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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片瓜

作者:鹤云间
皇上的妃子不少,孩子却不多。皇子三個,公主四個,简直可以說是人丁寥落。

  其实有孕的嫔妃并不少,就是能落地的不多,落地后能长到两岁的又不多,等到了七八岁,沒有因为顽劣胡闹出了事的皇子更是只有一個太子殿下。

  概率其实可以說是相当离谱,但皇上的耳边全是劝慰,“龙胎沒怀住是她沒福气”、“沒足月的孩子风一吹就沒了”、“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发高热,药重不得也轻不得”、“小孩子顽劣兴头上来,就容易出乱子,是侍候他的人不周到,都该罚”……

  孩子毕竟不是皇上自己怀胎十月去生,他听說着孩子沒掉有這么多原因,听着觉得大部分地方合理,话又是皇后說的,便也不打算反驳。

  苏宝珠甚至還抽到一张卡。

  r卡:[闲言絮语

  [皇上曾经问過苏承泽:“你家裡的孩子为什么会多?是因为苏家是将门之后,体态康健嗎?”

  苏承泽:“开国高祖当时是马背平天下,如果要說将门之后,哪家将门又能比得上高祖呢?”

  皇上:“那为什么你家的姬妾远少于后宫的嫔妃,可孩子却比朕的多呢?”

  苏承泽:“陛下如果问臣如何管理六部之一,臣或许能說出一二门道。可這种問題……或许由皇后娘娘问家裡的夫人更合适一些。”

  苏承泽說得可以說是相当委婉了,這還是看在苏家与皇上在当年還是太子的时候互惠共利,关系不坏的情况下才說得出来。其他人,只会给皇上看一片风平浪静。

  苏宝珠可不怕這些风平浪静,皇后也不是真的就做到行事机密。许人做不许人說?于是苏宝珠挑出来,柳妃开始期待着把太后、贵妃、祥妃都叫来听“故事”的热闹景象。

  要瞒,肯定也可以瞒,回头让皇后长久抱病,也都不算什么。毕竟皇后毕竟是皇后,她更是有太子。

  但晏清密为什么能說自己是太子的手下,并借此邀名估誉,還在外摸黑,說太子身边的人全去南院?太子为什么又一直听之任之?

  太子是也对他有意见嗎?

  皇上带了点吃瓜的脑子后,越发沒了掩盖下去的心。并且,如果每個嫔妃都和柳妃一样惨的话,那她们如果连真相都不知道,甚至为皇后的病笃真切伤心,那他也……很难高兴起来。

  “让她们来,都来!”皇上最终咬牙开口,看向苏宝珠,“就你所知,能来多少個?”

  苏宝珠犹豫了下,說:“那就太热闹了?”

  系统:【這句话可太扎心了。】

  皇上愣了一下才听懂其中意思,深呼一口气,才疲惫地挥挥手:“柳妃,按你的来。”

  柳妃应了声是,就让人去請三位娘娘。

  去請祥妃的人来得最快,祥妃原来已经在路上了,打算来探听消息,恰巧撞上。

  去請太后娘娘的人直接吃了個闭门羹,太后娘娘表示有结果了再和她說,她现在在带三皇子拼积木,沒空听后宫裡有的沒的。天大地大,陪小孩子玩游戏最大。

  去請贵妃的人好片刻才回来,犹犹豫豫地說:“贵妃娘娘說她……贵妃娘娘的侍女說贵妃睡了,叫奴婢不去打扰。”

  系统:【贵妃装睡都不装好一点嗎!】

  苏宝珠也无语。不過安平公主是早已习惯了似的。已经淡定起身請罪:“母妃或许是前两日太過伤心,近日爱睡了些。還請父皇勿怪。”

  皇上還能說什么呢?他摆了摆手:“算了,你回去转告她就行。”

  不管贵妃是真的想睡觉還是只是使性子,现在都无暇计较。

  新来的祥妃已经喝了半盏茶,面色有些疲乏,不過面庞温和可亲,总体温柔含笑,眼睛甚至還有着若有若无的光,带着些对未来隐秘的期许。

  她父亲是翰林院编修,耕读寒门努力考出来的进士,位小官清。她是二皇子的生身母妃。也是除皇后外唯一一個能把自己儿子养大的宫妃。

  她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這次宜妃宫裡的鹅卵石或许就是她放的。

  祥妃却很安然,笑问道:“陛下是因何事来寻嫔妾?”

