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黄连之苦 作者:贼道三痴 后将能永久保存閱讀记录 小說: 电影: (吾读小說網无弹窗全文閱讀) 奔出河畔柳林,阳光耀眼,只见路亭外停着四辆大马车,几個车夫正把马从车辕卸下牵向路亭边荫凉处,从月洞门望进去,路亭内似乎挤满了人,人声嘈杂,乱纷纷的。 只着一條裈裤的曾渔大步奔過去,一跃上了月洞门,立在红麻石门坎上向路亭内打量,一個肥头大耳财主模样的老头正训斥四喜,让四喜赶紧出路亭,他们有女眷要进来歇息,四喜当然不服,沒有個先来后到嗎,但对方人多,他一人势孤,所以大叫“少爷少爷”—— 曾渔当然沒见過這胖老头,但這老头的声音极耳熟,老头喉咙裡总含着痰,說话稀裡呼噜,說两句就要咳嗽几声,這分明就是端午那日在青田村外黄栀茅舍遇到的那位陆员外嘛,那日沒有碰面,只是听到這陆员外与严婆婆說话,当时陆员外吩咐严婆婆劝女尼陆妙想尽快上路去某地,怎么又会在這裡遇上? 四喜看到曾渔回来了,叫道:“少爷,這些人太不讲理了,這路亭又不是他家的,竟要赶我們出去!” 那肥头大耳的陆员外转头看着曾渔,见曾渔打個赤膊,忙道:“快出去快出去,我有女眷要进来,你這样子成何体统。” 曾渔示意四喜找他一件长衫出来,对那陆员外道:“這位老爹,我穿上衣服便是,這外边日头太毒,如何待得住,我二人在這头,你们在那头,又有何妨。”江西乡间,称呼有点身份的老年人叫老爹。 這陆员外還沒說话,一個恶声恶气的嗓门先叫了起来:“原来是你们两個,這小猢狲的声音老身一时沒听出来,你這穷措大的声音老身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 声到人到,一個高胖的老妇冲到曾渔面前,竖起扫帚眉、瞪大老花眼,冷笑道:“還真是巧啊,又遇上了,說,你跟着我們想干什么!” 老妪虽然蛮横凶恶,曾渔却并不恼怒,从容穿衣,一面含笑道:“严婆婆,是我先到這路亭,要說跟也只能是你们跟着我。” 那陆员外奇道:“严大姑,這人是谁,你是如何认得的?”說着歪头斜眼打量着曾渔。 却听那严婆婆答道:“這穷措大不知往哪裡赶考,前些日子路過青田村,夜裡迷路闯到十三娘清修的住所,叫门求借宿,老身哪裡肯开门,当然是把他臭骂了一顿,這穷措大甚是无礼,還与老身对骂。” 曾渔暗暗纳罕,這老妪怎会掩饰那夜他在女尼茶寮歇息之事,当时老妪不是跳着脚骂他嗎,還有,十三娘又是谁,难道就是女尼陆妙想? 這时,停在路亭口的那辆马车传出一個少女焦急的声音:“哎呀,不好了,我娘晕過去了。” 曾渔听這声音就是那個垂髫少女,心头不禁一紧:那美丽女尼怎么了? 严婆婆剜了曾渔一眼,回身去马车探看。 那陆员外见曾渔穿上衣服是個斯斯文文的读书人,說话便客气了一些:“书生,還請避让一下,我有女眷要在此歇息,她身子不适,咳咳咳——” 曾渔问:“莫不是中暑发痧?” 陆员外咳了两声道:“是啊,天气炎热,路程赶得急,我這侄女身子又弱——” “那赶紧抱下车通通风透透气啊。” 曾渔打断陆员外的话,大声道:“赶紧把病人抱下车,還闷在车厢裡怎么行!”又聲明:“在下父兄都是养济院的医生,懂得一些常见疾病的治疗,這发痧若是轻微,自己也能痊愈,但严重的也会有性命之忧,现在人都晕過去了,還不赶快抬下车救治。” 陆员外听曾渔這么一說,也有些慌了,反身叫道:“快抬下车,抬下车。” 两個仆妇和严婆婆七手八脚抬出一個穿浅色绫罗裙的女子,這女子衣裙淡雅,虽是横着抬出来的,那细长窈窕的身形一眼可见,只是头发甚短,只绒绒一茬,不是那女尼陆妙想又会是谁。 那垂髫少女最后从车厢裡跳下来,向曾渔一点头,便扶着那女尼的头,迭声唤:“娘,娘,你醒醒呀。” 