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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侯小叶子(一)

作者:吴桑
顶点青叶抄!

  怀玉道:“今后要好好的,這样我才能放心,知道么。”

  青叶鼻子发酸,偷偷落了几颗眼泪,泪珠掉到他的衣袖上,转眼洇湿成一片。

  怀玉又道:“我明日便将裡长找来,替你问问房屋田产事宜。你一個人在這裡好好過,将来再找個爱你护你的相公。若是在這裡過不下去,就去京城找我。你到了京城,问起我的名字与府邸,沒有不知道的。不過,我一年当中有半年以上都不在家,但若是你去找我,不论我身在哪裡,总会得知你的消息的。可记住了?”

  青叶轻声问:“你何时上路?”

  怀玉微微笑道:“明日便上路。”

  青叶问:“……为何這样急?”

  怀玉道:“我本意是带你一路散散心,如此你的病便能好得快些,你既然已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决心在這小诸庄落脚了,我也要早些回京了,京中還积压了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做。”

  青叶忙将头垂到腿上,将落下的眼泪偷偷用手背擦了。

  怀玉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温言道:“回去吧,饭這個时候大概做好了。”言罢,拉住她的手,将她拎了起来,伸手替她把脸上的眼泪都擦了。

  诸家一家老小都是淳朴老实人,又因为银子多的缘故,晚饭便烧得极为丰盛,将家中平时舍不得吃的酒肉都搬上了桌。小菜都是门前菜园内自家种的新鲜菜蔬,红烧鱼是湖裡才捉来的,凉拌莲藕也是才挖的,肉是自家养的鸡鸭,虽未去集市采买,却也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菜,看着热闹得很。

  众人用罢晚饭,各自洗漱去了。青叶只管赖在灶房内,跟煮饭的老夫妇两個套近乎,将一句“老人家姓诸,我姓褚,咱们可不是缘分?”翻来覆去說了三四回。可惜老夫妇两個不识字,实在弄不清這二姓之间到底有什么缘分。

  青叶又问起此处的房屋田产的价钱及风土人情等。老夫妇两個都是能說会道的,三人蹲在灶头叽叽喳喳說的投机。

  青叶心中欢喜,想着买下房屋后,也要扎個篱笆墙,栽种些南瓜冬瓜在门前屋后,将来瓜藤爬满了篱笆与土墙,也必会有燕子到自家的房梁上筑巢。每到闲暇时分,便可坐在篱笆内做做针线,发发呆,想想心事。何等的美妙,何等的自在。

  青叶与诸家老夫妇两個嘀咕到夜深,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回屋,才一出灶房门,便见怀玉正操着手倚在她的房门前,她吓了一跳,远远地站定,不敢再靠前一步,左右看看,悄声问:“你,你怎么還不睡?”

  怀玉道:“有句话忘了嘱咐你。”

  青叶生怕那老夫妇两個听到了要笑话,跺脚悄声道:“我又沒忘!洗好头要擦干头发才能睡;夜裡若是口渴不能喝凉水,出来喊一声夏西南即可……天晚了,你快走罢。”

  怀玉笑道:“不是這個,我是想說,若是觉着好了,药就不要再喝了,长久喝药,肠胃要喝坏的。”

  青叶本也是這么想的,从他口中說出,却觉得有些心酸,生生忍住眼泪,颤着嗓子轻声道:“我晓得。”

  怀玉走過来,俯身对着她耳朵又轻声叮嘱道:“若是你将来找相公,一定要找個比我对你還要好的才成。”

  青叶歪着头想了一想,本想說“只怕是不好找罢”,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嗯,我晓得——”话未落音,已被他伸手捉過去狠狠亲了一记额头,亲完,像是舍不得放下,又亲了一口嘴唇。

  青叶想:罢了罢了,眼见着要分离了,就亲這两口而已,由得他去罢。心裡這般想着,到底又扑上去咬了他胳膊一口才觉得沒吃亏。

  次日,青叶起了個大早,叫老夫妇两個帮着烧火打下手,为一群人做了早饭。熬了一锅浓浓的赤豆米粥,切了两盘淌着红油的咸鸭蛋。去菜园裡拔了一抱小青菜回来用水泡着,再用昨晚以糖腌出水的萝卜片加上佐料,切了两個小米椒,淋上些许的酱油醋,加些糖,拌了一碟脆萝卜。

  见灶房裡有一盆熬好的猪油,便挖了些猪油和了油酥面,切了葱花,摊了几大块葱油饼。葱油饼两面煎的金黄,外脆裡嫩,咬一口下去,满口的葱香。小青菜泡好洗净烫熟,淋了酱油,撒上几粒芝麻,再浇上滚烫的菜油,一個爽口干净的烫青菜便做好了。

  等早饭做好,怀玉也早起溜达回来了,因是在农家,又扮作了一群客商,因此也不讲究那些虚礼了。众人分坐两桌,敞开了肚子喝粥吃饼,就着咸鸭蛋脆萝卜及烫青菜。虽是简单的农家饭菜,花样不多,但胜在食材新鲜,自然,青叶的手艺也不是盖的。众人吃得香甜,個個心满意足,诸家一家人挤不上桌,便都蹲在墙角,也是眉花眼笑。

  门口有几個半大的女孩子探头探脑往院子裡看,想来是久不见生人,好奇得不得了。青叶想出去跟人家搭话,又急着去外头溜达闲逛,草草喝了一碗粥,剥了一只煮鸡蛋,一整只往嘴裡一塞,才要往外走,被怀玉拉住了袖子呵斥:“鸡蛋怎么能這样吃?要是被噎死了怎么办!下回不许這样吃了知道么!”