  皇上指向苏宝珠,对苏宝珠接下来說的所有话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苏宝珠也沒客气,就說:“因着皇后娘娘的事,皇后娘娘可能害了贵妃娘娘、宜妃娘娘和柳妃娘娘。先前已经說了柳妃娘娘的事,宜妃娘娘的事,侍女也還在审,已经审出了一些。”

  祥妃的笑意顿了顿,片刻后才笑道:“苏姑娘是吧?之前我也听說過你,两個孙家的事,還有晏家人的事,你在裡面都很是做了一些事。”

  苏宝珠道:“是,既然发现了,总不好坐视不理。”

  系统:【皇后害祥妃的事其实不是很好說,宿主打算說多少?】

  苏宝珠:【她的其实很麻烦,可以的话我尽量不說。】

  系统:【啊?】

  苏宝珠:【她会自己說的。】

  系统:【……啊?】

  系统還沒追问,祥妃就已经叹笑道:“既然柳妃姐姐還能請妹妹来,那說明這裡還有妹妹說话余地。”

  皇上:“……你說吧。”

  于是祥妃就說了,她的故事。

  在某种程度上,祥妃可以說比宜妃幸运得多。

  她父亲是家道中落的人家,自耕自读,勉力考上进士。因早年劳累亏空身体,只在翰林院做清贵人。祥妃小时候经常帮父母务农,身体倒是被锻炼得還好,礼聘入宫后气质都与旁人不同。

  祥妃有孕时,意外并不少,又是窗户开了差点感冒,又是寒凉的食物吃得多了险些拉肚子,又是被花粉香味刺激了连连咳嗽。

  她甚至也滑過一跤,不過她的体态确实康健无比,重重摔一跤后,腹中的孩子稳稳当当,无事发生,只不满地踢她一脚。

  其中有意外有人为,祥妃每每追查,都查不出后续,她索性也放弃,专心养好身体。

  只是二皇子满月后,寒风凛冽,阖宫有一小半感冒的宫人。二皇子也有些咳。就是這般情况下,连着三天晚上,殿内的窗户会无端打开。寒风入骨。二皇子差点因此沒了。

  祥妃毕竟之前有留心過,犹豫片刻,她選擇拜见皇后。灵魂发问:“难道后宫裡只会有太子一個皇子嗎?”

  于是皇后偶尔让她办点事。例如给這個嫔妃送花,给那個嫔妃送玉饰。和哪個嫔妃吵一架。那些嫔妃有的有孩子后无声无息沒了,找她闹過,但不了了之。有的一直很安静,什么都沒发生。

  二皇子渐渐长大,祥妃劝他要谨小慎微,安安静静,最好是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但二皇子叛逆心上头,反而更要闹個天翻地覆,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顽劣不堪的风评,祥妃因此发愁。

  她已经打算把皇后的事收集好,找個好时机告個大的,沒想到,提前被苏宝珠捅破了。

  苏宝珠:【我刚才那番话,让她误会我們是来审她的,毕竟皇后娘娘让她和宜妃吵架,让宫女引宜妃踩鹅卵石,還有那银票,都是把她引成替罪羊的,她心下也有数。】

  系统:【那她還同意皇后這么做?!】

  苏宝珠:【因为二皇子,她宁愿二皇子有個有阴影的母妃,也不要二皇子因为有一個完美的母妃让皇后感到受威胁。当然——她确实是帮凶,不可否认。】

  祥妃叹气道:“嫔妾已经說完了。”

  皇上神情复杂:“鹅卵石,是你命人放的?”

  祥妃:“是。”

  祥妃想了想,又道:“绘笔姑姑从皇后入府后就开始陪伴皇后娘娘,许多事都有過她的手,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請绘笔来问。”

  皇上缓缓颔首,思量片刻,又问:“三皇子的母亲,是不是她也有下手?”

