊,她穿着白色衣裙,长长的青丝散披身上,侧卧不动。 一柄长剑握在芊芊手中,只是此时,只剩半段剑身,余已不见。 叶青不及细想,直奔而去,一把将她的身躯拉进了自己怀裡。 這一瞬间,只觉得怀裡一片冰凉,顿时心中一沉,连忙拨开芊芊脸上的青丝,那张蜕化的至丽至清的容颜,此刻還含着微笑,只是一片苍白。 有這一瞬间,叶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芊芊的容颜原本不美,但自十六岁,就起了蜕化,渐渐天生丽质,笑嗔宜人,让陪伴的人时时如浴春风。 只是此刻,一切都只归于宁静。 叶青怔怔看着她,突然之间,一种难以描述的失落和痛苦涌了出来,带着最炽热的暴烈。 芊芊死了。 是谁,为了什么? 這個念头一出现,就有着冥冥中的答案,這答案让他喘不過气来。 愤怒,仇恨,明悟,都一刹自心中喷薄而出,化出了红莲一样的火焰——是我還不够强,所以要让她为我牺牲嗎? 那怎么样强,才足够呢? 在這大劫来临之前? “公子,公子……您怎么睡的魇着了……快醒醒!” 感觉到被一双手推着,叶青一個寒战,醒了過来,仔细一看,身還在旅店的床上,一本书跌落在不远处,清风透窗而入,芊芊正担心盯着自己,用着手推着自己呢! 回思梦境,宛然在目,叶青怔了片刻,渐渐回過神来,拉了拉芊芊,說着:“沒事,就是魇着了。” 只是垂下的眸子,越发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