  青叶被他管头管脚管了一路,因此也不以为意,当即把鸡蛋从嘴裡吐出来,拿在手上,小口小口地将蛋白咬了吃了,剩下一颗蛋黄往他手上一丢,然后慢慢地往后退,退到大门口时,转身就往外跑。

  她如今不用摆大厨的谱,也不用搭掌柜的架子,无需时时刻刻地给甘仔讲做人的大道理,言行上便渐渐地显露出小孩子的心性来。

  比之傍晚,清早的小诸庄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鸡鸣狗叫,小孩子们四处奔跑嬉闹。青叶带着几個新结交的小伙伴重又从庄头溜达到庄尾。因心中喜悦,觉得连空气都比旁处要甜,对這庄子是越看越美,越看越喜歡。

  庄人起得早,這個时辰大都从家中出来,到各自的田地中干活儿去了。田地裡劳作的人還是同昨日一样,俱是妇人,偶有小后生。青叶昨日尚未留意,今日再看,便觉得有些奇怪,心道,难道此地的男子個個都是懒汉么,怎好叫女子去干重活儿,而自己躲在家中偷懒?

  怀玉用罢早饭,叫夏西南收拾行装准备上路,又找到青叶,将她往怀中一揽,用力抱了一抱,道:“我等下便要走了……将来一定不能忘记我,晓得么?”对她深看几眼,又道,“我已替你问過裡长了,這裡早前死了许多人,空关的屋子有许多,好买的很,价钱也极贱。我也知会過他了,你随时都可去看房屋,价钱他也绝不敢乱开的。银子我给你留了许多,小叶子,你好好的在這裡過下去,保重身子,我走了。啊。”

  青叶眼睛裡本来有两颗泪珠正在转啊转的,闻言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忙问道:“什么叫死了许多人?你话說說清楚!”

  怀玉叹一口气,指着东北方向的一座青山道:“那山脚下原先有個煤矿,因为工钱较高,比种田强上许多,庄子裡的男子农闲时便都去煤矿挖煤。大约是十几年前,忽然有一日煤矿坍塌,死了上百人,這個庄子连同左近村落裡的壮年男子几乎死尽,真是悲惨。唉!”又指着远处一個花白头发、扛着锄头去田头的老妇人道,“這老人家只怕也是家中无男子,如今无依无靠、一大把年纪還要下田劳作,這世上最最可怜的便是老无所依,老无所养……”言罢,又是一声悲天悯人的长叹。

  青叶暗暗吃惊,蹬蹬蹬地转身跑去问老夫妇两個。果然如此,老夫妇的儿子便是十几年前死于那场灾难的。儿子死的时候,两個小孙子尚小,两個老的病了许久,田地裡的劳作都靠儿媳一人。一家人吃了许多的苦,受了许多的累,才将两個小孩子拉扯大,這两年孙子长大了,一家子才好過了些。

  怀玉跟她說完這些话后,便不再管她,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夏西南等人也都上了马。青叶同那两個老夫妇說完了话,便站在门口的歪脖子桃花树下绞着衣襟,心中为难得要命。

  怀玉吩咐了一声上路,登时车马齐动。還未跑开几丈远,便见青叶抱着她的包袱从诸家跑出来,跟在车马后,一路叫着“等一等,等一等——”她包袱裡有许多衣裳杂物不說,還有一堆金银锭子,她自己偷的,外加怀玉给她留的。她觉得诸家老夫妇可怜,便留下几锭给人家,余下的都收拾到一個包袱裡,因颇有些分量,跑动起来便吃力得很。

  夏西南大喜,连忙叫停,等青叶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才要拉开车门让她爬上去,谁料车内的怀玉却冷冰冰发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說从此在這裡過下去了么?”

  青叶愣怔了一瞬,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想搭你的马车去扬州,不成么?”

  怀玉淡淡道:“哦,你想留便留,想走便走。你当我是开车马行的么?”

  夏西南本想替青叶說话来着,见怀玉又开始阴阳怪气地說话,实在不知道三殿下他哪裡又不对劲了,吓得缩了脖子,赶紧退得远远的。

  青叶心中诧异不已,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从头冷到脚。他昨晚在屋后为她编花环时說的那一番话、看向她的眼神裡明明有不舍与深情来着;她夜裡還为此难過了许久,偷偷掉了许多眼泪来着。便是刚才,他与她道别之时,眼神不是還有些难分难舍、抱她时不是還那么大力么?难道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青叶踮脚向远处的路口眺望了下,一個人影也无,更遑论過路车马了,看来還是只能求他,遂为难开口:“……要不我付给你车马钱?”

  怀玉冷笑:“果然把我当做是开车马行的人了。”又抬眼乜着她,“你觉得我会稀罕你的银子么?”

  青叶多少有些知道他的性子,晓得他這個人向来吃软不吃硬,眼下有求于人,沒法子,只好忍辱负重了。咬了咬嘴唇,可怜兮兮地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带我上路?怎样才肯把我捎到扬州?”

  怀玉听她說了這话,握拳轻轻咳嗽了一声,悄悄遮住眼角眉梢,口中只管冷冷道:“我家的马车不捎生人,只捎我自己家的人……夏西南,你问问车外站着的是何人,叫她速速报上名来,不要耽搁本殿下的时辰,本殿下還要急着赶路。”

  夏西南擦了把额上的虚汗,问:“姑,姑娘……你,你姓甚名谁……”

  青叶红了脸,忸怩道:“……小,小叶子。”

  怀玉吩咐车夫:“走!”

  青叶抱着包袱,本想扒住车窗,跟着马车一路小跑去追,却又觉得丢人,遂站在路旁不动,眼裡闪着泪花,嘴裡拖着哭腔,跺脚发恨叫喊道:“我,我……侯小叶子!”

  忍辱负重的侯小叶子终于得以上了马车,一路被捎到了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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