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片瓜
沉默久到那個小将都有些瑟缩,终于是小声說道:“某未有他意……”
苏宝珠才笑道:“那便出去吧,之前怎么样,之后還是怎么样就好。不要辜负我的真诚夸赞。”
那個小将连忙起身,說不好是失望還是松一口气。苏宝珠再挥了挥手,小将就忙不怠出去了。
等那小将走了,苏宝珠才暗暗吐一口气。
人多的地方事情也多,她之前抽卡抽京卫的事,原本想应查尽查,抽到第三起潜规则事件,并且那個事件表明說這种男性和男性之间的事在京卫裡并不能引起侧目的时候,苏宝珠无语地要求反向许愿。
之前的许愿內容是要提高概率,而现在的许愿內容是要降低概率。
她对這种风气已经有所准备,但真的有人上门来自荐的时候,终究還是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苏宝珠记下了,打算以后慢慢清算。
都给她等着。
对于太后来說,现在的情况,确实非常出乎她的意料。
她被关在了慈享宫后头的小佛堂裡,理由都不用想别的,她关在裡面,沒别的事,只能礼佛。
她原先对皇后那惺惺作态的礼佛姿态很有些嗤笑,笑她手上沾满鲜血,笑她真指望自己能得原谅。真到近乎山穷水尽之时,佛道,却也能作为一棵救命稻草。
不說别的,消遣時間,平心静气,已经很有用。
她毕竟和皇后不同,皇后的儿子已经是太子,进一步荣光无限,退一步跌落悬崖。皇后的心态早就崩成了一條线。
而太后,她总归能淡然处之,毕竟她的日子還长。
并且最近……似乎還有新的机会。
安平公主出京,交流总归沒那么便捷。
一天两天還好,時間多了,各种声音渐渐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出现在生活中。想抓抓不住,但想当做沒听到,苍蝇的嗡嗡声音又实在喧嚣。
——“北狄已经把北边的城池尽皆攻破,据說血流成河,满地满河都是尸体。”
——“北边已经沒有其他的兵了。”
——“安平公主水土不服,生病了,可能過几天就要回来,還是要守京城。”
——“京城不会像北边的城一样……吧?”
传言传到最后,几乎都能快进到北狄攻进京城,他们要用什么姿势投降了。
传言甚至传出了京城,惹得那段時間城门想进城求庇护的百姓多了不少,挤挤挨挨在城门口。若城郡主代理常事,最后由她做主,劝散一批人,安抚一批人,收留一批人,又狠下心抓了一批人,才算暂时安稳下来。
過两天,周石将军主动出击,首战告捷,這事才算罢了。
然而消停了两天,又有了新的說头。這回說的更有板有眼了。
說周将军年轻气盛,冒进追击,已被全歼。又說伴城都已经被攻破了,安平公主已经去了。
這种都是无稽之谈,太后听着這些消息,心裡甚至都有猜测,這流言是不是苏宝珠特供给她,让她心思活泛,引她露出马脚的。
但有的传言,太后就不免上心了——
安平公主,疑似对自己身旁的男性官员下手,让他们做入幕之宾。
风声最大的,就是大理寺卿。他得了安平公主亲眼,从寺正之位直接越级到寺卿的位置。人又年轻俊秀未成亲,据說经常接受安平公主的召见。
這不是苏宝珠会让她听的传言,她很有些心高气傲,不走這种下三路。
太后安下心,在脑子裡盘算了下三省六部一起過去的男性官员有多少,其
中容颜出挑的有多少。
去的官员数百個,一個能比得上乐寺卿的都沒有,勉强能挑出五六個還可以的。
太后想着,犹豫要不要再努力怂恿人去做這件事。她被关禁闭后,一定要传话出去的话勉强可行,但是难度很大,传话的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
但是這一次,又似乎可以赌,毕竟桃色流言对于男性来說只是点缀,而对女性来說很容易演变为杀人利器,一击毙命的那种。
一個有可能面首无数的公主,让人如何能放心追随她?
如果一击即中……
太后口不应心,念了一天的佛,脑子裡总是禁不住想着這件事能成的可能性。
她又止不住想到先帝在的时候,曾经有一個很得宠的妃子。有姐妹联系她,希望她陪着一起把這個妃子使手段扯下水。
她沒有同意,只說,“人言可畏,像姐姐這样想的人多了,她自然就会掉下来。不必心急。”
她的话說得坦坦荡荡,那姐妹深思片刻,却有别的领悟。
先帝本就昏庸,用旨意“請”了一些美貌女子入宫。一些女子,有些前缘,也十分寻常。
她为皇后之前……罢了,太后止住自己的联想。
那個妃子的结局简简单单,她和京城一男子曾订盟誓,海枯石烂。虽然沒有任何证据,但這番流言還是在有心人的带领下传开了。
很快,先帝大怒,调男子那户人出京城,再把妃子关在深宫,不再理会。
对于先帝来說,宁错杀,不放過,管這绿帽子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呢?
那妃子沒多久就在冷宫病死了,太后沒有去探究這病是真是假,她只在冷眼旁观。因为那個妃子死了,又有新的妃子得宠。
斗争无休无止,沒有停歇的时候,谁都不能做最后的赢家。
就算她已经贵为太后,但皇上先是偏信文官,后是把安平公主养大胃口,她只能安享尊荣。
就算是现在,真的把流言散布出去,安平公主确实能因此受挫嗎?受挫的安平公主,面对北狄的袭扰,能安稳度過嗎?
如果安平公主落败,北狄能止步京城嗎?這一次得胜的……能是她太后嗎?
太后思量不定,很想咬牙去做,又不免再次回想她昔日在先帝宫中的事。
邀請她一起谋害妃子的妃嫔传了流言,争得了几日的宠爱,但后来用流言中伤他人的情况愈演愈烈,除了已经彻底失宠只是挨日子的,其他人都不免有波及到。
先帝确实是率直的性子,直接大手一挥,宫女赐位分赐了一批,采选又再采选一批。旧人统统丢角落去。
明明先帝的事和现在的事沒什么联系,但太后总是不自觉联想到。
這一犹豫,又是一天。
一天后,太后发现她不用犹豫了。因为苏宝珠出动了。
苏宝珠真沒有钓鱼的心思,流言传了一天,苏宝珠就把人都抓了。
总有一批人,固然沒有冲锋的勇气,有人带头冲锋的时候,也沒有跟在后面的勇气。等那些人覆灭了,還是沒有声讨的勇气。直到似乎有些可以津津乐道的谣言时,才从不知道哪個角落裡钻出来,蜂拥地议论着。
這些人不是在吃瓜,不希望情况在他们的注目下往好的地方发展,他们只是单纯爱看“丑事”罢了。
太后一直知道他们是這样的人,她只是想利用,不择手段。
苏宝珠干脆利落把他们都抓了,来禀报的侍女說的时候十分小心,就怕太后为对手太强大而不高兴。
說真的,太后原先都以为自己会不高兴,然而她听完后,居然感觉也還好。甚至有些松一口气的感觉。
太后又念了声佛。
或许
,早在乐土元年,她打算休息几年,安心做太后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把握棋局的机会。
……罢了。
太后最后能安慰自己的是,皇上,在十多年的执政生涯中,渐渐放松,贪图享乐,他现在以为自己下棋局很舒服。且等几年。
她還能安享尊荣,退居深宫,皇上作为安平公主登顶最大的绊脚石,依仗的百官被苏宝珠收拾彻底老实,能联手的太后和皇后也都被他亲手推开,他還能依仗什么?退到哪裡去?
皇上退无可退,她只等皇上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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