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为什么要哄她爱上他
他脸色不太好看,见了她就问:“你沒告诉我,你的腰椎又动了手术。”
纪清苒难受得厉害,懒得去分辨他這样问,到底是因为关心她,還是在质问她。
只是淡淡“嗯”了声,說:“回国前复发了一次,我和你提起過。”
陆霆渊皱紧眉头:“你什么时候提過?”
“你跟我說,照顾苏依依是你的责任那天。”
纪清苒盯着被角,语气淡淡。她不反感医院裡的消毒水味,因为早就习惯了。她的身体早年落下病根,时不时就会出毛病,住院是家常便饭。
“后来又提了一次,那会儿我在准备做手术,风险告知书上說,我可能会再也站不起来。我害怕得给你打电话,想问你能不能過去看看我。你是怎么說的呢?哦,对了,你說苏依依住院了,你脱不开身,怕你走了,剩下她一個人会出事。”
她平静地說着,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沒有半点情绪起伏。
陆霆渊坐在她床边,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难得带了丝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你病了。我以为你只是想我了。”
纪清苒把头往旁边侧了侧,躲开他的视线。
“你要是知道,会扔下苏依依,来看我嗎?”
陆霆渊张了张口,却沒能发出声音。
纪清苒明白了:“你会担心我,但不会扔下苏依依。在你心裡,我是排在苏依依后面那一位。”
片刻的沉默后,陆霆渊叹了口气:“苒苒,别這么想。依依当时很危险,如果手术失败,恐怕她就再也醒不過来……”
纪清苒在心裡冷笑。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如果一定要比的话,那她唯一胜過苏依依的一点,大概是她的腰椎手术即使失败了,她也不会死掉,只是一辈子站不起来罢了,怎么比得上健康活泼的苏依依重要呢?
她不想和陆霆渊再說话,便把检查报告从他手裡拿過来细看。那些医学名词她看不太懂,却能看懂结论——
陆霆渊那一撞,把她撞出了轻微脑震荡。
“我觉得苏依依是故意的。”
她死死盯着报告上上“脑震荡”三個字,一字一句道,“不是她站得离我那么近,你就不会撞到我。”
陆霆渊很不赞同道:“依依是无辜的。撞你的人是我,你就算怪,也应该怪到我身上,而不是去迁怒依依。”
他說着,伸手挑起纪清苒一缕头发,一下一下绕上指尖。
這是两人相处时,他习惯性的小动作。
可现在,纪清苒不想和他亲昵了。她把头发拿回来,背過身不再理他。
陆霆渊叹了口气,语气裡带了些妥协地开口劝她:“苒苒,别跟個孩子似的赌气。撞你的人是我,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依依沒有害人的心机,她一直被老师保护得很好。现在老师走了,我希望她能一直单纯善良下去。”
這意思,不就是說她心机重,故意借机把脏水泼到苏依依身上么?
纪清苒更加沒了和他谈话的兴致,只說:“我头很晕,想睡觉了。”
身后,陆霆渊皱紧了眉看了她半晌,到底是沒再說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就是不知道,他离开是因为不忍心打扰她的清静,還是因为放心不下苏依依一個人待在病房裡。
往后几天,陆霆渊都会来病房裡看她。
带着苏依依一起来。
可能是陆霆渊提了她說苏依依是故意那件事,每次一来,苏依依就忙不迭地向她道歉,口口声声:“清苒姐,你也狠狠推我一下吧。不然看到你這样,我太内疚了。”
纪清苒头晕,沒太多精力应付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挥挥手,請她自便。
她便坐在沙发上,一脸乖巧地等陆霆渊询问完纪清苒的病情,便挽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說话。
有时候是請教学业上的事情,有时候是說一些生活上的琐事,有时候干脆不說话,用耳机和他分享同一首歌。
纪清苒插不进他们聊得內容,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发呆,或是拿手机和姜瑶聊些工作上的事。
她想不通,苏依依的病房在另一栋住院楼裡,和這裡隔着一座不小的花园。苏依依有娘胎裡带出来的风心病,按理說身体那么娇贵的人,又正好是在发病期间,是怎么坚持下来雷打不动一天两趟往這边往返的?
有一次,陆霆渊提了饭盒来看她,說是請陆家厨师专门给她做的营养餐。正是饭点,他就把给苏依依的那一份也一并带到纪清苒的病房裡。
苏依依吃了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呛到了,咳了很久才缓過来,又牵动了她的病,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地喊难受。
陆霆渊心疼她,要送她回去。她摇摇头,咬着唇坚强道:“我們是来看清苒姐的,刚一来就走,這不太好吧。我的病,我自己有经验,過一会儿就好了,师兄不用太担心我。”
說着,扬起笑脸說:“我从来沒吃過师兄家饭菜的味道,我還想吃呢。”
陆霆渊拗不過她,又怕她再呛到,便拿勺子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苏依依脸色红红的,软软地說了声:“這也太麻烦师兄了。”
又看向纪清苒,小心翼翼问她:“清苒姐,我占用了师兄,你会不会生气啊?”
纪清苒一抬头就看到陆霆渊举着勺子等着苏依依吃饭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那年她被赶出纪家,身无分文,前途尽毁,万念俱灰之下做了伤害自己的事。
是他把她送到医院,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天两夜。
后来她脱离危险期,却依旧沒什么求生的意志。
他那会儿還远不如现在沉稳,看着她一心求死,也急了,恶狠狠威胁她:“纪清苒,你既然被我救了,那你這條命就是我的,我不准你死,就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不了。”
他逼她吃饭,一口一口喂给她,许诺說:“你吃一口,我就给你一万块。什么时候你攒够了钱,我就送你出国,那裡谁也不认识你。”
后来她如愿以偿出国,他也跟着追到国外,哄着她爱上他,爱得要死要活。
明明說好了一辈子,他怎么就突然不爱了呢?
纪清苒想起杜明谦口中那句“他早就腻了你”,沒忍住,流下眼泪来,掺在米饭裡一同下肚,苦涩一片。
她只给自己几秒钟难受的時間,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已经听不出情绪的波澜。
“陆霆渊,我有话要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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