曾渔把书笈搬到一边,空出那條石凳,說道:“让這位师姑躺在這裡吧,别铺什么凉席了,赶紧让她仰卧,人散开些,不要都挤在這裡,汗味、热气对病人不利,用湿面巾给病人擦拭额头、脖颈、手心,不停地绞水更换着擦,拿扇子给她扇扇风。” 两個仆妇忙得团团转,就连那严婆婆也听曾渔指挥了,一個仆妇叫道:“车上水都不凉,晒得发烫了。” 曾渔朝袁水一指:“速去那边取水。”回身从大包袱裡摸出一個药囊,对陆员外道:“我這裡有霍香和姜黄连,你们车裡有炭炉沒有,那好,赶紧烧水泡霍香姜黄连水给這位师姑喝下去。” 一個男仆提着一只挽桶飞奔着去河边取水,一個车夫搬下一只小泥炉在路亭边发炉子烧水,曾渔把他和四喜的一個葫芦裡的凉水倒出来供這女尼擦脸降温,那垂髫少女跪在女尼身边,一边用湿面巾给女尼擦脸擦手心,一边低声唤:“娘,娘,醒醒呀。”声音裡有些哭腔了,转头对陆员外道:“二外公,這怎么办啊,我娘身子发烫呢。”又看着曾渔道:“曾书生,你還有什么法子沒有,先让我娘醒過来啊。” 曾渔当然不好贸然上前,還得這個陆员外发话。 這陆员外沒想到侄女发痧這么严重,方才在车上還只是有些头晕欲呕,要求停车在這路亭歇息,沒想到這么一会工夫就晕了過去,這胖老头這时也咳咳畡的六神无主了,朝曾渔拱手道:“這位书生,你既会治病,請——” 曾渔早就想上前诊视了,救人心切啊,不待陆员外把话說完,便道:“好說好說,我先给這位师姑号個脉。” 曾渔的确会号脉,并非虚言,当下上前弯腰搭女尼陆妙想的右手脉,手指一触就觉得女尼的体温比他高出不少,凝神号脉,這女尼脉象细而濡,心跳颇速,应该是属于重度中暑,又且這女尼本来体质就弱,故而昏迷—— 因为发烧,女尼陆妙想面色潮红如桃花,竟是极为艳丽,两條弯弯的细眉蹙着,闭着的眼弧很长,挺直的鼻,唇线优美,唇色鲜红,那一头绒绒的发茬微微汗湿,曾渔很想伸手在這发茬上轻轻抚摸,感受短短发茬细微的扎手感觉,他妹妹妞妞的光头他也经常摸,当然,妞妞是可爱,這女尼是—— 曾渔直起身问那那垂髫少女:“小姐,端午的那种香囊還有沒有,裡面有佩兰香屑的那种。” 少女剪水双瞳眨了眨,即道:“有,我去取来。”很快就从车裡找出一個小香囊递给曾渔,不知为何,少女眸子裡闪過一丝羞涩。 曾渔低头将香囊撕开,倒出裡面的佩兰香屑,取少量极细碎的托在左手中指和食指间,凑近女尼鼻端,突然嘬唇一吹,将那细碎的佩兰屑吹入女尼鼻孔—— 陆员外、严婆婆几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香屑吹入后女尼鼻孔片刻,女尼鼻翼一耸,嘴唇张开,猛地打了一個喷嚏,随即悠悠睁开眼,眸光迷蒙,如梦似幻—— 曾渔退开两步,把那個撕破香囊递還给少女,說道:“小姐,让這位师姑多嗅几下這种佩兰香屑,這個可解暑。” 少女“噢”的一声,低眉垂睫接過香囊,两個仆妇已经扶那女尼靠坐起来,少女把那香囊凑到女尼鼻下道:“娘,多嗅几下。” 女尼看到曾渔在面前,努力想坐端正一些,却是浑身无力,便别過脸去,气息恹恹道:“回车裡歇吧。” 曾渔道:“师姑暂不能回车厢,车厢裡太闷。”說罢,与四喜退到路亭一端。 炭炉已经发好,河水也取来了,把藿香和姜黄边一起放进茶壶煮,待水沸后,倒出黄褐色的汤水用扇子尽快扇凉一些,一個仆妇端给那女尼喝,女尼喝了一口,睫毛一闪,嘤嘤道:“甚苦。” 曾渔隔着几個人說道:“良药苦口,师姑多喝一些,你這发痧着实不轻,喝下藿香黄连汤后,若能出些汗,再用玉镯之类的玉器在背脊两侧不停磨刮,這样会好得快一些。” 內容由網友收集并提供,转载至吾读小說網只是为了宣传《》让更多书友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