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们都是刽子手
她依旧语气平静:“那又怎么样?你不属于我,我也沒有插足你和纪婉柔感情的兴趣。”
陆唯安忙說:“我不喜歡婉柔,我喜歡的人是你。”
纪清苒闻言,淡淡一笑:“陆唯安,你清醒一点吧。不管你喜歡的人是谁,你和纪婉柔总归要结婚。到时候你拿我怎么办?把我养在外面,金屋藏娇嗎?”
陆唯安确实有這样的打算。
可他私下裡想是一回事,当着纪清苒的面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纪清苒的脾气,他早在八年前就见识過了。但凡她愿意伏小做低,也不会惹得纪家彻底放弃她。
這么一想,他又有点嫉妒陆霆渊了。
這么多年,也只有陆霆渊,能让她舍了尊严地去跟。
陆唯安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說:“我不会让你见不得光的。”
纪清苒微笑着看向他:“那你准备怎么做?”
陆唯安沒有直說,只說:“我会向你证明的。”
惹得纪清苒笑意更大,也更冷。
她看着他的目光裡都带了些讥讽,淡淡說:“陆唯安,我从你的世界裡消失了八年,你知道我這八年是怎么過来的嗎?我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会你說什么我就信什么了。国家還规定只能一夫一妻呢,我和纪婉柔,你只能选一個。”
陆唯安被她這话刺得有些下不来台。
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纪清苒和八年前的她不一样了。
如果說现在谁最了解她,最能拿捏住她,那就只有陆霆渊了。
草原上奔腾的小烈马,要是沒有被任何人降服過也就算了,偏偏被他最讨厌的人降服,他怎么忍得下這口气?
陆唯安忽然就燃起一股脑冲动,想要不顾一切,什么利益,什么权衡,什么算计,统统不想了。
他只想征服纪清苒,把陆霆渊从她脑海裡赶出去。让她从今往后,只想着他一個人,唯他一個人是从。
“苒苒,其实我可以……”
他刚要开口,纪清苒的手机响起来了。
他离得近,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陈玉茹。
他心裡刚刚涌起的冲动,在看到這個名字时,顿时烟消云散。
他冲纪清苒摇头,示意她不要接。
他不希望纪家人知道,他一直和纪清苒有来往。
可纪清苒不听他的。
她接了,语气平静地问对方:“纪太太找我有什么事?”
纪清苒握着电话,不知道对方說了句什么,她听了,低下头,目光落在陆唯安身上。
意味深长。
陆唯安皱了皱眉,用口型问她:“怎么了?”
纪清苒沒回答他,反而点开了免提。
陈玉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她在骂纪清苒,骂得很难听,根本不像是一個母亲面对女儿时应该有的态度。
陆唯安拧眉听了一会儿,大概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陈玉茹不知道从哪裡打听到的消息,把纪家最近连续几次生意失败,以及纪婉柔失去了主舞资格的原因,统统归罪到纪清苒头上。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生纪清苒时有多疼,說纪清苒不孝顺,不配为人子女。
最后,她声嘶力竭地喊:“你怎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我們家就沒有這么多糟心的事了。婉柔依然是我的小棉袄,不会再战战兢兢担心我們不要她。我真后悔拼命生下了你。我宁愿一开始,就把你从我肚子裡打掉!”
這些话,无情得连陆唯安一個外人都听不下去。
他见過陈玉茹面对纪婉柔时的模样,那真的是细致又体贴,时时刻刻怕磕着碰着,生怕纪婉柔被人欺负了不敢给家裡人說。
就连给纪婉柔订的礼服,陈玉茹都要拿過来在自己脸上贴着检查一遍,怕有检查不到位的线头,硌到纪婉柔了。
他母亲早逝,家裡只有继母,从小到大沒体会到母爱是什么滋味,所以挺羡慕纪家的氛围。
从来沒想過,陈玉茹会口口声声咒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
可纪清苒表现得太平静了,脸上看不出来半点情绪,好像陈玉茹咒骂的,只是无关痛痒的人,
她這样子反而让陆唯安更难受。
要不是早就习惯了,怎么会這么平静?
“她对你,一直這样嗎?”陆唯安忍不住开口问,完全忘了纪清苒還开着免提。
陈玉茹听见了他的声音,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咒骂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纪清苒挂断了她的电话,并且拉黑了。
她看着陆唯安,依旧沒什么情绪起伏,甚至還对他露出淡淡的笑意:“也不一直這样。我刚回纪家的时候,她也试图对我嘘寒问暖,努力扮演一個好妈妈。后来纪婉柔哭了几次,她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大部分的时候,纪家人都视我为空气。”
陆唯安不知道该說什么,半晌,才握住她的手,說了句:“苒苒,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纪清苒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說:“你這句话,我听陈玉茹說過,也听陆霆渊說過,后来他们对我怎么样,你也都看见了。所以你說的话,我不信,不敢信。信了,就太傻了。”
陆唯安辩无可辩。
他沉默了很久,才郑重說了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对此,纪清苒依旧是无所谓的笑笑,不再继续這個問題,而是再次问他借打火机。
陆唯安自然不肯,皱着眉說:“你不会抽烟,就不要学,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清苒“嗯”了一声,果然把烟盒放了回去。
過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太难受了,想发泄,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想到抽支烟。”
一句“我太难受了”,就像是根刺,扎在陆唯安心裡,让他有些喘不過气来。
她低垂着头,眼神掩在阴影裡,看不出情绪,显得格外安静。但這安静裡却藏着一股让人心口发紧的脆弱,像一根随时可能折断的细线。
陆唯安又想起来,她曾经干過傻事。
他忽然很好奇,她用刀片划過手腕的时候,有沒有怨過他?
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她怎么可能不怨?
毕竟那时候,他還是她的未婚夫,却背着她,又和纪婉柔举办订婚仪式。
从某种意义上来說,他也是曾催她去死的刽子手。
他无法不去想象,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出租屋裡,握着刀片时的绝望与痛苦。
那样乖顺恬静的一個人,被逼到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她的父母,她的养妹,還有曾经作为未婚夫的他……
他们联手毁了她,把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风光无限。
是他对不起她。
陆唯安把纪清苒拥进怀裡,满是愧疚地问她:“苒苒,你恨不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