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了,东部太远了,我坐地铁就行。”
东部算是整個澜城最好的区,距离陈家很远,开车過去实在不如地铁快。
“行。”
陈良森送她往地铁站走,路上還是道,“我妈說的那些话你不用在意,你還是工作你的,我有空做做饭,說你做的。”
姜梨抬起头来,望着他。
不得不說,陈良森张了一张不错的脸,他也很高很瘦,喜歡穿黑衣服。姜梨還记得在大学裡第一次见到他,是個背影,那一瞬间,她還以为自己看见了周敬屿。
但在后来恋爱過程中,姜梨从来沒有把他当成過周敬屿,两人性格很不同。周敬屿冷淡而傲慢,還带点邪气,陈良森却温和妥协。
其实他们相处過程真的挺好的,直到谈婚论嫁。
姜梨微笑了一下。
“谢谢你理解我妈,她也是为我好。”
姜梨又笑了一下,她慢慢也找到了分寸,只要她表现出理解,作出牺牲——哪怕是姿态,陈良森就会立刻对她好。但如果她表现出和他们家相反的态度,陈良森就会觉得她爱算计,不懂事。
“沒有的,我也觉得我們不能天天吃外卖,我尽量有時間就做做饭。”
姜梨說。
但姜梨知道那不太可能,她工作很忙,而且那些私活也很重要。相较而言,陈良森回家倒沒什么事,打打游戏,刷刷b站而已。
陈良森好像感动得要哭了,硬是把她送到安检,站在边上等她下去。
姜梨坐上地铁,周末的缘故,這個点人也不少,她抓着吊环看着玻璃窗映出的自己,觉得有一点悲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這個样子。
姜梨赶到老城区时安悦刚要开始,庆幸的是,周敬屿并不在。
這让她长长松了口气。
上次见過的一個小哥哥准备好后,让安悦脱了外套,先帮她刮毛、然后抹油,固定位置,最后拿出图案来转印。
“怎么啦?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這個過程有些无聊,安悦打了個哈欠,问。
姜梨反正也沒事,简单将事情說了一遍。
“哎,不是啊,他妈为什么总這样?好像他儿子上班你不上班一样,你還打两份工,是他儿子收入的好几倍!!還要你做饭?”
姜梨道:“人家沒說一定让我做饭,說我們两個做饭。”
“陈良森他会做饭嗎?怕是在家裡袜子都不会洗的,她那话就是說给你听的,你不会還答应了吧?”
“答应了,我還跟良森說会尽量抽出空来。”
“你——”
“他听完后就很感动,說不用我做。”
安悦像是吞了個苍蝇,愣了一下,反应過来,“婆媳相处真是学问。”
“是啊。”
姜梨忽然想,如果吃饭时她提出自己很忙不可能做饭兼职收入很多时,陈良森大概会是什么反应,他可能立刻觉得自己不懂事,他妈說两人一起做饭,压根沒那個意思。她太敏感了。
“有时候在想女生为啥要结婚,结婚就算了,为啥大家默认女生就是要做家务的那個,明明她也工作。”
姜梨拨弄着头发,“不知道。”
“如果我有女朋友,我肯定不舍得她干一点活,她工作已经很辛苦了,還要生孩子——”
正做到抹油那一步的纹身小哥默默地道。
“那你真是個好男人。”安悦呵呵笑道,气氛轻松起来。
“其实很多男人都是這么想的,我們老板就是。”
“你们老板?”
安悦若有似无看了姜梨一眼,“不可能啦,你们老板可是大帅比。”
“肯定是的。”
小哥說着,抬头看了眼门口,“是吧,屿哥?”
這一下,换姜梨和安悦有些尴尬。
姜梨以为這次纹身周敬屿是不会来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来的,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嗯。”
周敬屿神色很淡,视线朝這边看来。“什么?”
“沒,沒什么。”
姜梨轻声道。
她往旁边侧了侧,给他让出位置来,安悦看上去有些紧张。
周敬屿倒是一片平静,“好了嗎?”
“好了好了。”
小哥已经转印好了,道。
周敬屿看了看,嗯了一声,“我要工作了。”
不用他下逐客令,姜梨就要出去了,安悦抓住她的手,“能不能让她陪陪我啊?我听說改图很疼。”
“一样的。”
可能是天气降温的缘故,周敬屿今天穿了身黑色卫衣,隐隐露出的锁骨白皙精致,眉目浓黑清冽。
安悦看上去要喘不過气来。
“我,我還是陪她一会儿吧。”姜梨看着安悦祈求的,又特别紧张的眼神,不忍道。
“她习惯了我再出去。”
周敬屿放下手裡的图纸,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姜梨心头莫名跳了两下。
她不得不承认,過去這么多年,以前那些什么校草,班草不少都有发福走样,但周敬屿仿佛還和当年一样,有那种英俊的少年感,還混杂了点成熟男人的气息,這两种气质混合在一起,特别抓人。
“随你。”
安悦看上去像是解放一下,稍稍松了口气,她拉着姜梨的手,一边和她說着话,一边竭力摆脱這样一個大帅比在她胸上位置纹身的感觉。
她真的太紧张了。
姜梨太能理解。
当年她被他看一眼都紧张,要是這样低着头纹身,想都不敢想。
约摸一刻钟后,安悦适应了,姜梨站得有些累,去外面休息了一会儿。
這個纹身不大,但因为改图的关系,需要時間比较长,要分两次。
姜梨喝了几口小姐姐泡的热红茶,再度說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小姐姐热络地道。
“喜歡喝?”