  祥妃恭敬道:“是,福妃为宫女时与侍候的晋庶人有不睦,皇后就让婉美人指点晋庶人。”

  苏宝珠:【晋庶人那事我還有点印象,她直接把福妃推下水,福妃救上来后就有点不行了,勉强把三皇子生下来就去了。】

  系统:【這是指点嗎!這和明晃晃持刀砍有什么区别?】

  苏宝珠:【不知道,总之为了這事,晋美人贬为庶人,婉昭媛贬为美人。晋庶人已经一病沒了,婉美人倒還在。】

  皇上倦怠地挥了挥手:“行,把婉美人也請去再问一问。看看她背后是否還有人指点。”

  苏宝珠笑着看向皇上的袍脚,点了点头。

  很好,皇上已经是成熟的切瓜人了,已经学会自己找角度把瓜切地更完整了。

  她一开始就沒打算自己叭叭地把后宫的秘辛都讲完,都别說她明面上能不能知道了,人太多,事情太繁杂,她根本說不完。

  再說了,皇后娘娘做了這么久的事,仇家总是有的,太后、贵妃、柳妃、祥妃……总有人会为了一泄胸中愤邑,或是为了利益,把自己知道的皇后的事,說出来,請皇上做主。

  她们的情绪会比苏宝珠的激动,描述的苦痛会比苏宝珠說的深刻。她们在皇上心中会留下更深的震撼感,相比之下,她苏宝珠就只是個开头的。

  接下来已经不用她做什么了,活着的人会为自己做主。

  一些苦主已经香消玉殒,宫人流散,无处去寻。她只需要在审问的时候插一杆子,把這些人的事也收拢起来,不让她们含冤入土就行。

  系统:【万事开头难,宿主开了個好头!】

  苏宝珠:【沒呢,這头還沒开完。】

  系统:【诶?】

  昼画去柳妃的宫裡,吃了個闭门羹,喊叫都沒用,甚至被在偏殿喝茶的苗老夫人怒斥。

  昼画无法,只能悻悻回到仁明宫,把情况据实禀报。

  皇后已经躺在床上,喉咙发着呼嗬声。她觉得是佛祖在惩罚她,于是她念了一声佛。

  绘笔听完了,急得团团转:“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這苏家到底是哪裡得了皇上青眼,以开国勋贵之家领实职也就罢了,苏二姑娘连宫廷内诸事都了如指掌,皇上居然也听之任之!”

  一旁一直很安静的润墨叹道:“皇上之前有意太子殿下和苏家联姻,皇后娘娘若是同意,现下苏二姑娘或许就不会這么做了。”

  绘笔瞪了润墨一眼,那是皇后娘娘不同意嗎?那是皇后娘娘和苏家都不同意,苏家的那個侍郎心大到太子妃的位子都看不上,皇后娘娘见着太子之位稳固,也更有意让李家人嫁为太子妃,给府裡续命。

  太子的意见?太子都挺无所谓,都可以。

  皇后病得重,脑子混沌,闭上眼。她觉得有些累,這种方法不行,那就算了吧。

  左右二皇子的母妃只是寒门出身的翰林院编修之女,三皇子的母妃更只是宫女,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绘笔着急啊,太子沒事,但皇后娘娘呢?她左思右想,低声道:“眼下实在无法了……請韦公子来?”

  皇后想了一下韦公子是谁,噢,是李家相善的人,原先是太子伴读,不知怎么被皇上看上了。

  她恶心了一阵子,给他指了個姑娘成家,但那姑娘又和太子搅合在一起。

  皇后想到這又猛烈咳嗽,咳到想吐,這日子什么时候是個头啊?

  她的脑子混沌一片,连周雯鹊的面庞都在脑海中跳动。周雯鹊和她說:“每個人都要有奔头,有奔头才能安生活下去。府裡的姨娘们都有孩子,都有奔头,日子就能過下去了。”

  她想到自己去问她:“那你呢?你不是只有一個女儿嗎?”

  周雯鹊很诧异地反问:“我是侯府少夫人,那些孩子不都是我的孩子嗎?”

  周雯鹊還說了什么,但绘笔焦急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打断。

  皇后已经无暇分辨了,把韦公子請来是吧?

  “按你說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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