就在這时,身后传来男人低淡的声音。
“你說什么?”
姜梨吓了一跳,将茶杯放在桌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這么快结束了?悦悦呢?”
“嗯,沒剩多少了。”
他停顿了一下,道,“你朋友睡着了。”
“啊?”
姜梨愣了下,转身往纹身室走去,拉开玻璃门,果不其然看见安悦居然睡熟了,ipad放在一边。
“你出去了我让她找点东西看,注意力分散些,后来就睡着了。”
“啊。”
姜梨看了看時間,她去陈良森家吃的是午饭,现在刚好是下午一点多,也是上班族的午睡時間。
“那可以让她休息会儿嗎?”
“嗯。”周敬屿平淡地应。
姜梨点了点头,顺着走到了外间。
离奇的是,這裡又只剩下两個人,刚才送红茶的小姐姐早就离开了。
姜梨又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說是研制的新品,红茶裡面加了桂花,一股幽幽的香气弥散。
周敬屿看了她一眼,坐到斜对面的沙发上,仍旧懒散而漫不经心。
姜梨也不知道說什么,继续低头喝茶。
“這裡生意好嗎?”
“你要结婚了?”
良久,两人几乎同时打破了這份沉默。
姜梨低头拿着黄铜小勺搅着热茶,勺子和精致的杯壁发出叮当的声音。
她道:“嗯,下個月领证了。”
周敬屿脸上仍旧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神色更倦了一些,手肘支着沙发边缘。
半晌,他道,“還行。”
“我看台东那裡好几家店生意都很好,当时我們搜索那些销量都很高。”
“不過——你们家评价是最好的。”
“可能吧。”
显然這個問題,周敬屿并不感兴趣。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姜梨正在思索着要不要进去把安悦叫醒。
“相亲认识的?”
“什么?”姜梨沒想到周敬屿会问這個,有些惊诧,又低下头,“不是,我的大学同学,其实也是我高中同学,不過高中时我們俩不认识。”
“嗯。”
周敬屿沒再问了,他又在沙发上窝了几秒,双腿交叠,公正地道,“挺好的。”
“我,我還是去叫一下她吧,”姜梨看着墙上挂钟的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该回去了。”
周敬屿沒阻拦她的意思,姜梨抱着包直起身,朝小房间裡走去。
她感觉到周敬屿目光并沒有看她,一眼都沒有,但姜梨還是有些紧张。
“我怎么会睡着了?”
小房间裡,安悦有些懵地问。
“可能太累了吧。”
“哎呀,我昨天睡太晚了,周末嘛。刚才最后也不怎么疼了,你知道……”安悦边說边不好意思地收拾起ipad,又小声道,“老板沒說什么吧?”
“他能說什么?”姜梨感到好笑,觉得帅哥真是好,哪裡都被人重视,“你才是客人。你快看看纹身,有什么問題。”
“沒有,很好哎!!”
“那收拾下东西,我們走吧。”
再出门时,周敬屿已经不在那個小房间裡了,姜梨也沒看见他,安悦去前台那裡订了下次日期,兴高采烈地和姜梨一起从店裡出来。
“我們去喝個咖啡吧,今天天气這么好!”
姜梨也沒反对意见,进入十一月了,但今天天气好得出奇,晴朗无风,风和日丽。
他们找了一家能看见海的咖啡馆坐下,姜梨搅着咖啡,“你想跟我說什么?”
“你们在外面的话,我听见了。”
“他果然沒有忘记你诶!”
姜梨道:“嗯。”
“你就沒有再考虑考虑——”
“我要结婚了,我下個周就要搬過去了。”
“搬哪裡去?试婚嗎?”安悦想了起来。
姜梨道,“嗯,装修得差不多了,我想领证前還是要同居一下试试,要不然太冒险了。”
“是,你說得沒错。”安悦看上去有些丧气,“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還有你說你爸妈不是也觉得……”
“反正我觉得,陈良森可能不是那么良配,他有点……”
“妈宝?但也不是……他就是很向着他们自家人。很排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姜梨握着杯壁的手微微一紧。
“安悦,我和你不太一样。”
许久,姜梨道。
“你是本地人,土生土长,我們家虽然早就是這裡户口,但還是不一样的。”
“而且我們家庭條件也很一般,我父母是個体户,退休金也不高,不像你爸爸。”
安悦爸爸是個公务员,還是有些人脉的。
“我和良森……”
“也算是真心相爱過的,至少有感情基础,我也不想再去相亲市场,认识别的人。”
“你看。”
安悦忽而道,“我真的沒法想象,你会做出那些事。”
“什么?”姜梨一时沒反应過来。
“就是你說得递情书,约见面,暗恋人。”安悦耸了耸肩,“還和那样一個……大帅比,你明明看上去那么现实,理智。”
突然提到周敬屿,姜梨突然沉默了几秒。
“……那时候年纪小。”
她叹道,“人总会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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